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书法中“仪式感”之刍议
2017-06-01王笑瑜东北大学110819
王笑瑜 (东北大学 110819)
汉字书法中“仪式感”之刍议
王笑瑜 (东北大学 110819)
中国书法是一门古老的汉字书写艺术,散发着独特的艺术魅力,而中国书法背后承载了多种多样的传统文化内涵,“仪式感”即其中一项,汉字通过其独特的造型,巧妙的用笔,以及合理的谋篇布局,使其整体散发出一种正大堂皇的“仪式感”。
仪式感;书法;雅正;风格
古人艺术表现的最终归宿或许有两点,其一是近于高端雅致,具有“仪式感”的其二则是走向心性,精神放松的。其中书法中的“仪式感”想要的是个人日常书写之外的,另外的一种沉稳、端庄的状态,笔画的形态基本上都是类似的,书写时笔法不停的重复,通过繁文缛节来强化庄严感、仪式感。
一、秦小篆板滞用笔之缘由
说到“仪式感”,首先来谈及端庄沉稳、工整圆润的秦小篆,其线条大多细致圆润,用笔则略显板滞,毛笔是具有圆锥形态的书写工具,只要笔尖落在纸上并进行书写,笔画就不可能会出现粗细匀一的僵硬状态,那么为什么有些篆书的点画形态会粗细匀一呢?或许是由于此种粗细匀一的点画,毛笔在放松的书写情况下是无法呈现出来的,塑造一种有别于日常书写的笔画,来将此类书体式样与抒情达意的日常书写相区分开来。或许利用何种书写方式并不重要,其关键是日常书写无法呈现其中的近于宗教般色彩的文字形态,这类文字会给观者带来异样的感觉。诸如《峄山碑》(见图1)一类的秦小篆,利用直线与曲线相互排叠,笔画粗细匀一,笔画之间的距离也大致相等,通过呈现无限的秩序感以及仪式感,来强化一种近于庄重的庙堂之气。
图1 《峄山碑》局部
二、书写感的偏失
值得注意的是,当书法中的仪式感强化到一定程度时,也就距离书写感愈来愈远了,当篆书从大篆金文发展到秦小篆时,已经将秩序感和仪式感强化到了极致状态,秦人将此类具有仪式感的文字赋予了一定的符号化。唐宋以降,上千年的时期中,篆书的书写基本上沿袭了笔画粗细匀一的写法,此类写法有悖于日常书写,笔法中也具有明显的缺陷,宋代更是出现了“烧毫”的现象,将毛笔的笔尖烧秃,以此来书写轻重起伏变化不大的线条,可为什么此类格调会一直延续呢?或许是因为,历代先人在书写这种笔画粗细匀一且并不生动的篆书时,首先想要展示是一种篆书于字之外仪式感,并没有将此类书写视为艺术的表达,更加注重的是实体背后的一种特殊的文化价值,而并不是重视书法用笔技巧的本体。例如:近现代书法家王福庵,其所书的小篆端庄典雅,使人耳目一新,虽说其用笔技术并没有多么高超,但却使得书法找到了除抒情外的,另外一种高端大气的支撑点。
三、八分隶书之奥区
东汉时期,士大夫崇尚名节,厚葬、祭祀之风盛行,汉碑因此大兴,此时为了适应时代的需要,一种日常书写外的,具有气宇轩昂效果的书体式样应运而生,萧子良云:“灵帝时,王次仲饰隶为八分”,其整饬规范八分隶书,并在其中增加蚕头燕尾、波挑、卷曲上扬等多种变化,使得隶书的用笔更加繁化,此类繁化了的书法用笔已经高于日常生活,通过对每一繁琐笔画的重复书写而带来无尽的仪式感,除此之外,碑版的八分隶书采用的是刻印方格的方法布字留白,如此这般,才能将碑版的八分隶书与日常书写的简犊样式向区分开来,凸显其高端大气的气象与格局。汉灵帝时期诏命蔡邕主持刊刻《熹平石经》(见图2),其隶法精整,代表了八分隶书的典范样式,可视为引领一个时代的审美标杆。但是此类规范的碑版八分隶书和日常书写逐渐相脱离,脱离了书体自然发展的序列,而变为一种纪念仪式的表达方式,或许通过繁文缛节的表达,就会带来仪式感和端庄雅正的审美体验。
图2 《熹平石经》局部
四、颜体楷书之风格参照
具有仪式感的碑刻,被唐人所利用且发扬光大,最典型的则是颜真卿,其碑刻楷书大多方整茂密,点画粗壮,既可以使石刻上的文字经久不蚀,也可助其教化作用。现今所见的《熹平石经》、《孔羡碑》等章法茂密,字形方整的典范铭石书作品,或许是颜真卿碑刻楷书风格的参照所在,借助篆隶古体的仪式化的风格样式从而开拓出崭新的格局。颜体楷书(见图3)刻意强调每一点化起承转合处的提按顿挫,具有很强的书写性,亦是将笔法进行一定的繁化处理,其单个字的内部空间相对舒朗,字与字之前距离相对紧密,牺牲了单个字的灵动来突出整体章法的茂密雄强,在颜真卿书法风格与审美意象的烘托之下,那些标榜千秋的堂皇石碑,也徒增了许多恢弘的具有仪式感的庙堂之气,也大大拓展了碑版楷书的气象与格局。
图3 颜真卿《勤礼碑》局部
五、看待书法的误区
在此我们或许对古代的文字有一个误区,总是以艺术的眼光去看待古人所有的书法作品,而古人其实并不认为所有的文字都是要具有艺术情结的,有时更多的则是注重文字背后的文化内涵。如今的我们总是将书法定位为能够抒情的艺术形式,在古代,书法的抒情功能或许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甚至在诸多古人眼中,书法与抒情是毫无关系的,例如:清代曾国藩,毕生信奉程朱理学,其书法笔笔有法,风格端庄工整,从不逾越规矩,观其书法作品,并不能从中看出多少抒情因素,或许他仅仅只是将书法来作为一种庄重雅正的表达方式,在其中树立仪式感与秩序感,并与其文人士大夫的身份相匹配。
[1]马新宇.颜真卿书法的启示[J].艺术广角,2015.
[2]马新宇.清代碑学研究与批评[M].人民美术出版社,2016.
[3]陈琳.秩序感研究[M].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