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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裂症患者:不知道患病了

2017-05-30李易芝

心理与健康 2017年8期
关键词:宫保鸡脑子爸妈

李易芝

高一下学期,我渐渐觉得自己的脑子总是不够用,乱糟糟的,我觉得可能是学习压力大导致的。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脑子里想的事情别人都知道。比如,上午第三节课间,我感到肚子很饿,就想如果中午能吃上食堂的吃宫保鸡丁就好了。这时,旁边就会有同学说:“中午吃啥?”“希望中午能抢到一份宫保鸡丁。”

也許你会觉得这只是巧合,可能快到中午了,大家都饿了,而食堂的宫保鸡丁也确实最好吃。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这样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你还会觉得是巧合吗?再举个例子,我早上一起来想吃煎饼,上学路上一定会看见N个人举着煎饼在我身边路过,还朝我挤眉弄眼的;上课时,只要我稍一走神儿,老师的眼光马上朝我这边看过来;如果我正想着周末去奶奶家,老师就会讲到要尊敬老人之类的话……总之,这种情况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让人没有办法继续相信“巧合”。

这个重大发现让我非常害怕,自己想什么别人都能知道,那我岂不是就像一个透明人了?搞得我每天都灰溜溜的,就像个没有穿衣服的人一样。

可能同学们也觉得我是个怪物,他们开始对我议论纷纷。虽然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他们总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地朝我这边撇一眼,我就知道,他们肯定在说我坏话。因为如果这时候我一走近,他们马上就不说了,或转到别的话题。

回到家也挺烦的,邻居们也都开始对我指指点点,有人看见我回来了,就故意咳嗽,意思是这个奇怪的家伙回来了。然后所有人就知道我回来了,就开始嘀嘀咕咕地议论我。开始时,声音很小,我听不清,后来他们越来越嚣张,连我睡觉时还是说个不停。我干什么,他们就说什么,对我指指点点,有时还说我的坏话。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开门就冲到楼下,打算警告他们不要再说我了,可我到楼下却连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他们肯定知道了我要下楼,就一哄而散了。哎,自己的想法别人都知道也怪烦人的。

本来我的脑子就不够用,邻居们还总是在不停地议论我,有的时候还逗我,让我干这干那的,影响了我正常的学习,我跟我爸妈说了这个情况,想让他们搬家。可他俩却表现得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还说没有发现啊,真是让我生气,我都怀疑他俩是不是被那帮人拉拢过去了。可能毕竟是亲生父母吧,他们让我住到姥姥家。

刚搬到姥姥家的第一个星期,一切都好。可到了第二周,那些讨厌的人又都跟来了,还是每天不停地说话烦我,搞得我无心学习。姥姥心疼我,看着我每天烦躁不安的样子,又是给我煲汤,又是给我削苹果,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后来我在互联网上偶然发现了“脑控”这种说法,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大脑是被国外的高科技手段控制了,难怪我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笨,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地“断片儿”,原来是根本不受我的控制。而且,网上的人说,报警也不管用,警察不会管,他们也不明白,甚至会当作脑子有病抓到精神病院。可是,到底是谁这么无聊控制我的大脑呢?

周末回到家,我把自己的困惑说给爸妈听,他俩也挺担心的。第二天一早,他们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说带我去医院看病。可怜的我都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就被他们拉到了医院。明明是那些无聊的人的问题嘛,干吗带我看病?

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接待了我们。她可真能侃,和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先是和我聊,又和我爸妈聊,后来让我在外面等,单独和我爸妈聊。不过,我说什么,她好像又怀疑又能理解的样子,有点意思。

我爸妈从诊室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妈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让我补补脑子。我问医生说我有什么病吗?我妈说就说你用脑过度了,所以需要补补。

哎,好吧,这半年我的脑子确实被那帮家伙折腾得需要补补了。

可是,吃了那医生开的药,都快一个月了,也没什么变化,脑子还是很乱。话说回来,主要是那伙人一直控制我,我跟个透明人似的,邻居和同学还对我议论纷纷,我吃药补脑子能有什么用?我一直想报警,可父母总是拦着我,我赌气说不吃药了,不上学了,父母也都由着我。而网上的人也说报警没用,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这样了。

精神分裂症是一种发病率高、致残率高的疾病,青年早期起病的不在少数,但精神分裂症的就诊率和治疗率较低,部分原因是这类疾病起病相对隐匿、缓慢,在疾病刚开始,患者和家属往往不会在意,或归咎于学习压力大、人际关系等,直至疾病已经发展到了比较严重的阶段,才不得不就医,而此时,患者的思维、情绪情感、行为和社会功能都较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本案例中,患者虽然依然能够生活自理,能够坚持上学,能够和父母交流……但他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却予以不同寻常的解释,把各种巧合的现象联系起来,解释为是跟自己相关的,并由他人故意所为。

在青少年期,人们的自尊心和自我意识迅速增强,有些人可能会出现敏感甚至多疑的情况。但这种敏感多疑在正常人中只是表现为猜测,觉得可能是跟自己有关、可能是他人故意所为,并不肯定。随着事态发展,这些猜测会逐步被证实或推翻,人们的想法也会逐步修正。

本案例中,患者把巧合认定为不证自明的事实,并坚信不疑。如果有人质疑,患者还能找出更多的所谓“证据”来支持自己,无法被说服。患者虽然觉得这些现象不同寻常,还试图通过上网寻找解决途径,但他并不能认为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归咎于他人。患者对自己异常想法和思维的批判能力都是丧失的,无法辨清现实和想象中的内容,虽然后期去医院就医,他也不认为自己是生了病的,只认为脑子乱,才同意服药的,这就是精神分裂症中患者的“自知力”缺乏的问题。

在本案例中,就诊时医生和家属都未向患者明确告知他所患的疾病的相关问题。许多家属担心患者得知所患疾病会“受刺激”使疾病加重,或带来“病耻感”,会倾向于向患者隐瞒病情,这也影响了患者“自知力”的恢复。在初次就诊时,有些医生会考虑到患者病情不稳或情绪易失控而推迟对患者病情的告知。

患者缺乏自知力,进而会影响治疗的依从性。调查发现首次发作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有60%存在服药依从性差的问题,表现为少服、漏服或过早中断药物治疗,极大地影响了预后和功能恢复。本案例中,患者糊里糊涂地同意服药,因为缺乏自知力,后来想明白了“因果关系”(认为那些状况是别人造成的,自己服药没有用)后,而拒绝服药。

因此,对于精神分裂症的治疗,并不是单纯的药物治疗,而是牵涉到药物治疗与心理社会治疗综合干预的措施的综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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