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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声唱法演唱中国作品的“字正”与“行腔”
——基于“全国高等院校声乐专业中国作品演唱与教学研讨会”的思考

2017-05-17王丽

歌唱艺术 2017年12期
关键词:行腔字头咬字

2017年8月10日至14日,由内蒙古师范大学、人民音乐出版社《歌唱艺术》杂志联合主办的“全国高等院校声乐专业中国作品演唱与教学研讨会”在内蒙古师范大学成功举办。研讨会将主题确定为中国声乐作品演唱的相关实践与教学研究,美声唱法演唱中国作品咬字行腔研究及其在教学实践中的经验与展示,民族唱法与美声唱法咬字行腔比较研究,中国声乐作品演唱如何解决“字声矛盾”的教学经验等。

让笔者深有感触的是研讨会中关于“字正”与“行腔”的讨论,其中冯宝宏先生就“以字行腔”展开了学术讲座。他所提出的“以字行腔”是以我国美声唱法先驱应尚能先生“以字行腔”方法论为指导,以汉语普通话之字行美声唱法之腔。他总结了汉语发音的五个因素“字腹、字头、归韵、字尾、介母”,以及咬字、吐字的四项基本原则“字头轻巧着力、字腹延长饱满、介母不到半拍、字尾归韵迟短”。而声乐教育家肖黎声教授则认为建立“美声唱法中国学派”关键在于解决用美声唱法唱中国字的问题,对此提出了“依腔行字”的论断,认为歌唱要“把声音的共鸣形象及艺术规格放在第一位,讲究旋律线条的连贯、优美,一气呵成,不为歌词的语言韵律及节奏所限制,讲求以声传情,咬字要服从发声,咬字要服从行腔”①,以美声唱法的腔行中国的汉字。两位专家从不同角度阐述了美声唱法演唱中国歌曲的字音关系及咬字发音方法,体现出中国声乐艺术的百花齐放和百家争鸣。

对于初学者来说,由于嗓音机能尚未得到很好地锻炼,在保证“字清”的前提下,可变共鸣腔调整不到科学发声所要求的形态,遇到高音容易上不去,反而无法解决字声矛盾。我们知道意大利语是最简洁且利于共鸣的语言,如果按照意大利“美声”共鸣技术,单纯追求“依腔行字”也会造成汉字咬不清楚、不亲切,老百姓不欢迎的情况。

笔者认为,无论“以字行腔”还是“依腔行字”都不是绝对的,在实际声乐学习及教学中,可分两步走:初学者以找腔为主,兼顾简单咬字,待歌唱共鸣行腔状态稳定后,强调歌曲的咬字、吐字,从而更加丰富地表现歌曲的个性与情感。前几年,因教学需要,笔者曾仔细研读过播音主持专业关于播音发声的教程,发现普通话播音中关于咬字发声的一些理论方法与声乐咬字发声有异曲同工之处,且普通话播音发声对咬字、吐字的要求非常严谨,其中的一些理论方法描述得形象直观、详细具体,对演唱中国歌曲的咬字发音很有帮助。笔者把这些方法结合歌唱艺术的特点运用到教学中,助力了这几年的声乐教学实践。

一、对于声乐初学者,以找腔为主

歌唱时的“腔”主要指共鸣腔,包括胸腔、喉腔、咽腔、口腔和头腔等。声乐演唱与播音发声都需要打开所有可以调整的共鸣腔形成声音的“管子”,又叫声道。播音发声主要以口腔共鸣为主,以胸腔共鸣为基础,一般情况下不用头腔。声乐演唱要运用头腔,根据旋律的音区不同及歌曲需要,调整共鸣的比例,如低音区以胸腔共鸣为主,中音区以口咽腔共鸣为主,高音区以头腔共鸣为主。咽腔是其他几个腔体的连接点,犹如一个“三通管”,它的打开尤其重要。腔体的打开是通过骨骼、肌肉的运动改变共鸣腔体的形状、容积大小、腔壁的软硬度和弹性来实现。播音发声与声乐演唱对喉部的状态都有严格要求,要求发声过程中控制喉头在较低喉位上,其中,声乐演唱由于音域跨度大,对喉部控制要求更高一些。

在教学实践中,对于初学声乐的学生,根据个人的实际情况,开始学习声乐的前几节课单纯运用适当的母音来进行行腔及气息训练,帮助学生找到正确的呼吸方式、腔体打开方式、声音安放位置等,树立科学的声音观念。当学生做到这些要求并运用得相对稳定后,再布置歌词简单且字数较少的歌曲进行训练。根据学生学习的实际情况,循序渐进地增加较有难度且歌词更多的作品。尽管学生已开始演唱作品,但是每节课仍然需先花时间练声,巩固共鸣行腔的方法,找到最佳发声状态。著名低男中音歌唱家沈洋在2016年到贵州讲学时就曾提到:“练声除了起到开嗓的作用外,更重要的是找到歌唱的状态。”这个歌唱状态就是找到气息支持、共鸣及声音安放的位置,之后再以这样的歌唱状态运用到有歌词的作品演绎中,通过清晰而富于表现的咬字吐字,实现与观众的情感交流。

不管是歌唱还是播音,都要求声音的和谐统一、声音安放位置的统一以及声音的集中。爱尔兰皇家音乐学院的李世镐(Seho Lee)教授作为“英国BBC国际歌唱家大赛”艺术指导及曹秀美音乐会的艺术指导,一直在国际最前沿从事声乐相关工作。他应邀到贵州师范大学对声乐教师进行专业技能指导时,就非常强调演唱者找到哼鸣集中的点,把声音往这个位置“发射”,同时要求声音“通道”(共鸣腔)积极打开,喉部放松,气息下沉。这种“声挂前腭”的感觉,在播音发声理论里是这样说的:“由喉部发出的声束经咽腔沿上腭中纵线前行,向硬腭前部流动冲击,从而使字音有挂在硬腭穹窿前部的感觉,并由上唇以上的部位透出口腔。”②这跟李世镐在教学展示中对演唱者的要求是一致的,并且描述得非常具体、清楚。因为播音发声是以自然音区为主,对哼鸣点的共振感不明显;而声乐演唱有大量跨音区的旋律进行,能明显感觉“上唇以上的部位”即“鼻梁眉心(哼鸣点)”的振动,所以声乐演唱要在这个描述的基础上更加积极地打开腔体,尤其鼻咽腔、鼻梁眉心处会振动。这就是声乐演唱要求的状态,播音发声理论中的“上腭中纵线”尤其形象直观。

借鉴这一点,笔者在教学中要求学生感觉声音从喉的底部,经由打开的咽腔,沿着口腔上腭中纵线“打”向硬腭穹窿或前端一个点,由上唇以上人体中线“抛”出来;同时保持积极的开放状态,保持连着上排牙齿,尤其是上大牙牙根的肌肉和颧肌往上提,随着音域的升高加大力度。这样的提示使学生很容易找到歌唱状态:腔体是打开的,声音是集中的。

二、歌唱状态稳定后,突出语言的表现力

当声乐学习达到较高程度,良好歌唱状态的动觉感受在无数次反复训练后熟练到“自动化”,形成发声习惯以后,我们开始着重强调咬字吐字的准确、清晰、表现力,符合中华民族的审美需要,注重通过有声语言传递情感,让观众产生共鸣。语言学家从音节结构分析吐字归音方法,归纳出汉语音节的字头相当于声母或声母加韵头(介音),字腹相当于韵腹,字尾相当于韵尾,③把字头、字腹、字尾分别处理为出字、立字、归音。播音发声最重要的是通过语言传递信息和情感,在这个前提下,才要求声音的集中明亮、有穿透力。相对于声乐演唱更注重咬字吐字的方法,播音发声的出字、立字、归音方法要领分别归纳为“出字有力,叼住弹出”“字腹饱满,拉开立起”“弱收到位,趋势鲜明”,我们可以根据需要借鉴到声乐教学中。

1.出 字

“出字有力,叼住弹出。”字头阻气有力,气息才能在成阻后形成一定压力,便于除阻时的爆破。咬字要有一定的力度,成阻部位要有一定的紧张度,阻气有力。“叼住”很形象地描绘出咬字的巧劲儿,体现出字要瞬间用力、把声音弹出,不粘不滞。只有“叼住”了,才能弹出。咬字力量应该在相应部位的中部,这样才能把声音轻松地往前腭“挂”,切忌满口用力。一般情况下声母应该与其后的一个元音的唇形一致。在歌唱中,字头成阻续气要适当,出字只要观众能听清声母就行了,切忌过于用力而影响字腹元音的行腔。

如维吾尔族民歌《思恋》中第一句“百灵鸟”的“灵”字(见谱例1),字头属于舌边音“l”,发音时打开成字腹“i”时的展唇状态,舌尖抵住上齿龈,软腭上升,气流在舌尖后积蓄并达到一定压力,舌尖由上往下弹出,气流从舌头两边流出发声。

谱例1

2.立 字

“字腹立字饱满,拉开立起。”字腹是主要元音,开口度最大、泛音与共鸣最丰富、最响。“拉开”指由字头滑向字腹时要迅速打开牙关,口腔、唇形打开到韵母形状。需要注意的是,字腹延长时间最长,但也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在滑动中完成的,这与意大利语在每个元音上做停留有着本质区别。歌唱中,为了获得统一的共鸣效果及音色,尤其到高音区,一些窄韵母(如“i、u”)发音时要像“a”的唇形,舌后位与咽腔协同向中间及上下拉开发“i”。同样,宽母音(如“a”)发音时也要加上“u”的音色,做到宽韵窄发、窄韵宽发、圆唇扁发、扁唇圆发。

如歌曲《我的深情为你守候》(陈道斌词、栾凯曲)中“不管什么地方”(见谱例2)的“地”字属于闭口音,音高已经到了小字二组的降b,必须窄音宽发,唇形像“a”,利用舌根及咽部做形发出打开、立起的“i”,以保证高音的质量。

谱例2

3.归 音

“弱收到位,趋势鲜明。”在延长了字腹后要归音才能让人听清字,不至于误解。字尾要弱,但是发音动作要完整,要有咬字完成的趋向。在声乐演唱中,大部分适用于这种归音总结,但是为了达到声音的统一或是歌曲风格需要,尤其在有的字需要延长,或是在高音上延长,或是适当在韵尾音上做延长。

如歌曲《海恋》(陈勇词曲)的“海”(见谱例3),归韵到“i”时声音已经弱化,在“i”的唇形时已经停了。

谱例3

总的来说,出字、立字、归音的说法适用于声乐演唱及教学中,如“保卫黄河”(见谱例4)的“保”字,发音时,先是声母双唇闭起成阻,气息积蓄在双唇内侧中纵线处,达到一定压力后爆破出声,延长字腹“a”滑动到“o”,最后唇形指向“u”,但是并没有发出“u”音。

谱例4

实际发音中,字头要短促、敏捷,迅速过渡到韵母并延长韵腹,到换下一个字时的一刹那才归音,尤其是有鼻韵尾的字,不能在鼻音上有音的延长。出字、立字、归音不可僵硬地机械化,在保证字音清楚,不产生疑义的基础上充分“打开”腔体。整个过程是一个运动的过程,字与字要保持元音音色的统一、连贯。因此在歌唱中要保持提起颧肌、打开牙关、挺起软腭、放松下巴、腔体打开、后咽壁立起,状态积极了,咬字就容易清晰,发音也能保持连贯且共鸣丰富。同时,要注重咬字部位力量的集中,这有助于声音的集中。

笔者认为,运用美声唱法演唱中国歌时的综合感觉应该是声音像一条弹性的带子,下端从小腹拉出,垂直向上,经过喉腔、咽腔,沿着上腭中纵线前行,受口腔的节制形成字音,字音好像被“吸着”“挂”在硬腭前部,由上齿背中点弹出,上鼻梁及眉心保持兴奋、振动。

综上所述,良好歌唱状态的动觉感受在无数次反复训练里熟练到“自动化”,形成发声习惯以后,在这种正确的歌唱状态下就应该按照作品风格,按照中国的音乐审美习惯对咬字、吐字进行适当发挥,突出声乐作品的个性与色彩,让人民群众喜欢。美声唱法演唱中国歌曲的“字”和“腔”还可进行多层面的研究,笔者水平有限,有待以后更多地学习及思考。

注 释

① 肖黎声《以腔行字——美声唱法歌唱训练之我见》,《中央音乐学院学报》1997年第2期。

② 吴弘毅《实用播音教程——普通话语音和播音发声》,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311页。

③ 同注②,第3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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