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地区产业结构形态变迁态势及其内生动因
2017-04-25李跃
李 跃
·产业发展与创新·
中国地区产业结构形态变迁态势及其内生动因
李 跃
对产业集群演变与成因的深入分析需进一步引入地区产业结构变迁理论,融合新结构经济学中地区比较优势产业演进与新经济地理学中有关理论,构建产业结构形态变迁与内生动力驱动关系的理论框架。采用2005-2014年中国279个地级市数据,从消费结构、要素禀赋、对外贸易与技术进步四个方面实证分析我国产业结构形态变迁与内生动力的关系。研究显示:内生动力驱动现阶段我国各地区产业结构形态整体上呈集聚态势;门槛效应检验表明不同阈值区间的内生动力对产业结构形态变迁的作用存在差异;低水平区间内的技术进步促进地区产业多样性,高水平区间内则转变为促进集聚态势;对外贸易改善对集聚态势有持续性的促进作用;劳动力质量提升、资本深化驱动产业结构形态趋于多样性态势。资本深化与消费结构水平较低是制约我国现阶段地区产业结构形态高级化的“短板”。
产业结构形态; 变迁态势; 多样性; 产业集聚; 内生动因
一 引 言
新结构经济学认为产业结构内生于其要素禀赋结构(林毅夫,2012)[1]。地区比较优势产业随要素禀赋结构与消费结构升级而经历“集聚-离散”交替演进过程,并引发产业结构形态变迁。忽视要素禀赋结构决定的比较优势,或以比较优势“静态化”来制定产业政策,都会使生产性投资偏离市场需求导向而引发结构性问题,导致产业结构形态阶段性背离其变迁轨迹。我国特有的区域“GDP锦标赛”背景下,地方政府倾向于出台各类中短期产业政策以形成高度专业化产业集聚,造成地方产业“从无到有”的“集聚态势”现象。诸多研究发现,中国地方政府“看得见的手”是特定产业集聚形成不容忽视的因素(李世杰等,2014[2];Ludema和Wooton,2000[3];白重恩等,2004[4];梁琦和吴俊,2008[5])。
现阶段我国面临的内外经济环境依然严峻,地方政府干预形成的产业集聚更容易发生离散,如东部沿海地区部分出口产业集群、煤炭产业集群等。产业集聚离散化*产业集聚生命周期理论认为,产业集聚衰退期,区域内资源要素和公共产品的供给出现了拥挤现象,导致集聚区企业对生产要素的争夺日趋白热化。此时如果没有技术的突破或者政策的有效引导,难免会出现恶性竞争,企业纷纷采取非合作或者不正当的手段去攫取资源以求生存或寻求更大的获利空间。当集聚产业失去比较优势后,企业逐渐退出市场造成产业集聚“离散化”。会带来资源浪费、地方债务攀升及经济波动加剧,可能使城市及地区陷入长期的经济衰退。以新结构经济学中“比较优势产业演进”理论为基础,同时融合新经济地理学相关理论,重新审视我国产业结构形态特征,有利于厘清产业结构形态真实变迁规律及内生动因,发现和分析现阶段发展中制约产业结构形态高级化的“短板”问题。
二 文献回顾
集聚是特定产业中互有联系的公司或机构聚集在特定地理位置形成的一种外在表征(迈克尔·波特等,2000)[6],包括特定产业内相关企业的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而产业结构形态更突出产业间结构态势的变化,即生产要素加快流向比较优势产业部门的“集聚态势”和多产业协同发展的“多样性态势”。关于产业结构形态研究最早可追溯到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其中马歇尔将地区产业结构形态分为多产业杂居和单产业群居两种类型。当前研究侧重于对特定产业集聚问题的探讨,如以新经济地理学理论框架为基础对特定产业集聚下马歇尔外部性问题的分析(Fujita et al.,2002[7];范剑勇等,2014[8])。上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后,产业多样性问题开始受到关注,相关研究认为产业过度专业化导致经济体波动加大,产业多样性程度较高地区经济发展表现出更强的稳定性。
对于特定产业集聚形成原因,早期地理经济学的“外生决定论”将区位因素作为集聚形成的主因,但因该理论无法合理解释相仿城市与行业间的产业集聚差异化而被新经济地理学“内生决定论”所取代。内生决定论认为集聚有利于供求方企业融资,产生“货币外部性”,进而促进产业集聚。Krugman(1991)[9]在规模报酬递增条件下,建立“中心-外围”模型,解释要素流动、运输成本与规模经济在市场机制下对地区产业集聚的影响。基于新结构经济理论框架,众多学者从产业关联、要素生产率、创新以及外部效应等方面集聚因素对理论进行了扩充。Wiesenthal和Strange(2003)[10]首次将区域经济多样性纳入到集聚经济成因范围内,认为地区多样化的产业结构通过强化产业关联促进优势产业集聚。Oort(2007)[11]认为产业竞争结构通过加剧部门间竞争,提高优势部门要素生产率,进而促进相关产业集聚。国内研究普遍认为地区产业多样性是产业集聚形成的重要因素,区域内多元企业集聚能够产生雅各布斯外部性提升区域创新能力(张卉等,2007)[12]。梁琦(2004)[13]认为要素产品差别化是提升地区产业集聚能力的关键因素。刘修岩和张学良(2010)[14]基于全国非国有工业企业数据,利用泊松面板数据模型证明了产业多样性、地区经济与市场潜能显著影响企业区位选择与集聚形成。韩峰和柯善咨(2012)[15]以我国城市层面数据证明了中间产品可得性(产业多样性)促进了城市制造业空间集聚。也有研究表明,要素禀赋、本地市场规模、对外开放度等其他因素对我国地区产业集聚的形成作用明显(钱学锋和梁琦,2007[16];贺灿飞等,2009[17];李君华和彭玉兰,2010[18];武晓霞等,2011[19])。
Jacobs(1969)[20]较早研究产业多样性,认为城市经济(多样性经济)能够通过不同企业间的知识外溢性(动态外部性)而提升地区创新能力,即“雅各布斯外部性”。对于产业多样性成因的解释,奥沙利文(2008)[21]认为产业多样性(城市经济)是伴随着多类产业集聚过程中的动态外部性而形成,因此其形成因素与特定产业集聚因素相同。演化经济学认为产业多样性能够降低地区经济波动,而企业进入与创新能够保持经济增长(颜银根和安虎森,2013)[22]。国内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产业多样性与经济波动、创新与产业生态系统建立方面(张攀和耿涌,2008[23];李学鑫和苗长虹,2009[24])。
国内研究更多关注特定产业集聚程度及其成因,以“赫芬达尔指数”衡量特定产业集聚度的研究较多,但往往对特定产业涉及的行业范围界定不清(主要受数据可获得性限制)。而“采用全行业范围数据测度该指数并作为地区总体产业集聚度”的做法更是混淆了“集聚形态”与“产业结构形态”的概念,并忽视产业结构形态中“集聚”与“多样性”两种态势的“分水岭”问题。 鉴于此,本文对产业结构形态的概念与测度方法重新梳理,以动态交替视角分析我国地区产业结构形态变迁规律及其内生动因。首先,对内生动力驱动产业结构形态变迁进行理论推演,并提出相应假设。其次,采用2005-2014年我国279个地级市数据,实证检验我国内生动力驱动下的地区产业结构形态整体变迁方向。第三,建立门槛效应模型检验各内生动力对产业结构形态变迁作用的结构性突变问题。
三 理论推演与假说
(一)理论推演
基于Fujita et al.(2002)[7]的新经济地理学理论分析模型,并将其封闭式模型扩展至开放式四部门模型,对经济体某区域单元中内生动力对产业结构形态“多样性”与“集聚”态势交替变迁的影响进行推演。假设d地区的地理范围为R,地区内有多个自由厂商,厂商生产技术相同且劳动力为唯一生产要素。区域内制造业所在区与消费区分别记为r地区和s地区。m(i)为产品i的消费量,n为产品种类范围。城市消费总量M满足不变替代弹性函数(CES),表达式为:
(1)
式(1)中ρ为消费者对多样性的偏好程度。解决厂商成本最小化问题需满足:
(2)
以上最小化问题的一阶条件为各产品边际替代率等于价格比率,即:
m(i)=m(j)[p(j)/p(i)]1/(1-ρ)
(3)
式(2)和式(3)中,p(i)为产品i价格,p(j)为商品j价格。将式(3)代入式(1),整理得:
(4)
式(4)两边同乘以p(j),且等号两边对j求定积分可得:
(5)
进一步整理得到:
(6)
式(6)等号左侧为总消费额,右侧与M相乘项可以看作是产品综合价格指数(该项与总消费量M相乘即为总消费额)。将地区价格指数定义为G,其公式为:
(7)
其中n为产品种类数,pM为制造业产品综合价格指数。式(7)表明,地区价格指数取决于产品种类数n。n值越大价格指数G越小(消费者注重多样化的消费需求)。由于生产技术相同,厂商产量与投入的生产要素相同,那么r地区制造业部门的产品种类数nr可以表示为:
(8)
(9)
(10)
(11)
如果r地区的制造业部门满足s地区消费需求,则产品产量与消费量相等。考虑运输成本后,制造业部门生产函数可以表示为:
(12)
将式(11)代入式(12),整理得到城市工资方程如下:
(13)
由于消费者偏向于多样性的消费方式,因此需求弹性大于1。式(13)表明,在城市劳动力成本不变情况下,Y值(市场潜力)越大T值(相对运输成本)越小,说明市场潜力越大的地区,厂商所能承受的运输成本越大,越有利于产业集聚形成。
进一步将视野扩大至d地区外围:随着企业不断进入,原有固化的技术局面被打破。制造业企业随之改变生产工艺,最终生产效率低的企业遭淘汰。制造业、服务业与农业部门的生产要素向高效率行业集聚。随着优势产业集聚的形成,规模效率使得d地区产业区域竞争优势提升。本地市场份额最大化后,优势制造业部门所能承受的最大运输成本T增加,经济辐射范围超出R,周边生产要素向d地区进一步集聚。将s消费区收入Y的来源扩展至消费、投资、政府购买与出口四部门,即:
Ys=Cs+Is+GOVs+EXs
(14)
其中,Ys为地区总收入,Is为投资支出,GOVs为政府购买,EXs为净出口;Cs为地区消费总额,其受居民收入、商品价格影响,消费需求函数Cs可以表示为:
(15)
将式(14)代人式(13)可得:
(16)
式(16)描述了内生动力与地区产业结构形态变迁的内在联系。特定优势产业集聚的形成使得地区要素生产率提高,居民工资水平提升。经济增长刺激消费规模扩大并促进消费结构高级化。产品多样性需求程度增强,需求弹性σ变大,新企业进入门槛(T)进一步降低,地区产业结构形态由“集聚”转向“多样性”态势。随着产业多样性发展,资本深化、基础设施完善、劳动力流入和人力资本积累等要素禀赋结构方面的内生动力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地区由“单优势产业集聚”变为“多优势产业集聚”。然而随着消费结构升级,传统的优势产业不再具有比较优势,产业集聚发生离散。生产要素流入替代产业部门,形成更高级的优势产业集聚。伴随地区比较优势产业集聚与离散,产业结构形态表现出“集聚”与“多样性”态势的交替变迁,具体变迁历程如图1所示:
图1 地区产业结构形态变迁历程图
产业结构形态伴随着地区产业升级而变迁,优势产业集聚将带动配套产业与高端服务业发展,农业部门人员流向生产效率更高的产业部门。假设d地区共有m个产业部门,各产业部门劳动力就业数量为(l1,l2,…li…lm),就业比重的赫芬达尔指数公式为:
(17)
式(17)表明,农业部门人员流入制造业部门会导致HHI变大。HHI随着制造业带动生产性服务业发展而变小。优势产业集聚规模的扩大使周边地区劳动力向d地区集聚,服务业得到发展,HHI进一步减小。此时,在产业间雅各布斯外部性作用下,更高级的优势产业出现,并逐步替代原有传统产业成为主导产业。随着传统产业集聚因失去比较优势而离散后,要素资源流入新的优势产业部门,新的优势产业集聚形成,HHI再次变大。因此,HHI数值波动能够反映出地区产业结构形态中“集聚”与“多样性”态势交替变化过程。值得注意的是,该指数只能表现产业结构形态的波动,但无法反映地区产业集聚与多样化水平等级,相关问题需结合各地区发展阶段进一步分析。
(二)近期中国地区产业结构形态变迁态势
根据理论推演,同时结合以往的测度方法(赵伟和隋月红,2015)[25],以就业人员的赫芬达尔指数(HHI)衡量地区产业结构形态。该指数变大表示地区优势产业集聚态势提高,变小则表明产业多样化程度提升。考虑地区经济发展差异,将东中西部地区与全国产业结构形态变迁趋势进行比较分析。
图2为各样本组2004-2013年地级市就业人员HHI方差及均值的变化趋势*各区域样本城市个数分别为:东部98个,中部100个,西部81个。。2004-2007阶段:各样本组HHI方差的上升趋势表明中国各地区产业结构形态波动性加剧。同时,该时间段HHI均值的下降趋势说明大多数城市趋于产业多样性态势。可能的原因是,2004年国内外经济形势较好,国内要素禀赋结构改善,各地区产业多样化程度增加;2007-2013阶段:HHI方差下降而均值上升说明各地区城市趋于集聚态势。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生产率低的部门遭市场淘汰,地区多样性态势迅速被“打回原形”,一定程度说明可能存在“高度专业化产业集聚”的离散问题。经过2008-2011年的盘整期后,2012年中部地区城市HHI方差减小、均值上升,表现出地区城市产业结构形态进一步向集聚态势收敛的趋势。东部城市HHI方差、均值均上升说明东部城市集聚态势的差异性变大。这可能是由地区部分城市集聚态势增强,而发达城市由集聚态势向多样性态势变迁造成的。
图2 我国分区域地级市HHI方差、均值变化趋势:2004-2013年
注:根据《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相关数据整理。
(三)进一步解释与假设提出
与产业结构升级相同,产业结构形态变迁的内生动力主要来自需求结构升级、要素禀赋结构优化、对外贸易优化与技术进步。经济发展不同阶段下产业结构形态呈现规律性变迁:发展初期产业资本流入边际要素回报率较高的空白市场,地区产业趋于呈现多样性态势。优势产业在多样性基础上形成产业集聚,带动了生产性服务业等配套产业发展。随着经济发展阶段推进,地区科技水平与人力资本存量得到提升,要素禀赋结构升级驱动产业沿着技术阶梯升级,伴随高新技术产业集聚形成。城市就业吸纳能力不断提升,周边劳动力向城市集聚并带动高端服务业发展。此时城市多类产业集聚并存,单产业集聚局面被打破。而随着传统产业集聚离散,替代性产业集聚规模不断扩大使得产业结构呈现新的集聚态势。内生动力驱动下地区产业结构向所处发展阶段最优形态变迁,而政府干预可能造成产业结构形态背离其变迁轨迹。
根据理论推演与近期我国产业结构形态变迁初探,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H:要素禀赋结构优化、需求结构升级、对外贸易改善、技术进步是地区产业结构形态的主要内生动力,并决定其变迁方向;产业结构形态中“集聚”与“多样性”两种态势为交替演进关系,各内生动力对于产业结构形态变迁影响可能存在结构性突变问题。
四 计量设计与实证检验
(一)内生动力驱动下的我国地区产业结构形态整体变迁趋势
首先,对当前我国各内生动力驱动产业结构形态变迁的趋势进行分析*差分GMM模型工具变量选取时,考虑滞后1期变量可减弱当期变量的内生性问题。故在此以滞后1期lnGDP作为其工具变量。。正如前文研究所述,产业结构形态中“集聚”与“多样性”两种态势的影响因素具有共享性,内生动力主要来自需求结构升级、要素禀赋结构优化、对外贸易改善与技术进步四方面,因此从以上四方面选取解释变量。
1.模型建立。考虑内生性问题,建立差分GMM模型,公式如下:
HHIit=κ1HHIit-1+κ2Educationit+κ3Technologyit+κ4FDIit+κ5Consumit
+κ6Capitalit+κ7Control+κ8City_size+μit+provinceλ+cityi+yeart
(18)
进一步一阶差分得到:
ΔHHIit=κ1ΔHHIit-1+κ2ΔEducationit+κ3ΔTechnologyit+κ4ΔFDIit
+κ5ΔConsumit+κ6ΔCapitalit+κ7ΔControlit+κ8ΔCity_size+Δμit+Δyeart
(19)
其中HHI为地区产业结构形态指数,以地区国民经济中各行业就业人员的赫芬达尔指数衡量。解释变量选取,需求结构方面:以消费规模变化指数Consum(社会消费品零售额的GDP占比)衡量需求结构升级;要素禀赋结构方面:主要选取劳动力质量(Education)与资本深化(Capital)两个变量。由于城市层面的平均受教育水平相关数据缺失,因此借鉴邢春冰等(2013)[26]的方法,用地区人均移动电话数衡量人力资本水平;以固定资本存量与总人口比值衡量资本深化(Capital)。固定资本存量以2003年为初始年,在折旧率为10%水平下通过永续盘存法测得;技术进步(Technology)以地区人均科研支出额进行测度;以FDI占GDP比重衡量地区对外贸易发展(FDI)情况;控制变量(Control)包括:地区经济波动性(fluct)、地区市场潜力(lnGDP)、地区平均工资(Wage)、城市规模(City_size)。province、city、year分别为省份、城市与年份虚拟变量。
各变量测度方法与描述性统计见表1。数据来自2004-2015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其中需平减数据均以2003年为基期进行了平减,部分变量数据进行了对数化处理。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2.实证结果分析
模型1-模型5将解释变量逐一代入模型中进行回归,以检验模型稳健性,模型6是基于Huasman检验*豪斯曼检验(Huasman)卡方值为60.16,拒绝原假设。选择的固定效应模型,作为分析参照模型,回归结果见表2。
表2 地区产业结构形态模型GMM回归结果
(续上表)
变量模型1模型2模型3模型4模型5模型6Technology 0.051*** 0.052*** 0.050*** 0.055*** 0.031***(5.21)(5.31)(5.12)(5.27)(3.72)FDI0.861***0.785***0.777***0.094(4.75)(4.31)(4.25)(0.67)Consum0.216***0.214***-0.05(3.14)(3.11)(0.94)Capital-0.0260.000(1.39)(0.01)fluct-0.003-0.004-0.004-0.004-0.0040.001(0.61)(0.83)(0.81)(0.80)(0.82)(0.58)lnGDP0.380***0.334***0.315***0.321***0.321***0.041(18.22)(14.7)(13.70)(13.91)(13.90)(1.22)Wage-0.241***-0.321***-0.313***-0.305***-0.286***0.173***(5.03)(6.46)(6.31)(6.18)(5.51)(3.37)_cons-2.663***-1.601***-1.518***-1.713***-1.817***-3.478***(7.11)(3.79)(3.61)(4.04)(4.23)(7.07)City_sizeyesyesyesyesyesyesprovincenononononoyescitynononononoyesyearyesyesyesyesyesyes识别不足1768.047***1708.460***1695.320***1692.405***1692.705***-弱工具5049.497***4206.724***4049.669***4014.616***4016.119***-外生性0.12000.13740.14630.15130.1465-Obs279027902790279027902790modelGMMGMMGMMGMMGMMFix
注:***、**、*分别表示在1%、5%、10%水平下显著,括号内为t统计量绝对值。
资料来源:根据Stata 12.0软件估计。
回归结果表明,模型1-模型5系数显著性与正负性没有变化,说明模型稳健。工具变量均通过识别不足检验、弱工具变量检验以及外生性检验(sargan检验)。GMM模型系数显著性明显高于固定效应模型,说明内生性问题得到缓解。在此以模型5结果为标准进行讨论。
对外开放度(FDI)回归系数显著为0.777,对产业结构向集聚态势变迁的正向促进作用最大,这与实际情况相符,就目前国内产业集聚地理分布看,东部沿海地区的出口型产业集聚态势最为明显。Consum系数显著为0.214,说明消费结构升级同样促进了地区产业结构形态向集聚态势变迁。Technology的系数显著为正。人力资本(Education)的系数不显著,原因可能是我国人力资本水平不高,产业以资源密集型或劳动密集型等低技术产业为主,劳动力市场中的高质量劳动力需求不足。资本深化(Captial)的系数同样不显著,可以解释为当前各地区资本深化程度不高,尚不能推动资本密集型产业集聚的形成。lnGDP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市场潜力的提升促进了地区集聚态势的形成。
综上,内生动力因素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现阶段内生动力驱动各地区优势产业率先形成产业集聚,产业结构形态呈现出“集聚”态势。地区劳动力报酬(Wage)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工资水平提升对集聚态势产生负向作用,可以解释为地区劳动力报酬提高会促进服务业发展进而推动地区产业多样化。随着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缩小,未来消费结构升级将成为驱动产业结构升级的强劲动力。
(二)内生动力提升与产业结构形态变迁的非线性关系检验
为验证内生动力提升过程中对产业结构形态的影响是否存在结构性突变问题,在此建立门槛效应模型进行检验。
1.门槛效应非线性模型建立。n重门槛模型如下:
Structureit=ξ0+ξ1Rit*I(Rit≤γ1)+ξ2Rit*I(γ1
(19)
其中,Rit为各内生动力变量,I(*)为示性函数,γ为门槛值;Control为控制变量,包括lnGDP(滞后1期)*为降低门槛效应模型中的内生性问题,选取滞后1期的lnGDP作为控制变量。、地区工资水平、城市个体虚拟变量(city)、年份虚拟变量(year)、区域虚拟变量(province);μ为随机扰动项。
2.门槛效应检验与门槛值确定
首先进行各动力变量的门槛效应检验。通过自抽样2300次测得各驱动因素门槛值,根据相应F统计量和1%、5%、10%水平临界值对比确定各变量门槛数。检验结果表明,除Consum为单一门槛外,Education、Technology、FDI、Capital均存在显著双重门槛值,结果见表3。
表3 内生动力门槛效应检验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1%、5%、10%水平下显著。
资料来源:根据Stata 12.0软件估计。
3.回归结果分析
结合各变量门槛数检验结果选择相应门槛模型进行回归分析。由于Hausman检验拒绝原假设,故选择固定效应门槛模型。同时考虑各解释变量都可能存在的结构性突变问题,在此将各解释变量分别作为门槛变量进行回归,结果见表4。
表4 产业结构形态门槛效应模型估计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1%、5%、10%水平下显著,括号内为t统计量绝对值。
资料来源:根据Stata 12.0软件估计。
门槛效应模型回归结果表明,需求结构变化相关变量(FDI、Consum)对产业集聚形成具有持续性的促进作用,而要素禀赋结构相关变量(Education、Capital)则表现出对地区产业多样性的促进作用。各阈值区间内内生动力对产业结构形态影响如下:
(1)Education(人力资本)与HHI表现为U型关系。小于0.350阈值阶段,Education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说明该阶段劳动力质量提升会显著促进地区产业多样性发展;在0.350-0.424之间,劳动力质量提升对产业多样性正向促进作用放缓,这可能与地区产业种类接近要素禀赋结构所能容纳的最大范围有关;大于0.424阈值后,劳动力质量对产业结构形态的影响不再明显,可以解释为当前国内产业结构升级缓慢,劳动力市场对高质量劳动力需求不足,同时一定程度上说明劳动力质量提升没有促进大众创业(具有企业家才能的劳动力较少)。
(2)Technology(技术进步)同样表现出与HHI的U型非线性关系特征。低于0.748阈值水平时,Technology回归系数为-0.033,说明该阈值区间内技术进步对地区产业多样性具有微弱的正向促进作用;高于3.581阈值后,技术进步对产业结构形态的影响转变为促进集聚态势。说明低水平的技术进步不会促进区域优势产业集聚,但当技术水平足够高时,城市可以依靠技术优势提升形成区域性优势产业集聚。
(3)不同门槛水平阶段,FDI对产业结构形态指数影响系数分别为4.159、1.397、0.165。说明开放初期对出口型集聚态势存在显著促进,这种正向影响逐渐减弱的原因可能是技术瓶颈对相关产业集聚规模扩张产生了约束作用。
(4)消费规模(Consum)只存在单独阈值。低于0.461水平时,消费规模扩大表现出对集聚态势的显著正向影响,但超过0.461门槛值后不再显著。这主要因为地区消费结构升级可带动本地服务业发展,有利于初级产业集聚的形成,但由于本地消费品并非全部来自本地企业,因此消费结构升级不一定会进一步促进优势制造业集聚。Consum存在单独阈值的原因与现阶段各地区消费结构水平普遍偏低有关。未来消费结构升级空间巨大,将对产业结构形态产生强力冲击。
(5)低于3.085阈值水平时,资本深化(Capital)促进地区产业结构趋向多样性态势发展。可以解释为,在城市产业生命周期初期,资本要素主要流入边际生产率最高的行业,如空白行业,因此资本积累会促进产业多样性的提升。但其他阈值水平区间内Capital回归系数均不显著,可以解释为我国大部分地区以低资本密集型产业为主,资本深化程度较低。
综上,需求结构升级、要素禀赋结构优化、对外贸易情况改善与技术进步过程中各内生动力对产业结构形态存在结构性突变影响,不同程度的内生动力冲击会导致产业结构形态变迁方向的差异。因此,假设H得到验证。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城市高度专业化产业集聚发生离散后,如资源枯竭地区,传统产业衰退而替代性产业发展缓慢,将导致地区“规模经济”与“范围经济”的外部性效应同时丧失。
五 结论与启示
产业结构形态能够反映地区结构的实质性问题,扭曲资源配置的产业政策形成的高度专业化的特定产业集聚使得地区产业结构形态阶段性背离其变迁轨迹,加剧了资源错配程度。本文探讨了地区产业结构形态变迁规律及其内生动因,并采用2005-2014年我国279个地级市数据进行实证检验,结果表明我国现阶段内生动力整体驱动地区产业结构形态呈现集聚态势。门槛效应检验证明,各内生动力提升与产业结构形态变迁存在非线性关系: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形态(HHI)呈U型关系,即低水平区间的相关内生动力推动了地区产业多样性发展,而在更高水平区间则转变为推动地区优势产业集聚形成;对外贸易改善、消费结构升级促进了产业结构形态向集聚态势变迁;现阶段人力资本提升、资本深化更有利于产业多样性发展。当前国内资本深化程度、消费结构水平较低,成为限制产业结构形态变迁的“短板”。随着未来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以及资本配置效率的提升,内生动力将对各地区产业结构形态产生新的冲击,驱动其向高级化水平演进。
在我国特有的“GDP锦标赛”式官员晋升机制背景下,地方政府受提升政绩动力驱动,倾向于固化地区比较优势,引导企业进入市场而形成高度专业化产业集聚。此类产业集聚往往缺乏产业多样性基础,抗风险能力与资源配置效率较低。在外部冲击下此类产业集聚容易发生离散而造成资源浪费或产能过剩。后发地区要素禀赋结构水平偏低决定了其产业多样性发展滞后,地区政府应避免采取类似直接干预的产业政策,而应以改善要素禀赋结构为着力点,加大人力资本公共服务、基础设施等公共领域投资,弥补产业升级“驱动短板”。在保障市场充分发挥竞争机制前提下,由市场决定生产率高的优势产业形成集聚态势,完成产业结构形态的向上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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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ynamic Change of Regional Industrial Structural Form and Its Endogenous Driving Forces in China
LI Yue
Change of regional industrial structural form depends on the endogenous dynamics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 Using a data set from 279 cities in China between 2005 and 2014, this paper demonstrat that endogenous dynamics, including consumption structural upgrading, foreign trade improvement and technology advances, promote regional industrial structural form to be agglomeration. The threshold effect test indicates that there is a threshold effect of endogenous dynamics on regional structural form: at low level, endogenous power from human capital accumulation and technological progress tend to promote regional industrial diversity, but the effect of these dynamics translates to promote agglomeration of advantageous industries at a higher level. Consumption structural upgrading tend to promote regional industrial structure to be agglomeration; factor endowment improvement has a persistent positive effect on industrial diversity. The restricts of the dynamic evolu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are the low level of capital deepening and consumption structure.
form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diversity; agglomeration; threshold effect
2016-10-13
李跃,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资源管理研究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产业经济。
F062.9
A
1674-8298(2017)01-0005-13
[责任编辑:郑筱婷]
10.14007/j.cnki.cjpl.2017.0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