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产出的个体因素和社会语言因素①
2017-05-10陈默
陈默
(北京语言大学汉语进修学院,北京,100083)
影响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产出的个体因素和社会语言因素①
陈默
(北京语言大学汉语进修学院,北京,100083)
声调习得;朗读任务;学习时长;汉语接触;认同;动机
声调是导致汉语外语口音的一个十分重要的超音段特征。通过考察朗读任务、汉语学习时长、汉语接触、认同和动机对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产出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朗读任务对声调错误率有显著影响,朗读汉字语段比朗读拼音语段的声调错误更多。汉语学习时长对声调错误率无显著影响,而且朗读任务和汉语学习时长之间无显著的交互作用,但是朗读拼音语段的声调错误率随着学习时长增加有提高趋势。在朗读拼音语段条件下,认同、汉语接触和动机均不是瑞士德语母语者声调错误率变异的显著预测源,但是语言认同跟声调错误率呈显著的负相关,文化认同跟声调错误率呈显著的正相关。在朗读汉字语段条件下,文化认同、汉语接触和动机不是预测声调错误率的显著变量,但是汉语使用程度和语言认同均跟声调错误率呈显著的负相关,而且语言认同可以有效地预测声调错误率的变异,语言认同得分越高,声调错误率越低。
1.引言
汉语二语言语中的洋腔洋调主要体现在汉语声调上,即使是高级汉语水平的非汉语母语者有时也不能正确地产出汉语声调,所以汉语声调一直是语音学习的难点,也是语音习得研究的热点。(陈默,2014:1-2)相较于声调语言背景的汉语学习者而言,由于汉语声调习得属于新范畴的学习,从而增加了无声调语言母语者(比如说英语、德语等)汉语声调习得的难度。那么哪些因素会影响无声调语言母语者的汉语声调习得呢?本研究将以瑞士德语母语者为研究对象,重点探讨不同因素对汉语声调产出的影响,这对于我们深入了解汉语二语声调的习得机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现有声调习得研究主要探讨的是母语、神经生理、声调训练和语境这四个因素对声调产出的影响。研究发现:第二语言学习者会利用母语的重音和语调系统学习汉语声调(White,1981;Broselow et al., 1987;桂明超,2000),母语语音加工策略也会影响汉语声调学习(Wang et al.,2003);无声调语言母语者倾向于在右脑加工汉语声调,而声调语言母语者倾向于在左脑加工汉语声调(Klein et al.,2001;Wang et al.,2003);加工声调特征的经验以及声调训练有助于声调的产出(Kuhl,2000);语境对于汉语声调的产出也具有一定影响,例如在句子语境中第三声的发音好于在双音节词中,在双音节词中的发音好于在单字中(严彦,2006),双音节词词尾位置的声调比词首位置的发音更好(严彦,2006;陈默、王建勤,2010),当第三声搭配第三声或第四声时的发音好于搭配第一声或第二声的组合(严彦,2006)。
然而,目前关于汉语二语声调产出的研究还存在以下局限:第一是仅仅从语言学层面来探讨汉语二语声调产出问题;二是强调对声调物理声学特征的产出进行非常详尽的描述。我们认为,除了前面所提到的母语、神经生理、声调训练以及语境因素之外,其他因素也会影响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声调产出,例如社会语言因素和学习者个体因素。但是目前关于社会语言因素和学习者个体因素研究的对象多以英语作为二语的学习者为主,研究焦点是总体的外语口音程度或个别音素的发音准确度,还未开始关注声调现象。因此,本研究重点考察的则是社会语言因素和个体因素对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声调产出的影响。以下我们将讨论目前外语口音研究领域所关注的几个主要的社会语言因素和个体因素。
学习二语的年龄。越早开始学习第二语言,二语的发音就会越好(Thompson,1991;Flege et al.,1999;Moyer,1999)。根据关键期假设,青春期结束后神经功能可塑性降低,因此在关键期结束前开始二语学习的发音会更好(Neville et al.,1992)。年龄对于发音的影响还表现在第一语言和第二语言系统的相互作用上,一语系统发展得越成熟,对二语系统的影响就越大。(Oyama,1978;Bialys⁃tok,1997)在6岁之前学习二语可能就不会产生外语口音,12岁以后开始学习二语则外语口音产生的可能性会很大。(Long,1990)然而,开始学习二语的年龄不是导致外语口音产生的必然因素,因为年龄还要跟其他因素一起发生作用(Hopp&Schmid,2013)。
第二语言经验。第二语言经验包括目的语国家居住时间、学习二语时长和语言接触程度等。从目的语国家居住时间和学习时长来看,在成人二语学习的早期阶段(不到1年或者为初级水平),居住时间、学习二语时长的增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外语口音,但是对于二语经验较为丰富的学习者而言,居住时间和学习时长的增加不会降低外语口音。(Flege &Fletcher,1992;Meador et al.,2000;Trofi⁃ movich&Baker,2006)从语言接触程度来看,由于不同环境中跟言语社团和媒体接触的多少决定了语言使用和二语输入量的大小,因此跟二语的接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预测发音准确度。例如,生活、家庭中跟目的语母语者的接触程度可以作为二语外语口音的显著预测源(Tahta et al.,1981),但是学校或工作场合里使用二语的程度对外语口音的影响并不显著。(Purcell&Suter,1980)。还有研究发现,西班牙语母语者二语英语的使用程度跟外语口音程度无显著相关(Flege&Fletcher,1992);使用二语英语的程度尽管跟俄语母语者的外语口音程度相关,但并不是外语口音的显著预测源(Thompson,1991)。
认同。语言、文化和族群认同对于二语习得具有显著影响,这些认同感是跟第二语言使用和学习机会相关联的。(高一虹等,2008;魏岩军等,2015)从语言认同来看,Ohara (2001)发现女性英语母语者在学习日语时,通过使用类似于日本女性的较高音高来建立日语认同感,以适应于日语文化。尽管一些学习者意识到日本女性气质是通过较高音高来表现的,但由于不愿建立这样的语言认同感,因此没有改变音高。从族群认同来看,Gatbonton (1975)考察了法国和加拿大(魁北克)法语母语者二语英语的齿间擦音,发现非民族主义者的二语英语齿擦音的使用量较高,而且学习者都能意识到口音是表示种族身份的。Thompson(1991)的研究显示,当美国的俄罗斯移民保持跟俄罗斯社团的密切关系时,会大量使用俄语,这种族群认同影响了二语英语软腭鼻音和齿间擦音的产出。从文化认同来看,Lybeck(2002)考察了在挪威居住1-3年的美国女性挪威语/r/的产出,发现只使用挪威语/r/的女性对挪威文化的认同感强;较少使用挪威语/r/而较多使用美式/r/的女性,对挪威文化的认同感弱。
性别。有研究认为女性比男性更关注发音准确度(Moyer,2016),但是性别差异的产生要受到其他因素的制约。当开始学习二语的年龄为1-6岁时,由性别所导致的外语口音差异是最大的,例如女性幼儿和青少年的外语口音得分好于同年龄组的男性(Asher&García,1969);当开始学习二语的年龄在12岁以上时,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外语口音差异并不显著(Thompson,1991),有时男性的外语口音得分会高于女性(Flege et al.,1995)。由于性别因素受年龄和第二语言经验的影响比较大,因此大部分研究并没有发现性别是二语外语口音的强预测源(Purcell&Suter,1980;Flege &Fletcher,1992;Elliott,1995)。
动机。一些学者认为(Moyer,2007),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对二语外语口音存在影响,例如Moyer(1999)发现准备做德语教师的英语母语者的工具型动机(职业动机)跟外语口音程度存在强相关;Flege et al.(1995)发现,虽然融合型动机仅能解释不到3%的外语口音的变异,但仍是外语口音的显著预测源。然而,有时候动机对于二语外语口音的影响很小,甚至没有影响。例如,Flege et al.(1999)发现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仅仅能解释韩语母语者说英语时不到3%的外语口音的变异,Oyama(1976)和Thompson(1991)的研究则发现动机对外语口音程度没有显著影响。
言语任务。言语任务不同,发音的准确度也会不同。Dickerson(1975)在关于日语母语者英语/z/发音的研究里,发现学习者在读词表时更可能是正确的,其次是读对话,最不正确的是自由谈话。Rau et al.(2009)考察了汉语母语者二语英语/θ/的产出,发现在朗读任务里的音段产出比讲述故事和访谈任务里的更准确。然而,Moyer (2004)发现非德语母语者的自发言语口音被评判为最接近于德语母语者,朗读词表和语段口音被认为是最不类似德语母语者的。Moyer (2004)认为不正式的言语反映了更自然的节奏和个人风格,于是产生了最好的表达。
综上所述,影响第二语言外语口音的因素很多,而且不同因素之间也会相互影响。正是由于因素间的相互作用才导致了表面看似相互矛盾的研究结果。目前关于外语口音的研究虽然可以为第二语言的变异研究提供较好的理论框架和数据支持,但是还存在着一些问题。问题包括:一是研究关注的是总体外语口音以及微观特定音素的使用,缺乏对超音段特征的具体考察,关于第二语言声调方面的研究更加少见;二是目前研究缺少对不同因素作用的权重分析。因此,本研究以汉语做为第二语言的瑞士德语母语者为研究对象,考察言语任务(不同的朗读任务)、第二语言经验(汉语学习时长、汉语使用程度和汉语社团接触程度)、认同(语言认同和文化认同)以及动机(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这四类因素对汉语声调产出的影响。研究包括两部分内容:研究一是利用方差分析来考察朗读任务(朗读拼音语段和汉字语段)和汉语学习时长(2-3年、4-5年、6-7年)对汉语声调产出的影响。研究二是利用逐步多元回归模型来考察汉语学习时长、汉语使用程度、汉语社团接触程度、语言认同、文化认同、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这六个因素对汉语声调错误率的预测能力。
2.研究方法
2.1研究设计
本研究包括两个研究设计:研究一是考察朗读任务、学习时长对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产出的影响;研究二是考察汉语使用程度、汉语社团接触程度、语言认同、文化认同、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对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产出的影响。
研究一为2*3的两因素混合实验设计。自变量为朗读任务(朗读拼音语段和汉字语段)和汉语学习时长(分为2-3年、4-5年、6-7年三种学习时长)。因变量为声调错误率。
研究二首先要对苏黎世大学东方学院汉学系的瑞士学生进行问卷调查,以测量汉语学习时长、汉语使用程度、汉语社团接触程度、语言认同、文化认同、融合型动机、工具型动机的得分。然后我们将上述因素的得分作为自变量,将声调错误率作为因变量,采用逐步回归分析的手段来探讨不同因素对声调错误率的影响。
2.2被试
我们对苏黎世大学东方学院汉学系的32名瑞士学生进行了朗读测试和问卷调查,这些学生的母语都是瑞士德语,女性18人,男性14人。最后参加朗读测试的学生有28人,收到调查问卷29份。开始学习汉语的平均年龄为20.9岁,学习汉语的平均时长为4.36年。根据欧洲语言框架听说技能自测问卷调查,学习者的汉语水平为B1水平(14人)和B2水平(18人)。我们根据汉语学习时长,将被试分成三组:分为2-3年、4-5年、6-7年三组。
2.3朗读语料
我们给被试呈现两个朗读文本,话题分别为:学汉语和看病。话题“学汉语”以拼音形式呈现,话题“看病”以汉字形式呈现。每个文段有114个音节。语料均以甲级词为主,语法项目均在甲级语法大纲内,大部分为单句,难度均属于初级汉语水平。所有录音均在安静教室进行。朗读之前,先给被试三分钟的时间熟悉文本,确定没有识别和理解上的障碍,然后被试开始朗读。为了确保被试认真完成朗读任务,我们让被试在读完每一个语段时马上回答4个问题,一共8个理解性问题,回答正确率为97%,这表明被试确实是在认真朗读。录音软件为Praat,录音条件为16位单声道和44100HZ采样率。
2.4调查问卷的设计
在朗读测试结束后,被试被要求填写一份调查问卷。被试被告知调查的目的是为了了解汉语口语的学习经历。
2.4.1调查问卷内容
调查问卷主要分为五部分内容(见表1):(1)背景信息。包括所在大学学院和班级、国籍、性别、出生年、出生地、居住经历、教育背景、社会阶层、族群背景信息。(2)汉语使用程度(Zea et al.,2003;魏岩军等,2015)。汉语使用程度是指,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学习者在不同的场所,听汉语以及说汉语的数量的多少。例如我们会问被试这样的问题:“How of⁃ten do you listen to Chinese from your classmates and friends?”“How often do you speak Chinese with strangers,such as restaurant/hotel waiters,taxi drivers,shop assistants etc.?”(3)汉语社团接触程度(魏岩军等,2015)。汉语社团接触程度包括跟汉语社团成员接触量的多少以及跟汉语社团处所接触量的多少。例如让被试表明对类似“I have many Chinese friends, or lan⁃guage partners.”“I have known diverse types of Chinese people, including teachers,drivers,waiters,etc.”陈述的态度。(4)汉语认同。本研究将汉语认同定义①本研究对于汉语认同的定义是基于魏岩军等(2015)的定义做出的。魏等的定义是“汉语学习者在不同环境下汉语的使用范围和使用频度”。为,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者对目的语汉语②我们认为,除了学习者的第一语言之外,对汉语认同的考察还要考虑二语学习者对类似英语之类媒介语的态度和使用倾向。我们发现,一部分汉语学习者(例如英语熟练的非英语母语者)在中国跟不同国家的同学、朋友交往时,有时候会倾向于使用英语。因此,我们下一步的研究将对汉语学习者在不同场合对汉语、第一语言以及其他语言的态度和使用倾向进行全面的考察。的认知、情感态度以及使用倾向。如果汉语学习者在很多场合与人交谈时,更倾向于使用汉语而不是自己的母语,这表明汉语学习者的汉语认同更强。例如让被试表明对类似“I speak Chinese as much as I can when I talk to my friends.”“At present,when I speak in my mother tongue, I sometimes can't help speaking Chinese.”陈述的态度。(5)文化认同。本研究将文化认同定义③本研究对于文化认同的定义是在Zea et al.(2003)、魏岩军等(2015)研究基础上做出的。Zea et al. (2003)将文化认同定义为“个体对自己原有群体文化及目的语群体文化的归属感以及基于这种归属感做出的行为选择”。魏岩军等(2015)在Zea et al.(2003)研究基础上将文化认同定义为“汉语学习者对华人社团的文化依附感、归属感以及基于这种归属感所表现出的行为倾向”。为,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学习者对目的语汉语社团群体文化的认知、情感态度、归属感以及基于此所做出的行为选择。例如让被试表明对类似“I identify more and more with Chinese people's living habits and lifestyle after learning Chinese.”“I want to know more about Chinese literature and art as my Chinese improves.”陈述的态度。(6)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Gardner et al.,1985;Svanes,1987;温晓虹,2013)。持融合型动机的学习者希望自己能融入第二语言文化中,表现出对该种语言下文化和人民的真诚的个人兴趣。例如让被试表明对类似“I study Chinese because I am interested in China.”“I am studying Chinese because I think it will help me to better understand Chinese people and their way of life.”陈述的态度。持工具型动机的学习者希望通过利用第二语言达到自己的目标,侧重学习一门新语言的实际价值和好处。(Lambert,1984)例如让被试表明对类似“I study Chinese because Chineseseems important in today's world.”“I study Chi⁃nese because it will improve my social status.”陈述的态度。(7)汉语水平自测表(魏岩军等,2015)。参考《欧洲语言教学与评估共同参考框架》中的“语言水平自测表”(The DIALANG self-assessment statements),并做适当的修改。
表1:调查问卷题目数量
2.4.2量表设计
汉语使用程度和汉语社团接触程度采用6度量表的形式测量:1=almost not;2=some⁃times;3=not often;4=somewhat often;5=of⁃ten;6=very often。汉语认同、文化认同、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也采用6度量表的形式测量:1=strongly disagree;2=moderately dis⁃agree;3=slightly disagree;4=slightly agree;5=moderately agree;6=strongly agree。被试被要求在选择的项目上画圈。
2.5声调错误率标注和测量
两名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利用Praat软件共同完成错误声调的标注工作,分为两步完成。第一步,两名标注者分别对朗读录音中每一个音节的声调准确度进行评判,标记声调错误的音节。第二步,两名标注者互相检查,当标注者之间出现不一致的情况时,两人相互协商,直到达成一致意见。声调错误率的计算方法为:声调错误数量÷文本音节个数。
3.结果
3.1朗读任务和汉语学习时长对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产出的影响
两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朗读任务的主效应显著(F(1,25)=4.753,p<.05),汉语学习时长的主效应不显著(F(2,25)=.123,p>.05),朗读任务跟汉语学习时长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25)=.799,p>.05)。上述结果表明,汉语学习时长对声调错误率影响不显著,但是朗读任务的影响显著。瑞士德语母语者朗读汉字语段时的声调错误率明显高于拼音语段(见表2)。
3.2认同、汉语接触和动机对拼音语段声调产出的影响
由于上面的结果表明汉语学习时长的主效应不显著,因此在进行逐步回归分析时我们没有将汉语学习时长作为一个自变量。表3是朗读拼音语段的声调错误率跟语言认同、文化认同、汉语使用程度、接触汉语社团程度、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之间的Pearson相关结果。如表3所示,瑞士德语母语者的汉语声调错误率跟语言认同呈显著的负相关(r=-.339,p<.05),跟文化认同呈显著的正相关(r=.352,p<.05);声调错误率跟汉语使用程度、接触汉语社团程度和动机均无显著相关(ps>.05)。上述结果表明,声调错误率跟语言认同以及文化认同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我们用逐步回归的方法建立回归模型,以进一步检验“语言认同”和“文化认同”这一变量对声调错误率的预测能力。将汉语使用程度、接触汉语社团程度、语言认同、文化认同、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六个自变量依次放进逐步回归模型。结果发现,没有自变量进入到回归方程中。这表明,在只呈现拼音线索的朗读条件下,尽管“语言认同”和“文化认同”跟声调错误率呈显著相关,但是“语言认同”和“文化认同”并不是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错误率变异的显著预测源。
表2:声调错误率描述性分析
表3:拼音文本条件下的声调错误率与不同因素之间的相关分析
3.3认同、汉语接触和动机对汉字语段声调产出的影响
表4是朗读汉字语段的声调错误率跟语言认同、文化认同、汉语使用程度、接触汉语社团程度、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之间的Pearson相关结果。如表4所示,瑞士德语母语者的汉语声调错误率跟语言认同呈非常显著的负相关(r=-.581,p<.01),跟汉语使用程度呈显著的负相关(r=-.368,p<.05);声调错误率跟接触汉语社团程度、文化认同和动机均无显著相关(ps>.05)。上述结果表明,声调错误率跟语言认同和汉语使用程度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我们用逐步回归的方法建立回归模型,以进一步检验“语言认同”和“汉语使用程度”两个变量对声调错误率的预测能力。
表4:汉字文本条件下的声调错误率与不同因素之间的相关分析
将汉语使用程度、接触汉语社团程度、语言认同、文化认同、融合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六个自变量依次放进逐步回归模型。结果发现,回归模型剔除了汉语使用程度(t=-.011,p>.05)、接触汉语社团程度 (t=.973,p>.05)、文化认同(t=1.698,p>.05)、融合型动机(t=1.311,p>.05)和工具型动机(t=-.635,p>.05)五个自变量,仅包括贡献最大的“语言认同”这一个预测因子。回归模型显著(F(1,26)=13.253,p<.01)。自变量“语言认同”对于声调错误率来说是一个较为显著的预测源(AdjustedR2=.312,β=-.581,t=-3.640,p<.01)。尽管校正后的R2系数不算高,但是Durbin-Watson检验(d=2.250)和共线性诊断(VIF=1)显示此回归模型是有效的。在只呈现汉字线索的文本条件下,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错误率变异的31.2%可以通过“语言认同”这一变量进行解释,语言认同越高,汉字文本朗读条件下的声调错误率可能会越低。
4.讨论
4.1研究一:朗读任务、汉语学习时长对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产出的影响
朗读任务对瑞士德语母语者声调错误率有显著影响,具体表现是朗读汉字语段时的声调错误率明显高于拼音语段。这说明,相较于朗读拼音语段,不同汉语学习时长的瑞士德语母语者在朗读汉字语段时产出了更多的声调错误。另外,我们还做了关于朗读时长的研究①我们听从匿名评审专家的意见,在结果部分删除了关于朗读时长的研究结果,使研究焦点更加集中在声调产出上。然而,为了从解码时长上来解释朗读汉字语段和朗读拼音语段这两种任务的加工差异,我们在此呈现朗读时长的结果(自变量为朗读任务和汉语学习时长),两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朗读任务主效应显著,F(1,25)=10.219,p<.01。,发现朗读汉字语段(解码平均时长=53.204秒)解码所需要的时间显著长于朗读拼音语段(解码平均时长=48.077秒)。我们认为,第二语言学习者的母语正字法知识可能会给汉语二语的词语识别带来一些影响。对于汉语母语者而言,一般采用的是字形到字义的直通模式,即由字形直接激活字义。而以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学习者而言,尤其是对于来自非汉字文化圈背景的学习者而言(如英语、法语、德语等),这些学习者首先接触的是汉语拼音,由于拼音类似于表音文字,因此在学习的初期和中期,表音文字母语背景的学习者可能会更习惯依赖于语音来通达词义,从而存在着母语迁移的效果(江新,2003)。基于上述理由我们推测,对于母语为表音文字的瑞士德语母语者来说,汉字具有复杂的空间结构,需要更多视空间分析(Xue et al.,2006),依赖于词典通道才能通达字音,从而完成解码。然而,朗读拼音使用的是语音分析的亚词汇通路,语音信息可自动被通达,任务负荷低(Paulesu et al.,2000)。本研究证明了即使表音文字母语者经历了较长时间的汉语学习,朗读汉字语段还是难于朗读拼音语段,前一种任务导致了认知资源上的竞争,朗读者从短时记忆中提取声调的难度增加了,于是产出了更多的声调错误。
汉语学习时长对声调错误率无显著影响,而且朗读任务和汉语学习时长之间无显著的交互作用。前人(Flege&Fletcher,1992;Meador et al.,2000;Trofimovich&Baker,2006)的研究发现,在成人二语学习的中级和高级阶段,学习时长的增加不会降低外语口音。本研究被试的汉语水平为B1和B2水平,在两种任务条件下的声调正确率比较高,均为93%以上,即使是学习时长增加,也很难再进一步提高声调正确率。另外,尽管学习时长的效应不显著,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从平均值来看,朗读拼音语段的声调错误随着学习时长的变化有增加的趋势(短=4%;中=5%,长=6%),这说明汉语经验的增加可能会降低表音文字母语者汉语拼音的加工能力。
4.2研究二:汉语接触、认同和动机对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产出的影响
首先来看语言认同的影响。在朗读拼音语段条件下,语言认同跟声调错误率呈显著的负相关,但不是声调错误率变异的显著预测源;在朗读汉字语段条件下,语言认同跟声调错误率呈显著的负相关,并可以有效地预测声调错误率的变异,语言认同得分越高,声调错误率越低。这表明字音和字形解码任务下的声调产出都跟语言认同存在显著相关,但是跟字音解码任务相比较,语言认同对字形解码任务的声调产出影响更大,说话者在不同场合对汉语的认同程度都较强的话,声调错误率可能也会低一些。Ohara(2001)的研究也发现,一些女性英语母语者通过使用接近于日本女性的较高音高来建立日语认同感,而另一些学习者却不愿建立这样的语言认同感,音高表现跟日本女性不同。
其次来看文化认同的影响。在朗读拼音语段条件下,文化认同虽不能预测声调错误率的变异,但是却跟声调错误率呈显著的正相关;在朗读汉字语段条件下,文化认同既不能预测声调错误率变异,也跟声调错误率无显著相关。上述现象意味着,在通过拼音直接通达语音的任务条件下,文化认同得分越高,声调错误率可能会越高。然而,前人的一些研究则发现文化认同越强,发音准确度越高。例如,Lybeck(2002)发现,只使用挪威语/r/的美国女性对挪威文化的认同感强;较少使用挪威语/r/而较多使用美式/r/的美国女性,对挪威文化的认同感弱。我们认为,本研究跟前人研究结果的矛盾是由于汉语文字的表意特点造成的。在学习汉语的初期,表音文字母语背景(例如瑞士德语母语者)的学习者更倾向于利用拼音来通达语义。然而,随着汉语经验的增多,汉语学习者对汉字字形所体现的汉字文化可能会产生更高的兴趣和认同感,因此在识别汉语语段中的词语时,对字音线索的依赖变小了。也就是说,汉语作为二语的学习者,随着汉语学习时长的增加,在朗读过程中对词语的识别有可能存在着从主要依赖字音到逐渐依赖字形的转换过程。其他学者的研究(宋华等,1995;Everson,1998)也曾发现过类似的现象。本研究中的几位被试对二语汉语的文化认同很高,但是朗读拼音语段时的声调错误率也比较高。举例来说:一位女性被试汉语学习时长为6年,文化认同得分为5.875(满分为6分),声调错误率却为13%;另一位男性被试汉语学习时长为6年,文化认同得分为5.125,声调错误率为12%。尽管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文化认同不能预测声调错误率的高低,但是上述两位被试文化认同和声调错误率的正相关恰好反映出,文化认同高的汉语学习者在识别汉语语段中的词语时,对字音的依赖可能会更小。
接着再来看汉语接触的影响。在朗读拼音语段条件下,瑞士德语母语者的汉语声调错误率跟汉语使用程度及接触汉语社团程度均无显著相关;在朗读汉字语段条件下,瑞士德语母语者的汉语声调错误率跟接触汉语社团程度无显著相关,跟汉语使用程度呈显著的负相关,但是汉语使用程度不是预测声调错误率的显著变量。这表明,汉语使用程度对朗读汉字任务的声调产出影响更大。汉语输入和汉语输出越多,学习者的声调错误率可能会低一些。Thompson(1991)也发现,使用二语英语的程度尽管跟俄语母语者的外语口音程度相关,但并不是外语口音的显著预测源。另外,Tahta et al.(1981)认为,生活、家庭中跟目的语母语者的接触程度可以作为二语外语口音的显著预测源。而我们的研究则发现,两种朗读任务下,接触汉语社团程度跟汉语声调错误率均无相关性。这可能是由于我们所调查的是被试在自己国家学习汉语的情况,学习者跟目的语社团的接触都很少,接触汉语社团程度的得分(平均分=3.489)普遍较低,因此跟声调错误率无显著相关。这也意味着下一步我们要考察目的语环境中非汉语母语者的汉语声调产出。
最后来看动机的影响。在朗读拼音和汉字语段两种条件下,动机既不能预测瑞士德语母语者的汉语声调错误率的变异,也跟声调错误率无显著相关。这说明,工具型动机和融合型动机的强弱对声调产出的影响不显著。Flege et al.(1999)和Oyama (1976)也发现,动机对外语口音程度没有显著影响。在本研究中,被试融合型动机强度普遍接近于中度(平均分=4.659),工具型动机普遍很弱(平均分=3.178)。也许正是因为动机强度不高,才导致对声调产出无显著影响。
5.结论
通过考察朗读任务、汉语学习时长、汉语接触、认同和动机对瑞士德语母语者汉语声调产出的影响,本研究主要得出以下结论:
朗读任务对瑞士德语母语者声调错误率有显著影响,朗读汉字语段比朗读拼音语段的声调错误更多。汉语学习时长对声调错误率无显著影响,而且朗读任务和汉语学习时长之间无显著的交互作用,但是朗读拼音语段的声调错误率随着学习时长增加有提高的趋势。
在朗读拼音语段条件下,认同、汉语接触和动机均不是瑞士德语母语者声调错误率变异的显著预测源,但是语言认同跟声调错误率呈显著的负相关,文化认同跟声调错误率呈显著的正相关。在朗读汉字语段条件下,文化认同、汉语接触和动机不是预测声调错误率的显著变量,但是使用汉语程度和语言认同跟声调错误率均呈显著的负相关,而且语言认同可以有效地预测声调错误率的变异,语言认同得分越高,声调错误率越低。
尽管本文的研究结果跟前人的部分研究结果存在着相似之处,但也存在着一些相互矛盾的地方。我们认为这可能是由于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因变量选择的不同造成的,而且不同因素在不同条件下的相互作用也会导致看似相互矛盾的研究结果。为了使研究结果具有较好的普适性,我们下一步将选取大样本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学习者作为研究对象,系统地考察任务、语言学、学习者个体因素以及社会语言因素对汉语“洋腔洋调”的影响,以便于我们深入了解外语口音的产生机制,从而为汉语二语语音教学提供有针对性的指导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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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ffects of Individual and Sociolinguistic Factors on Chinese Tone Production of Swiss-German Native Speakers
Chen Mo
(Advanced Chinese Training College,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Beijing 100083,China)
tone acquisition;reading task;learning time;Chinese contact;identity;motivation
Tone is a very important supra-segmental feature,which may lead to foreign accent of Chinese.This study exam⁃ined the influence of five individual and sociolinguistic factors on Chinese tone production of Swiss-German native speakers,
H116;H195
A
1674-8174(2017)01-0016-10
【责任编辑 苏 政】
2016-08-30
陈默(1981-),北京语言大学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习得和教学研究。电子邮箱:chenmo@blcu.edu.cn。
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影响外国留学生汉语口语发展的社会语言因素研究”(15WYA008)//Beijing Social Science Fund:“The Sociolinguistic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Spo⁃ken Language in Foreign Students”(15WYA008);北京语言大学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朗读流利度研究”(16YJ0601)//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 Project(Special Fund for Ba⁃sic Scientific Research of Central University):“Reading Fluency of CSL Learners”(16YJ0601)
including reading task,learning time,Chinese contact,identity and motivation.It is found that these five factors have sig⁃nificant effects on tone production.Reading task shows significant effects on the ratio of tone error.Participants make more tone errors in reading Chinese characters phrase than Pinyin phrase.Learning time has no effect on the ratio of tone error. However,the tone errors of Chinese Pinyin phrase increase with the learning time.In addition,there is no significant corre⁃lation between reading task and learning time.Regarding another three factors,it is found that identity,Chinese contact and motivation cannot be used to predict the variance of the ratio of tone error of Chinese Pinyin phrase.However,a negative cor⁃relation could be observed between language identity and the ratio of tone error,while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cultural identity and the ratio of tone error.Furthermore,culture identity,Chinese contact and motivation show no ability to predict the ratio of tone error in reading Chinese character phrase,while the degree of Chinese use and language identity are both negatively related to the ratio of tone error.Language identity can be used to predict the variance of the ratio of tone error effec⁃tively.The higher the language identity,the lower the ratio of tone 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