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规划中的农民市民化逻辑
——以广州K村“新农村建设”项目为例
2017-05-04王为径
王为径
村庄规划中的农民市民化逻辑
——以广州K村“新农村建设”项目为例
王为径
2000年后,社会学界关于“农民市民化”主题的研究日益丰富,学者们主要致力于回应两大问题:其一,农民在市民化过程中关切为何;其二,农民市民化进路何在。文章通过对广东广州城郊K村“新农村建设”项目的成果调查与文件梳理,试图窥探村庄规划如何通过达标机制、生成机制、发展机制有效推动新型农村社区的农民市民化进程,以及其特征与局限性,并由此回应上述两大问题,论证新型现代性、城乡一体化和“人的城市化”对当前农民市民化的重要性。
农民市民化; 新农村建设; 村庄规划
一、理论梳理与问题提出
自建国以来,我国城乡之间的羁绊在紧张与松散中渐行渐深。改革开放后,随着农民在物理维度被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二元”分割的城乡关系迎来短暂松动,却很快由于城镇化的进程而加剧其不平等。2000年后,“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持农村”开启了城乡结构关系新的转型方向,伴随着“村改居”的不断演进,以“农民转市民”为主题的户籍制度改革不断深化。全国范围内,关于“一元制”户籍制度改革的尝试开始推进,这其中,郑州、佛山、上海、重庆、成都等城市,都以其整体或局部的改革,经验或教训的沉淀给予了户籍改革制度宝贵的经验。2014年7月30日,国务院提出全国范围内统一城乡户口登记,标志着我国户籍制度彻底翻开了崭新一页,也昭示着国家层面对农民问题的关注达到了历史新高。
尽管如此,从农民的角度,我们不难看出一条较为被动的接受轨迹:自1958年起《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出台,农民被从制度上和空间上阻塞了由农村迁往城市的通道——一方面,诸如就业、教育、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等壁垒就此产生;另一方面,应运而生的一系列社会再生产又进一步固化了二元结构。以1978年为转捩点,尤其20世纪90年代城镇化建设如火如荼开展,农民的人身自由得以确立,他们开始活跃于城市发展的各个舞台上。然而,在此阶段,一些新的社会问题暴露出来,例如农民工权益问题、留守人口问题,或失地农民参与征地冲突问题等等,更深层次的矛盾也随之引申,包括农业人口老龄化、农村土地抛荒严重或粮食安全受到威胁等等,正因如此,深化户籍制度改革迫在眉睫。2000年之后,基于“一元化”户籍制度改革在试点城市的摸索,人们很快意识到,农民的身份转型及其承载的社会价值,远比想象的更为复杂:相较于纯粹的人口管理范畴上的户籍登记方式从“农民”转向“市民”,其困难之处首先在制度上教育、医疗、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等系统的匹配,更亟待探寻的,是“农民市民化”对当前时代提出的具体诉求,以及后者能为前者描绘的进路所在。
学界对“农民市民化”问题的研究也从2000年后逐步变深变广。最初,以经济学、人口学为主流的学科从“经济补偿论”的视角指出,“农民”在转向“市民”的过程中,除了户籍制度上的更改,更要关注基本生活保障、就业和其他安置性质补偿标准的合理[1-2]。这个层面上的结论,显然合理有余但解释力不足。陈映芳在对上海征地农民市民化的调查中,试图超越“经济补偿论”,为“市民化”概念赋予更多社会学意义,将“市民化”与更广义的市民意识普及和市民主体的赋权联结起来[3]。尽管其研究结论仍然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很快得到了同领域其他学者的肯定和回应。文军在此基础上,以上海市郊区农民为研究对象,深化了陈映芳的结论,并这样论述“农民市民化”的角色转型:“一系列角色意识、思想观念、社会权利、行为模式和生产生活方式的变迁,是农民角色群体向市民角色群体的整体转型过程。”[4]郑杭生将逐渐被灌注新的学科内涵的“农民市民化”归纳为“外部赋能和内部角色集转型”两方面内容,进一步确立了社会学语境下“农民市民化”研究的方向[5]。在此基础上,毛丹、王燕锋对两个问题的阐释发人深省[6]:其一,农民为什么不愿意做市民?他们借用斯科特“农民的道义经济学”中基于农民对周遭安全判断的生存经济学,解释当农民在经济安全、政治安全、社会安全或其他安全短缺时,他们的理性会令其选择拒绝。其二,“农民市民化”的内涵为何、进路何在?事实上,从大的方向上来说,毛丹与郑杭生、文军无疑是不谋而合的:他认同将“农民市民化”问题付诸到角色转型的领域上去,但他认为,文军关于“角色”与“角色转型”的限定过于泛化,甚至有还原至个体思想观念、角色认同等主观性问题的危险。他巧妙地纳入其关于农民市民化的“生存经济学”理念,主张宏观角色的转变才是角色转型的最重要环节,后者并不以农民个体为参照对象,而是以整个市民化的农民群体为参照对象。在此框架中,七个环节至关重要,它们包括量级高低、社会期望与否、自愿与否、可预知与否、集体还是个体、长时期还是短时期、可逆还是不可逆。农民市民化,或者说农民的宏观角色转型成功与否,正是来自变量组合的结果,而变量的数值则取决于宏观环境的提供或农民的判定等等[7]。关于“农民市民化进程为何如此缓慢”,吴业苗试图杂糅几种代表性观点,认为农民不愿意市民化,除了结构性的城乡差距,群体性的农民的“生存经济学”,还有制度性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绑架,和保障性的城乡生活成本巨大差距。在回应“居村农民进路何在”时,他提出城乡一体化框架。他认为,城乡一体化有别于一般的城市化,其特征在于跳脱城乡二元结构看到“农民市民化”问题,着眼于对农村公共设施与公共服务的建设力度,着眼于多种形式的农村人口同步分化与转移,着眼于通过找寻城乡各自优势实现城乡人口之间往返迁徙互惠互利[8]。
我们可以看到,在过去的十余年间,学界关于“农民市民化”的探讨从未结束,也与时俱进。不论是对超越“经济补偿论”的初探,还是后来对“角色转型”的不断宏大,或是另辟蹊径从政策环境的转变看到全新的契机,学者们关注的两大命题并未改变。本文将结合广东广州城郊农村K村在近十年间依托“新农村建设”项目开始的里里外外的农村与村民变化,尤其以其2013年至2020年之间的村庄规划方向为重点(这里的村庄规划主要指的是产业、住房、公共服务设施、道路交通等方面),试图回应以下两个问题:第一,居村农民在市民化过程中的关切究竟何在?第二,从外部规划的内容来看,国家对农民市民化提出的要求和产生的影响分别是什么?并将结合上述两个问题的探讨,进一步阐释农民市民化的内涵为何,进路何在。
二、从K村规划十年看待“新农村建设”变迁
(一)现状呈现
K村地处广东省广州市番禺区,地理位置优越,位于番禺区的省道旁,距离最近的中心城区仅有三公里,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城郊农村。K村一共由3条自然村组成,辖区面积约180公顷,其中村庄建设用地约59公顷,占比32.66%;农用地约70公顷,占地38.84%;水域约31公顷,占地17.10%。村中村民小组7个。2012年,K村在册户籍人口2 000余人,户数600余户,村内非户籍人口5 000余人,户籍人口与非户籍大约为1:3。同年,村总体收入为1 000余万元,其中农业承包收入300万余元,物业承包收入约800万余元,村民的年人均收入10 000余元,为广州市平均水平的72.4%。
2007年底,番禺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项目提出之前,K村村民几乎过着最为传统的农民生活:村容村貌方面,K村几乎是远近闻名的“脏乱差”村庄,甚至作为反例,屡次被编入周边村子调侃比较的段子当中。K村的村内与村外,由一条泥土马路纵贯其中相互联结,马路两旁皆为农田,周边没有照明设施。由于排水排污系统老旧,村内的给水排水一直存在问题,厕所与公共垃圾场更是惨不忍睹。经济收入方面,K村曾试图模仿邻村以工业发展为主导,但成效不佳,仅留下主干道两旁两排废弃的破旧厂房。村民仰仗着集体经济的出租收益,和打零工、做商贩的收入作为家庭生计的主要来源。日常生活方面,除了最为传统的在村中的公共场合聊聊天、聚聚会,村中大规模的活动聚集在离村不远占地约400平方米的北帝庙。此外,村中还有一座建于光绪年间的祠堂,尽管当时K村的状态离城市、哪怕离周边的村庄都相去甚远,但村民们仍然保持着对文化生活的渴求和对传统存续的愿望。
2008年以后,番禺区各下属街道都陆续推出“美丽乡村”项目,适逢同年K村两委换届选举,新的领导班子以全新的理念,采取“能人治村”的方式,通过带头表率,将原本隶属于各个村民小组的不成规模的土地重新进行资产整合,就此打破了K村村组两极经济分开的传统,形成了以“村”为单位的村庄发展局面,对K村进行了以下几个方面的规划:首先,是K村公共基础设施的全方位更新。它们包括村道硬化、照明设备供给设置完善、全村供水普及、生活排污无害、村内垃圾外包环卫公司处理、卫生外包清洁工人定时定量日常保洁、网络有线电路全村覆盖,公共服务站、文化站、活动广场、宣传橱窗和无公害公厕等完善的市政及公共服务设施建设完全;还包括连接村外的双向二车道、通达村内各地的街巷通道和停车场等现代道路交通的修建。
其次,是K村景观的完全变化。在建设初期,K村被分为四个功能明晰的现代社区区块:产业发展区、村民住宅区、文化教育区和公共服务区。以产业发展区来说,从2008年至2012年,K村的设计蓝图将K村的主要集体产业由原本模仿邻村的“工业为主,绿色养殖业为辅”转向以商贸服务业为主,包括现代物流业、动漫等新兴产业,大部分物业采取承包,这也成为K村在2008年之后集体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如此,由于原本村庄外围破旧的简易厂房的拆除及2.6万平方米的综合写字楼和标准化厂房的建设完成,K村租金在短短四年内增长4倍,成功盘活了主干道的“门面经济”。在此基础上,K村还计划将原有废弃的旧建筑改造成60 000多平方米的连片商贸大楼,旨在接收中心城区与周边经济强村的辐射效应,定位为“后花园”休闲型产业。以公共服务与居民生活来说,除了前文所述的一系列现代基础设施的建设外,将公共服务区作为中心,穿插居民住宅区,分别点缀在三个大小不一的主题公园之中,可以说,历经了“美丽乡村”之后的K村景致,几乎与一个中高端的城市小区并无二致。
最后,是现代性标志的无处不在和历史文化资源的存留与修缮。现在,乘着车缓缓驶入K村,我们可以在K村村口见到这样一番有趣的景象——这也是许多在“新农村建设”项目的村庄重新规划过后的广州农村的普通风貌:高高地矗立在车水马龙街道上的牌坊,下方坐落着一个接待室,进出村民或访客需要在这里出示自己的身份信息或K村统一的IC卡进行登记,方可自由来去。我们看到,一方面,作为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城郊农村,K村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岭南特色:除了牌坊之外,2009年,K村将原本失修的宗族祠堂重新修缮。目前,这座祠堂不仅用于宗族事务性活动的举办,还承载了同样重新成立于“美丽乡村”项目之下、本已在30年前早已被叫停的戏曲剧社的排练与演出工作。另一方面,凭借“新农村建设”的项目东风,K村对小区的社会管理实现了进一步智能化。且不说K村的村委大楼中“一站式”服务窗口的标准化已经达到了市县服务水平,K村当前的事务性通知也都由文化广场的大型LED屏幕实时滚动播出,甚至是K村的封闭式治安管理系统,都达到全天开通近30支高清摄像头监控,并采取身份信息全录入的进出身份识别措施。
几乎可以说,在短短的四、五年间,K村从一个非常传统、甚至有些残破守旧的郊区农村,蜕变成为一个非常符合新型农村社区典范、在某种程度努力抵达城市标准的新农村。从2012年回眸,K村的确成功具备了国家对“新农村建设”提出的五大要求,这其中,K村以“村容整洁”作为突破点,很大程度上改变了K村在生产、生活和管理上的困窘局面。新的K村,已经从过去邻村之间段子中的反例,一跃成为其隶属街道的“示范村”。客观规划上来说,K村已经朝向一个既以城市社区为雏形,又结合村镇文化特征的新型农村社区。值得一提的是,类似K村这样的社区,也许概括它为一个类似城市社区的农村社区已不足够,更确切地说,它像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型现代城市,具备了简易版本的行政机构(村委大楼)、教育机构(幼儿园与小学)、医疗机构(卫生站)、公共广场与居民住宅区。
(二)未来展望
2012年底,广州市新型城市化发展战略如火如荼进行,番禺区城乡统筹发展的要求促进K村进一步发展规划。在《K村村庄规划说明书(2013—2020)》诞生之前,街道与K村两委集结大学生村官、村民代表会谈,并结合村民访谈和问卷调查,梳理出村民最为关心的三方面内容:第一,村庄后备发展用地不足。毗邻中心城区,加之地处珠三角发达城市,K村在2008年后从单一的物业出租转型为商贸服务业和新兴产业为主导的发展方式。村民认为,原本的用地和设施,已经无法支撑产业规模的继续扩大。第二,村民居住用地不足。这是基于K村长时间未对新增村民分户安置,其中历史欠房户达到400余户,新增分户达到200余户。第三,对现有的基础设施进行小规模更新。例如,现有道路系统存在一定的消防隐患;又比如,公共健身娱乐设施的老旧损坏现象由于人口规模的增加而加快等等。简而言之,K村村民的意愿,既体现了一个典型的新型农村社区建设对土地的渴求,更表达了城郊居村农民在此浪潮的驱动下,流露出的对生活质量提高、产业发展升级的强烈希冀。其具体规划方向如下:
首先,K村土地分区规划变动情况。K村试图将2008年—2012年布局的四个功能分区进一步精细化,变为“两个中心,四个区块”,其中“两个中心”指代两个公共服务设施配套中心,“四个区块”包括生态控制区、农业发展区、产业经济发展区、居住区。从K村新的功能分区来看,以北部居住区为中心,东临生态区、北望产业经济发展区、南座现代农业发展区。“两个中心”意在整合村北一些零散的公共服务基础设施,使得南北居民区各有一处公共服务中心,满足村民的日常需求。生态控制区以农林地和水域为主,囊括了当前阶段K村生态、文化等三个主题公园,用以改善环境、保护生态、完美景观。农业发展区为本次规划新增添区域,前文曾提到,相比物业出租收入,过去K村的农业收入占总收入比较少,结合政策对农田基本控制线和用地性质的确定,K村计划整合当前设施农业和大型农业资源,通过对科技农业的投入,将农业也纳入至主流产业化道路中去。产业经济发展区集中在村西部,其大体方向结合农民的需求调查为继续扩张。
其次,K村土地面积规划变动情况。从土地调入调出变化来看,为缓解产业经济发展与居民居住对土地提出的具体要求,K村采取将原村内分散的空置地、工业用地和园地调出为农林用地,再调入作为居住与商业用地,村庄共规划建设用地面积约65公顷(较2012年底约增加5.6公顷)(见表1)。这其中,包括K村预计给遗留户和新增户的住宅用地3.6公顷,但仅有1公顷左右将被建设为纯住宅,其余2.6公顷将用于商住两用。有趣的是,我们看到,尽管在新的规划中,K村致力于同时增加产业规模并解决居民住宅窘迫,但从表1的数据来看,2020年的居住用地面积远少于2012年的居住用面积,相应地,产业用地的面积却得到大幅提升。从建设面积的占比变化来看,表2显示,居住用地占建设用地比从2012年底的52.1%降低至2020年预计的44.7%,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发生了激增,而工业用地发生了锐减,但居住用地占比的分量逐渐低于产业用地占比分量(商贸用地与工业用地的总和)。这至少呈现出两个趋势:其一,前文已经多次谈到,K村在调整产业结构,实现从工业主导至商贸业主导的产业转型;其二,为了同时满足村民居住需求与产业发展需求,K村通过用地增减挂钩与集中居住的方式,将分散的居住用地腾出,用以产业发展或商住两用,从而得到了更多可以分户的房屋,又确保了发展经济的土地。
表1 村庄总用地规模一览表
材料来源:《K村村庄规划说明书(2012—2020)》。
表2 K村建设用地规划平衡表简表
材料来源:《K村村庄规划说明书(2012—2020)》。
再次,K村基础设施规划变化情况。鉴于2008年至2012年的“新农村项目”建设当中,K村的基础设施已经配置得较为完备,在2013年至2020年的规划当中,公共服务设施的侧重较轻。需要强调的是,从表2上的数据来看,为了更好地配合产业经济的发展,K村的公共服务与基础设施的土地面积占比也有所降低,其一方面是由于建设面积基数的增加,另一方面则归因于为了产业经济发展优先的土地整理模式。在以增添和翻新设施为主旨的规划中,在建的商贸城占地最广,达到30 000万平方米。除此以外,给排水、电力电信、公厕、垃圾收集点、垃圾中转站和停车场等项目,都将随着人口规模的增长,在规划年限内小幅度提升其规范和数量。在道路交通方面,以满足村民对消防隐患的路面要求为前提,K村进一步将穿越产业经济发展区的道路挪移到区块之外。总而言之,各项数据表明,2013年至2020年的村庄规划,产业经济的发展举足轻重,相较之下,公共服务与市政基础设施的建设更像是上一阶段业已完成的任务,在此阶段主要以调整与维护为主。
最后,K村文化资源规划新蓝图。一直以来,K村对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都尤为慎重。从20世纪90年代对村边北帝庙的翻新,到一直以来以北帝庙为载体进行大型祭祀活动,再到2007年起先后恢复了已经停运30余年的戏剧乐社、募资修缮宗族祠堂,再到开展村中已传承多年的集体敬老活动等等,K村似乎并未因为“新农村建设”的“新”而放弃对传统存续的渴望,相反,它似乎逐渐在谋求一种既汲取了城市社区现代化标志、又保持着农村社区传统标志的中庸之道。对2013—2020年的规划,K村着重对文物与古老街巷的保护与翻新、规划游览线路并建设观光绿道,致力于将村庄定位成一个集宜居、生态、文明、岭南乡土特色为一体的现代名村。
如果说,2008年至2012年,K村逐渐从一个传统的农村转型为典型的发达城市郊区新型农村社区的话,那么,关于2013年至2020年的规划,则可以看出在城乡一体化背景下,一个渴望发展的新型农村社区的“雄心壮志”:其一,是产业发展为先。在“新农村建设”的第一阶段,K村秉持着“环境发展为先、产业发展为辅”的方式,从工业主导转型为商贸服务业主导,在此过程中,K村的集体收入实现了多倍改善。到了第二阶段,K村显然想要“乘胜追击”,于是将产业发展列为重中之重,让一切公共服务设施、居民区建设等皆服务于它。其二,城郊农村定位的改变。2000年后,在“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持农村”的城乡关系转型出现后,人们开始思考,不再被要求仅为城市提供自然资源、人力资本和土地资源的农村,应该出现什么新的定位。在此阶段,农村以其全新的姿态,为城市提供更优化的环境,和更传统的生活方式——这恰恰是K村在新阶段的规划中做出的调整:将原本不受重视的农业规模化、科技化,将原本仅属于村庄集体传承的村庙、祠堂、村庄山水分享为整个广州城市的集体记忆,或是全国知名的旅游文化。其三,基础设施的趋城市化。我们可以看到,2008年之后,K村对公共服务和市政的基础设施做了全方位的建设,它们不仅包括最基础的农民生活必需,如水、电、道路、网路,也包括农民生活调剂,如文化广场、健身器材,更包括农民精神食粮,如图书室、宴会厅、祠堂和庙堂等等。这一切,都与城市社区的建设乃至一个城市的规划建设思路不谋而合。
三、以K村变迁理路洞悉市民化微观机制
吴业苗主张,在城乡一体化的背景下,居村农民市民化的意义重大,其身份转变的方式也与“迁移式”农民市民化大为不同。他认为,居村农民属于内生型为主的市民化,所以,一系列外力的推动,如农村工业化、农业产业化、新农村建设或社会管理的提升,都会成为居村农民市民化的有效助力。而居村农民市民化的关键,也恰恰在于通过城乡一体化进路中的等值化公共服务支撑,在“思维方式、生活观念、角色意识、社会权利、行为习惯、行为模式和文化认同”上使之逐渐与市民趋同[8]。吴业苗的判断是有一定道理的。相较于农民工或失地农民,居村农民在接纳和学习城市的管理方式和生活习惯上,有着更加便捷而稳定的条件,更甚者,稳定的居村环境让他们更能够扬长避短,清晰地辨明自己的发展道路,理性地回避城市发展中已经形成的弊端,从而有效利用传统沉淀下来的农村优势。对居村农民自身而言,新型农村社区景观的落成、基础设施的城镇化、政治与文化生活的全面展开、产业结构的非农化,与公共服务的城乡一体化探索,无疑都会对形成居村农民的市民人格有着十分积极的影响。这些影响与其说是外力所致,倒不如说是从外部赋予农民一些基本的市民权利,使得农民由内部生发自己是市民的主观能动性,二者再相辅相成。
在K村逐渐演变成新型农村社区的第一阶段,K村农民的市民人格已经逐渐在“新农村建设”的推动下得以萌芽。到了2013年至2020年的规划,我们清楚地看到,他们已经开始从松散的专注于生存经济学的小农状态,逐渐凝聚起来,开始以村为载体描绘村庄的发展前景与自己的发展蓝图。与此同时,纵观两个阶段的发展历程,我们似乎可以看到一条清晰的类似于城市社区、乃至城市发展的路径在K村生成,也看到了在K村的十年规划之路中主题的替换与更迭,更由此洞悉了在国家与农民的双重互动中,国家一系列外力(如新农村建设)依靠何种机制对居村农民市民化产生强大的推动力。
首先,是达标机制,即设定一个标准化的及格线,让农民可以最大程度一刀切地达到市民化的基本生活标准。基础设施就是达标机制的最有效工具:基础设施建设,几乎是每一个“新农村建设”项目当中,必不可少也是首开先河的任务,其目的在规划统一而标准化的村容村貌,更在于通过环境彻底改变农民的生活习惯,制造全新的合乎“文明”定位的农民。对传统农民来说,水、电、气和网络的普及,标志着自己的日常生活逐渐与他们从媒体或其他渠道了解的城市生活相类似,更标志着他们与市民开始享有同等权利。与此同时,生活排污、垃圾处理、日常保洁和定点公厕,更从每一个细节对农民提出了具体的要求:例如,没有随地设置垃圾箱也许就会导致更多的随手乱扔垃圾,没有定时定量的日常保洁农民就不会期待更干净的居住环境——这正是基础设施的整改对农民市民化的重要意义,看似毫不起眼实则举足轻重。尤其在公共场合当中,它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农民,他们正身处全新的、现代化的、更便捷的生活环境当中,享受着一切新型农村社区提供的与城市趋同的便利设施,相应地,他们的日常生活也应更加“文明”地日常呈现予以回报。值得强调的是,在2013年至2020年的规划中,一方面,K村的基础设施小幅度调整仅由于日益增加的人口规模和城市生活需求(如停车场面积不够);另一方面,K村用作基础设施的土地面积有了一定的缩减。这至少说明了两个趋势:一,在农民逐步市民化的转型过程中,他们对基础设施或公共空间的需求不断攀升;二,对K村的村庄规划来说,基础设施从无到有的意义,决定了农民市民化根基从无到有的建立,相比之下,建立之后的程度差别却不那么重要了。
其次,是生成机制,即以市民为蓝本,开始生成农民的认识,而后生成农民的需求。在K村,生成机制通过两个阶段村庄分区的不断精细化与功能化,清晰地呈现了其市民人格生成的作用过程。“新农村建设”项目启动后,在短短的十余年间,K村历经了从没有明确社区分割意识到四大分区(产业发展区、村民住宅区、文化教育区和公共服务区),再由四大分区迈向更具概念性的“两个中心,四大区块”两个阶段(这其中,农业发展区和生态控制区被首次提出,而文化教育区让位)。在资源利用上,农民对整合资源、优化配置、资源共享有了新的认识,他们从不情愿将归属于各村民小组的土地拿出,到目睹了整体规划土地带来的有形和无形的收益,领略到超越个体小农和分割的条块土地所能达到的巨大力量。在管理认知上,原本靠不言自明对村庄的区域进行模糊识别的K村农民,在诸如道路指示牌、标志性建筑或景观型区隔带的提示后,对村庄的分区有了标准化的定义。并且,他们很确定,当他们有任何需要时他们该去向何处。在发展部署上,他们逐渐认可了服务于市场经济的社区发展路径,并不断深化对村庄发展可能性的设想:从最开始决策出商贸服务业主导,到后来产业农业和旅游文化的总体产业布局的出现,包括文化教育区在“四大区块”中的退隐均可见一斑。在日常实践上,基于明确的地理归属,一种功能性的出行变得常见起来,农民的生活实践也因此同时被规划——过去,他们也许在闲散之时在村庄中漫无目的地晃荡;现在,他们目标清晰、直达要害。如此一来,随着功能分割更为精细化,就社区管理来说,农民进入管理范畴的方式更加悄无声息,农民的行动也更加利于被观察或引导;就农民自身来说,以市民的标准要求,他们的生活将日益规范化。尤其当每个新的功能分区的出现,在社区管理的精细引导方向上,他们将比过去更加丰富自己的生活、了解自己的诉求、拥有自我提升的渴望和空间。
最后,是发展机制,当农民的市民人格生成至一定阶段,发展机制将引导农民朝向更高层次的价值实现,并促使农民接受该价值实现的基本逻辑——即便有时需要农民做出一定让步。其一,发展机制带有强大的市场性。它一边通过土地利用的不断集约化节省出更多可用土地,一边通过产业多元化、产业规模扩张让农民看清土地的市场价值,以至于后者甚至不得不通过再三改变居住方式腾出新的土地。我们可以看到,早在“新农村项目”启动初期,不论是第一阶段还是第二阶段,K村始终在整理土地以满足更多的建设需求。从表1和表2中我们也能清晰地看到,随着产业规模不断扩大、格局不断创新,K村经济发展对土地的需求进一步增加,与此同时,住宅区和基础设施区的土地比重缩减、产业经济发展区的土地比重上升、K村农民居住需求迫切却让商用两住高楼成为主流这些现象,都淋漓尽致地呈现出发展机制的市场逻辑。正如K村的规划中的决策一般,同时解决发展产业问题和居民用房需求的办法,即土地增减挂钩和农民居住的集中化。换言之,它借鉴了大量城市化进程中城市发展与农村征地的处理方式,让更多的农民居住到密集、功能多元、住户繁多的楼层中去。农民往往既不情愿让土地的稀缺威胁到自己的居住环境,又希望更多的土地能投入到下一阶段更有前途的产业发展中去从而获得更大的收益——而这个过程往往就在这种半推半就中得以完成。其二,发展机制具有强大的现代性。它不仅通过无处不在的现代化标志启蒙了农民的现代意识,更提醒农民关注许多深层次的问题。K村农民作为城郊居村农民,对城市现代文明的接纳程度很高,所以他们很快地接受了IC卡的身份信息植入、出入的电子身份登记和村内多处摄像头的实时监控,从某种程度上说,由于村内流动人口的增加和来自村外频发的一些盗窃事件,他们甚至因此得到来自现代科技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有助于他们更欣然接受城市的全方位管理理念。在此基础上,他们甚至对传统文化有了全新的认识——过去坚守传统始于对文化存续的激情,现在,当他们看到以商贸为主导的产业发展的成功,不禁设想是否可以成就更多元的产业格局:如在2013至2020年规划中出现的农业发展区,和新增的对K村传统文化资源与旅游产业的开发方案。这些恰恰启蒙农民去思考,诸如“城乡之间乡村如何定位”、“传统如何在现代社会中显示其市场价值”等更适用于市场经济和现代城市准则的命题。
无论如何,在K村,我们看到了由国家外力推动的农民市民化的作用过程,这个过程由达标机制进行农民基本生活标准化、由生成机制进行农民日常需求挖掘,再由发展机制进行农民价值实现的探索和推动。这个过程也酝酿了这样的市民化过程:农民在享受了一定市民权益的同时变得更适应类似城市的基本生活,他们的日常实践越来越接近市民标准要求的文明程度,他们的日常生活目标也比过去更加明晰,他们对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有了具体体验和自我表达、对经济发展有了清晰认识和主张、对城市社会与文化有了更层次的思考和渴望,对市场经济给予的城乡命题有了未曾有过的权衡,更对自我技能的全方位提升有了前所未有的想象……总而言之,制度或政策层面连同其他相关配套措施上,国家不断在对农民市民化的进程做出努力,这种努力也或多或少改变了农民的生活状态、轨迹和生计方式。然而,其悖论之处在于,并没有一种非此即彼的力量迫使农民必须要积极地投入市民化进程中去,就像许多学者关心的那样,他们不愿意市民化也许取决于外部赋能的不足、内部角色转型条件的不具备、小农理性的考量、城乡二元结构的固化。诚如K村案例所呈现的,对于农民市民化,他们的反应类似毛丹、王燕锋笔下盘算着安全经济学的小农,既不积极拥护,也不强烈反对,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市民化过程没有自己的畅想和诉求:当基层政府和他们的诉求完全契合时,他们会积极配合,如提供便民的公共服务或集中资源用以本村的产业开发;当基层政府和他们的诉求或多或少发生冲突时,大多数人会半推半就地配合,如当住宅区和产业规模扩大的土地需要产生矛盾时。
四、由“农转非”困境探寻农民市民化进路
毫无疑问,类似K村的“新农村建设”项目给农民市民化创造了极其有利的物质前提。从农民市民化的微观过程来看,除了对硬件条件的建设之外,项目的目标旨在深层次挖掘农民——不仅挖掘农民的潜力,更挖掘他们的欲望。尽管如此,有几个问题我们不得不深思:一、如前文所述,在农民市民化过程当中,当地方政府的设计与农民的诉求发生矛盾时,应当怎么做?这里首先必须破除地方政府的迷思,即“其潜在判断是把农民视为现实的牟利者”[6],而忽视了自下而上的农民对安全复杂的需求维度,更对农民是否具备应对未来潜在风险的能力欠缺考量:即便农民在日常实践中越来越习惯于市民生活,它们是否具备足够的技能匹配城市的劳动力市场?城市的社交网络或城市的政治权力表达?二、农民对市民生活的接受是否是城市发展观念的完全拷贝?由于城市化的快速发展,一些随之而来产生的问题已经有目共睹。例如,越来越普遍的“被上楼”情况,将我们集中至越来越高耸而稠密的楼房之中;又比如,过分对GDP增长和城市宏大项目的开发无形中破坏了环境、阻塞了交通;除此以外,发生在城郊农村的“出租屋经济”也不禁让人忧虑,集体经济作用的无限扩张是否可以替代农民群体自身能力的提升?三、国家如何引导农民发挥其主动性?从户籍制度改革到到农业产业化、农村工业化,再到新农村建设,以及当前倡导的公共服务的城乡一体化,我们清楚地看到了国家在从经济、制度、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等多维度促进农民市民化的顺利进行,然而,与前人的研究结论与K村市民化的微观过程类似,深入思考如何自下而上地倾听农民的声音、调动农民的积极性,推动农民发生由内而外的市民化,也许是我们目前亟需努力的。
当前的农民市民化要置于新型现代性的背景之下。郑杭生强调,“所谓新型现代性,就是指那种以人为本,人和自然双盛、人和社会双赢,两者关系协调和谐”,而在此背景下探讨农民市民化,“人际关系、资源配置、社会认同和社会结构方面的和谐,都是必然会涉及的重要研究主题。”[5]人际关系的和谐旨在确保农民在市民化过程中安居乐业、形成崭新而良好的社会互动关系,并具有与市民同等的主体性意识;资源配置的和谐旨在确保农民在市民化过程中如何保障权益、激发潜能,这可以引申至在征地拆迁、在劳动力市场歧视等情境下,如何引导农民提升自我权益的表达和自我技能的增进能力;社会认同要求在社会与文化层面给予农民更多的安全感和主人翁意识,也要求城市在制度及其配套措施、城市人口在日常实践中的接纳,更要求农民在经济、社会与文化多方面知识的习得;社会结构是指去除二元结构,建立更加顺畅的流通渠道,如就业、就医、求学,使市民化后的农民能成为城乡一体化结构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简而言之,当农民褪去其现有的角色外衣,他们将以新的面貌进入当前的社会结构,并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正因如此,新型现代性要求我们,关注农民市民化,不仅要强调外部赋能,更不能忽略农民的内部互动与反馈;不仅要建立自上而下的抵达渠道,更要对自下而上的回应与再造渠道留有空间。
当前的农民市民化要置于超越城乡二元分割结构的背景之下。文军认为,城乡二元结构最大的问题在于,其不光产生了户籍上的差异,还制造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正因如此,农民市民化的困境不仅涉及政策与制度层面,还在于农民社会生活与文化层面[9]。站在城乡二元结构的立场,从内部看待农民市民化,生存经济学会成为他们考量一切的主要标准。一方面,他们对逐渐获得的向市民看齐的权益颇感满意;另一方面,他们对由城至乡的转型达不到足够信任,认为“即便能够有所得,那也是以一定代价作为基础”,所以他们无法全情投入至身份转变当中。如此一来,促发农民根据社会情境能动地调整自己的行动策略,并积极地寻找和建构更符合自身利益以及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福利和效用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9],显得尤为重要。从外部看待农民市民化,政策维度的差异和文化维度的内外排斥,成为农民完美转身的主要障碍。一方面,尽管户籍制度的改革正在推进,但多数农民对此的反应颇为冷漠,他们认为和过去“没什么区别”。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他们对城乡差异政策早已习以为常;另一方面,市民之间与市民对农民的拒斥或无动于衷的态度,加之农民自身在文化素质、生产技能与生活经验全方位的自我区隔,很难带来城乡之间、市民与农民之间的良性循环。所以,就布局来说,将城乡视为一个经济、社会、文化和空间的一个整体,根据其不同特征进行不同定位,尤其提倡公共服务的均等化与多元竞争;就发展节奏来说,采取城市和农村共同发展,一边通过城市化解决农民市民化的问题,一边借用新农村的风貌打造优质的同等于城市的生活环境[10],会为农民市民化创造更有效条件。
最为重要的是,当前的农民市民化不该停留在借助“物的城市化”实现的层面,而应当关注“人的城市化”。农民市民化,其终极目标应当是成为新的市民角色,后者不同于完全植根于城市的市民,而是根据农民自身特点、能动性和其对社会结构的作用,创造出的新的市民阶层。文军犀利地指出,农民市民化不应当是发生在农民的经济理性被忽视、农民的身份政治被遗忘和农民的日常生活结构被破坏的条件下的,它更应当是一种结构影响行动,而行动又反馈至结构的内外双向作用的良性结果,它是以农民的“角色转型”为价值追求而产生的[11]。要知道,农民市民化并非某个农民个体的市民化,而代表了一个群体从旧的阶层和定位中,迈向新的世界。我们看到的数据是,即便是生活较为优越的城郊农民,他们的年人均总收入还是大体达不到市民的年人均总收入水平。退一步说,倘若他们离开集体经济,他们的知识积累、文化素质和意识发展,是否足以达到城市劳动力市场的一般水平?正因如此,“人的城市化”,应着力于建立以发展农民个人能力为核心的公共政策体系:确保赋权给农民,使之有可持续的经济保障,进而具备融入社会的能力,提升其社会的竞争意识[11]。
我们目睹了城乡关系漫长的此消彼长,二元分割结构一直呈现出“以乡村供给城市”的态势。农村以其丰富的土地、物产资源、人力资本,为城市化进程的快速发展贡献了自己强大的力量,也因此付出了难以回避的代价:从大量农村留守人口的涌现到被城乡撕扯成“半工半农”农民工群体的降生,从农民集中居住产生的失地农民被上楼事件高发到“三无”群体人数不断攀升,从农村土地抛荒、耕地锐减到城市环境污染、暴力事件频出,一种基于“城乡一体化”的平衡呼之欲出。2000年以后,随着户籍制度改革拉开帷幕,到“新农村建设”的如火如荼,再到“美丽乡村”的村庄重定位,我们仿佛看到城乡弥合的契机。在“物”的层面,改革开放后的三十余年间,不论是城市还是农村,我们的生活历经了巨大的改变:大城市、大楼房、大马路、大学城……一切宏大叙事让我们尽收眼底。尽管如此,由物带来的发展迷思也导致了上述的种种社会问题。正因如此,才有必要将对“物”的专注转向对“人”的强调上来。浅显来说,今天的农民转身除了需要外部制度、政策、公共服务或社会保障的支持之外,最重要的,是拓展自己的能动性、提升自己的技能与素质、激发作为新市民、新角色的自我意识;深层次来说,人口的安居、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密切稳固,和人性善意的发扬光大,恰恰这个时代需要尤为关注的命题。而这个命题的实现,需要我们将城与乡、农民与市民、人与城市、人与自然的互动巧妙地融会贯通,包容地携手前行。
[1] 孔祥智,王志强.我国城镇化进程中失地农民的补偿.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04(5)
[2] 黄祖辉,毛迎春.浙江农民市民化——农村居民进城决策及进城农民境况研究.浙江社会科学,2004(1)
[3] 陈映芳.征地农民的市民化——上海市的调查.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3)
[4] 文军.农民市民化——从农民到市民的角色转型.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3)
[5] 郑杭生.农民市民化:当代中国社会学的重要研究主题.甘肃社会科学,2005(4)
[6] 毛丹,王燕锋.J市农民为什么不愿做市民——城郊农民的安全经济学.社会学研究,2006(6)
[7] 毛丹.赋权、互动与认同——角色视角中的城郊农民市民化问题.社会学研究,2009(6)
[8] 吴业苗.居村农民市民化:何以可能?——基于城乡一体化进路的理论与实证分析.社会科学,2010(7)
[9] 文军,黄锐.超越结构与行动:论农民市民化的困境及其出路——以上海郊区的调查为例.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1(2)
[10] 吴业苗.农村城镇化、农民居住集中化与农民非农化——居村农民市民化路径探析.中州学刊,2010(7)
[11] 文军.“被市民化”及其问题——对城郊农民市民化的再反思.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4)
The Logic of Peasants Citizenization in Rural Area Planning——Take the Case of New Rural Construction in Village K
Wang Weijing
Since 2000, increasing researches from Sociology focused on Peasants Citizenization have been carried out. Scholars in this field attempted to answer two questions: the first one is “what are peasants concerned about during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while the second one is “what is their future on the way to citizenization?” This paper uses a suburban Village K in Guangzhou, Guangdong as the case, by investigating changes and analyzing project documents of New Rural Construction in Village K, attempts to explore how the planning in rural area can effectively promote the process of peasant’s citizenization in a new rural community through the compliance mechanism, generation mechanism and development mechanism, and what are its features and limitation. By doing so, following two questions mentioned above, to emphasize the importance of the new modernity, urban-rural integration system and human centered urbanization to peasant’s citizenization in current China.
Peasants citizenization; New rural construction; Rural area planning
2016-11-03
本文系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2014年度项目“深化户籍改革进程中的农民身份转型研究——以广州农村为例”(GD14YGL04)的成果。
王为径,中共广州市委党校、广州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讲师,邮编:5100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