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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繁华半世僧 人间再无李叔同

2017-04-13易敏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7年4期
关键词:李叔同上海

易敏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1914年冬天,大雪纷飞,旧上海一片凄然。许幻园站在李叔同家门外悲切地说:“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许幻园挥泪而别,连好友家门也没进,李叔同独自在雪中站了很久才返身回家,他关上门窗,让妻子弹琴自己作词,含泪写下百年来无人超越的经典《送别》。

《送别》的曲调取自日本歌曲《旅愁》,这首歌在日本传唱不衰。《旅愁》实际是日本词作家采用美国歌曲《梦见家和母亲》的旋律填词而作。朴树在翻唱李叔同的《送别》这首歌时曾说:“如果歌词是我写的,我当场死那儿都可以。”

李叔同于1880年生于天津,祖籍浙江平湖。父亲为李鸿章同年进士,曾官至吏部主事。后经营盐业,兴办银行,为津门富豪。

李叔同是五姨太所生,当时父亲已68岁,喜不自胜,紧攥着手中佛珠,长诵无量寿佛。虽然李叔同五岁即遭父丧,他少年時的生活仍然是极为优裕的。他的兄长和母亲很注重他的教育,延请了天津名士赵幼梅教他诗词,唐静岩先生教他书法,李叔同 7岁时便能熟读《文选》,且写得一手像样的书法。又先后师从名家学习篆刻、诗词和戏曲。年纪轻轻,在天津艺林已颇有名头。

由于家庭的变故,李叔同 14 岁随生母南迁上海。15 岁时便有“人生犹似西山日,富贵终如草上霜”的警句,命运好像在不经意中早已埋下了伏笔。

到上海后,李叔同参加了“城南文社”,后考入上海交大的前身南洋公学从蔡元培先生受业,与邵力子、黄炎培、谢无量等人同学,这是当时上海最先进的学校。在这里,他一方面接受了较系统的儒家经典教育,一方面又吸纳了“新学”的精华,促发了他积极用功,奋发有为的心态。当时上海文坛有著名的“沪学会”,李叔同应征的文章,名字屡屡列为第一,从此被上海的名士文人所青睐,被视为“才子”驰名于上海滩,许幻园的夫人才女宋贞也直赞他“李也文名大似斗”。

他与一些艺界女子甚至风尘女子来往不断,与名坤伶杨翠喜、谢秋云等过从甚密。李叔同早年的诗词也有许多与名妓名优唱和的作品,称他“寄情声色”,是一点不过分的。然而,寄情声色亦自有其社会与个人的背景。在上海的7年时间里,母亲、妻子、孩子、朋友都在身边,这是李叔同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1905年,李叔同的生母王夫人病逝于上海“城南草堂”,李叔同扶柩回津为母亲举行了丧礼。举哀之时,李叔同在四百多中外来宾面前自弹钢琴,唱悼歌,寄托深深的哀思,此举被视为“奇事”,大家都说“李三爷又搞了一件奇事”。

在天津料理完母亲的丧事,便没有返回上海,李叔同改名李哀,独自一人东渡日本开始为期六年的留学生涯,在日本他办诗社、演话剧、画油画、募善款,在此期间结识一日本女子并娶之为妻。1911年,32岁的李叔同携日籍妻子回国,在杭州省立第一师范学校任教七年,培养出了丰子恺、潘天寿、刘质平等一代大师。

在日期间,李叔同创作了大量油画、水彩画、国画和版画,回国时仅油画作品就有数十幅。这些艺术珍品,他在1918年将它们寄赠给北京美术学校作资料,可惜大多失散。1940年,印度诗人泰戈尔邀请李叔同将他的作品送欧洲举办的世界美术展,临时竟一幅都找不到,只好作罢,现今保存的叔同画作不过十幅。

从26岁到39岁的13年时间,是李叔同生命最辉煌的时期,也是他艺术创造的颠峰时期。他的许多艺术作品,无论诗歌、音乐、美术、书法,还是金石等大都创作于此时。

社会动荡导致李叔同家道中落,内心的苦闷也日益增多。他开始学习佛经,渐有所悟,1916 年,李叔同入虎跑定慧寺试验断食7日,回校后开始素食。

1918年,李叔同在人生最繁华的时候选择剃度于定慧寺,法名演音,号弘一。给妻子留下这样一封信:

“做这样的决定,非我薄情寡义。为了那更永远、更艰难的佛道历程,我必须放下一切。我放下了你,也放下了在世间积累的声名与财富,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的。”

面对前来乞他回家的妻儿,他只是低头诵佛,一座山门,却隔出了两个世界。几年后李叔同的妻子重返中国,她想弄清楚什么是爱,她不相信12年的情缘真会抵不过一个信仰。

她唤他:“叔同。”

他回她:“请叫我弘一。”

她强忍着满眶的泪,“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

他轻描谈写地回应:“爱,就是慈悲。”

他没有抬眼看她,甚至没有久留,而她却始终在看着他。临别,她突然伤心地责问:“先生,你慈悲对世人,为何独独伤我?”

没有回应。

李叔同的出家多年来备受争议,李叔同的入室弟子丰子恺曾以自己对人生的理解来分析李叔同。丰子恺说:“我以为人的生活,可以分为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物质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艺,灵魂生活就是宗教。”

1942年10月10日下午,弘一法师唤妙莲法师至卧室,写下“悲欣交集”四字交于妙莲法师。10月13日晚8时安详西逝,享年 63岁,在俗39年,僧腊24年。

在这20多年的时间里,弘一法师逐渐断绝了俗世的往来,及至去世,每天只食一餐,除了留下少量衣被和雨伞,别无长物。

他是一个万事皆用心周到的人,出国做留学生,就专心攻读;归国后做教员,就桃李满枝;年少时做公子,就是翩翩佳公子;中年时做名士,就是气度真名士;老年时做高僧,就是德高望重的高僧。

人生短短能有几何,他在俗世时激昂风流、结交天下、绚丽至极,以一己之力开中国文化、教育、艺术十数先河,散尽家资遁入佛门后洗尽铅华,眉目疏淡、笃志苦修,重兴八百余年最难修的四分律宗,被奉为第十一代律宗祖师。

他半生繁华半世僧,献出无数奇珍供世眼。大名鼎鼎的林语堂也禁不住膜拜称赞“李叔同是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也是最奇特的一个人,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

(选自《头条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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