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古典诗话的终结: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考论
2017-04-13王新芳
王新芳 孙 微
(1.河北大学 文学院,河北 保定071002;2.山东大学 儒学高等研究院,山东 济南250100)
杜甫古典诗话的终结: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考论
王新芳1孙 微2
(1.河北大学 文学院,河北 保定071002;2.山东大学 儒学高等研究院,山东 济南250100)
蒋瑞藻于1914年辑成的《续杜工部诗话》是专论杜甫诗话中出现最晚的一种,然而《续杜工部诗话》属于“他辑诗话”,而非“自撰诗话”,其征引文献虽达30余种,却几乎均辗转引自前代文献,其中以宋代诗话为主,以元明清诗话为辅。在转录过程中由于粗疏,还出现了许多文字讹误,这严重地制约了该书的学术水准。这种因循裒辑式的文献纂辑方式,已让人看出古典杜甫诗话体式的后继无力,同时也表明由宋迄清一直绵绵不绝的杜甫诗话体式至此已经正式终结。
杜甫诗话;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
中国历代诗话中的杜甫崇拜,是古典诗歌批评史上的一种独特的文学现象。从宋代开始,杜甫及其诗歌就成为众多诗话讨论的焦点。如宋人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共一百卷,其中论杜的就有十三卷。而专门论及杜甫的诗话,现存的仅有六种:方深道《诸家老杜诗评》五卷、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话》二卷、翁方纲辑《渔洋杜诗话》一卷、刘凤诰《杜工部诗话》五卷、潘德舆《养一斋李杜诗话》三卷、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二卷。其中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出现最晚,可称为杜甫古典诗话之殿军。该本流传颇罕,只见于《古今文艺丛书》第四集,上海广益书局1915年排印本。直至2002年,张忠纲先生将其整理校点,收录于齐鲁书社出版的《杜甫诗话六种校注》一书之中,方广其传。然学界对该本的研究甚少,故极有必要对其特色与成绩进行考察。
一、蒋瑞藻生平及其著述简介
蒋瑞藻(1891—1929),字孟洁,别号花朝生,又号羼提居士,浙江诸暨紫西乡黄稼埠村人。幼年颖悟过人,其父蒋宝生曾为塾师,授以古文诗词等,皆能朗朗上口。9岁丧父,乃就读于村塾。不及二年,塾师以为蒋瑞藻的知识已远远超过当时村塾的课程范围,劝其停学,遂居家自学。几年后,入店口镇保福寺所办之民成学堂,仅半年即肄业。于家中订阅了大量报刊,刻苦自学。从20岁起,蒋瑞藻开始在上海《神州日报》等报刊上发表大量文章。1914年,何藻安、胡寄尘编《古今文艺丛书》亦曾辑录其不少文章。蒋瑞藻因此结识了诸暨同乡、当时的文化界名人蒋智由(蒋观云)。在其推荐下,蒋瑞藻先后在上海澄衷学堂和杭州女子中学任国文教员。1928年,杭州之江大学聘其为中文系教授,因病重未能赴任,旋死于肺结核,年仅39岁。
蒋瑞藻成名较早,从21岁(1911年)开始,其《小说考证》的若干内容就陆续发表于《东方杂志》,1915年由商务印书馆印行全书,后又增辑《附录》一卷、《续编》五卷及《拾遗》一卷,1919年商务印书馆以合订本印行。《小说考证》集录我国元代以来小说、戏曲作者事迹、作品源流及前人评论等资料,搜罗丰富,颇为学术界重视。鲁迅在《〈小说旧闻钞〉序言》中说:“昔尝治理小说,于其史实,有所钩稽。时蒋氏瑞藻《小说考证》已版行,取以检寻,颇获稗助。”[1]1在蒋氏征引的小说文献中,竟有博闻如鲁迅所不曾见到者,后之治小说史者,亦均不得不径引蒋氏征引之文。这些稿本秘籍的引录,除了得益于蒋氏个人的广事搜求、努力钩稽之外,还与其岳丈何乃普之倾力助益有关。何乃普是绍兴漓渚朱家坞富甲一方的工商地主,家中藏书甚富。由于欣赏刻苦好学的蒋瑞藻,便主动托人说媒,将女儿何奇龄嫁予蒋瑞藻,并约定只要“快婿”开列书单,无论正书闲书,不吝千金,请人去四处高价收购,何氏后竟为购书而致家道中落。明乎此等渊源,或可对了解蒋氏之著述背景有所裨益。蒋瑞藻还纂有《新古文辞类纂》六十卷、《小说枝谈》二卷,辑《越缦堂诗话》三卷、《神州异产志》(与胡怀琛合著)等。其《花朝生文稿》《花朝生笔记》《羼提斋丛话》等未及梓行,毁于战火。生平事迹见其子蒋逸人《蒋瑞藻生平述略》(《小说考证》附录)以及蒋逸人、蒋如洋《蒋瑞藻生平及其著述》(《浙江学刊》1984年第5期)、周采泉《蒋瑞藻的事迹和贡献》(《文献》1986年第1期)、王克仁《蒋瑞藻其人其事》(《绍兴师专学报》1986年第3期《纪念鲁迅逝世五十周年专号》)。
二、《续杜工部诗话》对前代杜甫诗话的辗转承袭
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共分上下两卷,纂录了自宋以来诸家评论杜诗之语共计124条,辑成于民国三年(1914),蒋瑞藻时年24岁,后收入《古今文艺丛书》第四集,1915年由上海广益书局排印出版,不见另有别本印行。《续杜工部诗话》一书搜罗颇广,然多不注明出处,细核后可以发现,其中绝大部分条目系转抄自前人诗话,仅有少量条目是蒋氏之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形,与蒋瑞藻的编纂思想有着莫大关系,蒋氏于《续杜工部诗话序》中云:
古今说杜诗者众矣,而勒为专书者不少概见。宋方醇道始辑《老杜诗评》,蔡梦弼集《草堂诗话》,清初泽州陈午亭复撰为《读杜律话》。方、蔡之书今既难得,泽州书亦鲜单行,且限于律体,不及他作,律亦只论七言,不及五言,则亦未为完美也。萍乡刘金门凤诰《存悔斋集》有《工部诗话》五卷,余尝见之,其所评骘,大抵精当,举自来影响傅会之习一扫而空,不可谓无功于少陵,所惜者全书只百五十二条,殊令人有简略之憾尔。余好读杜诗,居尝纂录自宋以来诸家评论,为之汰其繁琐,撷其精要,手自写为一帙,一得之愚有可节取者,间亦附入,都上、下二卷,万六、七千言,即名曰《续杜工部诗话》,刊而布之。是编也,补金门之未备,供学者之参征,自问有一日之长,特不知视方、蔡二家之作果何如也?[2]345
通过此序可知,蒋瑞藻并非有意成一家之言,而是有慨于古今杜甫诗话专书之少,又憾于陈廷敬《读杜律话》(应作《杜律诗话》)之不全、刘凤诰《杜工部诗话》之简略,乃“纂录自宋以来诸家评论,为之汰其繁琐,撷其精要”,重新纂录,以成此书。又胡怀琛《〈续杜工部诗话〉序》云:“蒋子瑞藻孟洁,能诗文,富藏书,于诗学杜,尝辑《续杜工部诗话》,补萍乡刘氏所未备也。余谓更有过之:刘辑多考订,蒋辑多议论,尤能阐杜诗格律之微。”[2]344胡氏指出,蒋氏编纂的《续杜工部诗话》偏重于议论,而刘凤诰《杜工部诗话》则偏重于考订,故《续杜工部诗话》“尤能阐杜诗格律之微”。故而从诗话分类学的角度来看,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无疑属于“他辑诗话”,而非“自撰诗话”[3]494。
具体而言,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抄自黄彻《溪诗话》10条,范晞文《对床夜语》19条,洪迈《容斋随笔》11条,王楙《野客丛书》6条,朱翌《猗觉寮杂记》20条,陆游《老学庵笔记》1条,陆游《入蜀记》2条(其中1条与《野客丛书》合为一条),文莹《玉壶清话》1条,王观国《学林》1条,王若虚《滹南诗话》1条,姚宽《西溪丛语》1条,葛立方《韵语阳秋》1条,《后山诗话》1条,方回《桐江续集》1条,《瀛奎律髓》1条,李东阳《麓堂诗话》2条,郎瑛《七修类稿》1条,李日华《六研斋二笔》1条,李日华《恬致堂诗话》1条,瞿佑《归田诗话》2条,杨慎《升庵诗话》2条,王士禛《池北偶谈》4条,《带经堂诗话》2条,朱彝尊《静志居诗话》1条,陈廷敬《杜律诗话》1条,仇兆鳌《杜诗详注》1条,叶燮《原诗》1条,吴文溥《南野堂笔记》1条,翁方纲《石洲诗话》1条(与《后村诗话》合为一条),沈德潜《说诗晬语》4条,梁章钜《浪迹丛谈》12条,洪亮吉《北江诗话》1条。
由上统计数字可见,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取材较为丰富,征引文献达30余种。其纂辑之文献来源以宋代诗话为主,以元明清诗话为辅。而在对宋代诗话的征引中,又以《猗觉寮杂记》《对床夜语》《溪诗话》《容斋随笔》数量最多。对清代诗话的征引,则以王士禛《池北偶谈》《带经堂诗话》、梁章钜《浪迹丛谈》数量最多。应该指出的是,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中有些条目并不是直接征引前代文献,而是辗转袭自他书。如书中所引陈廷敬《杜律诗话》五条,仅有一条是直接征引,其余四条则是抄自梁章钜《浪迹丛谈》。因此,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中出现的文字讹误,有许多是由于在辗转抄袭中沿袭前人之误所致。例如卷下第62条:
《汉书》:“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最能行》云:“小儿学问止《论语》,大儿结束随商旅。”《徐卿二子歌》:“大儿九龄色清彻,秋水为神玉为骨;小儿五岁气食牛,满堂宾客皆回头。”《刘少府画山水歌》:“大儿聪明到,能添老树颠崖里;小儿心孔开,貌得山僧及童子。”本汉语也。[2]393
此条乃抄自范晞文《对床夜语》卷三。“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语本见于《后汉书·祢衡传》,而《对床夜语》则误作《汉书》,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亦未能辨正,遂沿《对床夜语》之误。除此之外,《续杜工部诗话》中还有许多文字讹误,是由于蒋氏辑录时的粗疏所致。这些讹误严重地制约了该书的学术水准,殊为遗憾。所幸的是,张忠纲先生在整理该书时,对其文字讹误一一进行了细致的校核与订正,读者寻绎自知,此不赘言。
三、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的成绩与特色
蒋瑞藻在《续杜工部诗话序》中说,除了纂录宋以来注家杜诗评论之外,“一得之愚有可节取者,间亦附入”。那么《续杜工部诗话》中体现蒋氏“一得之见”的条目又有哪些呢?检蒋氏全书,除了征引宋元明清诸家诗话的那些条目之外,仅有8条未见于其他文献,当即蒋氏所谓“一得之愚有可节取者”。在蒋瑞藻自撰的这8条诗话中,大多属于对杜诗语词出处之钩稽与讨论,可谓卑之无甚高论。如卷下第64条云:“‘火旗还锦缆’,疑即今船头上所竖百脚旗,四边作火焰纹也,二字他诗未见用过。”张忠纲先生指出:“此语未确。李绅《早发》诗即云:‘火旗似辨吴门戍,水驿遥迷楚塞城。’见《全唐诗》卷四百八十。”[2]393不过在《续杜工部诗话》其他几条自撰诗话中,尚能披沙拣金。如蒋瑞藻认为“杜律之细”乃是指“属对之工”,倒算是创见:
古来诗材之富,无若老杜;诗律之细,亦无若老杜。律细,屡于属对之工见之:“风蝶勤依桨,春鸥懒避船。”“烟花山际重,舟楫浪前轻。”对以板为工也;“沈牛答云雨,如马戒舟航。”“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对以活为工也;“侧塞被径花,飘摇委墀柳。”“卑枝低结子,接叶暗巢莺。”以叠韵相对为工也;“羁栖愁里见,二十四回明。”“白狗黄牛峡,朝云暮雨祠。”以沓字自对为工也;“西岭纡村北,南江绕舍东。”以四方合两句对为工也;“遥拱北辰缠寇盗,欲倾东海洗乾坤。边塞西蕃最充斥,衣冠南渡多崩奔。”以四方分四句对为工也;“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以隔句对为工也;“神女峰娟妙,昭君宅有无。曲留明怨惜,梦尽失欢娱。”以下句对申上句为工也。老耽诗律细,非即孔子之“从心所欲不逾矩”乎?[2]347—348
其实对于“诗律细”的问题,清人曾经进行了广泛深入的探讨。例如清初李因笃提出:“少陵自诩‘晚节渐于诗律细’,曷言乎细?凡五七言近体,唐贤落韵,共一纽者不连用,夫人而然。至于一、三、五、七句,用仄字上、去、入三声,少陵必隔别用之,莫有叠出者,他人不尔也。”[4]卷三十三陈廷敬又将“诗律细”理解为章法间的呼应,其《杜律诗话》卷下评《诸将五首》云:
合而观之,一、汉朝陵墓;二、韩公三城;三、洛阳宫殿;四、扶桑铜柱;五、锦江春色:皆以地名起。分而观之,一、二作对:一责代宗时吐蕃乱诸将,一责肃宗初禄山乱诸将。其事对,其诗章、句法亦相似。三、四作对:一举内地割,责以宰相临边之将,徒烦输挽;一举远人畔,责以藩镇兼相之将,不能镇抚。其事对,其诗章法、句法亦相似。末则另为一体。杜诗无论其他,以此类言,亦可想当日炉锤之苦,所谓“晚节渐于诗律细”也。[5]卷五十
乾隆朝的周春则另辟蹊径,从双声叠韵的角度解释“杜律细”的问题,如《秋兴八首》其七“波漂菰米沈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句,周春指出:“‘米’字与‘波漂’隔一字通用重唇音,‘莲’字与‘露冷’同母,‘沈’‘坠’同母,‘房’‘粉’通用轻唇音,‘云’‘黑’‘红’,三字广通喉音,诗律之细如此。”[6]161可见,在对杜甫“诗律细”问题的探讨中,清人分别从声调、章法、音韵等方面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对杜诗律法的研究取得了很多进展。而蒋瑞藻又从对仗的角度重新申论,颇可补前人之缺。此外,卷下第63条曰:
赵次公注杜诗,以笺释文句为事,其注《丽人行》“蹙金”二字下云:“蹙金实事,唐人常语,故杜牧自谓其诗‘蹙金结绣,而无痕迹’。”按《唐摭言》:有赵牧者,“大中、咸通中,学李长吉为短歌,可谓蹙金结绣,而无痕迹。”所谓杜牧语,盖赵之讹,钱虞山笺杜诗,亦未改正。[2]392
蒋瑞藻指出,赵次公注“蹙金”时所谓“杜牧”云者,实应为“赵牧”,事见《唐摭言》卷十《海叙不遇》条[7]109。而钱谦益《钱注杜诗》卷一注“蹙金”时完全转引赵注,亦未将这一讹误改正。今检仇兆鳌《杜诗详注》卷二,亦转引赵注,仍作“杜牧”云云。可见旧注对赵次公注这一文字讹误一直未能察觉,遂致延误至今。而蒋瑞藻对《唐摭言》亲自验核后,指出赵注、钱注之误,殊堪订正旧注之讹。不过可惜的是,此类考证成果在《续杜工部诗话》中只是吉光片羽,着实令人喟叹与惋惜。
四、对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的评价
在中国古典诗话中,一直普遍存在着陈陈相因、辗转抄袭的现象。不过许多前代散佚之文献,有时赖后来者的重新辑录与转引而得以最终传世。因此,众多“他辑诗话”亦自有其保存与传播文献之价值。明乎此种渊源,是我们认识和理解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纂辑意义之前提。然而《续杜工部诗话》纂辑的30余种文献资料中,大多是常见文献,时至今日,其中没有任何一种有失坠之虞。则蒋氏保存文献之功,实亦无从谈起。因此和其《小说考证》的文献价值相比,《续杜工部诗话》在文献方面取得的成绩是颇为逊色的。对前代诗话的大量抄袭,竟然成了《续杜工部诗话》最大特色;时人不能察其书之粗劣,竟目其为年青的学问家,这些情况无疑都表明民国杜诗学的衰落状况。不过蒋氏《续杜工部诗话》一书之对于治杜诗学史者,仍有一定的认识意义。这是因为辛亥革命以后,随着西学东渐,学者的现代学术意识不断增强,思维方式、思想观念与研究方法都发生了巨大改变。民国初年的杜甫研究,已经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裂变迹象。如1921年,胡适的《白话文学史》从“白话诗”“平民文学”的视角解析杜诗;1922年,梁启超则发表了《情圣杜甫》的演讲,体现了新文化思潮对杜诗阐释的时代影响。这些都表明杜甫研究已经开始向现代学术转型。而蒋瑞藻当时只是一个20多岁的青年,身处此等急剧变化的时代潮流中,他虽在政治上亦能拥护革命,于乡里带头剪辫,并宣传孙江东之《罪辫文》,但于学术上却仍固守于旧学之营垒,抱残守缺,故步自封,表现出对旧学之深深眷恋。他在《新古文辞类纂自序》中说:“海通而还,士不说学,束六经于高阁,覆三传得酱瓿……莘莘学子,殆已不复识字。或又创为革命之说,鄙俚之体,以相号召;新学少年,攘臂蹑足,群起而和之。嗟乎!长此以逞,吾又安知其所终极哉!”[8]1可见其思想是颇为恋旧与保守的。故而其试图通过对旧诗话的重新爬梳纂辑,以弥补杜甫专论诗话不足的努力,也正是在这种思想指导下的产物。然而限于个人学识之不足、治学理念与方法之陈旧、文献校勘之粗疏,蒋瑞藻《续杜工部诗话》虽对后人重新关注宋代诗话提供了一定的方便,但终究难逃屋上架屋、拾人牙慧之讥。作为杜甫专门诗话的最后一次展示,《续杜工部诗话》并未取得值得称道的成绩,相反,这种因循裒辑的文献纂辑方式,已让人看出古典杜甫诗话体式的后继无力,同时也表明由宋迄清一直绵绵不绝的杜甫诗话体式至此已经正式终结,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同类的纂著也恰好说明了这一点。“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杜诗学已经开始不可避免地向现代学术转型,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也正是从这个层面上,蒋瑞藻及其《续杜工部诗话》对我们了解杜诗文献学递嬗之前后脉络,仍具有重要的认识意义。
[1]鲁迅.小说旧闻钞[M].济南:齐鲁书社,1997.
[2]张忠纲.杜甫诗话六种校注[M].济南:齐鲁书社,2002.
[3]蔡镇楚.石竹山房诗话论稿[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5.
[4]朱彝尊.曝书亭集[M].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5]陈廷敬.午亭文编[M].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刻本.
[6]周春.杜诗双声叠韵谱括略[M]//丛书集成初编.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7]王定保.唐摭言[M].北京:中华书局,1959.
[8]蒋瑞藻.新古文辞类纂[M].上海:中华书局,1936.
Abstract:TheContinuedNoteonPoetryofDuFuedited by Jiang Ruizao in 1914 is the last note on Du Fu’s classical poetry. It is of the edited poetry rather than the written one, whose approximately 30 reference books are all from the previous generations, mainly from the notes of Song dynasty poetry and supplemented by the notes of poetry from the Yua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In the course of transcription, due to carelessness, there appeared quite a number of writing errors, which badly affected its academic level. The old style of literature compiling indicates the poor academic proficiency and the termination of the notes on Du Fu’s poetry which continued from the Song dynasty to the Qing dynasty.
Keywords:Du Fu poetry; Jiang Ruizao;TheContinuedNoteonPoetryofDuFu
(责任编辑张玲玲)
TheEndofNotesonDuFu’sClassicalPoetry:TheContinuedNoteonPoetryofDuFuEditedbyJiangRuizao
Wang Xinfang1Sun Wei2
(1. School of Liberal Arts,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2; 2. Advanced Institute of Confucianism,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Shandong 250100)
I207.22
A
1008-293X(2017)04-0080-06
10.16169/j.issn.1008-293x.s.2017.04.012
2017-05-13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清初稀见杜诗学文献十种整理与研究”(16FZW029);全国高校古委会古籍整理直接资助项目“清初稀见杜诗学文献十种校点整理”(1547);山东大学基本科研业务费资助项目“杜诗学文献整理与研究”。
王新芳(1973- ),女,山东临沂人,河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清代诗学。孙 微(1971- ),男,河北唐山人,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唐宋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