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娱乐化”:核心价值观认同的挑战与应对
2017-06-19刘迅杨晓轩
刘迅+杨晓轩
[摘 要]“娱乐至死”式的“泛娱乐化”文化生态已然成为当代中国文化图景中的一大景观。“泛娱乐化”导致的主流价值话语的消解、主导价值格局的销蚀、主体价值追求的消泯,均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构成了挑战与冲击。从“娱乐至死”式的“泛娱乐化”文化生态看,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强势侵袭、文化商业化浪潮的有意助推、个体原子化倾向的心理需求是“泛娱乐化”之源。价值共识培育、话语权的占领、主体叙述确立是应对“泛娱乐化”挑战、提升核心价值观理性认同的有效路径。
[关键词]泛娱乐化;核心价值观;价值认同
中图分类号:D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10X(2017)03-0038-06
“有两种方法可以让文化精神枯萎,一种是奥威尔式的——文化成为一个监狱,另一种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为一场滑稽戏。”[1](P1)在马克斯·韦伯所言的“祛魅”化时代,赫胥黎的预言或许并未成为现实,但“我娱乐故我在”的“泛娱乐化”生态已或隐或显。“一切公众话语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育、教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1](P4)价值观是文化的核心,价值与文化的交错是价值认同的生成“活水”。在世俗解魅、权威消解、个人至上的现时代,“娱乐至死”式的“泛娱乐化”文化生态无疑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造成了冲击与挑战,审视“泛娱乐化”之殇、探究“娱乐至死”之源、提出“泛娱乐化”之解,是当前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现代认同的理论与现实需要。
一、“泛娱乐化”之殇:核心价值观的冲击挑战
“泛娱乐化”即娱乐成为评判一切的价值准则,“我乐故我在”是获得“其所是”的内在法则,娱乐向一切的边界与领域渗透,严肃的新闻、正统的教育、虔诚的宗教都可能被“娱乐”,宏大叙事被消解、崇高价值被解构,余下的仅仅是肤浅的笑声与过眼云烟的短暂快感。审视“泛娱乐化”之殇,主流价值话语的消解、主导价值格局的销蚀、主体价值追求的消泯是其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冲击与挑战。
(一) 主流价值话语的消解
“话语”不是零散或集成的语言分子,而是蕴含政治目的、身份立场、社会关系的价值表达,福柯的“话语就是权力”一定程度上是对“话语”简明而有力量的阐释。当“娱乐至死”与语言分子相结合,语言分子不再是简单的事件表述,而是为获得尽可能多的受众,将“娱乐进行到底”言说。“泛娱乐化”将一切文化形式、文化产品、文化理念置于“娱乐”的天平来衡量,是否具有娱乐性、是否以乐取众是文化能否传承、能否具有再生生命力的标准。当娱乐与受众的需求吻合,资本操控下的文化商业化浪潮,进一步将文化的娱乐性放大,“泛娱乐化”便兴然而起。在“娱乐至死”的推崇下,娱乐价值被推至极高的位置,审美价值、认识价值、社会价值、艺术价值等均被弱化甚被遮蔽,娱乐性不强或不具娱乐性的话语则可能被重新包装、被“娱乐化”,在“娱乐”式的传播中谋一席之地。如2012年出现的“杜甫很忙”则是传统经典文化被“娱乐包装”的典型现象,此外,历史人物的“被穿越”、文化大家的“被恶搞”、经典作品的“被戏说”均是在娱乐盛行的文化市场中“复活”经典的惯用伎俩。然而,娱乐嬉笑下的经典“复活”,余下的只有肤浅的嬉笑,历史与人文的厚重在此过程中被一再抹平。
商业化操纵的大众传媒助推了网络文化的“泛娱乐化”,“泛娱乐化”以“娱乐”来解构价值、消解价值,而其背后的消费主义的意识形态与价值观更是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造成严重影响。
列文森指出,中国传统文化在某些方面已被“博物馆化”,即它已被时代所抛弃或仅已成为安静未被激活的陈列品。当“娱乐”成了话语获得的核心元素,主流价值话语则必然被“娱乐”所消解,“如果一个民族分心于繁杂琐事,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义为娱乐的周而复始,如果严肃的公众对话变成了幼稚的婴儿语言,总而言之,如果人民蜕化为被动的受众,而一切公共事务形同杂耍,那么这个民族就会发现自己危在旦夕,文化灭亡的命运就在劫难逃”[1](P202)。
(二) 主导价值格局的销蚀
从价值序列审视,“泛娱乐化”是将娱乐价值置于价值序列最高地位,一切严肃的、正统的、深刻的价值追问都可能在“娱乐”的冲斥中销蚀甚或否定。个体在“娱乐”中调侃与麻痹,社会在“娱乐”中沉浸与盲从,简言之,以娱乐为价值至上的价值序列销蚀着主导价值格局。“意识形态是通过强制的、无意识的方式为社会成员所接受的。”[2](P357)“泛娱乐化”的文化生态背后蕴含的是消费主義意识形态。消费主义打破了马克思主义关于生产、分配、消费的正统经济学解读,也打破了理性“消费”的应有边界,而是在“为消费而消费”的人生取向与价值观念中将“消费”置换为一种意识形态。它代表着一种欲望的无限膨胀与意义的深层空虚。消费主义使个体在追求物品所表征的虚幻的自由、平等、价值体验中替代真实的价值追求,在一系列“符号编码操控”中置换真实的人生目的。消费主义意识形态与马克思主义是根本对立的,马克思主义从其创立之日起就指出:“在无产者不同的民族的斗争中,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3](P273)无产阶级的世界观是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内核,而消费主义代表着资产阶级的世界观,两者在阶级立场上有着本质的区别。马克思指出:“共产党人为工人阶级的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但是他们在当前的运动中同时代表运动的未来。”[3](P276)“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3](P274)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根本、集体主义的价值立场、共产主义的理想与信念是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基因,而消费主义意识形态是以物的不断占有与索取为根本,崇尚享乐与实用,它与马克思主义是根本不可调和的两种意识形态。“泛娱乐化”文化生态背后的消费主义意识形态无疑是对马克思主义的销蚀,亦即对当代中国主导价值格局的销蚀。可以说,主导价值格局的销蚀是“泛娱乐化”对核心价值观的又一挑战。
(三) 主体价值追求的消泯
现代化进程伴随着韦伯所言的“祛魅化”,“一切都运转起来,一切都被连根拔起,一切都被纳入了‘行星范围的技术座架之中”[4](P81),个体不再被特定的“图腾”所框定,相反,大众迎来了“众神狂欢”的时代。“传统不再被遵循,而被迅速抛弃,在对传统迅速抛弃的进程中引领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念日益式微,曾经的权威、偶像均被解构,在市场经济中解放了的‘众神迎来了狂欢的时代。”[5](P4)在“众神的狂欢”中,娱乐以轻松、嬉笑、调侃为主色调的涂抹在历史感被抹平、厚重感被均质的现时代,迅速占据一定的市场,个体也极可能被欲望、符码、感性、快感所占据,“欲望成了它自己的目标,而且是唯一的无可非议、不容置疑的目标”[6](P111)。欲望使个体不再追问深度的价值,而是在个体当下的狂欢中刷新自我的存在感。核心价值观的认同是具有特定主体的认同,脱离任何主体的认同都只是虚妄或空设的臆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国革命文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文化的涤荡与锤炼中高度凝练的先进观念,它必定是具有历史厚重与现实关怀的价值表达。核心价值观的理性与自觉认同也必然离不开主体对价值的深度追问。然而,当娱乐与大众传媒相遇,“现代社会的快速、瞬息万变,使现代化‘被迫失忆……难以找到借以固锚的定位点”[7](P2)。个体往往在“茫然不解”的现时代漂泊、游离,主体价值追求的消泯弱化着个体对核心价值观的理性认同。
二、“泛娱乐化”之源:“娱乐至死”的生成探究
“文化成为一场滑稽戏”何以在流动的现时代获得生成土壤?挖掘“泛娱乐化”之源得出,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强势侵袭、文化商业化浪潮的有意助推、个体原子化倾向的心理需求是“娱乐至死”式的“泛娱乐化”文化生态的生成土壤。
(一) 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强势侵袭
后现代主义思潮是资本主义社会由工业化时期迈向后工业时代所呈现的种种现代化危机而产生的自我批判与反省的哲学,是对资本主义过度现代化进程中呈现的“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哲学省思,它的产生有其现实针对性与理论生命力。然而,后现代主义思潮以解构化、碎片化、去中心化为表征的理论特质使原有的话语方式与价值秩序均受到冲击,“元叙事”、理性化、普遍意义、终极价值均被怀疑甚或否定。在瞬息万变的现时代,后现代主义思潮在某种程度上有其理论的深刻性与洞见性,但它由此导致的价值相对主义、道德相对主义、历史虚无主义等观念,一定程度上助推了“泛娱乐化”文化生态的滋生。“理性大厦”的坍塌、虚无主义的流行、逻各斯的深度解构,在价值观念层面表征为“当下即是”的即时追求、“感性至上”的欲望泛化、“以乐为贵”的私密狂欢。“当下即是”的即时追求即奉行“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人生法则,高喊“不求天长地久,只求当下拥有”的浪漫宣言,追求表层化、即时性、瞬息化的当下快感,对厚、深、精的文化表现出一定的冷漠或厌倦,当前快餐文化的流行是其最佳注解。“感性至上”的欲望泛化集中表现为部分群体,尤其是部分青年对“形象”明星的追逐、对“生动”游戏的痴迷、对“直观”刺激的热衷,在“欲望着他者的欲望”中追求所谓的价值实现。鲍德里亚所述的“消费社会”是此现象的生动阐释。“以乐为贵”的私密狂欢表征为个体在喷涌而来的讯息前不再审慎思考,而是以调侃、嬉笑替代深度的解读与真实的参与,以“我乐故我在”置换“我思故我在”。正如凯尔纳、贝斯特所言:“媒体信息和符号制造术四处播散……面对信息的无休无止的狂轰滥炸,……大众已经感到不堪其扰并充满了厌恶之情。于是,冷漠的大众变成了忧郁而沉默的大多数。”[8](P12)在忧郁的沉默中精神矮化为浅薄的调侃,“宏大叙事”、“远大理想”在此境遇中被消解与淡化。
(二) 文化商业化浪潮的有意助推
狄奥多·阿多诺及马克斯·霍克海默面对资本主义社会文化的商业化与标准化现象,在《启蒙辩证法》中提出了“文化工业”概念,“文化工业”较为恰切地表达了资本操控传媒,文化商业化浪潮的时代景观。在大众文化大肆向精英文化发起冲击时,以娱乐为包装,文化产品、文化形式、文化理念均以“娱乐化”的形式呈现则是在文化市场竞争中谋得一席之地的制胜法宝,这无疑对“泛娱乐化”文化生态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然而,“文化工业”下的大众文化并不是对经典文本的细细品味,而是带有“商品拜物教”性质的“文化消费”。在“文化工业”下成长的个体从批判的“公众”走向了消费的“大众”,诚如霍克海默指出的文化商业化使大众文化消费替代了大众文化批判。“消息灵通而深具批判态度的‘公众已经覆灭,退化成为大抵只是被动无依的‘大众、乌合之众。”[9](P15)在文化商业化浪潮的有意助推下,“炒”、“媚”、“傍”文化得到盛行,庸俗、媚俗、低俗等“三俗”文化也一时占据了市场,“文化的界域已不再有高雅与大众之分,它们都纷纷在纷繁繁杂、东拼西凑的大杂烩中沉溺于折中主义与‘无深度的表面,且在充斥于市的浮华中欢欣鼓舞”[10](P11)。文化商业化熏染下成长的个体在深层感的步步消解中渐渐放弃对意义与价值的追问,意义与价值的“抛弃”使个体所获得的快感退去了理性的光辉、弱化了智慧的光芒,余下的仅仅如同文化商业化流水线上的机械程序。当意义与价值的追问一再被“快乐”所置换时,“泛娱乐化”的文化生态便由此生成。
(三) 个体原子化倾向的心理需求
“个体化可以被理解為一种历史进程,它越来越多地质疑并趋向于打破人们传统的生活节奏——社会学家所称之为的标准传记。……坦率地说,标准生活史让位于自我创造生活史。”[11](P88)伴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推进、市场化浪潮的席卷,田园诗歌般的传统联结被个体化进程所破坏,传统社会中的个体从血缘与地缘的传统联结中剥离出来,他们一个个松散为“原子化个体”,海德格尔称之为“连根拔起的一代”。
个体化进程是高扬人的主体性,冲破传统束缚、冲破宗教禁锢的主体的“人”的复兴进程,它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与现实价值。然而,冲破牢笼的个体走向无处不在的“风险社会”时,它又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个体在面对利益多元、身份多重的现实漩涡中,以余留的零星记忆努力拼凑的“现实的我”陷入了“原子化”倾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成了茫然无措的深度疑问。现时代的个体“既在挣脱传统中独立,又在传统的倒塌中孤立,在独立与孤立的张力陷入‘与自我及他人疏离。”[12](P22)个体的原子化倾向使其迫不及待寻求逃避与释放的窗口,而娱乐文化则恰此为其营造了美妙的“乌托邦”。“对娱乐的两种想当然的描述乃是‘逃避和‘满足,这两种描述皆指向了娱乐的核心要旨,即乌托邦主义。娱乐提供的形象是可以逃避进去的‘更好之物,或者我们深切希望而日常生活无法提供之物,选择的余地、希冀、愿望,这全是乌托邦的原料,带来的感觉是世界会更好,不同于那些可被想象亦可被实现的事物。”[13]娱乐提供的乌托邦原料恰好与“原子化”的个体寻求“新的认同”一拍即合,挣脱出“集体关系”、无所适从的个体在此境遇中对娱乐表达出强烈的心理需求。可见,个体原子化倾向的心理需求也是“娱乐至死”式的“泛娱乐化”文化生态的生成动因。
三、“泛娱乐化”之解:核心价值观的现代认同
“泛娱乐化”的背后是“众声的喧哗”,是主流价值阵地的退隐。当前,价值共识培育、话语权的占领、主体叙述确立是破解“泛娱乐化”的喧哗生态,推进核心价值观的现代认同的中国式路径。
(一) 价值共识培育:核心价值观认同的现代凝聚
“大多数处于现代化之中的国家里,流动机会的缺乏和政治制度化程度的低下导致了社会颓丧和政治动乱二者之间的正相关关系。”[14](P42)亨廷顿关于现代化进程与政治不稳定之间关系的阐释已隐喻现代化进程中社会“共意”的瓦解对政治制度化与社会有序流通的负面影响,也指出“共识”的缺乏会成为現代化之中的国家引发社会动乱的原因。可见,转型与变迁中的现代化国家重拾社会“共意”,培育价值共识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价值观是意识形态的核心,意识形态被葛兰西喻为凝聚社会的“水泥”。任何一个社会关系中的人不论是否愿意,都不可避免受某种价值观念的影响,价值观念总是或隐或显地对社会关系中的个人起着作用。当前,面对“众声的喧哗”,有学者指出“诸神争吵”是价值繁荣的景象,价值共识的培育不利于价值观念的争鸣,是不必要的。甚至有学者喊出“多元”对“一元”的事实性统摄,使“一元”的主导成为虚妄。必须指出,该类论调是根本错误且非常有害的。在“众声的喧哗”中倘若缺乏价值共识的培育,凝聚社会的“水泥”必然松散,而社会中的个体则可能沦为“漂泊”、“无根”的原子化个人。“漂泊”、“无根”与“泛娱乐化”的肤浅嬉笑一拍即合,“文化在成为一场滑稽戏”的进程中就可能走向枯萎。“马克思主义边缘论”、“马克思主义过时论”等论调便会卷土重来。需要指出,在“众声喧哗”的当代中国,价值共识的培育更为紧迫,因为它是“漂泊”的原子化个人找回“家”的方向与指引,它是公众在利益多元、身份多元、观念多元基础上寻求的“最大公约数”,它有力地凝聚社会各阶层群体并朝着共同的社会目标迈进。当前,以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为内容的“中国梦”是引领社会各阶层的最大价值共识,它深深地植根于中国的优良传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实践,是囊括不同群体、不同阶层的催人奋进的最大价值共识。价值共识的培育有利于抵御“泛娱乐化”的不良诱导,明确主流价值导向,在“中国梦”的引领上实现核心价值观认同的现代凝聚。
(二) 话语权的占领:核心价值观认同的现代导引
葛兰西指出:“话语就是事件,必须将话语看作是一系列的事件,看作是一种政治事件:通过这些政治事件才得以运载着政权、并由政权又反过来控制着话语本身。”[15](P417)话语不是简单的语言分子,它往往承载着政治诉求、利益表达、价值取向等深层元素。在多元文化思潮的浪潮中,各种文化流派都试图抢夺话语权以影响社会走向,甚至达到谋取政权的目的。话语权从来不是可有可无的“无关权力”,相反它是至关重要的“隐性武器”。西方发达国家对部分国家或地区实现的“颜色革命”、“不战而胜”的背后实则就是通过话语权的争夺实现的。“泛娱乐化”从话语视角分析,就是透过一系列娱乐话语的包装抢夺话语权,达致以娱乐为评判价值标准,走向“娱乐”至上的文化现象。“泛娱乐化”的浅薄与肤浅的话语集成,决定了其只会走向价值的荒芜,余下的仅仅是浅尝辄止的精神“调味”。依据马斯洛的需求理论,当基本需要满足后,个体便会自觉向更高层次需求发出邀请。审视当代中国的文化景观,一方面是“泛娱乐化”的压倒性狂欢,另一方面则是向深层精神产品的强烈饥渴;一方面是“我乐故我在”的当下快感,另一方面却是狂欢后的无奈与空虚。无聊、浮躁、自恋已成为新时代的新教伦理。可见,当代国人的强烈精神诉求为核心价值观的认同提供了良好的精神生态,而主流价值话语的主动占领则可以推进个体对核心价值观的自觉认同。在主流价值话语与以“娱乐”为主调料的话语碰撞中,主流价值话语以深厚的价值底蕴与“中国特色”为表征的“中国声音”必将展现出其独特的穿透力与解释力,获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理性认同。
(三) 主体叙述确立:核心价值观认同的现代确证
主体叙述是自主、积极,有反思、有批判的自觉言说。“一种较高的道德形式和伦理习俗也在选择,这种选择的目的不是别的,正是要剪除那些较低的道德。这是比较的时代!”[16](P24)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出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24个字,正是在与不同文化的比较、交锋、交融中提炼的覆盖国家层面、社会层面、个人层面的价值观念,它是主体叙述的铿锵表达,也是主体自觉的能动省思。“泛娱乐化”在即时的快感中易获得一定的受众,然而在主体自觉自知的能动省思中,它内在的肤浅不可避免地在比较中被识别,进而被否定。主体叙述是对“泛娱乐化”的重创一击。塞缪尔·亨廷顿指出:“20世纪90年代爆发了全球的认同危机,人们看到,几乎在每一个地方,人们都在问‘我们是谁,‘我们属于哪儿?以及‘谁跟我们不是一伙?”[17](P105)“泛娱乐化”的文化景观一定程度上亦是个体在无从寻求自我归属的暂且安慰。主体叙述的确立使个体跳出了混沌不安的无意义感,在“我是谁”、“我们是谁”的回答中明确自我身份的言说,明晰民族身份的边界,个体在“我是谁”、“我们是谁”的回答中将“中国特色”与“他者符号”区分开来,在“我们之所是”的回答中迈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自觉认同,它是核心价值观认同的现代确证。
总之,“娱乐至死”是尼尔·波兹曼面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文化商业化助推下,对“泛娱乐化”甚嚣尘上的文化现象而做出的文化省思与批判。当代中国尚未走向“娱乐至死”的荒诞境地,但“我乐故我在”的人生法则、“娱乐至上”的文化戏说已在不同程度显现。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紧扣当代中国实践、中国文化基因、中国文明历程;历经反思、比较、提炼的当代中国主义价值文化,在全球化、多元化、信息化的当今时代,任何一种主流文化都无法置身事外,中国亦不例外。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商业化助推下的“娱乐至死”已然对当代中国主流价值文化造成一定冲击和影响。在“泛娱乐化”的冲击面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如何抢夺“话语权”,获得层层的认同是当代中国必须面对与思考的命题。
以“泛娱乐化”为考量视角,探究当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面临的挑战并寻求应对之道无疑具有理论的前瞻性与现实的必要性。当后现代主义思潮强势侵袭、文化商业化浪潮有意助推、个体原子化倾向的心理需求合力下,“娱乐至死”大波来袭,主流价值话语的消解、主导价值格局的销蚀、主体价值追求的消泯是當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的重大挑战,在此境遇下,价值共识培育、话语权的占领、主体叙述确立是获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现代认同的重要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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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 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