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组诗）

西风

西口的梅花飘着白

这些山是熟人

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

山脚下还有更熟悉的

一個村庄，几座老屋，屋后几棵酸枣树

炊烟在暮色里迟疑。像冬天的雾

那些晶莹的事物总藏在离开的眼角

我走的时候，梅花正开

风一吹，她就哗哗地落泪

老黄狗在后面追

暮色，深了又深

溪水还在欢快地跳着

溪水有过欢畅的日子

每年春天，雨水后，它们就奔跑

像一群乡下淘气的孩子，打打闹闹

这不，一群浪花追逐着鹅卵石

摔坏了笑声

洗菜的姐姐看见了，也乐了起来

木槌上下翻飞，把溪水溅出飞泪

零星的青菜漂走了

小部分的青春

我跟在溪水的背后

一边跑，一边笑

那土制的风筝也跟着飞

就在溪口，挂树枝上了

至今没下来

乡下的油菜花又开了

每年清明，都要回到乡下

看一看童年的长势

这不，乡下的油菜花齐刷刷地长

金黄了田野河滩

种油菜的人早已不在

牛深一脚，浅一脚，重复乡村老路

它低着头，甩着尾

只顾自己的春天

老照片上的人都老了

他们很团结，挤在一起灿烂

像油菜花，有着金色的时光

他们中有的人走了

去陪油菜花

有的人在看油菜花

我是路边的人

锄 草 记

新挖的菜地容易长草

母亲细致，总是想连根拔掉

母亲的笑容灿烂

像铺满地里的菊菜花

母亲除了一辈子草

她总是说，人要勤，勤才有饭吃

如今，母亲去世整整三年

菜地的草高过了母亲的坟头

炊烟还在村庄袅娜着

乡间老路搭在山的肩上

风一吹，晃了晃

炊烟也晃了晃。这条乡愁

总在老屋上晃着

母亲点亮灶膛的火，燃旺生活

那油亮的红烧肉咽着口水

喊回饥饿的咕噜

我动筷子时被打了一下手

母亲说，等父亲回来吧

我等在村口，眺望来路

暮色晃在父亲的担子上

那些山，在父亲晃动的身影里

晃了晃

责任编辑 小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