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虚实镜像:雪白世界的寂动生命
2017-05-10邱水鱼
邱水鱼
摘 要:《雪国》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川端康成的代表作之一,因其以独特的样式和浓重的感情,描写了日本美的象征,所以得到了极大的赞誉。川端康成在《雪国》中描写日本美的时候,借助了镜子这一媒介或意象,通过描写自然之镜、人物之镜、社会之镜展现了美的发现和虚幻、美的追寻和否定、美的幻灭和重生的过程,经过虚实镜像的对比,刻画了一幅雪白世界的生命图像。
关键词:自然之镜;人物之镜;社会之镜;虚实;生命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6)10-0100-04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似乎對镜子有着特殊的情结。“在他的重要作品中,差不多每一篇都有‘镜子作为情节发展的机关。《雪国》中‘暮景之镜和‘晨景之镜是整个故事意象的潜流。《千鹤》中作者把古老的志野瓷罐作为镜子,映出太田夫人的面孔和花千子的身影。《花的圆舞曲》中不止一次地出现了化妆镜中星枝和铃子的脸。《古都》中千重子和苗子站在穿衣镜前。《水晶幻想》中‘夫人看见她在镜中少女般腼腆的样子,等等。”[1]24川端康成本人对镜有这么一段评述:“镜不是人工之物,是自然的产物,通往遥远的世界。”[2]他似乎想要以自己为镜子中介,探析镜中映像和镜像背后的种种联系,以此发现美的存在和追寻美的价值。《雪国》是作者探索美的一个过程,借助镜子这一媒介,通过发现美、追寻美、否定美到美的重生形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作者通过美的虚实镜像的对比,表达了一种虚无中的人生价值和意义。同时,对雪国世界的描绘也反映出了当时社会的一种境况,表现了作者对人类命运的人文关怀。
一、自然之镜——反射
自然之镜最为显著的作用就是反射,通过镜中的映像反衬人物的虚实。同时,人物与自然的融合达到一种美的空灵和飘渺。《雪国》一开始就描绘了一幕“暮景之镜”,通过流动的叶子的形象把主人公岛村从现实带入了回忆之中。而后的“晨景之镜”通过镜中驹子美丽的面颊在雪色中的映照下,映衬了“一种说不出的洁净,说不出的美”。这两种自然之镜都是通过岛村的眼睛发现的,不仅反射出了女子的美丽和虚幻,而且通过两者虚实镜像的对比,说明了岛村在美的虚幻中追寻人生的价值和精神的归属。
1暮景之镜
《雪国》一开头便描写了“暮景之镜”中叶子的形象在流动的火车车窗玻璃上的映像。“镜子的衬底,是流动着的黄昏景色,就是说,镜面的映像同镜底的景物,恰似电影上的叠印一般,不断地变换。出场人物与背景之间毫无关联。人物是透明的幻影,背景则是朦胧逝去的日暮野景,两者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幅不似人间的象征世界。尤其是姑娘的脸庞上,叠现出寒山灯火的一刹那,真是美得无可形容,岛村的心灵都为之震颤。”[3]27作为主人公的岛村,在初次窥测和感知叶子的这种美时,是极为震撼的。因为美的有点像幻影,且随着火车的前进浮动在窗外的黄昏景色中,所以叶子的形象在一开始就是一个虚幻的映像,是一种虚幻的美。这种美在自然景色的映衬下,包裹着岛村的身体和内心。岛村对叶子虚幻美的发现,使其由现实进入到了回忆之中,引出了岛村和驹子的爱情故事。第一次来雪国时,岛村邂逅了当地的艺伎驹子。虽然她的身份低微,却给人一种纯洁美丽的感觉。后来在与驹子的交往中,更为她深深所吸引。第二次来雪国时,岛村在火车上又遇见了叶子,无形中对她产生了一种朦胧的向往。两位女子在他内心产生了一种交织,“凭手指忆念所及的女人和眼睛里亮着灯火的女人,这两者之间,不知怎的,岛村在内心深处总预感到会有点什么事,或者要发生点什么事似的”[3]30。在故事刚开始的时候,作者借岛村这个人物似乎就已经暗示了不幸的结局。岛村在经历了驹子肉体美感的刺激后,又对叶子产生了一种精神美感的追求。而最后叶子葬身火海,则说明了岛村在虚幻中精神追求的幻灭,“当他挺身站住脚跟时,抬眼一望,银河仿佛哗地一声,向岛村的心头倾泻下来”[5]。银河很美,却是美得空旷和虚幻。岛村面对这银河,内心怅然若失。叶子在暮景之镜中出现在岛村的眼中,又在黑暗之中坠落火海,从生到死都是一场无法救赎的轮回。而岛村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却无能为力,只能再次逃离这个避难所。
2晨景之镜
“晨景之镜”中的驹子,在雪色的映照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洁净美丽。“岛村朝她那边望了一眼,倏地缩起脖子。镜中闪烁的白光是雪色,雪色上反映出姑娘绯红的面颊。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洁净,说不出的美。也许是旭日将升的缘故,镜中的白雪寒光激射,渐渐染成绯红。姑娘映在雪色上的头发,也随之黑中带紫,鲜明透亮。”[3]46驹子的美在茫茫雪色的反衬下似乎也有点虚幻,但是相对于叶子虚无飘渺的美来说,驹子的美还是有着实在内涵的。阳光照射下的驹子的脸庞,有着一种生命的希望和色彩。现实中的驹子为生活所迫成为艺伎,周旋在有闲阶级之间,受人侮辱和歧视。但她依然对爱情有着美好的憧憬和向往,依然对生活抱有热情和信仰。她有着洁净的一面,甚至岛村觉得她“连脚丫缝都是干净的” ,但是另一面不免“露出风尘女子那种不拘形迹的样子”。这是无法避免的一种玷污,因为处在艺伎这个位置,因为被生活所压迫,她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生活带给人们某种希望,但同时伴随的是更为痛苦的挣扎和选择,因为想要摆脱命运,所以更为努力地活着。因此,驹子是一个矛盾体,在生存和幸福之间游离。而岛村对驹子的追求也是在矛盾之中进行的。岛村一方面与驹子纠缠,同时又为叶子所吸引。他在两者之间彷徨徘徊,只有当最后叶子死时,岛村才忽然明白过来,他对肉体与精神的追寻双双走向了失败,他在虚无中追寻的人生走向了悲哀。作者借助晨景赋予了驹子一种活的生机,她的存在是实实在在的,是有血有肉的。然而,在岛村的眼中,驹子努力生活的映像,是一种“虚无的徒劳”“美的徒劳”。他作为一种镜子中介,没有察觉到其背后的深刻意义,没有珍惜这种纯真的情感,最后导致自己希望的破灭。他的世界充满空虚和苦闷,无法排解,所以当叶子葬身火海时,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
3虚实镜像一体
从“暮景之镜”中的叶子到“晨景之镜”中的驹子,岛村从现实进入了回忆之中,又从回忆进入了现实世界,引出了岛村与驹子之间肉体的爱情,以及岛村对叶子朦胧的爱恋。其实,驹子与叶子实际为一体,驹子是叶子的实体,叶子是驹子的精神。“两者互为镜子,一个身为艺伎而苦学技艺,追求真爱,一个身心自由却甘愿牺牲,香消玉殒;一个偏重于肉体而纯洁无邪,一个偏重于精神而朦胧虚幻。”[4]“精神的驹子憎恨自己现实的处境,所以叶子曾对岛村说:‘她真可恨。但是对无法改变的命运又感到万般无奈,所以叶子又对岛村说:‘驹姐是个好人,可是顶可怜的,请你好好待她。”[1]26两者精神与肉体的对比实为美的两个方面,是灵与肉的统一体。她们相生相死,沉寂在雪国这片茫茫雪色中。《雪国》终篇的大火,不仅使得叶子走向了死亡,而且也烧毁了驹子的精神追求,所以当驹子抱着叶子的身体时,“仿佛抱着自己的牺牲和罪孽一样”,这种虚无美的追求注定是一场美的悲剧。岛村对驹子和叶子美的追求,也就是灵与肉的追寻过程。他在追寻的过程中,没有尊重驹子对他纯真的感情,也没有理解叶子纯洁的精神之美。他在两者之间徘徊,其实最后得到的只是虚无的失落感和无归属感。远离尘嚣、恍如隔世的雪国,依然没有治愈他内心的苦闷和精神的颓废,反而加深了其生命的痛苦。雪白的世界,依然没有涤荡世间的苦难,依然无法带给人们平静。无论是“暮景之镜”中的叶子还是“晨景之镜”中的驹子,自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但是,在岛村的这面镜子中,无论虚实,最终都要归于幻灭,所以无论他肉体的追寻还是精神的追寻注定都要走向失败。
二、人物之镜——投射
《雪国》中的主人公岛村是介于驹子与叶子之间的一面镜子中介,借助岛村的眼睛,映衬了两种女性的美,同时对两者的追求也说明了岛村对灵与肉追寻的统一。岛村的人物之镜有着作者川端康成自身的投射,虽然“川端在《雪国》的后记中声明:‘岛村并不是我……与其说我是岛村,还不如说有些地方像驹子。如果川端‘写岛村时在有意识地尽可能与自己区划开来,那恰恰说明作家在无意识中把自己的思想注入到了人物的灵魂之中。”[5]通过岛村与駒子和叶子之间虚实镜像的对比,反衬出了作者自身的内心世界和精神的追寻状态。
1岛村与驹子
《雪国》中描写的主要是岛村三次往返雪国,与驹子之间进行虚实爱情体验的经历。岛村是坐食祖产、生活阔绰的浪荡公子,什么都满不在乎,认为一切都是“徒劳”,对人生持虚无态度,“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变得玩世不恭起来”。而驹子却为生活所迫沦落风尘,成为一名艺伎,遭受世人的侮辱和歧视,有着无法言说的精神痛苦。两者之间形成鲜明的对照,所以两者的爱情永远是处于虚实中间的一种游离状态。驹子对爱情很执着,因为她对生活怀有憧憬和信仰,她把岛村当作自己精神的依托;岛村对爱情持有怀疑的态度,因为他认为一切都是“徒劳”,他把驹子对其炽热的爱情看作暂时排解内心空虚的一种刺激。况且他早有妻室,不可能为了一个艺伎而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爱情对他来说似乎还没有那么大的魔力。两者显著的对比,映照了驹子生活的真实和努力,岛村生存的虚无和颓废。驹子为了行男可以成为艺伎,为了生活可以苦练三弦琴,为了岛村可以一心一意,为了爱情可以无限等待。她的身上有着女性的所有美好品质:美丽、坚贞、乐观、顽强。然而,无法改变的生活境遇注定她在其中无法保持原有的自我,艺伎生活慢慢浸染到她的内心,使其变得敏感、脆弱甚至放荡。岛村对驹子的追求也是其对美的追求,但是他在过程中却是不断地在否定驹子的追求,认为一切都是一种“虚无的徒劳”。等到他第三次来到雪国的时候,他开始思索与驹子之间的这种关系,“毕竟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永远这样下去。”[3]99此时,他似乎预示到了某种结局。岛村以自己为镜子投射了作者的某种身影,川端康成本身也经历了生活的磨难和爱情的挫折,“孤儿情结”成为他生命无法摆脱的魔障。他在一生中不断进行旅行或是流浪,只为了在这种体验中寻找一种寄托和归属。就像《雪国》中的岛村一样,在往返雪国的过程中寻求心灵的慰藉和精神的归依。所以岛村对驹子的追求有着作者自身经历的一种映像。透过这两者的爱情和纠葛,我们似乎可以窥探出作者内心的一种虚无和孤寂。
2岛村与叶子
叶子与驹子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两者都是美的化身,只是驹子的美中有一丝艳俗,而叶子的美中带点虚无缥缈。叶子是驹子的精神追求,在《雪国》中起着若隐若现的情感波动。她是流动在驹子与岛村世界之外的隐秘存在,对他们精神世界的追寻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她与驹子同样都为行男做出了牺牲,只是她的方式比较委婉。她体贴入微地照顾行男,行男死后又天天去上坟。她第一次出现在岛村面前,就是那么美丽、洁净,像是一种“透明的幻影”。她的美带给了岛村一种内心的震撼,同时也让岛村在无意识之中对她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这种情感甚至让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产生了某种怀疑和反思,“他觉得,这次回去,怕是一时不会再到这温泉村来了。”[3]99而她最后葬身火海,在雪白的世界归于尘埃和寂静,也算是获得了一种精神的归属。叶子的死亡不仅暗示着驹子内心追求的失败,也预示着岛村虚无人生的失败。岛村在“暮色之镜”中看到叶子的美,又在夜色中目睹叶子死亡的一幕,从生到死,他似乎都见证着叶子的生命轨迹,而他自己似乎也早有这种预感。所以叶子身体坠落的一刹那,他的心刺痛了,他的眼含了泪。相比叶子的朦胧美,岛村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是在追求美的。但是在慢慢的接触中,他发现这种虚幻的美加深了自身内心的孤寂,使得自己更加无所依托。在自我镜像中的虚幻美,使得岛村心灵的追寻走向了幻灭。岛村作为一种镜子媒介,看到了两种不同美的镜像,但是却忽视了镜像背后的内心世界。他以自己“虚无的徒劳”的标准,评判驹子和叶子的人生,更加重了自己内心的苦闷和空虚。岛村是川端康成的一种投射,但却是通过驹子和叶子来映衬的。他有着自己的人生追求,只不过是以一种“徒劳”的态度面对的,所以其本身就是一种虚无中的挣扎,有着一定的悲剧性。作者通过岛村这个人物,也反映了自身当时的心境和无所归依的漂泊感。
三、社会之镜——折射
作者把北方偏僻多雪的一个山村,称作雪国,其实在无形中就给这个地方赋予了一种洁净、朦胧的美感。而主人公岛村三次往返雪国,从繁华的大都市来到封闭的山村,也说明了这里像是一个避世的世外桃源。然而,在这片白色之下,也笼罩着人世的苦难,生活的艰辛,爱情的痛苦。看似美丽无瑕的雪国,也有着世俗的纷扰。雪国这面小的社会之镜,在一定程度上折射了整个大时代的风貌,也反映了整个时代的悲剧。川端康成在《雪国》里写出了驹子和叶子两位女性的悲哀,同时以岛村为中介,也反映了他所代表的当时社会知识分子的那种孤寂感和无归属感。他们在社会里挣扎浮沉,追寻着生命的意义和虚无。然而,无法改变的境遇,让他们的生命多了一种悲壮美。
1女性的悲剧
《雪国》中描写了两位美丽的女性——驹子和叶子,而这两者又是灵与肉的统一体,她们都为行男做出自己的牺牲。驹子因替行男治病,而成为艺伎,沦落风尘。然而她有自己生活的信念,极力寻求生存的价值。她坚持写日记、看小说、做笔记、练三弦琴,对爱情有着美好的向往和执着。但是由于不幸的遭遇,她的灵魂发生了扭曲,形成了复杂矛盾的性格。一方面,她依然保持着乡村少女朴素、单纯的气质,即使生活再艰难,她也在隐忍着不幸的折磨;另一方面,她在藝伎生涯里充当别人的玩物,受人无情践踏,不可避免地流露出烟花女子那种轻浮放荡的性格。也许,这种放荡是一种假面,用来掩饰内心的悲苦,但是无可奈何地让人感到慨叹和惋惜。驹子的身上有着哀与艳的一种结合,是当时时代映射下的悲剧矛盾体,这是注定的一种无可挽回的美的破灭。叶子是作为驹子精神的一面存在的,她同样美丽善良,是岛村所幻想的对象。然而,最后却葬身火海,成为没有生命的木偶。驹子抱着叶子的身体,说着:“这孩子,疯了,她疯了。”[3]110其实驹子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因为她对生活的所有信仰和憧憬随着叶子的死亡而化为了虚有,她做出的所有努力在一瞬间变得毫无意义和价值,她的精神世界崩塌了。雪国世界里这种生命的痛苦和悲哀,是整个大时代中女性命运的真实写照。驹子和叶子个人的悲剧,是整个时代悲剧的折射。而岛村作为一个外在因素,由于对驹子爱情的不重视、不珍惜也加剧了驹子的悲哀感。驹子对岛村一往情深,岛村却对驹子自私冷漠,同时又徘徊在叶子的美丽中。两者地位、爱情观的不平等也是造成驹子不幸的另一个原因。男权世界对女性的伤害,同样是时代在发展中慢慢积淀下来的悲剧,《雪国》中女性的悲剧是时代悲剧的一种折射,同时也体现了作者对弱小群体的同情和怜悯,对整个人类命运的人文关怀。
2知识分子的悲剧
岛村是东京一位舞蹈艺术研究家,生活阔绰,无所用心,玩世不恭。他已有家室,却三次往返雪国,与驹子进行着若即若离的爱情,或者说追寻着一种肉体的感官快乐。他研究西洋舞蹈,但是,“他所欣赏的,并不是舞蹈家灵活的肉体所表演的舞蹈艺术,而是根据西方的文字和照片自家所虚幻出来的舞蹈,就如同迷恋一位不曾见过面的女人一样。”[3]35这种悠哉游哉的人生态度是日本时代背景下知识分子的普遍心态,也是作者处在时代夹缝中的一种心境反映。《雪国》创作于日本侵华战争时期,当时整个日本社会笼罩在死亡的极度恐怖之下,生命随时都有可能丧失,因此人对生命的虚无感得到了无限制的蔓延。城市生活让人感到压抑,战争让人恐慌。川端康成面对战争采取了一种避世的态度,他开始闭门不出,潜心研究日本的古典艺术。所以岛村的这种避世、逃离有着作者自身的某种倾注,他想要改变自身的境遇,却无能为力,只能成为时代的“零余者”。这是时代给个人身心造成的某种伤害和悲剧,是不可避免的一种外在因素。而岛村把自身的这种悲剧加在了驹子的身上,无意识地造成了驹子的双重悲剧。作者并不想把女性的悲剧命运加之在岛村身上,所以,“在小说中,川端康成一直努力地替岛村辩白和解释,甚至不惜借驹子之口说岛村是个‘好人。”[6]但是,相比岛村的悲剧,驹子的悲剧更加深刻和令人同情。岛村借助驹子肉体感官的刺激来消除内心的空虚和苦闷,渐渐地这种方式似乎也失效了。所以,他对叶子有了某种情感的吸引和寄托,但随着叶子的死亡,他的精神世界黯淡了、失色了。结尾之处,所有人似乎都茫然了。然而,“从川端康成的生死观来看,他虽然一再表示不赞成‘为死而死的自杀方式,但他却一直把死看作是一种‘灭亡的美,‘临终的眼才能映现自然的美。”[7]《雪国》的结尾,叶子死了,像是“飞在向晚的波浪之间的萤火虫一般短促”,也许这是美的一种幻灭,但同时也可以看作美的重生,生死轮回,生生不息。文章以叶子出现开始,也以叶子死亡结束,她在整部作品中起着一个完整的衔接作用。这种生死循环的过程或许寄托着作者对时代的一种无形希望,对知识分子的一种热切期盼。无望中的希望,更是一种人生之痛。
四、结束语
川端康成借助镜子这一媒介,通过自然之镜、人物之镜、社会之镜,从北方的小山村雪国透视出了整个大时代的社会背景,以及挣扎着的人们的艰难处境和生命状态。借助岛村对驹子和叶子两位女性美的追寻,通过虚实镜像的对比,表达了作者“虚无美”和“死亡美”的一种美学观念,以及在痛苦中探寻人生意义和价值的态度。雪国是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但不足以排解时代压在自己内心的沉重感和悲剧感。虽然所有的追寻在最后都化为了虚无,但是在虚无中燃烧的生命获得了某种价值和意义。川端康成在雪白的世界里,描绘了一幅生命寂动的图景,也为世人展示了自己的生存态度和内心追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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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叶渭渠.川端康成传[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3.
Abstract:Snow Country is one of the Nobel Prize winner Yasunari Kawabatas representative works. Because he describes the symbol of Japans beauty by unique style and strong feelings, the work gets great praise. When he describes Japans beauty, he uses the medium of mirror. Through the natures mirror, the characters mirror and the societys mirror, he shows the process of the foundation and illusion, the pursuit and negation, the disillusionment and rebirth of beauty. He depicts a sort of life image of the white world by the comparison of false and true mirrors images.
Key words:the natures mirror; the characters mirror; the societys mirror; false and true; life
(责任编辑:刘东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