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宋文》补正十四篇*
2017-06-05罗昌繁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王 洁 罗昌繁(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
册府说苑
《全宋文》补正十四篇*
王 洁1罗昌繁2
(1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2;2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
本文对《全宋文》所收宋初高僧释赞宁、宰相李至的两篇文章进行了辨误,并辑补《全宋文》未收文章十二篇。补正之文都是考察相关问题的第一手史料,具有或多或少的史料价值。如:袁毂《江宁府句容县青元观重修记》对于考证葛玄、葛洪有重要参考意义;胡纺《天目山记》中关于王冶与鹿女的传说,对于考察当地民间佛道信仰具有较大价值;文及翁《朱吉甫墓碑记》利于考察南宋宰相赵葵、吴渊的交游情况;陈篯《永灵庙加封记》有利于考察当地民间信仰;马骧《新修崇安寺三门碑》是考察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崇安寺的重要史料。
全宋文 补遗
《全宋文》*指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录文丰富,但仍有遗漏,且部分录文颇欠稽考,存在错误。本文辨误、拾补共十四篇,对它们的史料价值,择其要者予以简要举隅。所补之文,凡未标点断句者,本文迻录,加以整理。凡已被整理者,仅予补目。所补之文,凡有标题者,皆随原书。补正之文,先列《全宋文》已收作者,后列未收作者。同时依据《全宋文》体例,按照作者生活时间先后顺序排列。
1 《全宋文》辨误二篇
1.1 赞宁《紫微山重修志愿寺碑铭》撰文题时误
按:《全宋文》卷四十录《紫微山重修志愿寺碑铭》,署名释赞宁,并注明作于景祐四年(1037)正月。诸方志曾录此文,如民国时《海宁金石志稿》录此文,于文后加按语云:“原注文后结衔,外志作‘景祐四年正月东京左街僧录知教门事应史馆编修通慧大师赞宁撰’。按,赞宁,吴越时两浙僧统,宋太宗时,尝召对赐撰《高僧传》,至道二年卒。详见《四库全书》‘《笋谱》提要’。外志作景祐四年,则赞宁没已三十余年矣。《惠力寺志》作祥符四年,亦误。”*朱锡恩《海宁金石志稿》,《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第7册,第264页。四库馆臣云赞宁卒于至道二年(996),乃误。赞宁似应卒于咸平四年*关于赞宁卒年,其他说法多早于咸平四年,至晚者不过咸平五年。此外,陈垣先生《释氏疑年录》认为卒于咸平四年,金建锋《宋僧释赞宁生平事迹考》(载《法音》,2010年第10期)有相关考证,亦从此说。(1001),到景祐四年(1037),赞宁已卒三十余年。据碑文末尾文意,作者应为赞宁,但《全宋文》从《淳祐临安志辑逸》《海宁州志》等书直接录入,直书景祐四年,且未加说明,欠妥。疑景祐四年乃立碑时间,非撰文时间。赞宁乃南唐北宋闻名全国的高僧,其奉宋太宗诏编纂的《宋高僧传》流传至今。考察《紫微山重修志愿寺碑铭》撰题时间,有利于考察赞宁行迹。
1.2 李至《乞令杜镐等重加勘正诸经文字奏》撰文题时误
按:《全宋文》卷一三一录李至《乞令杜镐等重加勘正诸经文字奏》。李至乃宋初著名文人,官至宰相,与李昉合称“二李”。《全宋文》收录《乞令杜镐等重加勘正诸经文字奏》来自《续资治通鉴长编》所载,编者将此文系于“咸平元年正月”,乃误。《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三“真宗咸平元年”条云:“咸平元年,春正月辛酉朔,改元……初,李至判国子监,上言:‘本监先校定诸经音疏,其间文字,讹谬尚多……盖前所遣官,多专经之士,或通《春秋》者未习《礼记》,或习《周易》者不通《尚书》,至于旁引经史,皆非素所传习,以是之故,未得专详。伏见国子博士杜镐,直讲孙奭、崔颐正,皆苦心强学,博贯《九经》,问义质疑,有所依据。望令重加刊正,除去舛谬。’太宗从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4册,907-908页。《全宋文》编者未细审“初”字意,直接将奏议系于“咸平元年正月”,过于武断。《玉海》卷四十三《艺文》载:“淳化三年壬辰四月,以献《礼记》,则胡迪等五人校勘,纪自成等七人再校,李至等详定,淳化五年五月以献。(原书夹注:淳化三年以前,印板召前资官或进士写之)是年,判监李至言:‘义疏释文尚有讹舛,宜更加刊定。’杜镐、孙奭、崔颐正苦学强记,请命之覆校。”*王应麟《玉海》,上海:上海书店,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813页。这里的“判监”,乃判国子监事的简称。龚延明教授解释“判国子监事”谓:“差遣名。宋前期,以待制以上朝官领国子监事者,带‘判’,……简称‘判监’”*龚延明《宋代官制辞典》,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第344页。这里的“是年”,即淳化五年(994)。据《宋史·李至传》载:“淳化五年,兼判国子监。至上言:‘《五经》书疏已板行,惟二《传》、二《礼》、《孝经》、《论语》、《尔雅》七经疏未备,岂副仁君垂训之意。今直讲崔颐正、孙奭、崔偓佺皆励精强学,博通经义,望令重加雠校,以备刊刻。’从之。后又引吴淑、舒雅、杜镐检正讹谬,至与李沆总领而裁处之。”*脱脱等《宋史》,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26册,第9177页。又载:“咸平元年,以目疾求解政柄,授武信军节度,入辞节制,不允。”*脱脱等《宋史》,第9178页。《玉海》与《宋史》本传皆谓李至在淳化五年(994)判国子监事时奏请重加刊正诸经,时撰《乞令杜镐等重加勘正诸经文字奏》应无误。故而,此文乃淳化五年(994)时作,非咸平元年(998)。
2 《全宋文》已收作者之佚文七篇
2.1 袁毂《江宁府句容县青元观重修记》
按:《全宋文》卷一七〇四录袁毂,未录此文。(据《江宁金石志》补,载《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第5册第66页,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
江宁府句容县青元观重修记
文林郎守秘书省著作佐郎知江宁府句容县事袁毂撰文
将仕郎守秘书省著作佐郎充三班院主簿张炎民书丹
承奉郎秘书丞监饶州都作院陈晞题额
圣人之教三,惟儒释盛行于中国,而道家相盛衰于其间。天下之宫庙,名虽有而实废者十常七八,其徒皆凋弊而不甚显。嗟乎,老子之道不行于当世,固已为不幸,复不行于后世,虽然于道固无损,然而不行,皆数也。三茅于句容为名山,古之所谓神仙瑰环之士相望而作,宜其为道家之洙泗。县有青元观者,乃葛仙公之第,今其炼丹井犹存。予一日访之,俯视其廊庑,苍苔蔓草,若无人踪。仰觑宇栋颠梁,欹委若将弗支。伏拜而兴,巍然圣容,将为风雨之所飘,其从且曰:“无以衣食,又何以介福于人,以壮其居室哉?今夫人之情,莫不趋所同而弃所独。有膏者沃之,暖者□□之且寒,不肯手坐篑之土、寸薪之火以救之。”噫!其亦左见之甚矣。既而邑人闻,今之贤者慨然。思被膏无益,宁沃其瘠。被暖自完,宁燠其寒。于是佥相率而即老子之宫,殖工者以金,耕者以粟,织者以帛,工者献其巧,窭者输其力,不数月而栋宇一新。厥成之初,有父老相与焚香而祝曰:“我明明后,亿万斯年。皇休以全,拜而祝曰。风雨以时,物由其仪。桑茂于原,稼宜于田。”卒拜而祝曰:“惟我父母,吏政毋苛。子子孙孙,目不干戈。”予闻而嘉其能言,有足以自戒者欤。予又因其祝而申之曰:“容山故道,往来憧憧。俾安其行,不欹不倾,如砥之平。一事举而兼利,于是乎在。自旦而暮,讼者在庭。簿书在堂,心思自营。将不自给,恶暇其余。至有百事之可寄也。然一寄以往,一寄以来,是卒无一举之事,人能充无寄之心于为吏乎?何有使后人知今宜于民,幸而惟今言之听,将日悛恶,而又乐成其善事,汝民无它,真能充是寄尔。若曰不可教,予不敢诬吾民。”熙宁十年夏四月望记。
文林郎守县尉陆元常□文林郎试秘书省校书郎守主簿郑安平□左班殿直监茶盐酒税刘鉴立石
□观主张大翼□□上座李顺威□□监书韩文锡□□杖仙陈永敖书并篆
《江宁金石志》于此文加按语云:“碑额题梁时碑文,碑则立于宋熙宁,与额不相应,其题额结衔秘书承,承,乃丞之讹,碑文瑰环、肯手,皆疑误,书丹、篆额既题张炎民、陈晞,而碑末又云陈永敖书并篆,皆不可解,疑经摹刻而误也”*蒋启勋《江宁金石志》,《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第5册,第66页。可见,此文摹刻或录文偶有讹误,诸处文意不顺,但无损文章大意。青元观,现称为葛仙观,内供奉葛玄、葛洪二位真人。青元观(葛仙观)自创建至今,期间经过多次修缮,现为句容文物保护单位。
葛玄、葛洪祖孙皆为句容人。《晋书·葛洪传》载:“从祖玄,吴时学道得仙,号曰葛仙公。”*房玄龄等《晋书》,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1911页。《道藏》中所载《太极葛仙公传》,葛仙公指葛玄。《历世真仙体道通鉴》中的《葛仙公》亦指葛玄。而如《葛仙翁肘后备急方》,葛仙翁则指葛洪。一般而言,葛仙公指葛玄,葛仙翁指葛洪,此乃道教中约定俗成之称呼。
两宋之交的张敦颐在《六朝事迹类编·神仙门》谓:“青元观,旧经云本吴朝葛仙公宅也。梁天监七年建。有一丹井在祠宇前,去句容县西南三百余步。”*张敦颐《六朝事迹类编》,仿宋绍兴建康府学本,光绪十三年,第3册。这里所谓“旧经”,当指相关道教经典。张敦颐谓青元观建于梁天监七年(508),且谓其乃吴朝葛仙公宅,此指葛玄,他乃汉末东吴人。而葛洪出生时东吴已灭,葛洪为晋人。袁毂碑文作于熙宁十年(1077),这篇碑文载句容青元观“乃葛仙公之第”,碑文并未明确说明葛仙公乃葛玄,但通过张敦颐的记载与道教中的习称,可知袁毂碑文中的“葛仙公”即为葛玄无疑。但到了明代,李贤等主持的官修《明一统志·应天府·寺观》载:“青元观,在句容县治西南隅。葛仙翁故宅,梁天监中建。”*李贤等《大明一统志》,西安:三秦出版社,1990年,第118页。“葛仙公之第”在这里变为了“葛仙翁故宅”。而明代(万历)《应天府志·杂志》载:“青元观,在治西南隅,葛洪故宅,梁天监中建,宋皇祐中重建。”*程嗣功等《应天府志》,《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济南:齐鲁书社,1996年,第203册,第590页。亦直云青元观原址就是葛洪故宅。
诸多证据表明,在宋代被认为是在葛玄故宅基础上建立的青元观,到了明代,则被认为是葛洪故宅。句容这所道观,宋人称为青元观。除了袁毂碑记,还如南宋末周应合《景定建康志·祠祀志》也载:“句容县社坛,旧在子城北,今移在青元观西南。”*周应合《景定建康志》,《宋元方志丛刊》本,北京:中华书局,1990年,第2册,第2047页。元代仍然称作青元观,如陆文圭有《青元观祝文》*陆文圭《墙东类稿》,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4年,第1194册,第659页。。甚至到了明代,亦有如此称呼。如前引《明一统志》。今人则多称句容这所道观为葛仙观。宋人也有称葛仙观的,但并非句容青元观。《太平寰宇记·江南西道·信州》载:“弋阳县西一百里……葛仙观,在县东二十里,梁大同三年置,隋末废。按《鄱阳记》云:‘葛玄得道弋阳县北黄石山古坛。’是也。”*乐史《宋本太平寰宇记》,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155页。宋代所谓葛仙观,乃指信州(今上饶)葛仙观,在隋末已废。而明代所谓葛仙观,即宋人所谓青元观,在句容。两地相隔千里,并非同一道观。此外,河南许昌襄城,亦有葛仙观,相传为葛洪故宅。
综上分析,可知,宋元时期,青元观旧址被认为是葛玄故宅,到了明代,则被认为是葛洪故宅。宋明数百年间,有关“葛仙公之第”的理解并不完全相同,这其中的差异应与葛玄、葛洪的接受境遇有关。关于二人接受境遇的考察,非本文重点,兹不赘述。总之,袁毂《江宁府句容县青元观重修记》对于考察这一点是有价值的。
2.2 陈玠《故太夫人苏氏墓志铭》
按:《全宋文》卷二〇三一录陈玠,未录此文。文约六百余字。碑文云作者曾任武骑尉,并享赐绯鱼袋,此可补《全宋文》作者小传。墓主苏氏,乃汀州司法参军林侯戴周继室。生于大中祥符七年(1014),卒于崇宁二年(1103)。墓主与宋代科学家苏颂乃同宗,碑文有利于苏颂家世研究。崇宁三年(1104)撰文。文录于何丙仲、吴鹤立编纂《厦门墓志铭汇粹》(厦门大学出版社,2011年)。
2.3 刘焘《进士题名记》
按:《全宋文》卷二七八九录刘焘,未录此文。(据《湖州金石略》补,载《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第8册第138-139页,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
进士题名记
刘焘撰
吾乡山川之目,清远秀丽。厥惟旧哉,不在于泉石岩窦之险怪,峰峦楼观之庄严也。盖水逶迤而清深,山连属而秀拔,人才之生,是以似之。故学者自昔多旁它县。康定、宝元大兴州学,长城黉宇实焘先祖中散公所营构。弦诵有声,邑始知劝运遘。熙丰专经造士,性命之理,人思自得矣。元符广其声,崇观重其华,推明先志,复三代宾兴之制,不由庠序不复以士自名。士益歆艳,升于瞽宗,遂无虚榜,登台阁而建,使旌持荷槖者踵接矣。乡先生钱几君凭,年八十,历见宿曩疏邑子之登科者,第其榜,籍为图,以书见委。曰始邑民,力耕务农,见褒博其衣带者,里巷尊之如神人,盖甚少也。自中散公始作邑庠,家开学馆,延致名士,励子弟于学,而太中周公实左右之。厥后家知教子,人思向学,然此其权舆也。今二族之与此图者数,实相若比他姓为多。则君凭之籍,将继书之,固未已也。岂天之报之,其在兹乎!焘实滥次其间,敢不为之记?政和五年十二月立石。
明末董斯张《吴兴备志》引明弘治二年臧衍《长兴志》云:“钱几,字君凭,号圃翁。游心儒术,学有源委,为一乡士夫冠冕。征辟不起,凡邑士之登科者,第其榜,籍为图,以奖励后学。尤长于诗,有云‘上若溪头老圃家,一瓢沉醉是生涯’之句。著诗集三卷。”*董斯张《吴兴备志》,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4年,第494册,第406页。
2.4 胡纺《天目山记》
按:《全宋文》卷三五〇四录胡纺,未录此文。(据《泰州碑记》补,载《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第6册第509页,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
天目山记
宋 胡纺
此天目山,乃江苏泰州天目山,非浙江杭州天目山。关于泰州天目山,南宋王象之编纂《舆地纪胜》,载:“集真观,在天目山。有王仙翁、杨文棱、王元真之异。元丰中,发运使蒋之奇既于井中获金龙玉璧三十六。宣和中,更治殿基,得丹炉鼎器,土皆赭色,服之可以愈疾。”*王象之《舆地纪胜》,《续修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584册,第426页。又载:“地钵福地,在临淮东,今天目山即其地也。”*王象之《舆地纪胜》,同上,第425页。王象之比胡纺稍晚,此记录与胡纺《天目山记》所记相符。《泰州碑记》录此碑题时,“天目山记”下原署名“宋胡昉”。《泰州碑记》于此碑文加按语云:“案,旧州志作胡纺,下注淮东转运判官,不详何代。新旧府志于天目山下附载此记,仍州志,作胡纺,俱作明代人。考明代无转运判官名目。府州志,宋秩官内,有淮南转运判官胡昉。其为昉作无疑。州志,昉误作纺,淮南误作淮东。今正之。”*梁桂《泰州碑记》,《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第6册,第509-510页。其实,南宋胡纺,曾任淮东转运副使,史书多有记载,此文当出于其手。此外,天复年前,永徽年后,唯“天授”“天宝”二年号以“天”字命名,文中“天宇”应为“天宝”,乃形误。
此《天目山记》所记载的仙翁王冶与鹿女的故事,是一个富有佛道文化意蕴的美丽传说,对于考察宋代泰州民俗信仰有一定价值。碑文所云王冶为东晋道士,而被其所救的鹿女,乃佛教中常常出现的形象。可以说“王冶得道、鹿女成仙”的故事通过《天目山记》得以流传,说明了泰州当地有佛道信仰并存的情形。
2.5 史岩之《刘焘进士题名记跋》
按:《全宋文》卷七六六一录史岩之,未录此文。(据《湖州金石略》补,载《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第8册第139页,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
刘焘进士题名记跋
吴兴士风之盛甲于浙西,而长城视旁邑为尤盛。士由科第奋身者,项背相望。政和乙未,提刑刘公序次氏名,龛石学宫之壁,进士题名,昉于此矣。于后举不绝书,竟石三者。庆元以来缺弗登载,顾非轶欤。岩之来尉兹邑,与闻学之政,营葺粗备,为立丰碑于明伦堂东偏。合前后并刻之,起景德乙巳,至今年癸未。俾来者屡书以传无穷,亦士友之志也。嘉定十有六年日南至日跋。
此文标题乃笔者所拟。此文作者,应为南宋史岩之,乃嘉定十年(1217)进士。文中所谓长城乡,隶属于长兴县。叶适《史进翁墓志铭》云“岩之,长兴丞。”*曾枣庄等《全宋文》卷六五一一,第286册,第351页。明末董斯张《吴兴备志》引明弘治二年臧衍《长兴志》谓“史岩之、陈暐,俱长兴尉”*董斯张《吴兴备志》,同上,第348页。。可见,史岩之曾为长兴县尉、县丞,文中所谓“岩之来尉兹邑”,可知跋文乃史岩之为县尉时所撰。此外,据说史珌卿撰《史岩之墓志铭》已经出土,笔者无缘得见,想必此墓志铭对于史岩之的生平记叙较为详细,可资参证。
2.6 谢图南《□□□林公孺人姜氏圹志铭》
按:《全宋文》卷七九八七录谢图南,未录此文。文约七百字。据碑文署名,作者曾任朝议大夫,并封同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此可补《全宋文》作者小传。碑文部分残损,乃墓主林公与妻姜氏合葬圹志铭。宝祐元年(1253)撰文。文录于何丙仲、吴鹤立编纂《厦门墓志铭汇粹》(厦门大学出版社,2011年)。
2.7 文及翁《朱吉甫墓碑记》
按:《全宋文》卷八二〇七已录文及翁《朱吉甫墓志铭》,然录文不全,仅十录其一,约150字。该碑文实存约1500余字,今补录如下。(据《湖州金石略》补,载《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第8册第215-216页,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
朱吉甫墓碑记
文及翁撰
曩予官吴兴,为节度府掌书记,幕议春容,言政必及于化访故家遗俗。苕人有月旦评,亟称朱君邦宪之贤,会予叨召命,愿见而未及见也。及予官中秘书,朱君监文思院都门。一见倾盖,欢若平生,交望而知其为善人君子也。君为中都官,将通中都籍。工部侍郎李公伯玉、将作少监赵孟昕闻其贤,且有证于予,各以京状交荐,于是考举及格。予方幸君班改望厥,施之宏也。一旦,予与户部尚书郎被旨,诣文思院,祗奉先皇帝谥册宝及山陵,厥仪院官毕至,各共乃职。予问君何在,院吏告前一夕无疾而逝,怅然惊悼,且信且疑。出院造君之庐,果骑鲸白云乡也。君之子颕达,自当涂节制幕戴星奔丧,苫次骨立,擗踊哀号。以他时墓门石志铭为请。予悲咽不能对,然心实许之。越数月,以行状来谂,则葬已有日。乃即行状,叙其世系、官谱。谨考朱氏,厥先吴故鄣侯然之后,世为吴兴望族,中徙淮之浮先,值五年乱离,复归吴兴。高祖为,建炎初,高宗皇帝翠华南渡,干戈甫定,饥馑荐臻,倾廪赒囏,存活以万计,事闻于朝,授承节郎。曾祖淳克念厥绍,世济其美,以承务郎致仕,赠奉直大夫。祖应祥,以儒学发身,入登朝籍,出拥州麾,清名劲节,照映当代,治状焯焯可纪,官至朝请大夫崇禧祠以终。父爚,家法相承,隐德弗耀,先崇禧卒,轻财重义,历四世犹一日,积善余庆,笃生后人。
君讳吉甫,字邦宪。幼警悟,观书数行并下,日诵数千言,终身不忘。稍长,习《春秋》,凡二百四十年行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独抱遗经,洞究终始,发为文词,水涌山立。出游京庠,同经推为独步,课试先诸子鸣。受崇禧郊恩入官,试吏部铨,应漕贡举,俱擢本经第一。崇禧年高,不忍违膝下。初调徽州司户参军,待十年阙,以尽色养,崇禧捐馆丧葬,祭无违礼。服除,调嘉兴府广陈支盐官,地滨斥卤,吏舞文,视贿轻重手高下。君冰檗自持,尼吏奸,通商运,课以最闻。部使者有为巨商,地下急符,以后钞搀前钞,君执不可,部使者怒,迫以危言,君屹不动。未几,部使者以贿败,雪岩郑公继之,首惩变坏盐钞之罪,惟广陈获免。郑阅案牍叹曰:“居官甚卑,陈谊甚高,世间卓然自立,有若人耶。”极称赏之。举以职状,又特荐其才,创检察,一贯委之兼领。秩满,调建康府左司理参军。金陵重镇,狱事浩穰,君剖决如流,见诸平允。尝治军帅营妇冤狱,事已诬服,君不计身之利害,惟析理之是非。丞相信庵赵公,开督阃于建业,阅君拟笔,分狱辨诬,冤用昭雪,由是深器之。资政退庵吴公继守留都,咨询军民利病,君乞蠲薪炭苛征,吴公慨然从之。至今,一城军民皆蒙仁言之利。溧阳县有富被劫,意旧仆为乡导,君密察之,赃非真赃,贼非正贼,吴公疑焉,改属他官,率希意迎合。君曰:“吾狱官也,使无罪就死地,自吾狱出,缄其口,独无愧于心乎?”始委节推翁如山录问。君曰“是可以理谕,必不为势回者”。问翁“曾见前后案牍不”?翁曰“未及见”。君曰:“录问所以决死生,不阅元案,何以知颠末?”翁索案详阅,灼其枉画十疑,白吴公,狱遂得缓。居无何,浙西宪司获盗于毘陵溧阳,豪户劫在焉。释将死者十六人,议者谓向文简西京狱、钱宣靖同州狱,殆不是过。或谓可希醵赏,君正色曰:“守正奉公,吾之职也。谋利计功,吾何心焉?”物论韪之。丁祖母艰,去官。服除,调汀州军事推官,规画详明,前后守皆前席之。今两浙运使华文胡公太初为汀守,知君尤深。凡兴葺黉宇,改筑城池,悉委君董其役。胡公尝曰:“郡僚多以事挠属邑,惟推官介然有守,真端人也。”留推幕,满四考,结绶登畿,监行在文思院。中朝达官,交口荐誉,争令出其门下。到任不数月,改入京官。方骎骎通显,一夕倏然而逝,若羽化而登仙者,实咸淳元年正月八日也。享年六十有一。盖棺事定,告授通直郎,赐绯银鱼袋致仕。君神清而癯,气和而肃,以廉介律己,以平恕待人。不妄言、不妄动、不妄交,真《书》之所谓正人,《诗》之所谓吉士。曾习金科,几中选,为由径者轧,退悉屏去,曰:“今而后不读律矣。”颛意读书,贯穿今古,博览书史,以本经乃《春秋》三传。有《笔削旨趣》五卷、《三传精义》十卷、《耐轩杂著》五卷藏于家。耐轩,君自号也。娶王氏,建康都统司干办公事春卿之女,先十八年卒。继漏氏,先五年卒。子一人,颕达,拟从政郎,特差太平州节制司干办公事。女二人,长适贡补国学进士吴孔章,次未嫁早卒。颕达卜以今年九月十一日,葬于安吉县移风乡六部山之原。泣申前请,予不获辞。按行状为志,系之以铭,铭曰:
煌煌天京,翼翼文思。玉佩来游,金钥是司。到五云班,谨一跬步。胡为倏然,赍志以逝。有孙满堂,有子传家。夙负隽声,蔚为国华。千载佳城,既安且吉。勒此铭章,垂于罔极。
墓主朱吉甫,生于开禧元年(1205),卒于咸淳元年(1265)。有关朱吉甫生平,可补史阙。如对丞相信庵赵公、资政退庵吴公的相关记载,利于补充南宋宰相赵葵(号信庵)、吴渊(号退庵)的交游情况。《全宋文》所录该碑文,乃取自(雍正)《浙江通志》卷二三七、傅增湘《宋代蜀文辑存》卷九四,录文不全。又有明董斯张辑《吴兴艺文补》卷二十四录此碑志文,未录铭文。
3 《全宋文》未收作者及文章五篇
3.1 李盛《南吉祥院碑文并序》
按:《全宋文》未录李盛,此文亦失收。南吉祥院,今称南吉祥寺,位于山西陵川县礼义镇。碑文约1180字。作者李盛,乃乡贡三传。此文作于淳化三年(992),勒石在天圣八年(1030)。碑文用词讲究,颇为典雅。文录于《三晋石刻大全·晋城市陵川县卷》(三晋出版社,2013年)。
3.2 郑士宗《兴济寺碑铭并序》
按:《全宋文》未录郑士宗,此文亦失收。兴济寺,原建于交城县马兰村(属太原古交市),建于北齐天统五年(569),唐武宗时期毁坏,北宋真宗、仁宗之际重建,今不存。通过碑文叙述,可见其曾经规模较为宏大。碑文约千字。作者曾中进士。天圣四年(1026)撰文。文录于《三晋石刻大全·太原市古交市卷》(三晋出版社,2012年)。
3.3 马骧《新修崇安寺三门碑》
按:《全宋文》未录马骧,此文亦失收。马骧乃乡贡进士。崇安寺,今位于山西陵川崇文镇。创建年代无考,唐代即存。太平兴国三年(978),赐名曰“崇安”,取崇高安宁之义。碑文约1568字,庆历六年(1046)撰文。骈体入文,文辞典雅,多用佛教典故,对于考察当地民间佛教信仰有价值。从碑文中可以看出崇安寺当年的宏伟,以及当地民众对佛教的尊崇。崇安寺今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仍存不少宋代文物。文录于《三晋石刻大全·晋城市陵川县卷》(三晋出版社,2013年)。
3.4 陈篯《永灵庙加封记》
按:《全宋文》未录陈篯,此文亦失收。(据《湖州金石略》补,载《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第8册第174页,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
永灵庙加封记
陈篯撰
此文撰于嘉泰三年(1203)五月。陈篯仕履,史籍无征。仅见南宋陈傅良《止斋文集》有《跋吴兴陈篯芝草图》,可见陈篯乃湖州吴兴人,且应与陈傅良同时。此文对考察当地民间信仰颇具价值。
3.5 刘希仁《安吉县令题名记》
按:《全宋文》未录刘希仁,此文亦失收。(据《湖州金石略》补,载《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第8册第204页,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
安吉县令题名记
刘希仁撰
鄣南赋繁事剧,尤为难治。参诸记,载令少安其身,及终更而去,为邑者,率避之如驱而纳诸阱,风声之恐人也如此。然由政最而登黄闼、秉白简,周旋班行,扬历麾节,亦斑斑可记。是岂不在人耶。有能本之以廉平公恕,加之以勤慎缜密,而又得上之人,宽假辔策,使士大夫得以行其志,则岂直三载幽明黜陟而已哉!自此以施于邑者,而推之国与天下,俾来者于兹石有考焉。曰某尝为某邑,莫不嘉称而乐道之,是则所望于后之君子也。
关于作者,《南宋馆阁续录》载:“刘希仁,字居垕,兴化军莆田县人。嘉定四年赵建大榜进士出身。二年闰四月,以司农寺丞除,五月为江西提刑。”*陈骙等《南宋馆阁录 续录》,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1984年,第595册,第519页。明凌迪知《万姓统谱》也谓:“刘希仁,字居厚,莆田人。嘉定四年举进士。历安吉令、通判临安府、提辖文思院。引对献言,皆涉贵近,时论壮之。以司封郎中知泉州,改淮东运判,除直秘阁,令起引奏事。以台疏罢奉祠,除将作监。希仁屡以谤退,官止中大夫。生平每遇迁擢,必有论建。虽屏居,犹上箴缺失焉。”*凌迪知《万姓统谱》,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1985年,第956册,第901页。可知《安吉县令题名记》应作于嘉定四年(1211)稍后。
以上诸篇碑志对当地的民间风俗、宗教信仰、官员题名等记载,都是可资利用的史料,于其价值,本文只是略加提及,更多价值还有待进一步发掘。而《全宋文》对于高僧赞宁、名臣李至之文的相关误题,应该予以纠正。
The Supplement and Correction of the Fourteen Articles toQuanSongWen
Wang Jie Luo Changfan
This research distinguished the mistakes in the two articles written by the eminent monk Shi Zannin and the prime minister Li Zhi of early song dynasty inQuanSongWen.The paper also suppled twelve articles left byQuanSongWen.The articles are all the first hand historical materials for the related research and must have more or less value on history study.For example, Yuan GuJiangninfuJurongxianQingyuanguanChongxiujihas a strong relationship for the research on Gexuan and Gehong;The legend of Wangye and Lunv in Hu Fang’sTianmushanJihas a great value on the research of the local folk beliefs in Buddhism.ZhujifuMubeijiof Wen Jiweng has many useful information about the friendship of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prime minister Zhao Kui and Wu Yuan.Chen Jian’sYonglingmiaoJiafengjiis good for the research of the local folk beliefs.What’s more,XinxiuChongansiSanmenbeiwritten by Ma Xiang is very important data for the study of Chongansi which belongs to the national cultural relics protection units.
Quansongwen; Supplement and correction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北宋党争视域下石刻文献的多元观照》(批准号:15CZW037)
G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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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洁,女,山西太原人,武汉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博士研究生。罗昌繁,男,湖北五峰县人,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为古典文献学、汉魏六朝唐宋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