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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生活审美的伦理前提与现实语境

2017-04-12

关键词:伦理美学职业

王 春 雨

(东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中国学校美育研究中心,吉林 长春 130024)



职业生活审美的伦理前提与现实语境

王 春 雨

(东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中国学校美育研究中心,吉林 长春 130024)

职业生活是人的全部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人的主体性建构和社会关系的达成至关重要。伴随着新世纪美学的生活论转向,“生活”这一概念以一种新的整体性样态回归到我们面前,职业生活审美就是在这种生活观中发生并展开。职业生活审美不同于一般意义的审美活动,更接近于一种“审美功利主义”,必须以一定的伦理规范为前提,达到真善美的和谐统一,以强大的中国现代美学“在世性”传统为根脉,以“现实主义”立场对当下职业生活中出现的现实问题做出“美学”意义上的回应,以实现美学及美学家的当代“诗性正义”。

职业生活;审美;伦理;现实语境

伴随着新世纪美学的生活论转向,“生活”这一带有温度的词汇和这一词汇所蕴含的概念内涵又一次回到我们面前。所不同的是,这次的“生活”不同于以往以“生计生存”为核心意义的中国传统生活观的表达,也不同于以“革命”“生产”“社会”为核心要义的20世纪的生活论表述,它“趋向于一种新的整体性生活理解”[1]51,职业生活审美就是在这种生活观中发生并展开的。职业生活是人的全部生活中的重要部分,占据了人类生活的大部分时间;从人的主体性建构而言,职业生活从不缺位,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从社会关系的生成和发展而言,职业生活是重要的场域。职业决定着人的生活方式、生活态度和生活情趣。这说明职业生活不仅有真的层面(生存模式),也有善的层面(规范模式),更应该有美的层面(愉悦和超越模式)。职业生活审美不同于一般意义的审美活动,更接近于一种“审美功利主义”,必须以一定的伦理规范为前提,达到真善美的和谐统一,以强大的中国现代美学“在世性”传统为根脉,以“现实主义”立场对当下职业生活中出现的现实问题做出“美学”意义上的回应,以实现美学及美学家的当代“诗性正义”。

一、职业生活审美与美学的生活论转向

美学的生活论转向被称为是中国现代美学的第三次转型。相对于发生在19世纪下半叶的传统美学向现代美学的转型和发生在20世纪40年代的以“唯物论—实践论”为根本逻辑的马克思主义美学转型而言,新世纪美学的生活论转向是一次“由观念史关切向物质史关切的转型,是由主体对对象的鉴赏关系向加入和经历生活之流的审美范式的转变,是中国美学对中国社会文明的必然回应。”[2]83面对一些学者提出的“日常生活是异化的现实,审美与异化无法相容”,继而提出对生活美学合法性的质疑,生活美学坚持了生活的“现实性”和“真实性”。正如马克思所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3]135。生活在本质上就是一切人的总和,没有人的存在,也就无所谓生活的存在。人的一切问题都发生在生活里,或与生活有着密切的关联。事实上,生活只是异化的场域,真正被异化的是人本身,人的异化让生活“糟糕”起来,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生活美学“基于生活的不尽人意才试图走近生活,以审美的方式来改善生活。”[2]87

职业生活是全部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大生活概念的状态而言,首先,人是物质和精神的统一,而物质性是人的首要特性。马克思说“劳动是人的第一需要”,这不仅是从生存意义而言的,更是从人区别于动物的本质性特征而言的。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我们从出生后所做的大部分努力,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从事或更好地从事某一种职业。职业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但生活的全部却是要靠众多的职业来支撑。社会越发展,社会分工越细,人们的生活越来越依赖各种职业提供的支撑。职业的变更与发展是社会发展和人的发展的结构性内在需要;其次,职业生活对人的主体性建构至关重要。职业生活的本质是人的创造性劳动,创造性劳动是人区别于动物的重要标志。在职业生活中,人作为主体的能动性、创造性、主导性都能得到充分的发展和体现,从另一个层面讲,不同的职业生活也锻造了人的不同职业气质和职业性格,这些气质和性格都影响着人的主体性建构;再次,职业生活生成和发展了人的社会关系结构。马克思所言的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在很大程度上是在职业生活中生成和发展的。在现实生活中,职业关系是人与人之间的重要关系,社会的网络结构的重要方面也是职业的网络结构,职业结构是社会结构背后的功能性结构。人在职业生活中得到“他者”的确认,也确认了“他者”。所以我们才得出了职业的一般性概念:“职业,就是指人们在社会劳动分工中所从事的具有专门职能的工作,以此获得谋生的主要收入来源。职业决定着人们的生活方式、生活态度和生活情趣。人们除了通过从事某种职业得以维持生计外,还可以通过职业服务国家,完善自我,实现人生价值。”[4]5

在生活美学的讨论中,美学家总结了生活美学的三个身份特征,即悬置功利与超功利的价值判断,为身体、欲望、快感正名和生活美学是以反体系为存在样态的三个特征[2]84。职业生活审美也同样需要思考其本质特征问题。作为与生活美学同源的职业生活审美,有着与生活美学同质的特性,也有着鲜明的自身特点。

(一)职业生活审美是审美功利主义的体现和发展

生活美学悬置“功利”与“超功利”的价值判断,是一种理论策略,也是生活美学的本质需要,其合法性并不是在与传统经典美学的二元对立的抗争中取得的,更何况,生活美学“召唤着经典美学的还乡”,这不是一种妥协策略,而是如胡塞尔所说的“回到事物的本身”。审美无利害,一直是经典美学的利剑,也是以往衡量艺术与非艺术、美与非美的尺度。但生活美学“已经超越了物质与精神、功利与非功利、有用与无用的二元纠结,把原本就是在生活事件中同时获得的感性与精神享受和心理补偿还原以原来的语境或结构里。”[2]84这就使人重新“回到”生活之中。这与中国现代美学的“审美功利主义”传统相契合,与王国维的“无用之用”、蔡元培的“美术似无用,非无用也”、鲁迅的“不用之用”、朱光潜的“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等思想与策略相近。如果说生活论美学的“悬置”论与“审美功利主义”还有一定区别的话,职业生活审美却更加接近“审美功利主义”的表达策略。“审美功利主义吸收了西方现代美学中肯定感性和情感价值、以人的生存和发展为目的等人文主义思想,又避免了西方现代学术思想中的二元对立思维模式,在强调审美相对独立的同时,注重审美与人生、道德、现实社会乃至理性的内在联系。”[5]218职业生活审美排斥政治(道德)功利主义,而趋近审美功利主义是符合人在职业生活中的审美需要的。一方面人要正视职业生活的本真特性,职业生活在人们的“常识”认识中与美并无关联,职业生活中有美吗?职业生活能够成为审美对象吗?相对于对生活的原初质疑,职业生活的被质疑性更加严重。职业生活是有严格规则的,这种规则与人的自由天性形成了矛盾对立的关系,职业的反复性、日常性、功利性与审美也是对立的。认清并接受职业生活的客观现实是从事职业生活的重要前提,这指向人的责任性和社会性;另一方面必须要发掘和追求职业生活中的美的资源,在职业生活中发现美、欣赏美,这不仅是生活策略,也是生活智慧,更是人的本质需求。职业生活中有多种审美形态,“宁静坚定的恒久之美、攻坚克难的昂扬之美、家国天下的气韵之美和宇宙人生的意境之美。正因为职业生活中有着这些形态的美的存在,我们的职业生活才会如此精彩,我们在职业生活中才会得到或宁静志远,或波澜壮阔的审美愉悦,我们的人生价值才会在职业生活中得以实现,我们的人格才会在职业生活中得到升华和超越。”[6]8政治(道德)功利主义强调“审美作为直接参与政治斗争或道德说教的工具”而违背了审美规律,在以往我们熟知的生活中产生了让人厌烦的恶果,审美功利主义则以“形而上学的观点关注审美与人生的内在关联”而在职业生活审美实践中发挥作用。

(二)职业生活审美必须回到生活本真和人自身

职业生活审美直面生活本身,其实质是直面人本身,形而上的美作为美的观念有着哲学本体论和认识论方面的意义,同时也是审美超越性的基石。职业生活审美以审美功利主义出发,以“形而上的观点”与生活本身的物质层面发生内在关联,从而回到人本身和生活本身。同时,生活美学正视的“身体”“欲望”“快感”等概念,同时也是职业生活审美必须首先面对的视域。职业生活审美是以“身体”为出发点的审美活动,正如舒斯特曼的“身体美学”是以“身体”为出发点的美学一样。“身体”是审美的起点也是归宿,职业生活审美强调“身体”的“参与”和“在场”,这不仅是因为“身体”本身是职业选择和职业发展的“原点”,更是因为身体与职业生活的融汇是审美得以发生的前提。身体在传统经典美学那里与物质同义,是与美相排斥和对立的存在,在中国以儒家文化为主导的传统审美经验里,“身体”一直是被遮蔽和无视的,由身体出发生成的欲望和快感也被视为必须加以批判和解构,从而才能达到审美超越,达到自由。就现实的职业生活而言,因为感性是审美的主体,人们必须首先从身体出发,承认欲望和快感,“快乐的工作”与“愁苦的工作”有着本质的区别。承认由感性和身体生发的欲望和快感并不是最终目的,职业生活审美真正的达成必须要以这种“快感”和“欲望”成为“自由”和“超越”的动力为进路。正如在生活美学中,“欲望不再简单地被自由否定,欲望不再与自由对立,相反欲望成为自由的原动力,自由成为欲望的实现空间,使两者均以生活的审美感性为桥梁。”[2]84

二、职业生活审美的伦理前提

职业生活是生活的重要部分,但又不同于一般的日常生活,人类依赖职业生活,职业生活对于人来说并不是可有可无的。蔡元培先生曾言:“凡人不可以无职业,何则?无职业者,不足以自存也。”对于那些依靠先人遗产度日的人来说,则“世变无常,千金之子,骤失其凭借者,所在多有。”而针对“无材无艺,袭父祖之遗财,而安于怠废”的人,蔡元培先生则直言:“以道德言之,谓之游民。游民者,社会之公敌也。”而更为重要的是“人之身体精神,不用之,则不特无由畅发,而且日即于耗废,过逸之弊,足以戕其天年。”[7]196蔡元培先生从现实生活中人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两个方面阐释了职业对于人的重要性,也从道德的角度,对职业生活做出了伦理的判断。“伦理的价值是实用的,美感的价值是超实用的;伦理的活动都是有所为而为的,美感的活动则是无所为而为的。”[8]94伦理判断是道德判断,也是“善”的判断,伦理在西方有风尚、习俗、德行之意。在中国的词源意义中,伦理是“人们的行为事实如何的规律及其应该如何的规范”[9]88。职业生活审美就是要在鲜活具体的职业生活中开展,所以职业生活审美既尊重感性又规范感性,向美是“合规律性”(“是”与“真”)与“合目的性”(“应当”或“善”)相统一的“黄金原则”回归,职业生活审美必须以具体的伦理规范为前提。

(一)职业生活审美必须以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为基础性伦理要求

职业对人是不可或缺的,不仅用以“自存”,更要用以畅“身体精神”。但在现实生活中,职业的选择又是从感性出发,而最终走向理性的一种选择。“职业理想”是一个成长性概念,根植于对职业的感性认识,类似于拉康提到的“镜像阶段”,当镜像变成现实时,职业选择必须归于理性,并在理性不断匡正感性的痛苦“挣扎”中成就主体的模样。认识自己并根据自己的独特“性质”选择职业生活是“应然”性选择,而在实际的职业生活中还有众多的“偶然”性选择,如“被需要”工作、“被诱惑”工作等等。在这些情形之中都不乏事业成功者,都有在职业生活中“愉悦”和“超越”的审美活动发生。所以,在职业生活中,能否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是最为基础性的伦理要求。正如蔡元培所言“人不可无职业,而职业又不可无选择。盖人之性质,于素所不喜之事,虽勉强从事,辄不免事倍而功半;从其所好,则劳而不倦,往往极其造诣之精,而渐有所阐明。”[7]197也如孔子所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人的主观能动性往往有两面性:一方面能够改造世界,创造价值;另一方面却使人自我膨胀,忘乎所以,文明的进步也同时带来文明的病兆。所以说,人的主观能动性能否得到正向发挥,或正向发挥到什么程度是衡量一个职业是否达到“善”和“美”的重要条件。同样,在具体的职业生活中,努力营造一个适合人的主观能动性正常发挥或超常发挥的内在和外在职业环境,这应该是目前职场文化、企业文化建设的重要目标。

(二)职业生活审美必须以有益于公共道德为普遍性伦理要求

职业的形成源于社会分工,社会分工是相对于整个社会团体而言的,职业是“人的需要”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谋生;二是通过职业建立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交往继而形成人的各种社会关系。所以,职业伦理中人与“他者”的关系和交往原则是职业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18世纪法国启蒙思想家爱尔维修曾指出:“美德从根本上看,总是某种有益于社会的品质或行为。美德只是对于公众幸福的欲求。于是,公共福利就是美德的目的。”[10]50爱尔维修在这里谈到的“公共利益”可以看做是“各个个人利益”的相加,他认为如果追求个人利益的行为符合公共利益,或者不违背公共利益,那么,追求个人利益便是合理的、正义的、符合道德的。按照爱尔维修的观点,强调美德在于追求公共利益,并不是要否定个人利益,而是要求把个人利益与公共利益很紧密地联系起来[11]115。我国早有“公德”和“私德”之划分,梁启超于1920年在他的《论公德》中直言中国人缺少“公德”,而“私德”充斥生活。蔡元培也谈到道德有“积极”和“消极”二者,并指出“独善”的君子并不是完美的人。由此,我们可以看到,重“私德”是容易的,而重“公德”是难的。“私德”偏重个人的修养、理想、信念等,而“公德”强调个人对社会、集体的责任和义务等。职业生活审美强调“美在生活”“美在关系”,就是表明个人的“私德私利”与社会的“公德公利”融合统一是“至善”与“至美”的有机统一。

(三)职业生活审美必须以建立具体规范性规则为特殊性伦理要求

职业有众多种类,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社会分工的细化,一些新的职业也随之产生,一些职业也行将消亡。由于职业的种类和主体内容不同,职业的要求和内在的审美特质也不尽相同。职业生活审美并不是要建立一个体系完善的“美学规则”,而恰恰是以“反体系”为特征,就是要基于鲜活和形态各异的职业世界和由此产生的独特的审美感受来唤醒人们的审美自觉。这并不是凭空的想象,而是基于真实的职业生活本身。爱弥尔·涂尔干在他的代表作《职业伦理与公民道德》中谈到:“我们可以说有多少种不同的天职,就有多少种道德形式,从理论上说,每个人都只能履行一种天职,于是,这些不同的道德形式便完全适合于个人所组成的不同群体。上述差别甚至发展到了截然对立的地步。这些道德不仅各自有别,某些类型甚至势不两立。”[12]7这当然是对具体的职业生活而言的。虽然我们也强调形而上的职业原则对职业伦理建构的重要作用,如我国古代《礼记·学记》中提到的被称为职业道德核心的“敬业乐群”,但面对具体的职业世界和不同的职业群体,承认职业的差异性,尊重职业的差异性,根据职业实际制定不同的职业伦理规范才是行之有效的策略。职业伦理对“职业群体”至关重要,“职业伦理越发达,它们的作用越先进,职业群体自身的组织就越稳定、越合理。”[12]10在现实的职业生活中,我们可以看到,“职业群体”中的每个个体之所以能够形成相对稳固的相互联系,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具有相同或相近的职业,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要遵循相同或相近的职业规范,即职业伦理。可以这样说,大家共同遵守的职业伦理是维持职业群体稳固与统一的重要保障。但同时我们要看到,职业伦理所做出的规范和要求是针对具体职业生活的规范要求,而不是职业概念本身,有着鲜明的“生活性”。因此这种职业伦理必须以非常具体的方式规定每一类职业和每一类职业人员需要遵守的规则,比如享有的权利和需要承担的义务等等。“职业伦理必须细致入微、面面俱到,而不能采用笼统的语言来表达。职业伦理的设定必须考虑职业群体的职业任务。只有同时满足这两个要求,职业伦理才能够发挥增强职业群体的稳定性和凝聚力的作用。如果一个职业群体处于模糊不清、粗陋不堪的职业伦理状态,那么它必定缺乏稳定和整合的基础。”[11]224正是基于实际职业生活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并以肯定差异、分类规范为基准的职业规则设定为伦理前提,形态各异、异彩纷呈的职业生活审美活动才能有效达成。

三、职业生活审美的现实语境

职业生活审美的提出并不是偶然的文化现象,也不是标新立异的故弄玄虚,它不仅深植于中国现代美学一直以来的“在世性”传统,更是由当前职业生活的现实语境所决定的。中国现代美学的“在世性”有着悠久的中国文化传统,从“诗言志”“文以载道”“为天地立心”,一直到蔡元培的“以美育代宗教”,中国人心中的“美”一直是经世致用的,带有很强的“审美功利主义”色彩,始终强调审美为社会生活和人自身发展服务。当下,职业生活出现的种种问题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如职业底线屡被突破、职业规范亟待完善、职业信念解构重构等。职业生活问题产生的原因是多元的,也必须多元协同解决。美学必须以它应有的“在世性”重新登场,美学家也应同社会学家、经济学家、政治家一同肩负责任、承担使命。

(一)“生活”的回归使职业生活审美成为可能

新世纪生活论转向源于中国生活新的“转型”。生活与身体分离是以往“生活”的重要特征,“生计生存”意义上的“生活”是俯视的结果,满足肉体的存在远远让位于人本身的存在,于是有了庶民“好死不如赖活着”戏谑式的生存智慧,也有了知识分子“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气节。以“启蒙、革命、政治、精神”意义上的“生活”是仰视的结果,生活凌驾于身体之上,是身体永远的“他者”,身体的一切物质特征在“生活”面前均无条件地遮蔽与消失。而近30年以来,尤其是新世纪以来,身体与生活终于趋近于平视,生活从未像现在一样与我们的身体,与我们的感性和欲望如此合法地接近。当下的生活“突显了物质、经济、技术、欲望与日常日用的基础性和首要性,加深了精神对物质的依附性和一体性”,这是以“现代性这一合法性共识伦理面目出现的以物质生活建设为基础面向的综合力量使过去单纯的生活全面改观,导致的一种生活转型。”[1]50“生活”在这种转型之中平等而强势地回归了,成为我们每个人可以拥有的生活感性的“审美家园”。职业生活也已经从以往的疏离状态向身体回归,审美成分成为考量职业生活质量的重要尺度之一,虽然每个人的职业生活不尽相同,但一种出彩的职业生活却一定是以审美元素为核心的,从而职业生活审美成为一种现实可能。

(二)职业生活的倒错失范引发多维反思

当下,职业生活中显现出的若干问题不容忽视,究其本质,是对真的突破,对善的缺失,对美的远离。具体而言,其一,职业的出现是人自身需要的结果。这里的“人”是人的总称,这里的“需要”是相互而平等的需要,所以职业基本的规则,最底线的要求就是对职业之“真”的尊重和坚守。而现实生活中,让我们谈虎色变的食品安全、环境污染、教育公平、医患矛盾、贪污腐化等一系列职场问题,都是在突破职业的“底线”和“红线”,都是职业本真的异化,从而造成互相伤害、人人受害的恶性循环。其二,生活为欲望和物质提供了场域,同时又被欲望和物质所侵蚀,职业生活放弃了对“善”的追求,职业操守失范,行业规范倒错,职业被简单还原为金钱,为了钱不顾一切,毫无业界良心。此外,具体而又适当的职业规范体系没有真正建立起来,职业伦理的合理设定相对滞后,创建和监管双向出现问题。其三,感性退回到感官享受和短视价值的追求,简单把物质享受带来的快乐刺激等同于审美愉悦,同时拒绝审美超越。所有这些问题的出现可以归结为社会的转型所具有的双重效应,正如波德里亚所言:“我们生活在物的时代:我是说,我们根据它们的节奏和不断替代的现实而生活着。”[13]2职业生活表层失范的内在原因值得反思,职业生活审美正是在人们的反思和追问中走进大众的审美期待。

(三)美学必须适时对职业生活做出应有回应

美学的生活论有着深远的传统底蕴和强烈的时代标识。对于当下的中国而言,“生活论美学”思想应该定义为“中国两千多年来一直延续至今的一个整体性的主流思想。”[1]49正如美学这个学科产生与美学思想的发生之间存在着巨大的时间差距一样,人们一直生活在“生活”之中,也对生活中的美充满追求和向往。中国人从古至今在生活的各个层面都不停地发现美、创造美,这不仅是生命体验,更是生存智慧,同时也是美学生活论转向的强大的传统基础。而当代中国的发展与崛起,社会转型期显现出来的各种问题,人们在生活中日益体现出来的政治权利平等、经济权利平等以及审美权利平等的强烈愿景与冲动,是当下美学生活论转向强大的现实基础,换言之也是美学对时代的“必然回应”。中国现代美学是一种以“在世”为特征的美学,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言“人要有出世的精神才可以做入世的事业”,面对职业生活中在“真”和“善”层面出现的种种问题,美学必须出场做出应有回应,这是美学的学科特点和特有功能决定的。正如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所说:“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物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于对象;所以,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14]50这里说的内在尺度就是审美的尺度,因为在马克思的假定中,未被异化的劳动是发自内心的、自由自主的劳动,是由愿望和趣味推动的、愉快的劳动。这种劳动不是被迫的,把人当作手段的劳动,而是把人本身当作目的的劳动和“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的过程,这也是职业生活审美达成的有效途径。

当前,无论是国家层面还是大众层面,不论是职业生活还是大众日常生活,都对美学和美学家寄予很高的期许,这种期许来自人们对中国现代美学“在世性”传统的信任和期待,也源于中华民族根植于内心的对“美”的追求和向往,更源自感性而美好的“生活”本身。对职业生活和大众生活中呈献的实际问题和现实需要,美学和美学家们责无旁贷!

[1] 张未民.回家的路 生活的心[J].文艺争鸣,2010(21).

[2] 王确.中国美学转型与生活美学新范式[J].哲学动态,2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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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俞启定,等.中国职业教育发展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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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周辅成.西方伦理学名著选辑:下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

[11] 唐凯麟.西文伦理学经典命题[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9.

[12] 爱弥尔·涂尔干.职业伦理与公民道德[M].渠东,付德根,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

[13] 让·波德里亚.消费社会[M].刘成富,等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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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树武]

The Ethical Premise and Realistic Context of Occupational Aesthetics

WANG Chun-yu

(Research Center for Chinese Aesthetic Education,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

Occupational life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one’s life and it is essential to the construction of human subjectivity and social relations. Along with the turn of aesthetics in the new century,the concept “life” returns to us as a new understanding pattern of overall life,in which occupational aesthetics emerges. The aesthetics of professional life is different from the general meaning of aesthetic activities. More like an “aesthetic utilitarianism”,professional life aesthetics must be based on certain ethical norms as a prerequisite to achieve harmony of truth,goodness and beauty;rooted on the “being-in-the-world” tradition of Chinese modern aesthetics and realism;and response to the real problems in current career life in the sense of “aesthetics” in order to achieve the contemporary “poetic justice” of both aesthetics and aesthetes.

Occupational Life;Aesthetic;Ethics;Realistic Context

10.16164/j.cnki.22-1062/c.2017.04.007

2017-03-06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4BZW173)。

王春雨(1975-),男,吉林临江人,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文学博士,吉林省重点研究基地中国学校美育研究中心副主任,吉林省美学学会副会长。

J01

A

1001-6201(2017)04-003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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