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新闻客户端政经新闻传播文本变革的探索与应用——优秀数据新闻如何练成、讲数据不如讲故事

□ 文/蒋 蕴

浙江新闻客户端政经新闻传播文本变革的探索与应用
——优秀数据新闻如何练成、讲数据不如讲故事

□ 文/蒋 蕴

成功攀越了千万级用户的浙江新闻客户端，是目前浙江省新闻和资讯发布的最大移动网络平台，政经报道一直是其主攻方向。互联网用户究竟爱看什么样的政经新闻，政经新闻事件和话题如何在移动端有效传播？本文分析了2014年出炉以来，浙江新闻客户端在数据可视化道路上的探索：不断尝试将抽象的东西具体化、复杂的元素游戏化、生硬的文本人格化，通过数据可视化手段的提升实现新媒体政经新闻表述方式创新。

数据新闻 客户端 讲故事 可视化

一、将抽象的逻辑用形象的方式表达

——政经报道新姿势

网络时代，信息可以大批量、组合式传播。但单个用户对信息的处理能力却有限，尤其是对逻辑表述相对抽象的政经新闻来说，专业机构的解读便是他们快速获取真实有用信息的重要途径。

通过观察数字本身和针对统计数据的转换，想获得清晰的结论并非易事。实践中，必须用一种合乎逻辑的、易于理解的方式来呈现数据。

2016年末，浙江举行全省卫生与健康大会。国民健康是民生热点，浙江省近年来在医药卫生体制领域的改革，也颇受外界关注。浙江新闻客户端记者先期从省级卫生主管部门获得一份翔实资料，但是因为数据类别太多，又涉及跨年度比较，为了清晰表述近年来浙江这场“健康领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客户端决定用可视化的图解方式来展现。

认知科学研究个体认识客观世界的信息加工活动，普遍认为：人类的大脑对视觉信息的处理速度优于对文本的处理。现实中，读懂一篇深度报道，显然不如读懂一张解析图表容易。因此通过使用图表、图形和设计元素，数据可视化可以帮助用户更容易地解释趋势和理解统计数据。

浙江新闻客户端采用切入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八个关键词”的角度，对浙江省卫生健康大会进行了核心解读，梳理出“公立医院改革”“分级诊疗”“药品采购供应机制”“智慧医疗”等若干主题，分别制作了信息化图表和可视化图形（见截屏1、2）。

图表充分显示了其他信息化文本中几个常见功能：一是呈现，能够描述文本内含的信息；二是解释，以更清晰的方式讲抽象的概念；三是转换，通过展现记忆符号使书面的文字更加形象有趣；四是延伸，有时还能提供文字中没有陈述的额外细节，例如用人像的高密集度展示“城乡居民基本医保参保率”达到96%的高覆盖率。梳理国内各大政经类新闻客户端，无不在形象表现方面使出浑身解数。澎湃新闻客户端的《美数课》、财新客户端的《数字说》、上观新闻客户端的《图数图说》……都以此为创新的着力方向。

那么，从一条简单的政经新闻或一个政经作品的原始文本创意，到一个交互式数据新闻作品需要经过哪些环节？

从浙江新闻客户端的实践经验，首先需要专业政经记者、编辑从新闻中发现线索，进行数据采集、挖掘、清洗和整理，会用到一些简单的统计软件，如果数据量较大，则需要程序员协助，用他们的术语来说就是“跑数据”。

进行数据整理的同时是撰写作品文案。这里为什么不叫稿子而叫文案？为一个新媒体传播作品打造，不仅要求有完整的图文，更要功能性、交互性上做充分设计，文字仅是最终产品的一部分。

通常，在这个环节开始需要专业的设计团队介入，由他们负责绘制可视化设计稿。如果是一个大型作品，需要制作H5等交互式网页的，由交互设计师制作交互原型图，提交给程序员进行开发。开发完成后，作品经过测试审核后方能上线。

□ 本文作者在制作“浙江新闻”APP全国两会新媒体可视化产品。

可见，发现数据和描述数据只是一个作品的基础，此后将近一半的环节是由编辑、UI设计师、交互设计师和程序员合作完成。

对照组患者实施预见性护理模式:主要根据患者的身体病症进行预测性判断,然后采取相应的预防护理措施,主要对患者实施心理护理干预,密切观察患者生命体征的变化,做好抢救准备工作,具体如下:①心理护理:由于上消化道出血次数比较多,患者容易受影响,进而容易产生不良心理情绪,因此护理人员要提前了解患者的性格特点和病情状况,然后将发病原因、病情发展、患者身体症状、治疗效果等详细告知患者,帮助患者树立信心,提高患者的配合积极性。②密切监测患者的生命体征,然后对患者实施预后指导,主要调节患者的心理状态,告知患者良好心理状态的重要性;指导患者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忌食辛辣刺激食物、忌饮浓茶,禁烟禁酒。

一个数据新闻作品的策划师，与其说是记者、编辑，更相当于一个产品经理。由他来把控作品的全流程，将数据、文字、图片和视频等多媒体信息共生，实现了一条时政新闻多元展示的最大化。实践证明，这位“产品经理”最好会点Java，可以写一写简单的程序，或是会一点Html语言，可以描绘出漂亮的可视化图形。

目前，浙江新闻客户端有个相对专业的可视化团队，负责人以及团队成员三分之一是硕士研究生，专业背景包括：多媒体设计、动画、视频影像、UI设计、UE设计、计算机编程等。值得一提的是，对各级官员公开活动的数据整理，正在成为浙江新闻客户端政经报道可视化应用的一个着力方向。

以刊登严肃新闻为主，注重专业严谨表达，比起点击量数据，更注重新闻报道影响力，这是政经类客户端与一般商业类客户端的明显区别。浙江新闻客户端有个主攻官员报道的编辑小组，他们将浙江11个地市，89个县（市、区）的党政一把手归类建立数据库，将其履历和公开报道进行分类整理。遇到新闻事件，或省内政治生活的重要时间节点，调用数据库资源配合解读事件。

2016年10月31日，浙江省对115名新提任县（市、区）党政正职进行了公

示。被寄予厚望的这次换届是怎样进行的？被广泛关注的这一份“大名单”透露了哪些信息？当天，浙江新闻客户端就率先为这115人进行了“集体画像”，从性别、年龄、籍贯、学历等维度进行统计分析，阅读数几小时冲破30万。

大数据与新闻相结合是一种新闻报道方式，不仅丰富了新闻的表达，客观的数据分析还提升了新闻的真实性，深入的数据挖掘也拓宽了新闻报道的广度和深度。

二、复杂时空元素怎样在移动端实现

——聪明加创意的交互

除了静态的数据可视化，能“动”起来的新闻更能吸引互联网用户眼球。

近日，有数据显示，开启了显著数字化转型的美国政经类大报《纽约时报》等传统媒体的数字用户数量猛增，增速超过了像BuzzFeed这样的新媒体公司。[1]其中重要原因在于，它拥有了大量最新、最先进的新闻技术应用，帮助记者创立图表、地图、测试、游戏、投票等，这些是帮助传统静态新闻增添互动性和传播性的利器。

越来越复杂的时空元素要想在手机上实现，需要奇巧的创意，聪明的交互，实现的方式有很多。

比如说采用音视频。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2016年11月在浙江乌镇举行，浙江新闻客户端特别制作了一款H5交互作品《平凡之路·向互联网致敬》。集纳了马云、扎克伯格等众多互联网大咖对互联网趋势性的预测，介绍这一年他们推出的创新产品。

作品用了一种特别的方法，每掀开一页，就会自动播放这些大咖的原音演讲，因为每位主角都耳熟能详，他们的声音又很有特色，这种音频重现的方式，给用户很强的代入感，增加了作品的吸引力。交互式数据可视化的意义在于，人们能够使用电脑和移动设备深入到这些图表和图形的具体细节，然后用视觉以外的方式感知更多的深刻内涵。

在报道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大阅兵时，浙江新闻客户端开发了一款H5作品。将参加阅兵式的各兵种队列装备，用三维图解方式逐一展现，用户对其中任何一个方阵、机型、装备感兴趣，只要点开它，便可以看到直播画面中截取的视频影像资料和文字解说。

□ 左图为截屏1，中图为截屏2，右图为截屏3。

另一种方式是地图。经典的数据可视化作品很多是地图产品。“地图是信息密度最大的数据通信方式”，《洛杉矶时报》一位数据可视化专家就曾经说过，因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地图，所以更能直观地理解地图。[2]

适用于地图表现的作品关键问题是，地理位置对要讲述的故事很重要。例如美国国家地理多年前制作的非洲狮保护专题，不仅制作了一张地图，甚至是一系列地图，显示了狮子的历史分布，以及现在他们生存的分散小区域。制作地图版的数字新闻并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更多关于数据的框架思维，要考虑怎样使用数据来找到一个故事或者用数据带入故事背景，描述特定区域和空间的位置关系。而且最关键的是，地图是新闻故事里重要的一部分。

浙江新闻客户端尝试性地做过一些地图产品。2016年G20峰会，为展现杭州入城口的面貌，已有的基础材料是报纸记者的文字稿及摄影记者航拍图。策划小组找来卫星图，设计了仿战斗类游戏的界面，在地图上标注了12处入城口位置，用户可以逐个点开选看实景图，这样的设计也收获了不少好评。

抗台风报道也因此有了新突破。为直观地展现台风袭来时浙江各地灾情，浙江新闻客户端开发了“抗台风地图”，也是利用地图位置的切换来提供不同地点方位的实时图文信息。

此外，还有经常使用的时间轴、问答等方式，都有助于在移动端展现复杂的时空元素。好的数据新闻作品，会给用户带来一个认识事物的全新角度，领略一种非凡乐趣。

依赖数据可视化呈现，很多新闻给予用户感性、充满快感的轻阅读体验，这让沉重的文字叙述相形见绌。这样的新闻表达方式，不仅改变了基于文字信息为主的传统政经新闻叙事方式思维方式，也增强了传统新闻叙事的宏观解释力。

三、报道的内核和灵魂来源于对叙事的努力

——讲数字不如讲故事

数据新闻通常有两种处理思路：或者从新闻故事出发，去寻找数据；或者通过一个数据库寻找新闻故事。在实践中两种都会用到。

作为一个有媒体属性的客户端，浙江新闻客户端的政经报道并不希望单纯讲数据，用意在于数据背后的含义和价值。一个很酷的名称是，交互式数据新闻写作。它的意思是，这是一个自带大量数据信息量的产品，但又是一则有情节的真实故事。数据与文字不能是两张皮，要与文字共生，它们相互叙事，有效传达信息。

以《2020，浙江一家人的“数字2.0”》为例。基础素材是一份刚出炉的《浙江省信息发展“十三五”规划》，规划的信息量很大，但只有文字和数据，怎么让百姓理解，并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策划小组设定了“浙江一家人”的场景，小学生、T创业者、网购爱好者、退休人员、大学生村官……几种不同身份代表着几种不同社会角色（见截屏3）。

作品通过讲述这一家人的生活故事，上学、购物、创业、旅游、看病，将种种生活中的场景再现出来，点明信息化浙江将来会发生的改变：4G网络覆盖城乡、电商交易额提升、省市县建成健康信息平台、农业生产智能化……这些抽象信息背后的一连串数字，也不会让人觉得枯燥。

这也是所有新闻人最简单而朴实的愿望：讲一个好故事，给你听。所以这也回到实践中的一个困惑：新媒体，内容和技术，哪个更重要？

如果说绚烂的交互给了一则新闻报道华丽的形式感，那抽丝剥茧发掘人性的故事打造，则是报道的内核和灵魂。要培养掌握媒体工具的专业媒体人，而不是新媒体行业的“技工”。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新闻系2015年面向全球招收了首批数据新闻方向学生。该专业充分强调了，做好一个数据新闻是集中技能的体现：科学的数据逻辑思维（统计学知识），处理大数据的能力（编程能力），数据可视化能力（AI等工具），最重要的还是把数据落实到新闻故事的能力。哥伦比亚大学数字报道实验室一直对外强调，编程、数据与算法改变了内容生产者和受众的关系，如果能很好地迎合这一变化，就能以全新视角为公众带来新的故事。

数据可视化将传统文本的叙事能力与数字信息结合创造了新的可能，大数据进行的是内容定量分析，但数据的挖掘和分析无法涉足人类主观意识层面的定性分析。专家提醒，拥有严肃信息硬核的数据新闻应当是“数据驱动”和“叙述驱动”共同完成，归根结底，数据应该为新闻叙事服务。[2]

所以在浙江新闻客户端，数据可视化新闻团队尽管加入了大量数据处理、图形编辑的工种，但始终强调了数据处理和新闻叙事的紧密结合。主导团队总策划也是以编辑为主，专注于在数据处理中探寻具有新闻价值的东西，提供“有趣并且重要的报道”。

即便拥有最权威的数据、最好的机器算法和最严格的统计，也不能省却叙事的努力。大众传媒要沉得下心来，讲一个“有头有尾的线性故事”。对万科股权大战的还原是我们的一次尝试。这样的财经新闻，因为裹挟了利益、情感、财富等元素，天生充满了故事性和戏剧性，一开始就被认定为是一个“好故事题材”。

编辑将其设定为一个情景化剧本，用万小姐、能哥、华先生、郑监慧老师、邦小哥等几个人物角色，指代新闻故事中的相关人：万科管理层、宝能系、华润、证监会、安邦，将这些中国地产界的“宫心计”，绘声绘色地讲述出来。

这样讲故事的方式，后来浙江新闻客户端也应用到了《民营快递“桐庐帮”成长记》这部作品中。浙江民营快递企业近年来纷纷借壳上市，他们都发源于浙江桐庐，实际掌控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想把这部中国快递业成长史写出来，依仗的就是从事实和数据中寻找讲故事的方式。

2016年，浙江新闻客户端成立了“数读”项目组，陆续研发制作出一批长期有效的数据可视化模版，将一些可复制的内容形成系列化的产品，例如联合浙江省统计局每月发布CPI指数及分析报告，每月房价指数及分析报告等。各部门的十三五规划也纷纷表示希望和浙江新闻客户端合作，制作可读性强的电子报告。

新闻业的命运很大程度上不是由正在消失和正在勃兴的事物决定的，而是取决于新兴媒体如何变得成熟、稳定，以及传统媒体如何革新和灵活化。

作为一个大型新闻客户端，浙江新闻可以招募一支全工种的团队，制作专业的数据可视化作品。但对于个人或小型自媒体平台，其实更需要有一个专业化平台，提供高度智能化的匹配导引和模板工具服务，方便快速生成一个数据可视化作品，可以让数据新闻作品独立高效生产出来。

眼下，国内外一些知名新闻实验室正在开展一些实验性项目，致力于简化可视化的制作流程，为媒介从业人员提供可视化解决方案，记者只需要将数据放入模板中就可实时生成可视化图表。这些做法的目的，都是为利用数据和算法来降低发掘故事的成本，旨在构建新时代的新闻创新路径。归根到底，新闻人需要将精力集中在讲故事上，把实现呈现的时间节省下来。（作者是浙江日报报业集团“浙江新闻”客户端副总编辑）

【注释】

[1]《<纽约时报>公布未来三年发展规划,传媒巨头将如何“凤凰涅槃”?》原载“人民日报媒体技术”微信公众号

[2]《如何做好基于地图的数据可视化？》作者:Greg Miller 原载“36大数据”网站

编 辑 文璐 wenlu@xinhua.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