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我思
2017-04-13张珂
张珂
1
天边浮云聚了又散,抬头凝望两瞬间,我刚敬的香火已被重重遮挡。那香燃的极慢,一点点火星簇拥,亮了又暗下。烟雾袅袅浮在云端,我才想起敬香的时候匆忙,还是少许一个愿。
晨钟声入耳,我朝大殿再拜,转身下山。
我未到南城以前,便听人说山中阴晴不定,时常下雨。因此我上山这一路东西减了再减,唯独不忘拿把雨伞。可现在曰光满山城,蝉虫声聒噪,周围的人对我再三侧目,我也只得装作不在乎的握紧了那把伞,心里发笑,沈组何止骗过我一次,偏我次次都信他。
山脚下偶有树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洒在人脸上,明晃晃像是要刺中谁的心思。我站在台阶上,握紧的手松了又握,终于将雨伞扔进路旁垃圾桶,干净利落。
我长舒一口气,轻松许多。转头望向山路,惊叹自己竟能一天内来回。
我一向是不喜欢爬山的,没认识沈组之前,太多我不喜欢做的事了。婚姻学家常说恋人要互补,我得意忘形觉得自己就是沈组命里缺少的那一半,沈组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几分钟后才慢悠悠和我说他原以为的女友是几分长发,何等模样,没想到遇见我,爱隋果真妙不可言。我更加得意,拼命补上沈组缺失的那一半,他理想中长发几分,我就剪成几分。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有的人说了半生的情话,张嘴就来。有的人惜字如金,不肯亏欠。最怕听的人郑重其事如我,一句话当成一辈子。
我诚心信这世上一切神灵,只求再也不要和沈组相遇。
夜晚山间凉风飒飒,透过开了一半的窗隐约可见点点星光,越往南山上的方向星星越多。我随手拆了一袋牛轧糖,搬个椅子坐在窗边向屋外望。弯月镶嵌在墨一样浓稠的黑暗里,繁星四下散落。
未见过的风景总最吸引人。南城如此,南城的沈组也如此。
难得清净,大概是我把网络关了的缘故。许多人想询问我和沈组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其中几人关切几人看热闹,我已无暇再问。
手机突然响铃,我将糖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接通。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要回去了。”
夜晚凝结的冷空气使牛轧糖变的些许坚硬,迟墨说这话的一瞬间我一口咬下糖,没有预料的柔软倒是咯噔一声,也不知道是嘴里发出的还是心里。
今天糖买的不好,是苦的。
我点点头,想想迟墨在电话那头看不见,赶忙补上一句知道了。他还未答话,我就听见楚苓着急的声音:“手机快给我,我来说。”
我听见楚苓的声音暗叫糟糕,慌忙要挂电话。手机脱离耳朵的时候,我听见迟墨在那头叹了口气。
我想比我可怜的大概就是迟墨,他倾心楚苓,知道想追她要先讨好我这个身边人的道理。他送楚苓的早餐多半进了我肚子,半年后他和楚苓毫无进展,我倒是和他的好朋友沈组在一起了。
那时迟墨看着我们,眼里满是羡慕。
一年后我们终于成双成对,四人游的场景,别人还未说羡慕,我们自己眼里反倒熠熠生辉。不过那时我身在局中,迟墨和楚苓互望甜蜜,我望着沈组满心欢喜,从未想过沈组望向我,是看着谁。
现在想想,细水长流总好过轰轰烈烈。
我想沈组的事,迟墨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不过他大概爱屋及乌,以为我和楚苓一样,能引得对方死心塌地,全然忘记过去。因此迟墨未提及过去,沈组刻意回避过去,这场爱情里只有我茫然不知。
婚礼前夕沈组一声不响离开。我还没找迟墨问个清楚,楚苓已将他们爱巢砸个粉碎,以分手相威胁质问迟墨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旁边看着他们,羡慕楚苓能肆无忌惮和对方问个明白,羡慕他们根本不怕失去对方才敢以分手相威胁。
迟墨想说话被我阻止了,楚苓抱着我痛哭,我竞一滴眼泪都没有,好似从头到尾身处云端看别人的游戏。
我还未敢相信,眼下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迟墨断断续续辩解,一字一句小心翼翼,生怕楚苓真的因我和他分手。我望着被楚苓砸的面目全非的家,过不了几曰这里就恢復如常说不定比之前还要温馨。我被楚苓拥在怀,麻木的心一点点被撕裂,我羡慕他们,沈组在我心上割的这道伤口终于开始滴血。我挣扎着笑说楚苓你可不能和迟墨分手,我上哪再赔他一个媳妇。
我知道迟墨为难,他大概以为我们和他们一样,恩爱都是真的,吵架也是真的,爱如芦苇恨如浮萍。他们有爱情在身,以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再怎么样也不会改变了。
和我一样天真。
2
南城多山。和我从小居住的水乡大有不同。
沈组刚见到我时说我性格爽朗,倒像是他们那里的人。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忽而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越看越像。”
我甚是欢喜。我虽住在水乡,大抵是从小和哥哥姐姐在一起打闹惯了的缘故,个性多些洒脱,常被人说没有女孩子的温柔,只有沈组说我眉眼间的英气很好看。
女人真是好哄。有一个人赞同你的观点,便觉得他似是站在身边和全世界对立。其实他只是无心一句,他从未站在你身边,更何况与世界为敌。
那时我忘了问沈縕:“你曾经遇过这样的人吗?我像你哪位故人。”
我没问过,他便一直自欺欺人。
屋内漆黑一片,有雨水打落窗台声。我摸黑下床拉开窗帘。天色阴暗,灰色的云蜷缩在天边一角,越来越密的雨水顺着窗户流下。
我丢弃雨伞的第一天,南城便下雨了。
我站在窗边瞬间慌了神,像是沈组就在旁边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只要我一哭出来,他就带着新女友跳出问我过的如何。
窗外雨潺潺,我深吸一口气,也不知是要做给谁看还是为了骗自己,若无其事将窗户打开一点缝隙,任由冷风侵入,清醒了些头脑。
雨下的大,今天是回不去了。
南城是沈组的家乡,他离开一个月后我终于来到这里。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是要质问他,还是想看看他新女友究竟是何模样。
迟墨昨天打给我,是想让我今天回去不要再与他们碰面。如果我明天还未到家,楚苓大概会带着迟墨直接杀过来。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好笑,我和楚苓不止一次讨论过如果自己男朋友出轨,对方看见了是说还是不说。没想到一语成谶,当时叫嚣着“不仅要说,还要甩几个巴掌给渣男”的楚苓终于可以如愿。
而我愿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去甩巴掌给迟墨。
雨声越来越大。
是老天拦着我,不让我走。
我穿上拖鞋。下楼去办续住。
忽然下雨天气骤降,酒店多了不少临时住宿的客人。自动门不断打开又关上,冷风将大厅内的浊气替换的一干二净。我双手摩擦冰冷的肩膀,脚踩着酒店拖鞋。想这段时间过的太落魄,如果没有这场意外,我现在应在温暖的地方度蜜月而非瑟瑟发抖排队等续住。
我向手心哈口热气,朝前张望。长长的的队伍里大家都是百无聊赖的玩手机,有女生亲昵靠在男朋友肩膀撒娇。
看到她男朋友侧脸的一瞬间,我想我运气果然太差,忘记许愿和沈组老死不相往来。
沈组胖了。
眉眼尽是温柔。
新女友靠在他身侧,沈组左手轻搭对方肩膀将她拥入怀。我站在他们身后,一动不动注视沈组动作。脑海里有声音和自己说:“快点离开。”可人却像是被施了咒,定在他们的爱情圈套外动弹不得。
时间像是瞬间卡壳,空气缓慢的像是老电影里的长焦镜头。我愣在那里,一张脸青黄不接。
我怎么忘了,婚礼前夕沈组临阵脱逃,连他父母都打不通他电话,他母亲不停向我道歉,和我妈聚在一起抹眼泪。我看着她们哭泣咒骂,像是事不关己,只满心想着,沈组走之前,穿的是婚礼定制的西装还是别的。
远隔一月我终于见到沈组。他穿的果然是和婚礼无关的衣服。
他们应当察觉到我的注视,如此赤裸裸的嫉妒甚至羡慕。但沈组低着头只静静看着怀里那个人,恋爱中的人眼里浓情蜜意都是对方,哪里还愿意为不相干的人分心。
我应该做点什么。冲上去甩沈组一巴掌,或是趾高气昂的走到他小女友面前不屑挑挑眉:“就为这么一个人啊。”
我应该做点什么。而不是站在这里,眼看着他们上演一出又一出龙凤配。
终于沈縕回头的那一刻,我仓皇而逃。
飞速奔跑到走廊拐角,拼命按下电梯按钮。门刚打开里面人还没出来我便费力挤进去。周围人不高兴的耳语,我捂着脸始终背对大厅,生怕镜子里照出自己的模样,眼泪顺着手指缝隙向手心聚集,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我终于转过身无力靠着冰冷的广告牌放声哭泣。
我无法面对沈组。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我不能面对他。
沈组离开后我惶惶不可终日,连天气如何,该穿什么都不知道。而他身形见胖笑的满足。
此刻我趿拉着拖鞋,穿着走时从柜子里随便翻出的压箱底的衣服,和沈组在一起这三年,我精心打扮,临近婚礼每一件衣服都端庄大方。而沈组走了,留给我满屋荒唐。我随手翻出来的衣服带着积压许久的发霉味道,像我们的爱情一样。
我们的第一场相遇,以我的完全失败告终了。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我们相遇了。
3
南城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很久以前,我问沈组家乡如何,有何风景,我们去哪里最好。沈组也只是淡淡说:“并没有值得去的地方。”然后极为轻巧的将话题岔开。
现在想想,恐怕只是有趣的地方不想和我一同经历,念念不忘的故里不想同我分享罢了。
也难为沈组,愿意尽心尽力陪我演这三年。
他在南城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妹,小他四岁。他上大学对方还在初三奋斗。大二我和沈组相遇,一见如故。那时我年轻,以为这个人说好像和我在哪见过,就是真的倾心于我。
未曾想他心里都是别人的轮廓,只借我手刻意涂抹。
迟墨说,我眉眼间和那女孩极为相似。
我终是明白,沈组盯着我许久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望向的人不是我。
我们大二在一起,整整三年。要结婚了,他回家通知亲朋好友终于遇上那个姑娘,发现故人最登对。
若我不是当事主人公,两个人兜兜转转还能在一起我大抵除了骂男方一句“负心汉”也就过去了,可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眼见他们喜相逢,难道还要再见他们宴宾客?
但我仓皇逃离,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房间回忆我和沈组这三年,他果真演的滴水不漏。我想问他,这三年爱过我没有。但想来爱过更凄惨,我不仅不是白月光,更代替不了他心口那颗朱砂痣。
我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还想要什么。或许是期待沈组轻敲我门,和我说一切都是误会,那女孩看着我甜甜叫一声“嫂子”。接着迟墨和楚苓跳出来和我说一切都是假的,婚礼前夕上演的精彩戏码,目的就是为了使我们感情更加深厚。
可惜我愿意这样想,沈组不愿意这样演。
我本该听迟墨的话,一早就离开,但我心有不甘,听见沈组回来还抱着一丝希望,下雨了便觉得连老天都要挽留我。
我自欺欺人的本领,倒颇得沈组真传。
电话突然响了,叮铃声听的我从床上跳起,第一反应是沈组看见了我,手忙脚乱接起电话屏住呼吸只听见机械女声,酒店前台打给我问我续不续住。
我握着电话结结巴巴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更不知道刚才的慌乱心里是想祈求什么。
终于我挂断电话。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深夜里沉沉闭上眼。
4
南城菜系和我家乡大有不同。沈组爱吃辣,这几年我为了迁就他,竟也变成无辣不欢的口味。
可见爱情让人盲目,连真实自己都能丢弃。
侍者轻声为我引路。我看着角落里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是沈组,继前天落魄的相遇后我又遇见他了。
此刻沈组穿着休闲,和同我在一起的沉稳相比,阳光许多。大抵新女友使他年轻。他满目温柔头侧偏看着身边的人。沈组没有看见我,就像是从前我和他在一起的那样,他眼里只有面前的人。
但那个人现在不是我。
我们还算有点默契,挑了同一家餐厅。虽然沈组没看见我,但我总不能再次逃跑。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越过他们走到后面一张桌子坐下,手心被指甲掐的快要冒血。我走到沈组旁边的时候听见他亲切的喊旁边的人宝贝,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些作呕,我想到他从前就是一边这样喊我,一边想着面前這个人。
我想如果更狗血一点,我想让他更刻骨铭心一点,我只有冲上去朝他们吐口水了。
我捏着桌角,眼神不断向前方扫视,接过菜单时不小心带倒桌上水杯,水流一地我慌慌张张收拾,脸色煞白。
我不知道沈组在不在看我,思及此我更加慌乱,仿佛被扔进了动物园,周围人都对我指指点点。
侍者拿过纸巾轻轻擦拭询问我需不要帮助。他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出轨的人是沈组我应该心安理得才对。
我摇头重新落座。目视前方,挺起僵硬的背。
沈组突然回头看向我的瞬间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他大概没想到,我一个弃妇还会追到这。但他掩饰的极好,又快速回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注视着他,不肯离开。
有报必有还。你打乱了我的计划,就必须要陪我演一场。
至少,我不能再这么狼狈。我不能允许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沈组同他女朋友浓情蜜意,更不能丢弃盔甲仓皇逃离。
5
我忽然回忆起了过去那三年。我的记忆从没消失过,我只不过将它们封存。我不敢动,也不敢想。任由那个回忆的盒子在我心里占领一席之地然后落满灰尘。
我以为那样,迟早有一天它会自行腐朽,变烂,直至消失。而此刻我走到我的内心深处,发现那个盒子一点灰尘也没有,它是那么安静的放在那里,仿佛一直等着我去打开它。
我看到了我的过去。
“清文,女孩子还是要多运动,我们明天去爬山。”
“清文,你穿白色衣服特别漂亮。衣橱里深色系的都扔了吧。”
“清文,婚礼就定在草坪。”
好。
沈组想如何,我便如何。
三年里我照着他的喜好一点点修改,谁知原来是为她人作嫁纱。
回忆是坏了的水龙头,一直源源不断涌向我记忆深处。
直到我回过神,桌上的菜早已凉了。
沈组和他女朋友站起来,我眼神慌乱的跟过去。几步后沈组低头对小女友说了句话。然后走向我。
我直愣愣的坐在那,沈组越发靠近,终于他走到我桌旁,极力伪装尴尬清咳一声居高临下看着我:“清文。”
我捏着酒杯,骨节发白,冷着声音:“加个姓吧,咱俩不熟。”
他愣愣:“方清文,你怎么来了。”
说的倒像是我破坏了他们婚礼。
我背靠在椅子上偏头扫他一眼:“别弄得像他乡遇故知一样。”
沈组尴尬的看着我,一时没弄明白我怎么不像从前那么温柔了:“我不是和你吵架的。我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
“立场呢。”我忽然笑了。我这三年是如何对沈组,才能让他觉得那么大的事,我们互相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我站起身盯着沈组不耐烦道:“是看我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果我是一个人,就带着你的小女友一起来看我。”我冷笑两声:“沈组,打招呼这种事和我就没有必要了。”
沈组皱皱眉还是强压低声音:“别说的这么难听。我半年前就想同你分手,你自己不愿意。”
那时我以为我们只是情侣间争吵,刚订婚沈组还未适应。
我想笑。原来沈组早就做好了铺垫,偏我傻浑然不觉。他安抚的回头望两眼女友,等着我回话。
我望着沈组,忽然笑了。他惊讶的看着我,我瞬间冷了脸带着过去从不曾在他面前表现的嘲讽:“滚吧,别打扰我吃饭了。”
我坐在椅子上,像是瞬间被抽光了所有力气。沈组临走时丢给了我一个愤怒的眼神,而我勇敢的接了上去。我目送着他离开,冷笑的将自己的不耐烦表现的淋漓尽致。而现在我累了。
踏出热闹的餐厅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哭了。
我幻想了许久的重逢情景,我撒泼、我嘲讽、我居高临下、我神色平淡,每一种都要告诉沈组我过的很好,他走了之后我的日子更加好。我像是赌了一口气,全凭那口气撑到现在。而现在我终于看见沈组,我们狭路相逢他却连比试的资格都没有给我。
此刻我终于明白,我一点也不好,我强撑的这段时间无一不在刚才甩了我一个巴掌,现实又再次告诉我,只有我还记着过去。只有我拼命想搬回一成。
这世间所有的相遇从来都不是久别重逢。有的人出现只是为了提醒你不堪回事的往事和自以为是的一腔热血。
而我也终于明白,相见不如怀念。
6
雨停了。
我拎着行李办理退房。转身离开看见沈组坐在大厅等我,他站起身,离我几米远。
我们相对的三年间从未面对面有过这么远的距离,我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抱着他,从前甜蜜的岁月在我眼前似幻灯片一幕幕重演。过去和现实重叠,沈组冷峻的面容在我眼前放大清晰。
我们早就争吵,但我信任沈组,从未想过这是他要同我分手的前奏。
沈组眼神沉沉,我们之间距离遥远的就像初次见面。不过那时他低着头,极为不好意思的:“我好像见过你。”
我心里酸楚,鼻头发红。不过看沈组半分怀念也没有,我指甲嵌进肉里,拼命和自己说千万不能哭。
沈组走近我,极为刻意的和我隔了半个沙发的距离,他站在沙发后像是随时准备说完话,气定神闲的坐下等着他的新女友下楼。
我看着他,满怀戒备。
沈组望向我终于开口:“怎么没拿伞。我说过这里常下雨。”
这一句话恍惚的让我以为我们还在一起,只不过闹了脾气,他来找我和好。
可惜我们昨天闹到那种程度。我不再信任他,这三年他唯一的真话也被我当成了假话。
“丢了。”费尽全部力气,我也只是吐出这两个字。我手脚僵硬,冷汗接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会恶狠狠的看着沈组,和他不露痕迹的尴尬相比,外人看来恐怕以为是我对不起他。
昨晚我们彼此难堪,我想不通他为何还在这里等我。
我站在沈组对面,时间仿佛静止。从前眼神交汇的爱慕现如今全变成了刀光剑影。
沈组像是怕我开口与他过多纠缠,赶紧说:“清文,房子我已请律师全部过到你名下了。”
原来等我,只是为了撇清最后一点关系。
沈组叹口气:“清文,我们半年前就没有感情了。婚礼不过是彼此觉得到了该结婚的时候。”
想来我们之间连最后一丝情谊也不剩,沈组一再重复的还是昨晚说过的话。我来到这为了听的抱歉挽留全部没有。只有痛快的分手。
我冷笑:“这话你不妨也写在卡上,连同我们取消婚礼的消息一同寄给亲朋。”
沈组瞬间变了脸色。
“我们不必闹成这样。”沈组还想挽回,恐怕也只是担心他父母失望,新女友不好进门罢了。
我还未开口,便见沈组突然慌张。眼神往电梯方向飘忽。我全身僵硬,不想再回头看我曾经扮演了三年的那个人。
“房子给你们。”我终于开口。
沈组愣愣的。
我看着他,想用尽最恶毒的话在他小女友到来时全盘清算。但我看着他瞬间的慌张,突然累了。我何曾恶毒过,只是沈组愿意这样看我。我想就算我什么也不说,恐怕他也会以为我欺负他小女友。
一个人倘若不爱你,说什么都是错。
“房子我不要。沈组,你永远亏欠我。”
我不要沈组半分同情。更不想他站在这同我细数我们过去种种过错。
我戴上墨镜,沈组张张嘴无话可说,我潇洒转身,三步后听见沈组轻声道:“清文,对不起。”
三年,三步。我与沈组这三年,如今终于断的一干二净。我偏头想看看他,终于硬生生调转方向径直离开。
从此一别,咫尺天涯。
还好戴了墨镜,不至于让沈组看出来我在哭。
三天前我和家人说去散心,还是拎着行李来到南城,我不知道我是要等沈组,还是只想看看这地方,这地方的人有什么好,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我爬高山,大殿前许愿。只求平安顺心,未提及沈组半个字。我说是敬香匆忙少许一个愿,可只有我知道,我还是想再看一眼沈组。
我要他给我一个答案。
而沈组无话可说。這就是全部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