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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漂族”的城市适应问题及社会工作介入探析

2017-04-11许加明

社会工作 2017年4期
关键词:老漂族漂族子女

许加明

“老漂族”的城市适应问题及社会工作介入探析

许加明

随着我国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越来越多的农村中老年人为了帮衬子女特别是照顾第三代,跨越省市之界来到子女工作和生活的城市,成为“老漂族”。由于农村与城市、故乡与异乡之间的双重反差,“老漂族”在城市适应方面面临着生理、心理、文化和社会等多个层面的困境。“老漂族”的城市适应问题不是少数人的个别困扰,而是一种带有普遍性的结构性困境。社会工作作为一种以弱势群体为服务对象的专业助人活动,可以综合运用个案工作、小组工作和社区工作三大专业方法介入“老漂族”的城市适应问题,从而提高其城市适应水平,增进其家庭福祉,进而促进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老漂族 城市适应 社会工作

许加明,淮阴工学院人文学院讲师(江苏淮安 223003);南京大学社会学院博士研究生(江苏南京210023)。

一、引 言

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我国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在市场经济的刺激之下,城乡之间、区域之间的人口迁移流动迅速增加。在这种背景之下,由于我国特有的户籍管理制度的羁绊,出现了大量人户分离型的流动人口。加上常年工作和生活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户籍却仍然留在自己的老家,仿若一棵漂浮在水面上的无根之萍,被形象地称之为“漂一族”。“漂一族”主要包括漂在各大城市追寻梦想的年轻人,如“北漂族”、“沪漂族”、“广漂族”等。但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越来越多的老年人加入到了“漂一族”的行列,被称为“老漂族”。据国家卫生计生委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6》显示,2015年我国户籍不在原地且离开户口登记地半年以上的60岁及以上的流动老年人口数量接近1800万,占流动人口总量的7.2%。“老漂族”是在当下中国快速社会变迁过程中由于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等多种结构性力量的综合作用而形成的一个中国式家庭生命周期历程中的特殊群体(毕宏音,2015),与一般意义上的流动人口在年龄、流动动机、流动过程和流动结果等方面存在诸多不同,从而引发了社会各界越来越多的关注。

国外学者关于老年人口迁移的研究中,家庭是一个重要的切入视角。研究发现,不同于经济因素对于劳动年龄人口迁移产生的显著影响,家庭因素对于老年人口迁移具有更大的解释力(Zimmerman,Jackson,Longino,et al,1993)。Liaw,Frey&Lin(2002)运用美国1990年普查所得的公共微观数据资源,以所有60岁及以上的白人和黑人本土居民为研究对象,评估了成年子女对老年人的吸引力。结果表明:成年子女的居住地和环境宜人度是吸引老年人首次迁移最为重要的两个因素。Al-Hamad, Flowerdew&Hayes(1997)根据英国1991年的人口普查资料,对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及其迁移居住模式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英国老年人口迁移主要是为了与子女共同居住,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处于丧偶状态,其中女性多于男性,长途迁移与短途迁移的老年人口数量相当。Diepen&Mulder(2009)在一项关于荷兰老年人口迁移行为的研究中发现,迁移距离与老年人的迁移数量存在反比例关系,随着老年人与其子女之间的空间距离逐渐变远,老年人的迁移动力会逐渐减弱。此外,相对于那些没有孙辈的老年人而言,拥有孙辈的老年人更加倾向于向子女迁移,他们的迁移动机主要是渴望增进代际之间的交流或者向子女提供帮助,而非向子女求助。

近年来,中国的城市中出现了家庭结构的时空分离现象,表现为家庭成员在居住时间上的暂时性和居住空间上的分散性,形成了一种新型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家庭结构形态——临时主干家庭(姚俊,2012)。临时主干家庭中已婚子女的家在异地的父母被称为“老漂族”,他们年龄大多在50~70岁之间,主要来自农村,是一群无论是出于自愿还是无奈,在本可安享晚年时为抚养孙辈而跟随子女生活的人(刘庆,2012;范靖,2013;孙远阳,2014)。“老漂族”的出现表面看来是中国传统的家庭主义观念使然,其背后折射出的深层次社会问题是社会化服务功能的缺失和“熟人信任机制”的销蚀(毕宏音,2015)。进入陌生的城市、面对“代际重心下移”的新型家庭关系,“老漂族”不仅可能产生城市适应方面的诸多不适,也会经常遭遇前喻文化与后喻文化的碰撞,从而产生诸多心理困扰和文化不适。例如,焦虑、失落、孤独、无助等消极悲观的心理状态接踵而来(欧阳雪莲,2009;刘庆,2012;郭南南,2012),社会支持网络薄弱(李珊,2010),社会交往活动缺失(祝银,2010)。这些问题的产生,既源自于生存环境的变迁与生活方式的变化(欧阳雪莲,2009),更受制于中国独特的户籍制度、养老保险政策的不完善(宋健,2005)。因此,解决“老漂族”城市适应和社会融入问题,既需要从生理、心理、经济、文化、社会等多个方面给予支持(陈勃,2008;牛菲,2011;何惠亭,2014),更需要在国家制度和政策层面对顶层设计进行优化(毕宏音,2015;王伟进,2015)。

综上所述,西方国家的老年人口迁移在很大程度上会受到家庭因素的影响,由于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城乡二元户籍制度及社会体制的影响和约束,而且迁移通常是个体生命历程中经历多次的常态事件,因此很少出现老年迁移人口的城市适应与社会融入问题。在中国现代城市“临时主干家庭”中,祖孙三代同居一处保持亲密家庭关系的“传统外壳”之下,隐含着社会变迁所引发的城市家庭结构变迁。面对城乡之间、区域之间的巨大的反差,“老漂族”不可避免地面临着城市适应、心理震荡、文化冲突和社会融入等一系列难题,而专业方法的介入、代际文化的互融、制度改革的跟进将是缓解“老漂族”问题的关键之所在。

本文把“老漂族”具体界定为为了帮衬子女特别是照顾孙辈,从自己生活的农村跨越省市之间的界限来到子女工作和生活的城市居住达半年以上,户籍仍保留在外省市农村,且经常往返于现居住地和户籍所在地之间,年龄在50周岁及以上的准老年人和老年人。本文根据年龄、户籍、漂的方向、漂的动机和漂的时间等五个方面的具体限定条件确定研究对象,在对江苏省H市X社区“老漂族”的日常生活进行参与观察的基础上,选取10位有代表性的“老漂族”老年人进行深入访谈,以期全面而深入地了解“老漂族”从农村进入城市之后所面临的适应问题。

二、“老漂族”面临的城市适应问题

基于对江苏省H市X社区“老漂族”的参与观察和深入访谈发现,在实现家庭团聚和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生活环境的巨大反差让“老漂族”一时难以适应。面对与原来的农村生活系统截然不同的城市生活系统,他们往往显得手足无措,从而表现出诸多适应方面的困难,主要体现在生理适应、心理适应、文化适应和社会适应等四个层面,并且每个层面又包含了多种多样的具体问题。

(一)“老漂族”的生理适应问题

“老漂族”从熟悉的农村来到陌生的城市,面临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新环境,生理上本身就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这种生理上的适应主要包括身体机能、气候和环境、饮食和睡眠等多个方面。对于已经习惯了农村生活的“老漂族”而言,伴随着自身适应能力的不断下降,各种各样的生理适应问题也必然会随之出现。

1.身体不适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生理器官和身体机能逐渐开始趋于老化和衰竭,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越来越差,应激反应越来越强。因此,很多老年人从农村进入城市之后,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各种各样的身体不适接踵而至且日益明显,生病的次数也逐渐增多。

“刚来城市的时候,我特别不能习惯这里的生活。城里空气不如老家农村的新鲜不说,我来了城市后不知怎么的,老会觉得胸闷,容易上火心烦,女儿都说我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反正就是很难适应。”(F-01)

“来到城市,我最害怕的就是这边季节变化太快,因为我有风湿病的,最要命的就是一到下雨天腿脚就时常犯病,疼痛难忍啊。”(M-01)

通过访谈了解到,在城市之中出现身体不适的“老漂族”中很多人本就罹患多种慢性疾病,比如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胃病、风湿病、骨质增生等,由于难以适应新的环境而导致病情反复或加重;还有一些人是因为来到城市后内心焦虑、烦躁才慢慢出现了胸闷、头晕之类的毛病。当问及他们的身体不适是否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轻时,绝大多数老年人表示由于自身年龄比较大,加上身体状况本就不好,身体不适的症状很少得到改善。

2.水土不服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老漂族”在来到儿女所在的城市之前,基本都是一直生活在农村老家,早已习惯了农村老家的气候和环境。来到儿女所在的城市之后,对于陌生城市当中的气候和环境表现出诸多的不适应。很多老年人来到城市之后出现过比较明显的水土不服症状,往往表现为头晕、四肢无力,或者肠胃不舒服、腹泻等,严重的甚至需要到医院进行急诊或挂水。

“那会我刚从农村搬来城市的时候,情况特别糟糕。可能是外地来的缘故,一来我就上吐下泻,感觉胸口难受,头啊也是一整天昏昏沉沉的,我媳妇说我是不适应城里这边的环境,是水土不服的症状。”(F-02)

“来了城里就跟被圈住了一样,原先在乡下跟老伴住在两百多平方的平房里,还可以自己在后院里种菜养花,现在一家五口住在九十几平方的楼里,太不自在了!”(M-02)

“老漂族”之所以难以快速适应城市的气候和环境,主要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农村气候,特别是肠胃与农村老家的气候和环境已经有机融为了一体。进入陌生的城市,尤其是与家乡远隔千里的异乡之后,不仅气候变了,而且环境也变了,面对新的气候和环境,身体仍然按照原来的方式进行应对,必然导致应对失败。因此,“老漂族”普遍怀念故乡农村怡人的气候和舒适的环境。

3.寝食难安

可口的饭菜和充足的睡眠是保证人的身体健康的两个最基本的条件。“老漂族”来到陌生的城市之后,对于当地不同于老家、不同于农村的饮食往往很不习惯,而且换了睡觉的地方之后,睡眠质量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通过访谈了解到,“老漂族”普遍反映很难适应当前的饮食口味,睡眠方面也存在很多障碍。

“我跟老伴两人吃饭口味都偏清淡,自从来了城里,就由儿媳妇掌厨做饭了。他们夫妻两爱吃辣子鸡,孙子又爱吃油炸鸡腿,几乎隔两天就做。儿媳妇烧菜盐跟味精都放得多,有的时候胃真的是受不住,但我们老两口子又不敢说,也不好意思再去自己做别的吃。”(F-03)

“在城里吃不到家乡地道的面食哦,儿媳妇不会做,我做她又嫌麻烦不让做,有时嘴馋了也没办法呀。”(F-04)

“我家孙女刚出生不久需要人照顾我才来城里的,结果来了城里睡不好啊,主要是得时刻伺候孙女啊,半夜哭闹是常有的事呀。”(F-05)

“我在乡下的时候睡眠质量还是可以的,来了城市之后啊,操的心也多了,夜里老是醒过来,早上四点不到就睡不着了。”(M-03)

“老漂族”之所以会在饮食上存在不适应,主要是因为饭菜的口味依子女尤其是孙子女的喜好而定,年轻人大都喜欢油腻味重、辛辣刺激的食物,因而老年人的肠胃常常无法承受饭菜中的强刺激和重口味,加上城市里的食材和烹饪的炊具与方法也与农村存在诸多不同,因此很难吃到地道的家乡菜。此外,很多“老漂族”反映来到城市居住的初期阶段入睡比较困难,而且常会半夜醒来,加上很多“老漂族”的孙子女刚刚出生没有多久,或者正处于学龄期,他们为了照顾好孙辈的饮食起居而劳心劳力,几乎每天都是早起晚睡,且入睡之后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睡眠质量一直很差。

(二)“老漂族”的心理适应问题

从心理上认可和接纳自己所在的城市,坦然面对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并因此而获得情感上的满足,是“老漂族”适应城市生活的重要方面。只有对城市产生安全感和归属感,才能顺利完成适应城市社会生活的社会化过程(李珊,2011)。通过对“老漂族”的调查发现,绝大多数老年人从长期生活的农村进入陌生的城市之后都会或多或少产生心理方面的问题,主要表现为孤独自卑、消极脆弱、自尊感和价值感缺失这三个方面。

1.孤独自卑

对于刚到城市生活的农村老年人而言,陌生的生活环境往往会让他们觉得心理上很难适应。面临着与原来完全不同的活动场景与生活方式,既有的生活经验难以继续有效地发挥作用,时刻显露出自己的浅薄与无知,加上原有的社会支持网络已不复存在,由此导致“老漂族”在陌生的城市中滋生孤独感和自卑感。

“我来城市半年多,特别想念家乡和那些朋友,在城里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经常觉得孤单啊,有话没对象说呐!”(M-04)

“城里老太白天去老年社区中心排演节目,晚上跳广场舞,特别洋气,哪像我这个农村来的,啥也不会。”(F-01)

“我来城里去过一回老年活动中心,看见他们在聊国家政治大事啥的,我又没文化,不懂那些,根本不好意思掺和。没人跟我聊天,我又怕被笑话,就再也没去过了。”(M-01)

“城里退休的人有文化,和人家讲乡下的事情人家不太听,城里人一起聊天,我插不上嘴就不聊了。”(F-04)

作为外来人口,相对于社区中的本地人而言,“老漂族”属于典型的“边缘人”。一方面,他们在城里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同辈朋友,处处被人瞧不起,便会思念家乡和亲友,孤独感也就油然而生。另一方面,他们从农村进入城市,自我感觉文化素质不高,不识字、不了解国家大事以及穿着俭朴让他们觉得比不上城里的高知和时髦老人,有些方言比较重且不会讲普通话的“老漂族”更是因为语言方面的障碍而回避与本地人的交往和沟通,内心深处的自卑感也随之增加。

2.消极脆弱

“老漂族”长期以来的农村生活经历和经验使得他们受传统文化的影响比较深,家长意识和权威观念比较强,思想观念比较保守。面对城市中代际关系中的“重心下移”,他们往往无所适从,从而产生消极情绪。此外,人生阅历和生活经验的缺乏又使得“老漂族”的抗压能力比较差,内心非常敏感和脆弱。

“到城里儿子家,我就帮忙带带孩子,儿媳妇总是觉得我带孩子不够细致,说我我也不敢回嘴啊,毕竟他们在挣钱养家,我这个吃白饭的心里苦啊!”(F-06)

“平时,女儿跟女婿说我两句我就心里难过,他们怎么就把我看的越来越低呢?哎,人老不中用了。”(M-02)

“到城里来过日子,城里老头老太背地里说我思想封建,不爱说话,我心里气的呀。”(M-03)“老漂族”来到子女家里居住,在心理上会有“被寄居”的不适应感,从而产生脆弱、消极的情绪,甚至诱发疾病(刘庆,2012)。绝大多数“老漂族”来到城市之后,都会碍于子女平时工作比较忙而选择尽量不去打扰子女,在情感关怀上也逐渐被忽视和边缘化。在家庭外部,他们也很少与社区居民进行交往,甚至索性自我封闭而回避与外界的交流,内心深处长期自我压抑,由此导致了各种消极悲观的情绪,尤其是与老伴分居两地的“老漂族”在情绪上表现得更加消极。加上缺乏同辈群体和社会网络的支持,从而进一步强化了他们在心理上的脆弱感。

3.自尊感和价值感缺失

在中国传统观念里,父母在子女面前是“权威”的象征,但是来到城里子女家中之后,子女才是家庭当中的主人,“老漂族”的权威感便会荡然无存。此外,老年人从农村进入城市之后,需要重新接受与学习城市生活经验(苗瑞凤,2012)。在这一过程之中,老人以往的农村生活经验会受到来自于子女的“纠正”或者“批评”,老人感受到自己的生活经验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会产生道义上的愤怒,自尊以及自我效能感随之下降,从而产生自己没用的感觉。

“现在住在儿子家里,都是他们在当家做决定。我跟老伴说话都没有什么地位跟份量。”(M-04)

“来到城里,老是要因为一点小事被儿媳妇指手画脚地批评,我都快要受不了了,感觉一点尊严都不给我。”(F-01)

通过访谈了解到,年迈体衰的“老漂族”从农村来到城市之后,囿于知识水平和劳动能力等方面的欠缺,已经很难再通过工作赚钱了,照顾第三代和料理家务就成了他们的主要任务。虽然只是照顾第三代和料理家务,但在他们的眼中,这至少能够为他们带来自尊感和价值感,证明自己还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在这种强烈的家庭责任意识的推动下,如果家人忽略了他们的这种想法和感受,没有给予相应的肯定和及时的回应,很容易导致“老漂族”在感情上受伤,自尊感因此而丧失,并会进一步导致对自我价值的全盘否定。

(三)“老漂族”的文化适应问题

文化适应是指一种文化场域转移到另一种与其当初生活的文化场域不同的异质文化中后,个体基于两种文化认知和感情依附做出的一种有意识、有倾向的文化调整(黎春娴,2012)。“老漂族”从原来的农村文化场域进入陌生的城市文化场域之后,必然面临文化上的调适,这是一个缓慢的、渐进的过程。文化适应问题主要体现在语言交流困难、休闲方式单调和价值观念冲突这三个方面。

1.语言交流困难

“老漂族”在日常生活中的语言交流主要包括三种不同类型的对象,即子女和孙子女等家人、其他“老漂族”人群以及子女所在城市的本地人。无论是与哪种类型的交流对象进行交流,都会存在不同程度的困难。要么是因为使用的语言听不懂,要么是因为交流的话题不感兴趣,要么是因为缺少交流的习惯。

“我是四川人,不太会讲普通话,也听不大懂淮安方言。平时路上遇着人,我也不去跟他们说话,城里人肯定会看不起外地乡下人的。”(F-02)

“儿子跟媳妇跟我说话比较少,平时我们也没有坐着一起家庭聊天的习惯。”(F-03)

“他们两口子经常一下班就跟同事朋友出去玩了,经常听他们讲很多网络流行语,根本就听不明白。”(M-02)

“老漂族”虽然已经离开了原来生活的农村,但长期以来形成的农业文明惯习使得他们仍然固守原有的话语主题和语言方式。在话语主题方面,主要围绕农业生产和农村生活而展开;在语言方式方面,大都只会讲农村老家的方言。因此,进入城市之后,无论是在交流的话语主题还是在使用的语言方式方面,都会让“老漂族”感觉陌生和不习惯。长期的农村生活经历和较低的文化知识水平使得“老漂族”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自己的兴趣指向,学习普通话和本地方言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面对话语主题与语言方式的双重困境,“老漂族”的语言交流可谓困难重重。

2.休闲方式单调

休闲是现代人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缓解工作压力和提高生活品质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来自农村地区的“老漂族”长期以来都是以务农为业,他们与从事非农职业的城市人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各自遵循一套互不相同的生活逻辑,有着不同的休闲模式。“老漂族”从农村进入城市之后,面对城乡生活逻辑和休闲模式的巨大反差,常常会感觉不适应。

“来到城里帮忙带孙女,整天就是忙孙女跟家务,哪还想着要有什么休闲活动啊!”(F-01)“我带孙子得空的时候也就打打麻将,唱歌练操那是城里老头老太才会做的事。”(F-04)

城乡之间两种截然不同的谋生手段和生活环境孕育了不同的休闲方式。一般而言,农民的休闲方式比较简单,主要包括看电视、串门、闲聊、打麻将等;而城市居民平时很少会相互串门,闲暇时间主要参加社区中的一些公共性活动,比如旅游、唱歌、跳广场舞、下棋等。对于“老漂族”而言,农村原有的休闲活动大都难以为继,城市新的休闲活动则非常陌生。因此,刚刚进城的“老漂族”平时大都选择在家看电视或者发呆,等到时间长了,或者在家中实在坐不住了,才会出门找人聊聊天,但很少参加城里特有的休闲活动,休闲方式十分单调。

3.价值观念冲突

“老漂族”由于自身的生活经历和知识水平所限,大都缺乏信息更新的有效渠道,普遍保持着比较落后和保守的传统观念。无论是与子女相比,还是与城市居民包括城市老年人相比,在价值观念方面都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无法理解子女和城里人的想法,常常在价值观念方面出现冲突,尤其是在消费观念和教育观念两个方面。

“我那儿子跟儿媳妇真的是太能花钱了!去趟超市买点吃的就花了大几百块钱,他们俩买衣服从来都是去大商场,一件衣服一条裤子动不动就上百上千,都不知道省钱过日子。”(F-04)

“平常我买菜挑便宜的买,儿媳妇就说我买的不新鲜,连我在街边买的衣服她都嫌弃得把它丢了,真是太浪费了!”(F-01)

在消费观念上,“老漂族”大都崇尚节俭,而子女和城里人花钱则大手大脚。绝大多数“老漂族”都经历过一段非常艰难的岁月,家中兄弟姐妹比较多,收入水平比较低,他们过惯了苦日子,危机意识特别强,从而养成了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生活品质。城市的消费水平要远高于农村,当“老漂族”得知城里的消费比农村高出好几倍的时候,对于他们而言是难以接受的。尤其是在家庭生活中,他们认为子女太过铺张浪费,注重吃穿,很容易与子女产生消费分歧。但是,为了避免与子女之间的矛盾激化,时间一长,他们又大都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

“对于我家孙子兵兵,我在学习上是要督促他的。他只有好好学习,把成绩搞好了,以后才能上名牌大学变得有出息。”(M-02)

“孩子的教育问题,一直是我跟子女之间跨不去的坎。我们意见老是不一样,对孙子好点就说我惯着孩子。哎,有的时候话说不到几句就散了。”(M-01)

“我看我家孙女丽丽成绩一直不太好,我就跟她妈提议去上了个辅导班,天天接送她去,为的就是让她提高成绩,考上好的重点初中。但是她爸爸就反着干,非要她去学二胡,说才艺比成绩更重要。”(F-05)

在教育观念上,“老漂族”的思想显得比较正统和保守。对于如何教育第三代,他们仍然停留在过去的认识上。一方面,“老漂族”大都过分溺爱孙子女,几乎是有求必应;另一方面,“老漂族”大都把教育看作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手段,过于看重孙子女的学习成绩,认为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东西都应该舍弃。这样的教育观念很容易和子女产生分歧,但子女对此往往很少妥协,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这势必会导致价值观念方面更为严重的冲突。

(四)“老漂族”的社会适应问题

“老漂族”的社会适应主要是指从农村进入城市之后在与子女及城市居民互动的过程中其社会关系的重建和社会角色的转换。由于城乡生活方式的截然不同,“老漂族”从农村来到城市,行为方式和交往方式自然而然会随之发生变化(刘庆,2012),由此导致原来在农村熟人社会中由亲戚、邻里、朋友等组成的社会支持网络在城市陌生人社会中不复存在,社会身份和社会地位的转换也导致其社会角色认同出现危机。

1.社会支持网络薄弱

“老漂族”原有的社会支持网络是围绕着农村生活系统而逐渐建构起来的。进入陌生的城市之后,建立在农村生活系统之上的社会支持网络失去了赖以存在的基础。由于活动范围和交际能力的限制,除了子女、孙子女和极为有限的几位新朋友之外,很少还有其他的社会支持来源,其社会支持网络变得异常薄弱。

“来这一直是我儿媳妇给我一个月1000块钱的零花钱,我自己也不怎么花钱,这钱基本上都是给孙女买零食用了。平时得了感冒,一般也只有这个儿子带我上医院挂水,都亏了他。”(F-02)

“我在家就是个带孩子和看家。每天都是我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他们都是长白班,哪有时间做这些?有的时候,腰疼了在家也没人关心照顾。要是在农村,邻里乡亲还能帮衬着,城里朋友真的没几个。”((F-06))

“老漂族”从农村来到城市的主要目的就是照料子女尤其是第三代的饮食起居,折射出我国家庭儿童福利的相对贫乏(王伟进,2015)。因此,他们的生活重心全都落在子女尤其是孙子女的身上,每天都忙于买菜、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带孩子等家务劳动上,很少有时间去认识新的朋友。此外,身处陌生城市之中的“老漂族”,警惕性特别高,人户分离的流动状态使得他们很难建立对当前生活的城市社区的归属感和信任感,加上语言不通、缺乏共同的兴趣爱好,也不愿意去主动结交新的朋友。这就导致旧的社会关系丧失之后,新的社会关系又很难建立,社会支持网络非常薄弱。

2.社会角色认同危机

“老漂族”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流动人口的最大特点就是他们都是老年人或准老年人。在现代社会中,老年人常被贴上无用、无助、依赖别人等的标签,他们也逐渐把这种标签内化为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和自我评价。尤其是对于背井离乡来到陌生城市的“老漂族”而言,原来的劳动技能和生活经验都已经失去了其固有的效能,导致他们的社会角色都认同低下。

“本来我在老家是做木工的,现在为了来城里就不干了,也不能为女儿家里给些补贴,感觉自己老了没用喽!”(M-01)

“我在这边除了带孩子和做饭,其他基本啥也不会,谁叫我文化程度低,脑子笨,啥也学不会呢!”(F-04)

“虽然来到城里,但我终究不是城里人啊。儿子家里发生什么事需要靠关系的时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靠他们自己。”(F-05)

“老漂族”所遭遇的社会角色认同危机,主要源自于其有关新的家庭角色和社会角色的角色观念和角色技能等方面的偏差与不足。就家庭角色而言,“老漂族”由传统家庭中一个代表权威的大家长变成了子女家庭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边缘人,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把自己等同于子女家庭中的一个免费保姆,家庭角色的巨大翻转让他们一时很难适应。就社会角色而言,“老漂族”离开了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农村之后,其交往的对象也发生了变化。与周围的人相比,他们原来所掌握的经济资源、文化资源和社会资源已经毫无优势可言,处处反衬出自己的拙劣和无能,由此导致了他们对新的社会角色的抗拒和不认同。

三、社会工作介入“老漂族”城市适应的探讨

社会工作是以利他主义为原则,以助人自助为理念,以科学知识为基础,由专业的人秉承专业的态度,运用专业的方法进行助人的专业服务活动。针对“老漂族”在城市适应方面存在的多元化困境,可以综合运用个案工作、小组工作和社区工作三大专业方法,通过对城市适应困境的解构、意义的建构和资源的重构,缓解其身心不适,增进文化互融,重建社会支持网络,加快社会角色认同,从而在城市环境中达成新的适应状态。

(一)个案工作对“老漂族”城市适应的介入

个案工作介入“老漂族”的城市适应问题,就是以存在城市适应不良的“老漂族”个人为服务对象,采取个别化的方式,通过激发其自身内在的潜能,帮助他们学会有效解决问题的方法,提高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最终达成一种理想的自我状态。具体而言,“老漂族”从熟悉的农村进入陌生的城市,往往会因为生理器官的老化和适应能力的衰退,导致身体不适、水土不服、寝食难安等问题的出现;也会因为文化程度偏低和学习能力不足而导致孤独自卑、消极脆弱、自尊感和价值感缺失等心理问题。这些方面的问题会直接影响到“老漂族”的身心健康,虽然表现形式和严重程度因人而异,但却普遍存在于“老漂族”的身上,是“老漂族”在城市找不到幸福感和归属感的“头号杀手”。个案工作的介入正是为了帮助“老漂族”正确认识和坦然面对自身生理机能的衰退和生活环境的改变,学习一些增进生理适应的方法和技巧,及时排解内心存在的孤独、自卑、消极等负面情绪,重新焕发乐观和自信的精神面貌,摆脱精神与心理困境,恢复与建立其社会关系,增强老人的自我效能感和社会适应能力(张红涛、席娟,2015)。

具体而言,社会工作者可以运用个案工作方法,对“老漂族”的生理适应问题和心理适应问题进行重点介入。在与“老漂族”建立专业关系的时候,要运用同理心技巧将自己对“老漂族”的理解和感受传达给他们,积极主动地与其进行沟通和交流,努力营造一种轻松愉悦的工作氛围。需要注意的是,“老漂族”的警惕性和防范意识比较强,在与他们接触的初期阶段必须具有足够的耐心,当他们还没有敞开心扉完全信任工作者的时候,工作者应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和支持,争取尽快赢得他们的信任。在协助“老漂族”进行自我探索的时候,应当尽量避免程式化的问答,连续发问会使“老漂族”感到被动和不安,很容易产生抵触和排斥的心理,此时应该多注意他们的情绪变化和行为反应,随时保持警惕性,及时修复出现危机的专业关系。要引导“老漂族”深入了解和分析自己在城市生活的身心感受,发现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生理和心理适应问题,并逐步达成对问题形成原因的认识。在对“老漂族”进行具体干预的时候,可以运用生命回顾的方法鼓励“老漂族”将其人生经历尽可能详尽地回忆并讲述出来,重新体验过去的成功与喜悦,在此基础上学习新的生理适应和心理适应知识与技能,减轻身心不适,找回生命的意义,建构完整而统一的自我。由于年龄和知识水平所限,“老漂族”的表达能力往往比较欠缺,工作者应注意全面总结他们的语言和非语言信息,确定其生命历程中的关键事件和核心主旨之所在,并协助他们表达出来进而获得更深层次的领悟和体验。同时,工作者应该时刻警惕不被“老漂族”的情绪或感受所影响和牵制,避免移情或反移情的发生。在处理“老漂族”与其家庭成员关系的时候,要及时与他们的家庭成员取得联系,积极唤起子女对他们的关注,增进双方的相互理解与沟通。依靠家庭资源的整合和家庭能力的提升,能够帮助“老漂族”从生理和心理层面上更好地实现对城市的适应,这也有助于其他层面的城市适应问题的解决。

(二)小组工作对“老漂族”城市适应的介入

小组工作介入“老漂族”的城市适应问题,就是以具有相同城市适应问题的“老漂族”为服务对象,在社会工作者的指导和协助下组建各种类型的城市适应问题小组,利用组员之间的互动和交流,相互获得情感上的支持,并通过开展集体活动共同学习适应城市的知识和技能,以提高小组成员的城市适应水平。在家庭的代际关系中,父辈的地位逐渐下降,决策能力逐渐降低,伴随着父辈家庭地位的降低,随之而来的则是以子女为核心的代际关系(何惠亭,2014)。因此,“老漂族”的日常生活多以儿女尤其是孙辈为中心,每天忙于操持家务和照看孩子,自己的闲暇时间非常少。绝大多数“老漂族”都处于一种原子化状态,没有几个朋友甚至是独来独往,内心世界孤独而敏感,与同辈群体之间缺乏必要的沟通,社会支持网络非常薄弱。小组工作可以将存在相同城市适应问题的“老漂族”组织起来,借助于一些喜闻乐见的小组活动,实现小组成员之间的良性互动,彼此提供情感上的支持,相互分享城市适应经验,借助小组的智慧和力量,共同学习新的城市文化,重建社会支持网络,使他们在轻松愉悦的团体氛围中获得成长与进步,从而提高其多个层面的城市适应水平。

具体而言,社会工作者可以运用小组工作方法,将存在不同城市适应问题的“老漂族”划分成若干不同类型的小组,如生理适应小组、心理适应小组、文化适应小组、社会适应小组,根据各种类型小组的问题特点,有计划地设计和开展有针对性的小组活动,通过小组成员彼此之间的互动和分享,提高组员同一方面的城市适应水平。在开展具体的小组活动之前,工作者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尤其是第一次小组活动。不仅要结合“老漂族”自身的特点对组员之间相互熟悉的方式和工作者的指导语进行周密设计,而且要精心选择游戏的类型。每一位“老漂族”成员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城市,都有自己的背景和故事,因此,可以让他们以讲故事的形式轮流进行自我介绍来增进对彼此的了解,也可以通过寻找彼此之间的共同点来促进其互动。工作者在介绍小组活动和讲解游戏规则的时候,语速要慢、声音要洪亮,语言要通俗易懂,确保“老漂族”能够听得清楚、听得明白。选择的小组活动和游戏一定要简单易学、具有趣味性,符合“老漂族”的理解水平和行动能力,让他们一听就感兴趣,从而能够积极参与到活动当中来。在开展小组活动的过程中,工作者扮演的是引导者、支持者、观察倾听者和服务提供者等多重角色,既要掌控好引导和支持的力度,避免过度干预,又要做到细心观察和专注倾听,在必要时可以提供参考信息和相关服务。工作者要特别注意并恰当应对小组中的几类比较特别的“老漂族”,主要包括沉默的“老漂族”和具有攻击性的“老漂族”。一方面,要分析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主动与他们沟通,给予进行更多的关注和鼓励,让他们知道敞开内心表达自己和接纳别人正是改变自己的一个重要契机。另一方面,要引导其他“老漂族”去理解和接纳他们,让他们感受到小组的温情,从而在小组力量的影响下主动改变自己。在小组活动进程过半时,工作者要协助“老漂族”真实地表达对小组活动的感受,及时发现问题并总结经验,使下一阶段的活动能够更加符合他们的实际情况和兴趣爱好。工作者尤其要防止“次小组”的形成。当工作者发现某些“老漂族”对活动反应冷淡的时候,应该及时调整活动的内容和程序,阻止小组内自发形成“次小组”。 一旦发现有“次小组”形成,要巧妙地采取措施使其自然解散,使得所有“老漂族”都能实现无障碍沟通和交流。在小组活动即将结束时,工作者对小组活动的成败进行评价,并做好离别情绪的处理,防止“老漂族”对工作者的过分依赖,让每一位组员都能从中得到成长和进步,提高自己的城市适应水平。

(三)社区工作对“老漂族”城市适应的介入

社区工作介入“老漂族”的城市适应问题,就是帮助“老漂族”链接社区中的各种服务资源,遇到困难能够及时得到社区居委会、业委会、物业管理公司以及社工服务站等的支持和帮助,增进与社区居民之间的互动与交流,积极参与社区组织的各种活动,主动融入所在的社区,从而重建社会支持网络,加快实现新的社会角色认同。由于“老漂族”远离自己熟悉的家乡,加上受到自身年龄和文化水平等方面的限制,在陌生的城市中普遍感觉孤独、自卑,容易受到社区的排斥,或者主动游离于社区公共生活之外,难以融入当地社会。对于“老漂族”而言,内心十分渴望能够得到家人的关心,结交新的朋友,在日常生活中非常需要得到社区的支持和帮助。因此,社会工作者要根据“老漂族”存在的多元化需求,整合和协调各种类型的社区资源,重建其社会支持网络,帮助“老漂族”主动参与到社区公共生活当中来,在开展社区活动的过程中既作为社区服务的受惠者,又作为社区服务的提供者,建立对社区的归属感,赢得社区居民的接纳与认可。此外,要关注“老漂族”城市适应问题产生的社会环境因素,通过对环境的干预来消除引发和维持其城市适应问题的外部条件,提升其城市适应水平。

具体而言,社会工作者可以运用社区工作方法,对“老漂族”文化适应问题和社会适应问题进行重点介入。在对社区自然和人文资源与环境进行全面认识和深入了解的基础上,帮助“老漂族”加快熟悉地方文化,学会善用社区资源,在陌生的城市环境中建构新的社会支持网络,提高城市适应水平。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社区走访、参与观察、深入访谈等方法,充分认识“老漂族”城市适应的现状及其存在的问题。既要分析“老漂族”在城市适应方面存在的共性问题,也要知晓他们彼此相异的城市适应问题,以及各不相同的能力水平、气质类型、性格特征,从而以此为出发点和依据进行有针对性地社区工作介入。在全面了解“老漂族”城市适应问题的基础上,深入分析导致“老漂族”城市适应问题的社区因素,引导社区完善“老漂族”社区照顾系统,为有需要的“老漂族”提供更加完善和便捷的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帮助“老漂族”融入陌生的城市,是一项社会系统工程,不仅需要政府在户籍、社保、医保等制度方面完善,也需要社区提供交流与关怀的平台,以及家庭的协同努力(刘亚娜,2016)。因此,工作者可以帮助“老漂族”构建一个由社区居委会、业委会、物业管理公司、社工服务站等社区组织以及社区管理人员、社区服务人员、社会工作者、社区居民、同辈群体、志愿者、邻里、家人等多元化主体所组成的社会支持网络,为他们提供多层次、全方位的物质支持与情感关怀,积极引导社区居民认可和接纳外地老年人,鼓励社区居民主动帮助存在城市适应困难的“老漂族”,增进他们对城市居民的信任感、对社区的归属感以及对自身社会角色的认同感。此外,工作者要协调社区内的管理资源、服务资源和关系资源,加强社区组织与“老漂族”的联系,帮助社区中的老年人建立交往平台、畅通沟通渠道,实现社区内部支持系统的良性运转和老年人保护性社会环境的形成。

四、结 语

“老漂族”是特定历史时期和特定社会制度下的产物,这一群体形成的背后有着深刻的社会结构性力量在起作用。在儿童福利缺位和家庭责任伦理的双重规制之下,“老漂族”被迫像无根的浮萍一样“漂”在异乡的城市之中。农村与城市、故乡与异乡的双重反差导致“老漂族”不可避免地在日常生活中遭际方方面面的困难,这不是某一人所遭遇的个别化问题,而是时代和制度所造就的普遍化问题。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的不断推进,农村当中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进入城市并落脚于城市,只要社会福利制度仍然没有得到健全,“老漂族”群体的规模势必会进一步发展壮大。可以说,“老漂族”是近十年来中国在人口老龄化和人口流动化的双重压力之下形成的新型老年流动群体,而现行公共政策在地域、组织、时间上存在诸多限制,使得该群体的社会保障缺失和社会融入难等问题日益严重(芦恒、郑超月,2016)。在这样一种可以预见的未来图景之下,如何通过全社会的关注采取多元化的举措来为“老漂族”群体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与服务,帮助他们克服流动过程中的种种困难,对于提高“老漂族”的生命质量、增进其家庭福祉、促进社会和谐与稳定必将发挥巨大的作用,这也必将成为当下需要多学科共同努力的一个研究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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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文彬

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城市家庭结构变迁背景下‘老漂族’的城市适应与社会融入问题研究”(项目号:2016SJB840023)。

C916

A

1672-4828(2017)04-0096-12

10.3969/j.issn.1672-4828.2017.04.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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