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基层协商民主的“和合”意蕴
2017-06-03冯荣
摘 要:基层协商民主是当下中国深化政治体制改革的重要路径。台州公民意识觉醒较早,有着较多的协商民主实践方式。从民主恳谈、学生议事等实践范式来看,台州基层协商民主无疑到处浸染和渗透着“和合”的理念与精神。协商中的愿景治理体现着“和合”的目标走向,协商中的过程论辩构成了“和合”的存在形态,协商中的诉求兼容凸显了“和合”的内在要求,协商中的命运共识指向了“和合”的价值旨归,协商中的思想融合成了“和合”的终极追求。可以说,本土化的协商民主实践范式兼具了“和合”所有的特征。同时,“和合”的特殊质态,又催生和推动了基层民主政治的发展。
关键词:协商民主;和合意蕴;政治体制改革
中图分类号:D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7)05-0052-02
发展基层协商民主是当下中国深化政治体制改革的重要路径。对此,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了要“开展形式多样的基层民主协商,推进基层协商制度化”的具体任务。《中共中央关于加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建设的意见》,又明确指出了稳步开展基层协商民主的工作要求。当然,要发展基层协商民主,核心是兼容日益多元的话语表达,满足人民群众合理的诉求。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民主不是装饰品,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而是要用来解决人民要解决的问题的。”台州作为“草根”经济、民营经济的先发地区,基层公民意识觉醒相对较早,基层协商民主实践也较为丰富。从1999年萌芽绽放至今的十多年里,台州这片大地上诞生了民主协商的较多实践范式,并且具有了协商民主的所有完整形态。比如民主恳谈、学生议事、圆桌会议等等。其中,温岭的民主恳谈会被誉为“21世纪中国农村基层民主政治建设的一道新曙光”[1]1;台州学院的学生议事会被授予浙江省首届高校校园文化品牌;临海白水洋镇的“民主日”制度被中央有关媒体列为中央60项改革任务中已启动并见效的基层民主实例……当然,台州民主之花的盛开不是偶然的。所有制度诞生的背后,都一定有着相应文化的支撑。说到底,这些民主之花要想深深地扎根于传统文化的土壤中,必须要依赖于深层次的本土文化,并且从中汲取其生存和发展的“养分”。从民主恳谈、学生议事等实践范式来看,台州基层协商民主无疑到处浸染和渗透着“和合”的理念与精神。
一、协商中的愿景治理:和合的目标走向
社会的转型发展,必然带有阶层的分化、思想的多元和矛盾的凸显等现实问题。特别是在中国的基层,在农村、在社区,这种多样化的诉求形态更加明显。“家长式”的绝对管理,已经被实践证明了无益于基层问题的化解,甚至收效甚微。如果仍是单一的“重管而轻治”,或者“以管代治”,不但不利于一些棘手问题的解决,反而会加剧或升级矛盾。对此,习近平总书记认为,“基层矛盾要用基层民主的办法来解决”。而治理,无疑是当下介乎于“管理”与“统治”的有效做法。因为治理,不同于“管制”。相反,其主要是以调和为目的,是和善治社会的多主体、无中心相契合的。推进社会治理,就是要按照《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所指的“发挥政府主导作用,鼓励和支持社会各方面参与”。在台州的基层协商民主中,我们到处可见党群、干群对共同治理愿景的追求。比如,台州学院的大学生议事会制度。在过去十多年35次民主协商的过程中,议事双方虽然站的各自立场不同、主张不同,学校与学生、教师与学生都希望通过这样一个开放式的协商平台来达到治理校园的共同目的。在议事会上,作为议事代表的学生享有广泛的参与权,并且和与会的领导教师们身份对等、言语平等,可以就学生普遍关心的焦点问题、学生利益相关的政策问题等进行直面议事,充分协商。多主体间的话语表达,甚至思想交锋,都在规范、有序、可控的“气和”中追求“和而不同”,并最终达到“求同存异”的显性目标。在这个协商的治理愿景中,和而不同是客观存在,求同存异是题中之义。这恰恰是“和合”的思想魅力。
二、协商中的过程论辩:和合的存在形态
政治就是不同的“社会成员通过社会公共权力确认和保障其权利并实现其利益的一种社会关系”[2]9。为了达到某种政治上的目的,社会成员之间进而进行一定制度上的协商。在这个政治协商的过程中,“每一位参与者并不是完全的‘公共理性,他们的道德水准、理性能力和表达方式不尽相同”[3]40。尽管协商的过程也较为有序,但不可避免地是协商中主张的“抗辩”和“冲突”。所幸的是,在台州基层民主协商的过程中,利益可能存在冲突的各方能够通过对话甚至一定程度的论辩,或妥协或默契地互相做出让步,达成共识。比如,临海的新居民“圆桌议事”。早在2013年4月,临海市就在外来流动人口较多的杜桥镇建立了新居民联谊会组织。针对“新居民”往往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劳动维权纠纷频发,“同籍易于集聚”等问题,建立议事机制。同时,加强治理力量整合,“聘请能力好、具有一定威信的新居民联谊会理事为‘新居民圆桌议事员”[1]86。在开展“圆桌议事日”时,党委政府、“议事员”和“新居民”就举行正式的圆桌会议,商讨涉及新居民民生问题的方方面面。由于新居民拥有较为浓重的地域意识、同乡意识以及特殊的社会支持系统,在这个协商的过程中,就免不了外来文化的“冲突”、异质话语的“论辩”,甚至多元利益的“控诉”。然而,也正是因為有了“圆桌议事”,“新居民”找到了可以充分发表主张,维护自身权益的平台。比起非正常“上访”,这里更有“家”的感觉,更能够让“新居民”与“原住民”在议事的过程中找到某种“意和”,并且融入当地社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新台州人”。这种基于维护自身切身利益的协商论辩,实然地构成了和合的存在形态,能够有效地促进不同地域人口的“内外融合”。
三、协商中的诉求兼容:和合的内在要求
列宁同志说过,“民主意味着在形式上承认公民一律平等,承认大家都有决定国家制度和管理国家的平等权利”[4]40。也就是说,保证广大利益群体的民主权利,是民主的基本内核。对于这点,2014年9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成立6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强调指出,“人民是否享有民主权利,要看人民有没有进行民主选举的权利,也要看人民有没有进行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的权利。”任何一种民主,包括直接民主、间接民主和代议民主,都应然是多种诉求的“海纳百川”与“和谐圆融”。因为在参与民主协商的过程中,不同的社会成员代表了不同的利益集团。而不同的利益集团自然有着不同的集团利益,即便是个人利益也是如此。按照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每个人天然地拥有不同的需要。在实践中,需要是动力产生的源泉。所以,在每一次协商的过程中,必然内蕴着社会成员不同的诉求主张。比如,路桥区横街镇推行的“民情夜谈会”制度。村干部、镇干部等就利用这个载体,毫无保留地让村民们畅所欲言。特别是一些关乎自身利益的地方性决策,群众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而与会的干部们,针对不同的诉求,能解释的当场解释,能在近期解决的当场告知。有了这个协商机制,群众的“气”顺了,干群关系也更密切了。所以说,协商就是要把那些客观并存的、矛盾着,甚至相互对立的观点进行整合,以达到“和而处之”的平衡状态。从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共舆而驰”“和合共融”理应成为协商民主的出发点。
四、协商中的命运共识:和合的价值旨归
共同体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社会关系。从自然界诞生的那天开始,人类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共同体还是一个特殊存在的社会现象,它“意味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不言而喻的共同理解”[5]7。当然,共同体在实践中需要有一种承载的形式来加以体现。协商民主无疑就是要把那些彼此紧密相连,有着共同命运追求的社会成员凝聚在一起的特殊社会关系模式。因为协商本身就包含着人们对和谐交往、走向团结的需要,不仅体现着政治的开放与文明,也彰显着社会成员的友善和凝结。尽管在打造共同体的过程中,可能个体的出发点、需求点不同,但是都不妨碍对命运共识的理解。因为,这是协商的思想基石。协商还是一种基于共同体的社会交往模式。处在其中的社会成员,好比是古斯巴达城邦中的人们,为充分实现共同的利益而感到自豪。因为共同体是一个奇妙又富有魅力的东西,其最大的价值伦理在于人们对归属的需要,“对意义、团结和集体行动的追求”[6]3。比如,温岭的民主恳谈会。最初的设想就是为了改变松门镇农村教育活动中“各自为营”的弊病,让干部群众能够坐到一起,开诚布公地交流想法,以达成“农业农村现代化建设”的发展共识。北京大学教授王浦劬研究后认为,这种乡镇民主政治建设的范式是符合当前国情的,也符合解决社会现实问题的需要。特别是在当下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命运共同体之下,“和衷共济”更显得有现实意义。因而,从这点来说,协商民主可以说是当下政治文明中,人们参与政治表达、追求“和谐共生”最有价值的“中和”生活方式。
五、协商中的思想融合:和合的终极追求
思想是人类一切行动的指南和先导,没有思想上的融合,就谈不上行动上的协同。正如,美国马萨诸塞大学波士顿分校政治科学教授格伦·蒂德所说,“思想不仅可以照亮现实的存在,而且可以照亮未来前进的道路”[7]4。然而,恰恰在人类的所有可知的行为活动中,思想又是最不容易左右和束缚的。为此,我们就需要有一种有效的路径,既能充分地释放人们的智慧之光和思想火花,又能从中达到意识观念上的共识共融,以帮助解决群众碰到的现实问题。从基层社会治理的实践来看,协商民主正好扮演了这样一个调和矛盾、协调主张、统一思想的政治角色。作为一种理性的认识,人们的观念、看法和主张在充分协商的过程中达到沟通理解,并且渐渐趋向“合乎逻辑”的融合存在。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人们对客观事物的反应亦可以通过利益主体的理性表达获得升华,从而达到以“一元”引领“多元”的目的。比如,天台的民主协商“三环五步”工作法。党委政府通过搭建平台,让人们围绕着“做什么”协商议事,围绕着“怎么做”协商办事,围绕着“做得怎么样”协商评事。此举大大凝聚了各方的民意共识,使得党委政府和百姓群众心往一处想、步往一处走、力往一处使,唱响了“一个和声”。不仅强化了基层百姓的思想引领,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也创新了基层社会治理的模式,真正实现了自我超越“知行”从“人和”走向“天人合一”。
总之,作为中华“和合”思想的主要源泉,台州的和合文化深深地影响着当地的社会实践方式,并且成为其生命中的灵魂和部分。盡管从“草根”中发展而来,但因为有了“和合”思想的植入,这些本土化的协商民主实践范式兼具了“和合”所有的特征。“和合”的特殊质态,在构成协商民主发展基石的同时又催生和推动了基层民主政治的发展。
参考文献:
[1]浙江省统一战线理论研究会.基层协商民主案例[M].杭州:杭州出版社,2009:40.
[2]王浦劬.政治学基础[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9.
[3]冯荣.基于协商民主视角的学生议事会论析[J].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5):81.
[4]列宁.论社会主义[C]//列宁专题文集.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0.
[5][英]齐格蒙特·鲍曼.共同体[M].欧阳景根,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7.
[6]Gerard Delanty.Community[M].London:Routledge,2003:3.
[7][美]格伦·蒂德.政治思维:永恒的困惑[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