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山歌剧《腐竹飘香》

白奎 黄干平

时 间 当代。

地 点 桂东厚田村村办腐竹厂。

人 物

铁 牯 40多岁，金香腐竹公司总经理，新上任的厚田村村办腐竹厂厂长。

招 娣 40多岁，金香腐竹公司董事长，铁牯的妻子。

马老板 年近40，旺旺贸易公司经理。

厚田村腐竹厂男女员工数人。

[幕启：厚田村村办腐竹厂厂区，有大锅台、晾晒的腐竹等。

[客家山歌起，男女员工手拿斗笠载歌载舞。

日头晒腐竹（佢话）黄西西，

腐竹（介）妹子（佢话）赛西施啰呀哎，

想见阿妹怕狗咬呦，

撵得狗来呀人又啊知。

呦——哚！

员工甲 哎——你们快看，新厂长来了啵！

[铁牯斗笠扇凉大步上。

众员工 （列队鞠躬）厂长好——

铁 牯 嗨呀，都是老伙计，叫什么厂长，就叫铁牯。

男员工 铁牯哥，我们盼你盼得眼睛都穿窿了！

女员工 铁牯哥，你来了，我们厚田村腐竹厂就咸鱼翻身有救了！

铁 牯 现在要紧的是恢复生产，你们先去做准备，到时候按我给的新配方生产腐竹！

众员工 好咧！

员工乙 铁牯哥，好像是你老婆招娣嫲来了啵！

铁 牯 （望）真是啵！（故作镇静）你们掩护，我撤退！（斗笠遮面躲到大锅台后）

[招娣怒气冲冲上。

招 娣 （唱） 清早听得乌鸦叫，

心情变得一团糟，

本地网上看新闻，

气得我七窍生烟心火冒！

（白） 我那个衰老公铁牯啊——

（唱） 你个吃里扒外阴湿鬼，

到时要你死翘翘！

[招娣歌声中，众员工载歌载舞挡住招娣，不让其过去。

招 娣 （对众员工）给我让开！我老公新官上任三把火，连你们也烧起来了？我老公呢？

众员工 （摇头）唔知得。

招 娣 哼！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刘铁牯！有胆你就站出来！（边喊边从四下寻找）

[铁牯偷偷从锅台后溜出。

铁 牯 伙计们，对不起，我等下再来。

员工乙 铁牯哥，你怎么这么怕老婆的？见着她就像见到母老虎。

[招娣复上。

铁 牯 笑话，我怕老婆？我堂堂厚田村腐竹厂厂长、八步镇金香腐竹公司总经理，会怕那只母老虎？（转身撞到招娣）

招 娣 （一把揪住铁牯耳朵）哪个是母老虎？

铁 牯 哟哟，老婆，你放手……我是讲党中央又揪出了一只大老虎！

招 娣 少给我装大头鬼！老实交代，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铁 牯 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赌，四不贪，我做什么坏事？（对众）你们讲，我是不是冤枉呀！

众员工 （附和）对对，比古时候窦娥还冤！

招 娣 好啊，你还不老实！都上电视新闻了喔！你这个番薯头啊！自己金香公司还有上百箱腐竹销不出去，偏要偷偷摸摸跑到厚田村当这个烂厂长，还要把自己做腐竹的秘方給别人……

铁 牯 不是偷偷摸摸，是光明正大！

招 娣 呸！ （唱） 死猫偷腥嘴巴嚣，

吃里扒外装傻宝。

不知搭错哪根线，

神经短路头发烧！

铁 牯 （唱） 麻雀鸟仔莫乱叫，

老婆莫要乱发飙。

村里工厂陷困境，

帮扶责任肩上挑！ 招 娣 不得！老娘我今天把话钉在这里，你就是讲一千道一万，也绝不让你把我金香公司的配方给别人！

铁 牯 如果我就给了呢！你又怎么样？

招 娣 我……我就和你离婚！

员工甲 离婚好啊，我们铁牯哥正盼着这一天呢！

众员工 对对，男人40一枝花，女人40豆腐渣。铁牯哥，等你离了婚，我们就帮你找一朵18岁的一枝花！（示意铁牯）

铁 牯 （会意地）好，好，到时你们都来喝喜酒！

招 娣 （坐地撒泼）你这没良心的！天打五雷轰！想当年追我追到玉米地，又是亲又是啃，现在竟敢要和我离婚去找小老婆！

铁 牯 又不是我讲的，是你自己讲的……

招 娣 （耍赖）哪个讲了？哪个讲了？

员工丙 （把手机递上前）招娣嫲，你看看，这是哪个呀？

招 娣 你这个天杀的，敢偷录我的像！赶快给我删去！

[铁牯上前与员工丙耳语。

员工丙 删去可以，不过我们得讲个条件！

招 娣 有话就讲，有屁快放！

员工丙 我把这个录像删去，你就同意铁牯哥把秘方给我们厂！

招 娣 呸啾！做你的大头梦！

员工丙 那我就发到微信群去，保证一小时内八步区全都看见！

招 娣 你敢？

员工丙 铁牯哥，你讲发不发？

铁 牯 这个么？

招 娣 （突转笑）嘿嘿，发发。

员工丙 你讲的哦，那我就发了啵！

铁 牯 （急）停！

员工丙 怎么了？

铁 牯 你们不知，我们金香公司有句话，叫做“不怕招娣嫲跳， 就怕招娣嫲笑”，她一笑，肯定要坏事。

招 娣 （对丙）说话不算数了？发呀！（笑）嘿嘿嘿！

铁 牯 老婆，你莫笑喂，你一笑，我两只脚就筛糠！

招 娣 哼，算你聪明！（指员工丙）告诉你，只要你往微信上一发，老娘告你侵犯肖像权，到时判你两三年，要你哭都没得眼水！（见众不语，得意）奈何不得老娘了吧！

铁 牯 （笑）嘿嘿……

招 娣 你笑什么？癫呀！

铁 牯 你笑我奈何不得你，我也笑你奈何不得我！这个生产腐竹配方在我肚子里，我想给哪个就给哪个！

众员工 你也奈何不得！

招 娣 你……你这个天杀的！（唱）

刘铁牯，你混账，

欺负女人太嚣张！

秘方是我辛苦配，

休想送给这破烂厂！

铁 牯 （唱） 你站着讲话腰不胀，

别人有难你不帮，

配方专利是两人共，

我送别人理应当！

招 娣 专利？（忽开窍，唱）

讲着专利眼睛亮，

胸有成竹有主张！

（笑） 嘿嘿嘿……给啊，你给啊！

众员工 铁牯哥，你老婆又笑了啵！

铁 牯 （心惊）老婆，你不要笑了，笑得我冷汗都飙。

招 娣 冷汗飙就对了。我问你，这个专利是哪个的？

铁 牯 是……我们两个人的。

招 娣 既然是我们两个的，你不经我同意就拿去送人，这是不是侵犯我的专利权？哼，到时我告你到法院……

众员工 招娣嫲，告不得，你一告，铁牯哥坐了牢，你不是守活寡了！

招 娣 呸啾！老娘才没那么傻，老娘是告你们厚田腐竹厂侵权，要你们赔偿我的损失！

女员工 那要赔几多呀？

招 娣 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也不要多，就赔个一千万得了！

员工乙 啊？我就是脱裤子卖也凑不够呀！

众员工 唉，又输给她了！（唱）

这个女人好利辣，

一帮男人挨她耍，

就算本事大过天，

弯来绕去也斗不过她！

铁 牯 老婆，俗话讲，一人有难众人帮……

招 娣 你不要给我讲大道理，我不听！

众员工 铁牯哥，招娣嫲不听大道理，你就给她来点温柔的！

铁 牯 老婆，俗话讲，一日夫妻百日恩…… 招 娣 你不要给我搞美男计，没得用！

铁 牯 老婆……

招 娣 还有什么招？使出来喂。

铁 牯 没有了。

招 娣 （凶）没有了？没有了就把这个烂厂长辞了！（拉铁牯）走！

众员工 铁牯哥，不能走（拉扯铁牯）

招 娣 就要走！

众员工 走不得！

铁 牯 哎哟，再扯我就成腐竹条了！

招 娣 好好，我一个人扯不过你们，刘铁牯，我命令你一个钟头内回到金香公司向本董事长报到，不然的话……哼！（恼怒下）

男员工 铁牯哥，这怎么办呢？

铁 牯 唔知得。

女员工 铁牯哥，你的配方还给不给我们？

铁 牯 （无力摇头）

众员工 铁牯哥，你是不是真要辞掉厚田村这个厂长？

铁 牯 嗨呀！你们吵什么吵，能不能让人安静一下！

[众员工无语，员工甲示意大家退下。众员工悄悄退下。

鐵 牯 （来回踱步）真是急死人啰！

（唱）想煨红薯挨火烧，

想捉蚂■挨蛇咬，

眼见好事泡了汤，

急得铁牯三脚跳！

（电话响，接电话）哦，是马老板呀！你要订货？要多少？

三百箱？可我金香公司才有一百箱呀……要我帮想办法？

这个么……（计上心来，捂电话自语）老天有眼！这回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了！（复接电话）喂，马老板，你马上到厚田村来！货？有有，包你没问题！什么？你到了？专门来找我的？嘿嘿嘿，你鼻子蛮灵，腿脚也快哦！（再拨电话）老婆，你赶紧转回来，有个大老板要包我们的货！

[马老板上。

马老板 刘经理，你的货呢！

铁 牯 嘿嘿，还在锅里煮着。

马老板 你没搞错！耍我呀！

铁 牯 马老板，你消消气，现在有件急事求你帮个忙。

马老板 帮什么忙？

铁 牯 请你来演一场戏。

马老板 演戏？

铁 牯 等下我老婆来了，你就……（耳语）

[众员工蹑手蹑脚上，附在一旁听。

马老板 我现在正急得火烧屁股，哪有那工夫！（欲下）

铁 牯 （拖住）马老板，有话好好讲嘛 ，事成之后，我们生产的腐竹优先给你，要几多给几多！

马老板 这个嘛……

男员工 马老板，求求你了，我们发财就全靠你了！

女员工 马老板，我们的幸福生活就全靠你了！（左右拉扯马，嗲声）

马哥……你就答应了嘛！

马老板 （眉开眼笑）好好，我答应我答应。

员工甲 招娣董事长到！

[招娣上。

众员工 （夸张鼓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招 娣 搞什么搞？（对铁）刘铁牯，你讲的大老板呢？

铁 牯 远在天边；

女员工 （拉过马）近在眼前！

招 娣 发癫哦！这不是黄田镇马老板嘛？那个公司门面呀，才得一间厕所大，什么大老板！切！

铁 牯 老婆，看人不能看扁哦，别人现在生意做大了，都做到外国去了啵！

（唱）马老板生意做得大，

合作伙伴遍天下，

马来西亚马其顿，

马尔代夫马尔他……

众员工 （唱） 还有马达加斯加，

钞票赚得哗啦啦！

招 娣 怎么都是马字头的国家？

铁 牯 这……他不是马老板吗？当然是和本家做生意嘛！

招 娣 马字头国家就是本家了？没文化！马老板，这么多国家，一个月要销多少腐竹呀？

马老板 一个月要三百……

铁 牯 （急打断）马老板，你不是说三千箱吗！

马老板 对对，是三千箱。

招 娣 啊乜，一个月三千，一年三万六，真是大老板呀！马老板，这样好不好，我们金香公司一个月供给你一千箱！

马老板 （不知如何回答）这个……（望铁牯求助）

铁 牯 老婆，马老板讲了，没有三千箱以上的公司，免谈！（偷偷向马老板做手势）

马老板 （意会）招娣董事长，这担生意你吃不下，我就找别人了啵！

（作欲走状）

铁 牯 老婆，马老板一走，这担大油水就……

招 娣 急死人啰！

（唱）一块肥肉到嘴边，

空流口水干瞪眼，

恁好生意做不成，

煮熟鸭子飞上天！

铁 牯 老婆，莫急，我有办法！

招 娣 什么辦法？快讲！

铁 牯 老婆啊！

（唱）打虎还是亲兄弟，

上阵要靠父子兵

金香联手厚田村，

烂铁也会变成金！

招 娣 联手？怎么个联手？

铁 牯 两家联手成立大型股份公司，共用一个配方生产，同打一个品牌销售！

招 娣 你这个衰佬哦，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还是打我的配方的主意呀！不给！

铁 牯 老婆，人家个个讲你是铁算盘，这生意你就不会算了。你想想，你现在金香公司产量一个月才几百箱，还天天为找销路发愁，现在马老板一个月就包销三千箱，生意一下就翻五六倍！你讲这个买卖做不做得？

众员工 做得！

马老板 不做是傻佬！

招 娣 这个嘛……要讲做，也做得。

铁 牯 老婆，你同意了？

招 娣 我讲过同意了吗？

众员工 哟，又耍赖了！

招 娣 你们懂什么！既然是联手合作，那人事安排、分成办法、股份比例……杭梆榔都要先考虑到！你们以为就像吃豆腐酿那样简单？

铁 牯 现在马老板不是急着要货吗，先投产，边生产边商量！

招 娣 不得！打死狗才讲价？有些事就要先商量好！

众员工 什么事呀？

招 娣 我问你们，新公司成立，要不要选一个董事长？

众员工 当然要。

招 娣 那选哪个？

众员工 当然是选铁牯哥啦！

招 娣 那好，拜拜！（欲下）

铁 牯 慢点慢点，老婆，有事好商量。（向众员工）你们刚才不是讲我老婆有水平、有能力、有办法吗？

众员工 哦，对对对，招娣董事长有水平、有能力、有办法……

铁 牯 那董事长选哪个呀！

众员工 当然是招娣嫲呀！

女员工 我们举双手赞成！

男员工 我们举双脚赞成！

马老板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招 娣 （几分得意）算你们识相！晓得哪个当领导适合。不过呀，我还有话要讲在先！（唱）

做事要把规矩讲，

兄弟也要明算账，

金香公司出秘方，

我占大股没商量！

众员工 不得！

（唱）厚田厂大人气旺，

要占大股理应当！

招 娣 （唱） 我是公司董事长，

讲话算数响当当！

众员工 （唱） 还没烧火想喝汤，

还没上床想当娘，

到时我们不投票，

你做梦才当董事长！

招 娣 不投票？老娘还不想做了！配方你们也莫想要！拜拜！（欲下）

女员工 招娣嫲，你莫走！

招 娣 脚长在我身上，我讲走就走！

铁 牯 （厉声）走！你走！你觉得良心过得去就走！

招 娣 噫！刘铁牯，你把话讲清楚，我不偷不抢不坑客户，我良心怎么过不去？

员工甲 铁牯哥，招娣嫲，你们不要吵了，你们这样恩爱两公婆，为我们吵成这样，我们心头也不好过。

铁 牯 没事，你们先带马老板去看看货，我有话和招娣讲。

[众下。

招 娣 （没好气）有什么话，你讲呀！

铁 牯 老婆，你记不记得？我们金香公司怎么发展到今天的？如果没有别人帮助，恐怕早就关门喝西北风了！

招 娣 （理亏地）帮过我的人，我当然不会忘记。

铁 牯 不会忘？恐怕你早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唱） 一片篱笆三个桩，

一个好汉三个帮，

金香发展到今日，

全靠众人来帮忙。

县里派来王师傅，

通宵为你试配方。

十万货款追不回，

马老板找人帮要账。

公司货车冲下沟，

厚田村乡亲手推肩扛把车抬到

大路上！

常言讲，

滴水之恩涌泉报，

做人做事不能忘恩负义、自私自利，

背后给人戳脊梁！

招 娣 这……

[马老板与众员工边走边谈上，伫足听。

铁 牯 老婆啊，别人帮助我们富裕了，我们也应当帮助别人才对。这个社会，就应当你帮我我帮你，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女员工 （上前）对喽，招娣嫲，就像电视里讲的 （普通话学广告）

他好，我也好！

男员工 是哦，（学）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众员工 招娣嫲，我们还等着你做董事长啵！

招 娣 这……你们还选我？

众员工 必须的！你做不做？

招 娣 （难为情）这……这个又怎么好开口啰！

众员工 那就摇头不算点头算！

招 娣 （点头）

众员工 （欢呼）哦，招娣嫲答应了！

铁 牯 （激动握招娣手）这才是我亲亲老婆嘛！

员工甲 亲一个！

铁 牯 （对众员工）亲不亲得？

众员工 亲得！

铁 牯 亲就亲，哪个怕哪个！

招 娣 （害羞状）这么多人，哪好意思啰！

[招娣背身捂脸，铁牯欲亲。

马老板 刘老板，我的任务完成了，先走了哦！

铁 牯 啊乜，要走也不看时候，坏我的好事情！

招 娣 慢着，马老板，我们这新公司一成立，每个月产量三四千箱肯定没问题，我们还是先把合同签了吧！

马老板 这……

招 娣 怎么？不想做？

马老板 招娣呀，实话同你讲吧！我这个屁大的公司，每个月的销售量也就二三百箱，哪有三千箱哦！刚才的事是铁牯叫我充大头哄你的！

招 娣 刘铁牯，你搞什么鬼！

铁 牯 老婆，你消消气，你想想，现在销售渠道这么多，老客户老熟人、大公司大饭店、大单位大食堂，还有电子商务，我们把产品在网上一放，不说每个月三千箱，就是一万箱，也照样销得出去！

众员工 对哦，招娣嫲，你就吃豆腐酿——一百个放心吧！

招 娣 好，那就听你们的！

铁 牯 好！伙计们，那我们就……

招 娣 慢！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众员工 当然是你说了算！

招 娣 好，那就聽我的！伙计们，撸起袖子，准备开工！

众员工 对！撸起袖子开工喽！

（众唱）独木架桥难过江，

众人拾柴火焰旺，

撸起袖子加油干，

同心协力奔小康！

[众造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