命案牵出贪腐国税局长

青剑

副局出事 正局落马

命案发生之时，已是知天命之年的海军，正担任阜阳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国家税务局局长。凶手的丈夫、受害女孩的父亲，则是副局长杨东升。

母亲为何要对女儿下此狠手？接下来的两天，正是双休日，警方迅速开展调查。5月6日上午一上班，海军在办公室刚一落座，杨东升打来电话，说了一声“家中有事，请假一周”，话音刚落便匆匆挂断。海军的心头顿生不祥之兆，他接连回拨，杨东升已关机。半个小时后，两名警官前来调查，这才知道杨家发生了惨案。

海军在界首市担任国税局局长时，杨东升便是他的工作搭档。此时，这个老弟后院突然燃起大火，紧接着又人间“蒸发”，局里顿时炸了锅。杨东升家外有家，与住界首市的“小三”育有一子，其妻三番五次到单位哭闹，要求组织进行处理。海军明里暗里也告诫杨多次，其仍不收敛。尤其杨东升调到阜阳市工作后，他继续在两个家庭间周旋，妻子对此无法接受，逐渐患上抑郁症，产生“全家同归于尽”的极端想法，勒死女儿的当晚，她携带巨款到公安部门自首。后经医学鉴定，命案发生时，杨妻精神病正发作。

消息不胫而走，“副局长妻子杀女，携800万举报丈夫”的帖子出现在阜阳本地的论坛上，关注、转发人数不断飙升。作为主管领导，海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不停地默念着：“老弟，可万万不能被抓住啊。”他一面紧急召开局党组会，要求班子成员做好队伍思想“稳定”工作，“不信谣，不传谣”，一面沉着应对纷至沓来的媒体采访：“他家里确实出了命案，具体情况无可奉告。”

杨东升遁形后，办案机关及时出手，根据线索将其“死党”——阜阳市颍州区国税局局长方伟控制。方伟在交代自己的问题的同时，提供了抓捕杨东升的线索。2013年9月22日，正准备外逃的杨东升落网。之后，他为争取立功机会，揭发了包括海军在内的多名国税局干部的贪腐线索。

2013年11月15日，海军因涉嫌犯受贿罪被刑事拘留，经过政策攻心，他如实交代了犯罪事实。

三地局长 劣迹斑斑

1964年10月出生的海军，是土生土长的安徽阜南县人。1982年，他高考名落孙山后，正赶上阜阳市税务系统招新，他以阜南县第一名的招干考试成绩，当上了一名税务干部。

父母都是县城的普通职工，没有良好的家庭背景，海军深知自己要想出人头地，除了勤奋工作外，必须通达人情世故。他在乡镇税务所做专管员时，一年四季，不论严寒酷暑，推着自行车，逐门挨户向纳税人催交税款。凭着嘴勤、腿勤、笔勤，年年出色完成征税任务。对自己所取得的成绩，他全部归功于税务所领导。逢年过节，经常借汇报工作为名，到领导、同事家里走动，在单位结下了好人缘。1985年，经民主推荐，组织批準，他带薪读了财经院校。经过四年的系统教育，成为出类拔萃的税务专业人才。他从科长干起，逐步被提拔到局领导岗位。

1996年11月至2013年间，海军三易其地，始终坐在第一把交椅上，先后任阜南县国家税务局局长、界首市国家税务局局长、阜阳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国家税务局局长，每到一地任职，他都雁过拔毛，频频捞金。

基建工程捞金。阜南县国税局于1994年8月组建，海军被任命为局长，幸运地成为阜阳市国税系统最年轻的“一把手”。建局之初，局里的办公房又破又挤，办公经费也十分紧张。他走马上任后，一手抓税源，一手抓基建，很快打开了工作局面。1999年初，县国税大楼破土动工，建筑商是挂靠在安徽某建筑集团的项目经理张林，为感谢其承建国税综合大楼中标，1999年春节前夕，张林直接把一张购物卡扔在海军的办公桌上，“买点年货，不成敬意”。

在启用购物卡时，海军查到里面只有5万元。认为对方小气。2000年初，工程款快要结算时，海军对张林说：“老家的房子要维修，能不能找几个工人帮帮忙，工钱由我支付。”张林为尽快拿到工程款，欣然答应。工程队过去后，方知并不是维修，而是在旧宅基地上面重建。为此，张林花了5.6万元建了一栋住房，海军之后对建房费用的事只字未提。2003年，张林开着江西五十铃汽车来拿工程尾款，停车时恰巧遇到海局长，“这辆车不错呀”，海军围着车子绕了一圈，细细打量。见张林没有表态，直截了当说：“家里亲戚承包的酒店正需要。”这辆价值4.9万元的二手车就归了海局长。

优惠税费自肥。2005年12月，安徽某房地产开发商在阜南县城开发建设颍南明珠小区。海军主动找到董事长和总经理，一阵寒暄后，他面露难色：“家里急等用钱，能不能借20万元？”并表示在楼盘销售结束后，清算所得税时给予关照。为了得到海军的帮助，对方满口答应。之后，海军分两次拿走20万元，并让其妻出具了17万元的借支单和3万元的收条。

2006年，阜阳市某置业有限公司在阜南县开发建设房地产项目，总经理吴某请求海军在该项目清算所得税时予以帮助。吴某先后送给海军6万元人民币、2万元港币和2000美元。海军笑纳后，安排税务工作人员给予落实减免政策。

专项行动获利。因海军在阜南县任职时间过长，2007年，他换任到界首市国税局做局长。2008年，国家税务总局稽查局、公安部经侦局统一部署，安徽省国税局与省公安厅共抽调500余人，对亳州市药业行业、界首市废旧物资行业联合开展代号“州界行动”的专项整治，历时7个多月，检查企业1006户，查实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6791份，金额5.57亿元，税额8003万元，为国家挽回损失1.03亿元。王某作为当地的“破烂大王”，由于自己心怀鬼胎，托人出面找到海军，请求给予过关。海军答应：“补缴点税款，应付一下上面。”为了答谢海军，他送了2万元，但税务稽查人员仍然继续进驻他的企业核查账目。王某似乎悟出来什么，2008年8月，又奉上价值近8万元的劳力士手表一块；2009年1月，替海军支付购房款21万多元，接着，又送给海军价值1万元的索尼牌摄像机一台。此后两年的春节，他孝敬海局长共20万元。

逢年过节纳贡。路某在界首市是拥有多家企业的纳税大户。为避开税务稽查，他每逢中秋、春节都给海局长送上一份厚礼。据其陈述，他送出的钱物共计76万元，大多数都是海军主动索要。

例行职权拔毛。海军所收的贿赂，有不少笔是国税局例行税务检查和税款缴纳等日常工作中发生的。2010年4月，界首市国税局对某集团的分公司例行税务检查。14名股东集资，购买了100克的金条8根送给海军，请求海军给予关照，海军收下并表示尽力帮忙。经鉴定，8根金条价值19.9万元。某酒业有限公司为了在税务检查、税款缴纳等方面得到照顾，向其奉送10万元外，还为海局长的千金购置一辆价值16万余元的大众高尔夫汽车。2013年8月，因杨东升事发，海军退还购车款15万元。阜阳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是安徽省重点经济开发区，区内有100家以上大中型工业企业，拥有阜阳汽贸物流园、阜阳医药配送中心等7个专业大市场。2011年，海军调任该区国家税务局任局长，继续利用职务之便大肆受贿和索贿。2011年上半年，该局在税务检查中发现某房地产公司存在问题，宋某请求海军帮忙，海军让该公司出具一份自查报告了事。宋某感恩戴德，送给海军20万元。章某是开发区内4家企业的实际控制人，海军上任不久，就成为章某的座上宾。从2011年下半年起，他索取、收受章某财物共计126.8万元、美元5000元、价值49.8843万元的奥迪Q5汽车一辆。

虽有立功 入狱十载

海军被逮捕后，积极让家属退出赃款552万元；侦查机关查封、扣押了其收受的房产2套、劳力士手表两块、国贸珠宝投资金条八根、瑞金国际华表金条一根。

在审查期间，海军检举了阜阳市国税局局长柴国良犯罪线索，当时，2013年8月，柴国良已潜逃至马来西亚。在安徽省委反腐败协调小组追逃办的统一领导下，检察机关与公安的技侦、边控、网监等部门密切配合，柴国良于2015年6月被缉捕归案。

2015年12月30日，经检察机关公诉，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认定海军受贿犯罪的事实如下：1996年11月至2013年，被告人海军利用职务便利，索取、收受财物价值人民币782.398万元，美元1.2万元、港币2万元、澳元9000元。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被告人海军有期徒刑13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50万元。

海军不服一审判决，提出上诉。他认为原判量刑过重。自己检举阜阳市国税局局长柴国良犯罪，有重大立功表现。且主动投案，系自首。

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对海军所提的上诉理由及其辩护人的辩护意见，经查：海军检举柴国良犯罪查证属实，具有立功表现，但非重大立功；虽主动向阜阳市国税局领导说明情况，但掩盖了涉案房屋系受贿所得的关键事实，不构成自首。鉴于其归案后具有坦白、立功情节，积极退缴全部赃款，依法可以从轻处罚；具有索賄情节，依法应从重处罚。由于二审期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贪污贿赂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施行，按照刑法关于溯及力的规定，该解释适用于本案，据此原判量刑偏重。

2016年8月16日，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维持安徽省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第二项，即赃款552万元、房产两套、劳力士手表两块、国贸珠宝投资金条八根、瑞金国际华表金条一根等违法所得，依法予以追缴。以受贿罪，判处海军有期徒刑10年6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200万元。

编辑：郑宾 393758162@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