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华这三年

鲁客

弹指一挥间，亚当·萧华执掌NBA已经3年了。自2014年2月成为总裁以来，萧华做了哪些工作，他让这个世界上水平最高的篮球职业联盟发生了哪些变化？

和前任完全不同

人们喜欢拿萧华和前任总裁大卫·斯特恩来比较，这很容易理解，因为斯特恩把NBA带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萧华再进一步，必须付出更多努力。

萧华有些温和，与强势的斯特恩形成鲜明对比，《华尔街日报》称“萧华与斯特恩性格迥异”。

确实，斯特恩善辩、激进，有些矜持，甚至有些冷漠。而萧华看上去总是心平气和，在处理事情上，却比斯特恩更坚定、冷静。NBA竞赛部一位负责赛事安排的官员说：“萧华是个非常精明，有魄力的人，给人留下的印象非常好，最重要的是他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这一点和斯特恩明显不同。”

今年更換全明星周末举办地，《华尔街日报》认为，如果发生在斯特恩掌权时，这件事肯定会拖很长时间，最后可能不了了之。结果，萧华干脆利落地搞定了。

萧华上任不久，洛杉矶快船队老板斯特林因为涉及种族歧视，引起公愤。对于这件棘手的事情，萧华的处理同样果断，快船最终被鲍尔默收购。《华尔街日报》称赞说：“萧华导演了一出完美的公关危机好戏。他担任总裁后，没想到在面对棘手事情时，有这么大的魄力。他的决断比别人快，而且准、狠。”

萧华还有个特点：做出决断时，从不畏惧承担压力。今年的全明星阵容评选，NBA改变了投票规则，导致有些球员未能进入首发，其中有赛季场均得到三双的雷霆球星威斯布鲁克。全明星首发名单公布后，萧华听到了很多不同声音。

全明星替补阵容公布后，威斯布鲁克成为西部全明星替补球员。这时，萧华轻描淡写地说：“NBA的优秀球员太多了，组成四套、五套，甚至更多套阵容也没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总有球员不能成为首发。我最关心的不是谁成为首发，而是哪些球员能成为全明星。威斯布鲁克成为全明星球员，这就足够了。”

在前NBA球星、球员工会副主席肯扬·杜林眼中，萧华的工作比斯特恩更优秀，特别是在改革方面，把NBA推向更广阔市场，扩大NBA影响力方面，萧华做出的努力一点不比斯特恩少。杜林甚至认为，萧华所做的许多工作是斯特恩没有经历过的，“斯特恩属于老派管理者，萧华完全不同，他属于新一代，有些工作完全是创新性的”。

《体育画报》在对萧华的3年总裁工作进行梳理后指出，NBA近几年发生很大变化，让人们看到了变革的力量。萧华是站在斯特恩这个巨人肩膀上就任的，没有经历过上世纪70年代那段萧条时期，这是两人的根本区别。斯特恩的经历不仅给了萧华更加广阔的视角，也让他体会到什么叫高处不胜寒。掌握着年收入50亿美元的联盟，如何让已经饱和的市场继续增长，成为萧华的工作重点。《体育画报》总结说：“起码从3年的工作看，萧华是一位称职的管理者，他把NBA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2014年底，《体育商业日报》评选出美国体育界年度最有影响力人物，萧华高居榜首。这是大卫·斯特恩没有达到的成就。《体育商业日报》记者约翰·迪瓦逊说：“萧华的工作赢得了人们的尊重，特别是在净化NBA环境方面，他的付出得到了足够回报。”

斯特恩也点赞

斯特恩退休一周年之际，对萧华的工作给予称赞。

他说：“这是世界上最难干的岗位之一。萧华上任之初就遇上了斯特林这个大难题，他及时冷静地做出处理，赢得了外界认可。之后，他克服不少困难，完成了许多很难的工作，如果让我打分，我的评价是A+。”

今年全明星周末前，斯特恩接受采访时，再次谈到萧华。他说：“3年过去了，萧华的工作得到了普遍认可，像他处理今年全明星周末举办地的事情，就做得干净利落。在他领导下，NBA更加成熟。”

一向挑剔，并喜欢和NBA总裁对着干的的达拉斯小牛队性情老板马克·库班，也给出了极高评价。他说：“萧华上任后的工作按照计划进行着，我喜欢他做的一切，他克服了种种困难，把NBA管理得更好了。”

不轻易表扬人的圣安东尼奥马刺队主教练波波维奇对萧华的工作表示满意，他说：“他非常努力，工作做得很好，让NBA从业者感到骄傲。”

商业运作的“创新者”

盘点萧华的工作成就，商业运营是最大亮点，首先是签下了天价电视转播权。

2014年10月，在萧华主持下，NBA和ESPN、TNT签下了9年共计240亿美元的超级转播合同，平均每年的转播费高达26.6亿，成为美国四大职业联赛转播费第二高的合同。前一份NBA电视转播协议，每年转播费是9.3亿美元。

这份合同是萧华上任8个月以来做成的首笔大买卖。电视转播费提高了，NBA的工资帽也水涨船高，本赛季是电视转播新合同实施首年，工资帽达到惊人的9414.3万美元，奢侈税触发线1.13亿美元，两项均创NBA历史纪录。

在创纪录的工资帽引领下，去年夏天诞生了许多亿万富翁球星。7月1日，自由球员市场开启，首日便出现了5份亿元合同，其中灰熊和康利签下5年1.53亿美元，成为NBA史上首个1.5亿美元合同，也是单笔金额最大合同。就连德拉蒙德、比尔和巴图姆这样的球员，也得到了超过1亿美元的合同。

美式橄榄球联盟是北美最大的职业体育联盟，竞争水平、商业开发都名列四大职业体育联盟之首，球员人均年薪290万美元，而NBA球员年薪水平均已达625万美元，是NFL的2.16倍。

除顺利搞定电视转播合同外，萧华还为NBA带来了更多的赞助商，新增加了百事可乐、天梭、威瑞森通讯公司、NIKE等国际知名品牌公司。其中，2015年6月，NBA与耐克签署了8年10亿美元的球衣赞助合同，相比之前阿迪达斯11年的4亿美元，上涨了惊人的245%，合同将从2017-2018赛季开始实施。萧华还宣布，NBA将允许耐克的商标出现在比赛球衣上，这在历史上是第一次，宣告了NBA球衣广告时代的到来。

2016年4月，NBA董事会批准关于允许各支球队出售球衣广告为期3年的试点计划，每年预计将带来1.5亿美元的收入。NBA成为美国四大职业体育联盟中第一个允许在常规赛球衣上投放广告的联盟。之前，这些联盟只允许球队在训练服上打广告。

有了这把尚方宝剑，各队施展才能出卖球衣廣告。勇士队叫价3年6500万美元，骑士是3年5000万美元，篮网也要3年2500万美元。虽然本赛季只有76人和国王队卖出了胸前广告位，两队均签下3年1500万美元的合同，但NBA商业运营官员称，球衣胸前广告招商刚刚起步，随着NBA受欢迎度不断攀升，未来球衣胸前广告位的商业价值必然水涨船高。

NBA影响力越来越大，球队市值随之攀升。萧华2014年上任时，NBA 只有尼克斯、湖人和公牛3支球队市值超过10亿美元。今年3月3日《福布斯》公布的NBA球队最新市值显示，尼克斯和湖人队以33亿美元高居榜首，超过20亿美元的多达7支球队，30支球队市值平均达到13.6亿美元。

此外，上赛季常规赛近2200万球迷到现场观看了比赛，723场比赛的球票售罄，场均上座达到了历史性的17864人次。

骑士和勇士创下总决赛收视率纪录。NBA的电视收视率上涨了19%，订阅联盟通和OTT服务的用户数量同样大幅上涨，NBA官网和社交媒体的浏览量达到历史峰值。《体育商业日报》评价萧华的商业创新工作说：“当NBA各项商业经营均呈上涨趋势时，说明萧华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制定新劳资协议

上一份劳资协议今年夏天到期。

2011年，由于NBA和球员工会未能及时达成劳资协议，导致NBA被迫停摆149天，直到当年12月中旬赛季才开始，缩水16场比赛。

停摆是NBA和球员工会都不愿看到的结果。为消除双方分歧，尽快达成新的劳资协议，萧华针对劳资双方没有重大分歧，没有重大矛盾的实际，采取“利益至上”的策略，收到了极佳效果。

谈判开始前，萧华主动邀请多位报道NBA多年的记者共进午餐，接受集体采访。萧华提出，劳资双方还未进行谈判，但自己非常担心，“NBA现在形势非常好，特别是商业收益创造历史最高水平，如果劳资双方不把共同利益放在首位，谈判恐怕会很难”。

萧华提出利益至上论。他解释说：“现在，NBA商业运营以及前景都非常好，特别是签下240亿美元的电视转播合同后，不论球队还是球员，经济收入都大幅提升。可以预计，今后的商业运营会更好。如果双方不珍惜这样的大好局面，造成停摆，损失最大的是哪一方，相信大家心里很清楚。”

萧华说：“我对新劳资协议达成持乐观态度，在NBA发展呈上升趋势过程中，我不想成为阻碍者。”

萧华的利益至上论和新劳资协议如果达不成责任在劳方的表态，一下把劳方推向风口浪尖，让他们感到压力巨大。后来，萧华又动用与劳资双方关系都不错的“飞人”乔丹等人做“联络员”，互探双方底线，做了大量沟通和说服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球员工会方认为，过去几年劳资双方的合作还算愉快，在NBA收益持续飙升的大好形势下，为了大局搁置一些争议，争取尽快达成劳资协议，对双方都有利。

谈判总体还算顺利，并在较短时间内就篮球相关收入分成方面达成一致，解决了最重要的一点。后来，双方虽然在一些环节上存在争议，但很快消除了分歧，于去年12月中旬达成一份长达7年的新版劳资协议。接着，各队老板通过电话会议，球员工会组织所有现役球员通过电子邮件方式，对新劳资协议投票表决，获得通过。

新版本NBA劳资协议完成全部法律程序后，将于今年7月1日生效。《体育画报》评论道：“这体现了萧华和NBA当局的大智慧，是一份非常好的协议，不仅解决了现役球员工作问题，还让退役球员的医疗得到保障。”

两次道歉

斯特林种族主义言论事件曝出后，萧华采取强硬手段，强迫斯特林公开道歉。没想到，斯特林在道歉时，居然公开批评“魔术师”约翰逊，引起轩然大波。

斯特林接受CNN采访时说：“我此前的言论是个非常非常糟糕的错误。”但他话锋一转，说：“之前我之所以发表那样的言论，是因为我的女友斯蒂维亚诺在社交网站上发布了她和约翰逊的合影照片。约翰逊是个什么人，相信大家都清楚，他每到一座城市，便和那里的姑娘发生性关系，然后得上爱滋病。他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离开公众视线。他为黑人做过什么？什么都没做，很多时候，他竟装得像个圣人，但只能说，他什么都没做过。”

斯特林炮轰“魔术师”，更坚定了萧华将他驱逐的决心，他说：“NBA董事会将尽快推动驱逐斯特林先生的工作，在这个问题上，NBA最终会获胜。”

接着，萧华向约翰逊道歉：“我看到了斯特林在CNN的讲话，虽然约翰逊没要求我道歉，但作为NBA总裁，约翰逊受到恶意人身攻击，我有责任代表NBA大家庭向约翰逊道歉。”

萧华另一次道歉发生在斯蒂芬·库里身上。去年5月12日，勇士与开拓者队的季后赛第五场比赛开始前，NBA在勇士队主场甲骨文球馆场地中央为库里举行仪式，颁发常规赛MVP奖杯。

当时，萧华和库里站在场地中央。致辞完毕后，萧华准备把MVP奖杯颁发给库里。库里迅速将右手从裤袋中拿出来，打算与萧华握手。可能将太多注意力放在奖杯上的缘故，萧华根本没有注意到库里伸向他的右手。库里呆呆地将右手悬在空中好一会儿，场面很是尴尬。

事后，库里尴尬的场景在视频网站上迅速流传开来。有人告诉了萧华。萧华通过NBA官方推特向库里道歉：“我把你晾在一边是我的错，斯蒂芬·库里，再次祝贺你成为第一位全票当选MVP的球员。”

两次道歉生动地反映出萧华果断而谦逊的人格魅力。

三大挑战

对于萧华来说，未來NBA有许多难题需要解决。

首当其冲的是饱受争议的赛程。常规赛有许多是背靠背、4天3场的大密度比赛。一支球队如果打进季后赛，甚至杀进最后的总决赛，整个赛季要打近100场比赛。球员虽然身体条件非常好，但也经不起这样大密度、高强度、高对抗的消耗。这种赛程带来的直接恶果就是球员出现大面积伤病，严重影响比赛质量。

近几年，呼吁改革赛程、减少比赛的声音一直没断。萧华上任后，想减少一些比赛，但遭到各支球队老板拒绝，因为球队的门票以及相关收入会下降。在新劳资协议谈判中，劳方力主减少比赛场次，遭到资方拒绝。最终，双方达成妥协方案：季前赛缩减5-6场，常规赛82场不变，开赛时间提前一周。

劳方仍不满意，认为必须减少常规赛场数，才能真正得到休息。球员工会今年2月中旬召开的会议强调，今后会继续向资方施压，争取把常规赛场数降到70场左右。萧华也为球员方说话：“科学表明，比赛和伤病之间的第一关联词就是疲劳。”但老板们不理这一套，球员们一个赛季只打70场比赛，这是老板不能接受的。萧华作为球队和球员方中间的“缓冲器”，今后肯定面临巨大压力和挑战。

其次是选秀制度如何改革。NBA规定，球员进入联盟必须在19岁以上，或者高中毕业超过一年，才能参加选秀。

萧华希望将年龄限制提升到20岁。他咨询NBA球员和随队采访的记者，大家都认为改革选秀制度关系重大，与球队空间和未来战绩息息相关。他说：“我不会轻易说这个制度已经垮掉，但它的确需要研究。”

萧华表示，把选秀年龄提高到20岁的原因绝对不是省钱，而是希望通过提高年龄，让 NBA得到更好、更健康的发展。“我们一直认为，假如球队和球探们多一年观察球员的时间，选秀质量会更高。不管球员在大学、发展联盟还是海外联盟打球，晚一年进入NBA，可以让他们更加成熟。很多教练跟我说过年轻球员的问题，刚进联盟的年轻新秀只在大学打了一年就进入NBA，根本没有准备好领导球队。”

球员工会希望把选秀球员年龄降低到18岁，认为萧华将选秀年龄提高到20岁，这是不可想象的，并称美国球员成熟早，即便18岁进入NBA，也完全能够适应高强度的比赛。

萧华曾和球员工会执行总裁米歇尔·罗伯茨专门讨论过选秀年龄的事，双方分歧非常大。萧华说：“这个问题只有双方达成一致才行，看以后能不能找到一个都能接受的方案。”

再就是季后赛席位分配问题。NBA实力呈西高东低之势已多年，本赛季西部前5名胜率均过60%，前两位的勇士和马刺胜率达到八成或更高。东部第一位的骑士胜率只有67.7%，还不如西部第三位的火箭。强队因处于竞争激烈的分区而进不了季后赛，有些战绩平平的球队凭借分区优势，却取得了季后赛席位。

改革季后赛席位分配制度的声音非常强。有专家建议，抛开东部和西部分区束缚，30支球队完全按照胜率决定谁进入季后赛。还有一种建议，按照东部和西部战绩各选前6名，其他4个名额由东部和西部成绩最好的球队分享，尽可能让实力更强的球队进入季后赛，让比赛更加精彩激烈。

萧华明确表示，NBA目前没有改变季后赛制度的打算，现在的名额分配制度确实不能保证最好的球队进入季后赛，但改变这个制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改变这个制度，必须先改变分区，甚至消除分区制。

许多人批评萧华和稀泥，萧华回应：“如果没有分区，球迷们可能就见不到杜兰特在总决赛中对决詹姆斯，这个改变影响深远，弊大于利，还是不动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