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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人物人性的光辉与救赎

2017-05-18孙雨晴

青年文学家 2017年11期
关键词:救赎鼠疫人性

孙雨晴

摘 要:百年前在东北大地肆虐的一场鼠疫,哈尔滨这座城市陷入毁灭的危机,伍连德医生力挽狂澜,拯救了无数生灵。百年之后,迟子建将这段历史一一挖掘,呈现在世人面前,作品意在描绘天灾下的人生百态,勾勒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状态,于惨烈中感受生活的温暖。尤其是处在社会下层的边缘人物,展现他们的悲欢离合和人性中的光明与黑暗。本文重点解析两个人物,对人生的解读处于对立面的两个人,一个马夫,一个太监,却在鼠疫中神奇地活了下来。

关键词:鼠疫;人性;边缘人物;救赎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1-0-02

“我知道,只有把死亡中的活力写出来,我才能够获得解放。”

一、翟役生的人性救赎

在《白雪乌鸦》的后记中,迟子建如是说。“我感觉自己走在没有月亮的冬夜,被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裹挟了,有一种要落入深渊的感觉。”据史料记载,这场鼠疫中,共死亡五千余人,也就是说,十人中大约就有三人死亡,从文章开篇,一直到最后,每一章都在描写死亡,似乎这才是最应该发生的事,当所有的人都在对抗着鼠疫的时候,在为失去亲人而悲痛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希望这整一个世界被鼠疫吞噬。

翟役生是一个太监,十四岁时因为贫穷,甘愿净身,入宫做了太监,说是身下缺了一件东西,身上却是样样不缺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划得来。在中国古代社会中,存在着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他们是专制皇权高度发展的产物,他们或手握重权,祸乱朝纲,当然,这也只是少数,大多是卖身于宫廷之中,日夜服侍皇帝和后宫妃子,忍受屈辱,稍加不慎,便是一顿鞭打。这是一个被边缘化了的社会群体,在主流社会中没有藏身的一个位置。在20世纪初,随着封建制度的衰败,这个群体也不可避免地走向末路。而翟役生恰巧就是处在这样一个节点上,这一时期,为大众所熟知的,是《霸王别姬》当中的大太监——张公公,对健全男性身体的向往,与翟役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与张公公所不同的是,翟役生在宫中受尽侮辱之后,对人命的轻贱,对世俗社会的憎恨,展现了其特殊的生存状态,道出新旧交替时期人物命运变迁的轨迹,再现了那个特殊时代中这一边缘群体的惨淡命运,他们身上承载的不仅是一种历史记忆,更是随着他们的消失,吹响了新中国的号角。

《白雪乌鸦》中翟役生的第一次亮相,是他缠着徐义德用泥给他捏一个高升(太监净身时割下的玩意,要是没这个,死后连祖坟都进不去),徐义德给他捏大了不满意,捏小了不满意,最后翟役生哭了,因为他计算不出他那玩意要是不割,到了这年龄会是什么身量。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女孩发现自己身上缺少男孩身上所长的东西便产生了被阉割的感觉,由此导致了她消极、受虐、自恋的倾向,女性的谦逊和嫉妒都与她的“阴茎羡慕”有关。这一说法不无歧视女性的意思,而将这一理论应用到翟役生身上,那是再符合不过了。翟役生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掏喜岁的小鸟,正是由于自己由拥有到失去,被阉割的焦虑感,无时无刻不在异化着他,导致了他憎恨人世,“当人类灭绝的时候,他会敲响钟楼的钟,振臂欢呼。”他渴望着人类的灭亡,鼠疫期间,他囤积棺材,以期发一笔横财;他向官府告发自己情人的孩子得了瘟疫(实则只是水痘),害死了他们;老天没有把人间变成地狱的时候,他深深地失望;但是,这样一个人,在瘟疫肆虐的年代,死了无数的人,他却活了下来。鼠疫过后,当王春申伸出酒碗与翟役生碰杯时,对于翟役生来说,这是灵魂的一次救赎,把他从一心向死的路上的拖了回来,像鼠疫这样的天灾都没能把他的生命夺去,又有什么理由轻贱生命呢?“想活下去,就轻贱这个世界吧。”这样的人生由于一场天灾而被救赎。

《白雪乌鸦》这部小说依然采用的是迟子建最常用的“散点透视法”,本是由宗白华先生引入中国,起初是用来描述中国的山水风景画的,[1]后来世人在评论迟子建的作品时,也多用此术语来定位作品的空间格局。在《白雪乌鸦》的空间架构上,“我绘制了那个年代的哈尔滨地图,或者说是我长篇小说的地图。这个地图大致由三个区域构成:埠头区、新城区和傅家甸。我在这几个区,把小说中涉及的主要场景,譬如带花园的小洋楼、各色教堂、粮栈、客栈、饭馆、妓院、点心铺子、烧锅、理发店、当铺、药房、鞋铺、糖果店等一一绘制到图上,然后再把相应的街巷名字标注上。地图上有了房屋和街巷,如同一个人有了器官、骨骼和经络,生命最重要的构成已经有了。最后我要做的是,给它输入新鲜的血液。而小说血液的获得,靠的是形形色色人物的塑造。只要人物一出场,老哈尔滨就活了。”[2]在这里人物的叙述遵循叙述大师亨利·詹姆斯的焦点理论(意识的中心),把自己的视点局限为数量极为有限的人物身上,在《白雪乌鸦》中,每一章节都存在一个主要人物,如王春申、翟芳桂等,同时又存在辅助人物,如翟役生,这个辅助人物出现在大多数主要人物的文本当中,串联起来,也就具有了存在感。即是从边缘位置一跃而成为主要角色,因此在迟子建的作品当中,大多数是没有一个突出的、极为耀眼的人物形象,所有的角色可以说是等量齐分,因此就更显现出迟子建的“众生平等”意识。

二、王春申的人性光辉

《白雪乌鸦》由王春申赶着马车回到傅家甸起始,又由王春申赶着马车回到傅家甸终,这是一个环形往复的过程,与博尔赫斯在《小径分岔的花园》中提到的“时间”理论相合,“在什么情況下一部书才能成为无限。我认为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循环不已、周而复始。书的最后一页要和第一页雷同,才有可能没完没了地连续下去。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不存在;……再有一些时间,你我都存在。”[3]鼠疫是历史事实,但是人物是虚构的,在事实与虚构的结合中,所勾勒的人物和生活琐事,则表现出迟子建高超的时空驾驭能力。

对于常人来说,王春申是不幸的,他的两个老婆分别都有姘头,自己家的三铺炕客栈不能住,却要住在马厩。他是窝囊的,自己的孩子死掉了,养着情敌的孩子。但他还是幸运的,最终他活了下来。他是个普通人,却在鼠疫时期,自愿去拉尸。还有周济一家人,瘟疫时期自愿请命去给病人送饭,最后却祖孙三代丧命。周耀庭则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最后也活了下来。迟子建在这里没有大肆渲染他们的伟大,只是平平淡淡地写过,也没有过分批判胆小者的卑怯,好人也会死,坏人或许还活着。这样,才是真实的人生百态。而正是有了王春申这样的普通人,我们中华民族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磨难当中走过来,王春申是真实的,他的光芒照耀了翟役生,

迟子建在作品中所传达的是一种敬畏生命的众生平等意识,尽管死亡在前,但是死亡中所蕴含的新生,则是光辉的延续,我们不必惧怕死亡,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总是会有一群又以群的普通人书写着他们的人生篇章。

注释:

[1]王云亮:“空间意识”——宗白华中国画理论对西方概念的借用.

[2]白雪乌鸦/迟子建著—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 珍珠(后记).

[3]博尔赫斯《小径分岔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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