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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西方现当代的科学价值思想

2017-04-11吴恺

三晋基层治理 2017年1期
关键词:贝尔纳科学价值

吴恺

(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论西方现当代的科学价值思想

吴恺

(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在西方现当代史上,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科学哲学也快速进步。众多理论流派的科学哲学家都深入探讨了科学价值问题,如贝尔纳、杜威、万尼瓦尔·布什、马斯洛、奎因、海德格尔、默顿等。他们的思想深邃而系统化,为我们今天探究科学价值问题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参考。

西方现当代;科学价值;科学价值思想

1917年十月革命的爆发,标志着西方历史迈入了现当代时期。这一时期,科学哲学快速发展,“科学主义”与“人本主义”两大思潮交相辉映。同时,随着欧美经济的繁荣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传统的科学哲学已越来越不适应时代发展的要求,于是西方现当代科学哲学应运而生。这些科学哲学家形成了众多理论流派,其中有不少学者探讨了科学价值问题。本文将选取西方现当代学者中部分人物的科学价值思想进行分析和研究。

一、贝尔纳的科学价值思想

英国科学家、科学学奠基人J.D.贝尔纳(1901-1971)深受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他自觉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从事科学研究。贝尔纳相信,辩证法是对自然界规律的正确反映,它可以从“物质世界的协同斗争中”推导出来,辩证法也是让科学更好发挥其正面价值的指导工具。具有强烈社会忧患意识的贝尔纳,不否认科学的异化和负价值,他认为科学家应积极地影响社会,以力求实现科学的正面价值。相对于默顿将科学价值的研究置于科学共同体这个“小社会”之中,贝尔纳则在更大范围的人类社会中研究科学价值。

系统阐述贝尔纳科学价值思想的著作是《科学的社会功能》一书,此书主要论述了科学理论的结构和模式、科学教育、科学的应用、科学学研究的数量分析法、科学政策、科学管理等问题。在该书中,贝尔纳围绕科学的社会价值,进行了多方面的阐述,如提出国家应该为科学发展给予计划性支持,并实行计划与自由相结合的科学发展模式等。在书中,贝尔纳对科学的价值赞叹道:“科学为我们提供了满足我们物质需要的手段。它也向我们提供了种种思想,使我们能够在社会领域里理解、协调并且满足我们的需要。”[1]贝尔纳1954年出版了《历史上的科学》一书,此书从更广阔的视野研究了现代科学的产生与发展,分析了科学与工业的密切关系,并从科学革命、工业革命、农业革命、社会革命相结合的视角探讨了科学的价值。他在《历史上的科学》中指出:“科学一旦被树立为巩固经济和政治力量的一种手段时,科学的进步就成为政治和社会生活中的一个因素。”[2]

贝尔纳更多体现出的是对科学负价值的担忧,在贝尔纳生活的时代,科学正面临着许多严峻挑战,这些挑战往往来自科学本身所产生的不良社会效果。一方面,科学事业的发展很不协调,显得杂乱无章;另一方面,科学在两次世界大战和多次经济危机中造成了很大灾难。于是,科学的正面形象受到质疑,一些反科学的非理性主义思潮开始蔓延开来,一些组织甚至要求禁止科学研究。对此,贝尔纳认为,“科学技术的发展本身既为我们展示了改善人类生活的前景,也为我们开辟了毁灭人类的可能性”,科学已成为一把“兼起建设和破坏的作用”的双刃剑。[3]对于科学给现代社会带来的种种问题,贝尔纳要求人们“用批判的眼光”对科学的社会价值进行审查。贝尔纳质问道:“科学的价值究竟是什么?科学怎样才能避免其负效应?”这两个问题一方面质疑了现代科学所起的作用,另一方面提醒我们思考“科学应当起什么样的作用”。

贝尔纳还从科学发展史角度指出,在历史长河中,科学的变化都与当时人类的活动密切相连。当今,科学已具有了自己的组织结构,可以成为一个依附于社会制度的子系统。这个子系统是一种社会建制,它有着自己的传统和纪律、自己的专业工作者以及自己的资金。科学作为一种建制,是自然科学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因为自然科学的价值逐渐被社会认可后,自然科学就会形成组织机构、科学设施和行为规范等具有自身特征的建制。在这个建制中,贝尔纳十分强调科学家的社会作用。贝尔纳认为,随着科学与社会结合的不断加深,科学家和科学研究者会日益世俗化,并日益广泛地同社会生活的诸多方面联系起来。这不仅表现为科学家和技术专家人数的增加,还表现为他们在社会生活中角色的转换。过去,科学家群体是一种“自由自在的力量”,是一些“独来独往、高傲怪僻”的人物,但现在他们是“拿薪金的雇员”。现在的科学家属于“社会劳动者”,他们开始考虑他们作为社会公民的一系列切身利益问题。科学家们认识到,科学工作并不局限于实验室或书桌,科学家必须关注使科学持续存在下去的社会环境。对此,贝尔纳指出:“今后的任务是要使科学家的工作更加自觉、更有组织、更有效果;促使人民大众对科学家的工作有适当的认识,而且把两者结合起来,以便共同努力,在实践中实现科学所能提供的价值。”[4]

二、杜威的科学价值思想

美国哲学家、教育家、实用主义的集大成者约翰·杜威(1859-1952)认为,科学在本质上是一种控制和利用自然的工具。他说:“科学是一种工具、一种方法、一套科学体系。与此同时,它是科学探究者所要达到的一种目的,因而在广泛的人文意义上,它是一种手段和工具。”[5]具体来说,科学是具有双重意义的工具:一是生产物质资料的工具,即科学被转化为技术应用于物质生产领域;二是创造精神成果的工具,即科学被作为一种实验探索的方法生产精神产品。

杜威认为,科学不仅具有强大的物质力量,还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在物质力量方面,科学可以大大提高社会生产力,为人类带来物质方面的享受和应用技术的勃兴。他说:“在物质世界中,在物质商品和物质事物的生产的世界中,过去五十年来知识和科学的进步,已使人类的活动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可以毫不夸大地说,科学通过其在发明和技术上的应用,是近代社会中产生变化和形成人生关系的最伟大的力量。可以毫不夸大地说,它引起了一百五十年来人类共同生活的情况的大革命。并且,从机器时代进入到电力时代以后,科学还可能引起更大的社会变化。”[6]在精神力量方面,科学能提供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思维模式,科学能帮助人们更好地认识自然界和人自身。科学与政治相结合,能促进社会的民主;科学与教育相结合,能训练人的心智,使人具有良好的素养;科学与道德相结合,能改进人们的道德判断;科学与宗教相结合,能让人不轻易迷信某些教条;科学与审美相结合,能给人以美的愉悦,并更好地理解审美经验。

杜威也认识到,如果运用不当,科学也可能带来一定的负价值。他说:“只需引用最近的战争、劳资问题、经济阶级的关系,以及新科学在医药和外科创造了奇迹但疾病和衰弱的情况也产生并蔓延的事实,就可以说明科学的负效应。”[7]因为科学并未从根本上改变人类的道德观,这就决定了科学对人类造成的种种后果未必都是正面的。对此,杜威提醒道:“科学作为迄今为止最强大的控制工具所具有的潜能,给人类带来了一个极大的挑战。”[8]

在杜威看来,仅仅靠科学技术的进步和物质生产力的发展,并不能给人类带来永久和平的生活、自由平等的制度和普遍自足的经济。他说:“代替着世界和平,曾发生两次世界大战,其范围的广大与破坏性的严重,在全部人类历史上是空前的。代替着民主自由和平等的稳步的发展,我们看见强大的极权主义国家的兴起,其彻底压制信仰和言论自由赛过从前历史上最专制的国家。代替着经济的安全性的增进与消灭贫乏的运动的进展,我们看见工业危机在范围和程度上的大增加与工人失业人数的大增加。”[9]两次世界大战冲击和粉碎了人们对科学的纯粹乐观情绪,焦虑和悲观的阴影席卷了西方世界。于是,某些人认为战争的浩劫、民主制度的破坏、经济的不稳定都是由科学的发展造成的,他们把科学当成“替罪羊”,主张回到科学非常落后的蒙昧时代。但杜威认为,这些对科学的责难是错误的,社会危机产生的原因并不是科学进步,而是人们没有把科学方法应用于对人类社会生活的研究,这造成了人类关于自然物质的知识同关于人类社会的知识严重失衡。他总结道:“我们拒绝把那些曾应用于处理物质事物上而征服了自然的观察、解释和考验的方法,应用于处理社会事物之上,应用于与人生相关的问题之中。结果,产生了我们的物质知识和我们的社会道德知识之间的一个极不平衡的状态。这种和谐性的缺乏,是产生目前危机的一切悲惨情况的有力因素。”[10]对此,杜威提出了自己的解决之道:“把那些应用在物理和生物现象上的科学的实验知识和方法,推广应用到社会的和人生的事物上去,这便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如果用正规的术语表述,那就是使科学人文化。”[11]杜威所说的“科学人文化”,并不是如科学主义或实证主义那样将科学方法视为哲学应该效法的典范,也不是试图将某些教条化了的自然科学方法作为普遍适用的方法移植到人文领域。他认为,不能简单套用自然科学方法,盲目模仿自然科学只会给社会科学带来负面影响。杜威在谈到科学方法时,强调的是科学研究的开放性,即将科学理论付诸公开检验和公众批评,以及科学研究内在的公开性与合作性。

三、万尼瓦尔·布什的科学价值思想

万尼瓦尔·布什(1890-1974)是美国杰出的工程师和科学管理者,他因在模拟计算领域的杰出贡献而闻名,他是发展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的主要组织者,雷神公司的创建者之一,他也有着非常丰富的科学价值思想。布什认为,医学、工业和军事的发展,以及就业机会的创造,都离不开科学。他说:“将科学成就应用于实际,意味着更多的工作机会、更高的工资、更短的工时、更好的收成以及更充裕的闲暇来进行娱乐活动、从事研究工作、学习怎样生活,而无需做那些成为过去多少年代普通人负担的乏味的工作。”[12]由于基础研究能为关键领域的前沿技术研发提供必要的支撑,因而布什大力支持基础科学研究,他指出:“基础研究已成为技术进步的带路人,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确了。”[13]由于二战中欧洲传统发达国家饱受战争创伤,加上美国利用战时本国的有利环境从欧洲引进了大批的科技领军人物,因而二战后世界科技中心已从欧洲转移到美国。在欧洲基础研究能力下降的情况下,布什敏锐地觉察到,“一个在新的基础科学知识方面依靠别国的国家,其工业发展将是缓慢的,在世界贸易竞争中所处的地位将是虚弱的,而不管它的机械技术如何”[14]。在布什看来,纯粹的基础科学研究虽然没有直接的实用目的,但它所产生的知识和对自然规律的理解具有普遍性,这种普遍的知识提供了解答大量实用问题的方法和依据。他说:“纯科学的基础研究不能也不必给某个问题的完全具体的答案,那是应用研究的任务。相反,基础研究一旦受命于不成熟的实际应用目的,必然断送它的创造力。”[15]布什把从基础科学到技术创新的全过程概括为“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开发研究-生产经营”这四个阶段,而且每个阶段都依赖于前一个阶段,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将这一范式称之为“技术程式”。基础科学固然重要,但并不是所有机构都适宜从事基础研究。布什提出,由国家或私人资助的学院、大学和接受捐赠的研究所这三类机构,因其研究传统的特殊性,比较适合作为基础研究的中心。这些机构承担着知识保存、创新和传递的任务,能为科学家提供安定、和谐与自由的工作环境。在这些机构中工作的科学家,“能在一个相对摆脱了世俗偏见或商业需要的有害压力的环境中工作”[16]。

二战期间,布什担任美国科学研究与发展局主任这一要职,他对于科技保障国家安全的价值有极为深刻的认识。正是在布什的领导下,美国在武器研发上始终处于国际领先地位,雷达、无线电和原子弹的研发都凝结着他的汗水。要保障国家安全,不仅需要优秀的人才和财力物力,还需要科技的力量。1939年4月,布什在写给美国总统胡佛的信中说:“如果有了有效防御轰炸的办法,整个世界的局势会有很大的改变。但是据我所知,目前我们并没有研制。即使成功的希望并不大,也是有希望的,我相信它绝非毫无用处。”[17]不过,布什虽然高度重视科学的价值,但他没有过度夸大科学的作用。在二战期间,他总结到战争不仅是“科技问题”,还是“经营问题”。对于工程师的素质结构,他认为工程师仅仅懂科技还不行,工程师必须“懂人”,并对社会现象有敏锐的洞察力与判断力。他提出:“科学本身不能为个人的、社会的、经济的弊病提供万能灵药。无论是和平环境还是战争环境,科学仅仅是作为整个队伍中的一员,在国家的福利事业中起作用。”[18]

四、马斯洛的科学价值思想

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1908-1970)是人本主义心理学的创始人,他提出了著名的“需求层次理论”,他也有着非常丰富的科学价值思想。马斯洛认为,将价值问题纳入科学研究的轨道,不仅是时代发展的需要,也是宗教、哲学、人文科学发展的必然逻辑。他强调,科学本身内含着价值的因素:“科学是一种人的事业,作为一种社会事业,它有目标、目的、伦理、道德、意图,概括来说,它有价值。它自身的价值在于它创造了更多的真理、美、秩序,它合乎规律,是善与完美的统一。科学能延长寿命并减少疾病和痛苦,使生活更丰富、更充实,消除折磨人的劳作,并能大体上造就更好的人。”[19]在马斯洛看来,科学本身就是建立在人类价值观基础之上的学问体系,科学本身就是一个价值系统。他指出:“科学自身来自于人和人的激情、利益,科学自身应该是一部伦理学法规。……科学能寻求价值,并能在人性自身中揭示这些价值。”[20]他还看到,在科学活动中贯穿着价值选择,而“全部科学事业都是追求‘真理’的,真理是全部科学事业为之奔忙的一切。真理被认为是一种内在的欲求,具有内在的价值和美。自然,真理也总是被列为终极价值之一。那就是说,科学是为一种价值服务的。”[21]马斯洛进一步指出,在科学研究中企图脱离价值规范的指导是很危险的。他认为,当科学无视价值问题时,科学只是一种工具、一种技术,可以同样被好人或坏人所利用,纳粹的集中营就是一个例证。他说:“今天,恶人有可能甚至很有可能成为更危险的、更有威胁的人,因为先进的科学技术给予他们的力量会更大。”[22]

马斯洛看到,仅仅有科学技术的进步,未必能带给人类和平、友谊、宁静和幸福;相反,在我们的时代,“文明已经到达了一个真正濒临灾难的阶段”。他认为,如果排除了科学研究中人的价值和各种评价性认知,就会造成事实与价值、知识与人格的分离。所以,当科学宣称自己不关涉价值的时候,往往意味着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和成为一名残忍的纳粹分子并不矛盾。由此而来的后果将是非常危险的,“一旦科学被坏人利用,一旦原子弹落到了像希特勒这样的人手里,整个人类面临的无疑是一场更大的灾难。这一危险已变得更为突出了”[23]。马斯洛指出,唯有将视野从科学外部转向内部,使价值深深扎根于科学研究之中,从人性的合理需求中派生出值得人们信赖的价值体系,才是真正的科学。

五、其他学者的科学价值思想

美国科学家、逻辑实用主义哲学家奎因(1908-2000)认为,科学是一个由许多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命题和原理构成的经纬交错的大网,处于网络边缘的是政治、历史、医学、工程学等应用科学和人文科学,处于网络内层的是物理、化学等基础科学,处于网络中心的是数学和逻辑学。他说:“我们所谓的知识或信念的整体,从地理和历史的最偶然的事件到原子物理学甚至纯数学和逻辑的最深刻的规律,是一个人工织造物。”[24]在这里,奎因特别强调了数学和逻辑学作为方法论的价值,指出它们是构成整个科学体系的核心。奎因坚持实用主义科学价值思想,认为“一切概念系统和语言框架是根据过去经验来预测未来经验的工具,概念和语言的目的在于达到有效的交际和预测”[25]。在奎因看来,科学这张大网既依赖于数学和逻辑这种纯推理性知识,也依赖于客观存在的经验事实。任何推理都需要一个前提,而从科学实验中获得的经验事实正好提供了这个前提。因此,科学这张大网的核心是数学和逻辑,而大网边缘同各种经验事实紧密接触,科学价值就在于发现各种规律,以更好地解释经验事实。

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1889-1976)是存在主义的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之一。在海德格尔的科学价值思想中,将科学看作人的活动和人的存在方式,科学的价值就在于对存在进行揭示。他认为,只有当人们看事物的方式发生改变时,才能把事物看作一个对象,才会对事物作专题性的理论解释,科学理论知识才会得以产生。海德格尔曾用锤子的比喻,生动地说明了从实践到科学理论的转变是如何实现的。当现在使用的一把锤子太重时,意味着人们对锤子的操作要付出很大努力,这时人们视锤子为某个用具整体中的一个小工具。但当人们说锤子有三磅重时,就不再从整体关系的角度来考察锤子,而是将其作为隶属于引力定律的一个具体物质来考虑。这样,人们的观点就发生了转变,而将锤子视为与此在无关的“只是在那儿的”一个具体物质而已。于是,存在者(锤子)与世界不再是一种整体关联的关系,而是与世界分离了,它不再在时间的世界之内,而变成了一个时空点,这有利于人们精确地研究各种具体事物。海德格尔进一步指出,科学经验本身已包含了一种特殊的课题,此课题将知识构建和筹划为科学理论。在此筹划中,某个存在物所处的领域被标示出来了,并对这一领域的研究者赋予了特定的研究方法,相应的科学语言也被建构起来了。可见,“科学形成的关键既不在于给予对‘事实’的观察以更高的估价,也不在于把数学‘应用’于规定自然进程,而在于对自然本身的数学筹划”。[26]在对自然界的数学筹划中,起决定作用的并不是数学本身,而是“数学筹划对先天的东西有所展开”,即这种筹划展开了某种先天之物。因此,自然科学的特性并不在于它的精确性,也不在于它的普遍适用性,而是在于“数学中成为课题的存在者,是以其唯一能被揭示的方式而得到揭示”[27]。当对一种存在物的基本概念精确制订出来时,其研究方法的线索、其具体的结构模型、其内涵的真理确定性、其得以建立和证实的方式等都得到了确定。而正是上述这些项目的整体,构成了一门完整的自然科学。在海德格尔看来,一切存在者以其存在方式和真理方式,把自身建立在“此在”之上。正如他所说:“唯当此在存在,才有真理。唯当此在存在,存在者才是被揭示和被展开的。唯当此在存在,牛顿定律、矛盾律才成立,真理才存在。”[28]在海德格尔眼里,科学真理不仅仅意味着理论与实在相符合,而更是一种揭示客观存在的活动。在此活动中,从事科研的人便成为参与对存在的显现与遮蔽的主体,因而科学不是永恒不变的,科学会永远不断地发展,或“科学只是在途中”。

美国著名社会学家默顿(1910-2003),是科学社会学的创始人之一。默顿认为,要对科学的社会价值和认知功能做进一步的社会学分析,就必须搞清楚科学作为一种社会建制所具备的规范结构。默顿指出,科学之所以有价值,主要是因为有科学理性和科学精神的存在;这种科学理性和科学精神,即他所提出的普遍性、公有性、无私利性和有条理的怀疑主义四种规范。在默顿看来,科学研究的无私利性,实际上说明了科学真理的价值必须由全人类共同享用,科学家必须无条件地公开自己的科研成果,对科学家的这种道德要求是其他领域所无法比拟的。默顿还指出,科学必须具备普遍性原则,科学成果必须能经受同行专家的严格审查;科学成果的真理性与科学家的个人身份无关,可证实性是评价一个理论是否为科学的根本原则。

限于论文的篇幅,本文只探讨了以上几位思想家的科学价值思想,难免有以偏概全之弊。在此,仅当抛砖引玉,以待来哲的补充与完善。但可以看到的是,西方现当代学者对科学价值的论述,无论在内容还是研究方法上,都呈现出明显的系统化特征。虽然其中很多思想在今天看来显得不尽完善,但这毕竟是先哲在追求科学价值合理实现的过程中对科学价值的深入研究与探索,它为我们今天探究科学价值问题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参考。

[1][3][5]J.D.贝尔纳.科学的社会功能[M].陈体芳,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475,34,126.

[2]J.D.贝尔纳.历史上的科学[M].伍况甫,等译.北京:科学出版社,1959:685.

[5]约翰·杜威.论科学与社会[M].上海:上海社科院出版社,1997:165.

[6][7][9][10][11]约翰·杜威.人的问题[M].傅统先,丘春,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38-39,30,17,18-19,6-7.

[8]约翰·杜威.新旧个人主义——杜威文选[M],孙有中,等译.上海:上海社科院出版社,1997:168.

[12][13]万尼瓦尔·布什.科学——没有止境的前沿[M],范岱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4,6.

[15][16][17][18]李勇.V·布什报告与美国战后科学研究信念的建构[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8(3).

[19][20][21][22][23]马斯洛.科学心理学[M].方士华,等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13:35,152,24,96,64.

[24][25]奎因.逻辑哲学[M].上海:三联书店,1998:59,62.

[26][27][28]海德格尔.海德格尔选集:下卷[M],孙周兴,译.上海:三联书店,1996:52,53,55.

责任编辑:徐芳

B506

A

1674-1676(2017)01-0012-05

武汉大学2016年自主科研(人文社会科学)青年项目“科学价值的评价标准及实现路径研究”。

吴恺(1980-),男,湖北云梦人,哲学博士,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科技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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