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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写作热潮的传播学解读

2017-04-11李淑华

今传媒 2017年3期
关键词:传播者媒介融合受众

李淑华?

摘 要:非虚构作为文学创新的一种写作模式,自《人民文学》倡导以来,就引起了学界对其探讨的热潮。作为一种文学思潮,其在当今的媒介融合时代背景下,表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传播学特征,分析非虚构写作利用这种融合趋势进行发展的特点对于其未来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本文从传播学的传者和受众角度对非虚构写作热潮进行解释说明,赋予其在传播学语境下新的含义。通过梳理非虚构写作产生的背景和原因,对非虚构写作意义层面进行了传播学的解读。

关键词:非虚构;媒介融合;传播者;受众

中图分类号:G2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7)03-0055-03

一、“非虚构”写作内涵

自2010年《人民文学》杂志倡导非虚构写作以来,非虚构这一写作文体在中国大地迅速生根,且作为一个话题不断被提起。近年来,文坛更是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非虚构作品,无论从创作题材方面、还是表达方式方面,这些非虚构作品都展现出了无穷的“魅力”。

关于非虚构写作的含义,恐怕连《人民文学》都没有给出明确的定义。李朝全先生也只是为非虚构写作提出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他提出了这样一个倡导:“我一向主张写作者们要善于打破报告文学的边界,提出一种宽泛的‘大报告文学的文体,一种跨文体边界的非虚构写作。[1]”

非虚构指的是一种写作态度,是写作者对真实生活的如实叙述,不经过主观意愿的加工,只是如实记录和复制现场。“我只是强烈地以为,现在的文学不能局限于那个传统的文学秩序,文学写作正在向四面八方延展,而文学本身也应该去容纳多姿多彩的写作范围,这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可能性……所以,我们只是先把这个题目挂出来,至于非虚构是什么、应该怎么写,这有待于去思量、推敲和探索。[2]”

二、当代媒介融合环境下的非虚构写作

著名传播学家施拉姆认为:“媒介其实就是穿插在传播进程中,用以扩大并延伸信息传送的工具”[3]。对于文学而言,媒介的发展影响着其传播速度、物化形态、文本内容,甚至塑造了新的文学活动、文学形态和文学观念。“没有媒介,文学也就不存在”[4],正如王一川所形容的,“媒介不仅仅是文学的外在传输渠道,而且是文学本身的重要构成维度之一,它不仅具体地实现文学意义的信息传输,而且赋予文学以一种新的意义”[5]。

随着当下媒介融合时代的到来,非虚构写作所处的媒介环境也发生了改变。新媒介提供的技术支持是非虚构文本媒介发展的决定因素。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卫星电视、网络媒体、手机等媒介新技术在全面得到推广和普及,互联网更是将整个世界联系起来,实现了麦克卢汉真正意义上“地球村”预言。新媒介技术的产生和普及,对社会的媒介环境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波兹曼指出,“技术变化不是附加的,它是生态学的。一种新媒介不是增加了什么,而是改变了一切”[6]。正是传播空间的改变,使得非虚构写作的媒介环境产生了独特性。

首先,为非虚构写作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性。麦克卢汉曾指出,最具价值的不是各个时代在媒介传播过程中的内容,而是各个时代媒介传播过程中所使用的传播工具的性质及其所开创的各种可能性。在媒介融合时代下,非虚构写作不仅实现了写作题材的多元化选择,在传播方式上更是为其文本载体的传播提供了多种路径。数字出版的兴盛,使得更多的非虚构作品从纸质版本扩展到电子版本,非虚构作家们亦能够利用自身的微博、微信等新型电子媒介进行信息的传播和扩散。

其次,为非虚构写作注入了即时的時效性。一件事、一部作品在媒介融合的环境下,大大促进了其传播的效率。互联网时代,每个人都拥有在网上发言的权利,一件事情会在短期时间内形成高度的“聚合效应”。正如新闻的时效性一样,在大众传播的影响下,媒介融合为非虚构写作提供了便捷、即时的传播环境。

最后,为非虚构写作提供了持续的活力。新媒介融合技术拥有以往传统媒介所不具备的互联互通等特性,同时,非虚构文本的表达方式相较以往有了更多的选择;传播“空间”更加宽广和多元;“人”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作家或者作者,由文本的创造者身份拓展为媒介传播者。读者,也承担了接受者、反馈者甚至是主导者。这些都为非虚构写作提供了更多的活力与生命强度。

在之前,媒介主体、传者和受者之间是有明确界限的甚至是角色分离。作者处于主动地位,受者处于相对被动。文学是作家权力意志的象征,受众则分布在书写文化的底层。并且,传者可以转化为受者,但受者则很难转化为传者。而媒介融合时代,技术不仅赋予了传者全面和丰富的传播工具和手段,更赋予了受者更大的自主选择权。受者开始摆脱其在大众传播过程中被动的角色定义,他们不仅可以选择文本的内容,还可以选择收听方式,甚至可以左右文本的创作。这也正可以看作是受传者“否定之否定”地对媒介融合时代传播的干涉。

三、“非虚构”写作热潮兴起的原因

1.传者角度:回归现实的思考

21世纪初,大部分“虚构”作家开始出现想象力枯竭的现象,思维固化和迟钝,社会现状的光怪陆离已然超出了文学家的想象。长期封闭,徜徉于自我虚构的世界,致使作家们丧失了对现实生活的介入、关注和思考。作家不能写出新意、新颖的作品,也就很难得到受众的支持。社会的发展和变迁,让作家们感到前路的迷茫,并逐渐迷失在社会现实的海洋中,丧失想象力。

早在1991年,吴炫就在《作为审美现象的“非虚构”文学》一文中指出:“非虚构”文学的诞生,主要是建立在虚构文学与我们生活之间的长久的理性关系之上。[7]”当生活中的事实比文学家的“虚构”更精彩时;当事实真相一再打破我们对于生活的本质、人性的见解时;文学能否一直秉持理性精神?能否保持“虚构”与生活本质间的理性关系?也许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所谓的“虚构”的危机、“想象力的枯竭”折射的正是文学现实主义的危机。

同时,非虚构写作之所以引起人们的兴趣,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它重新彰显了文学回应现实的能力。孙惠芬在著作《生死十日谈》开篇中曾经写道:“我一直以为我在堕落,作为一个作家,我的心灵在衰退。当一个人觉得健康活着比创作更重要,那一定是心灵衰退的表现。[8]”

不难想象,正是这样一批有理想的作家重回文学的召唤,得以拯救了文学和作家的双重边缘化。非虚构呼唤高高在上的作家重回生活,重拾理想,拉近自己与现实的距离,重新获得写作话语权,而这也正是李敬泽一再强调的非虚构栏目的设立动机。

2.受众角度:技术催生的觉醒

大众电子媒介的兴起,催生了人们对现实生活的重新观望。当出现比“虚构”的场景更加精彩的真实生活时,“虚构”文学再一次陷入了灾难之中。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文学大师奈保尔,有着25部非虚构作品。他表示,虚构小说的时代已然过去,只有非虚构写作方能抓住当今世界错综复杂的形势[9]。2001年,学者龚举善也指出,在当今全球化时代下,一个正努力迎着现代化潮流而上的发展中国家,想要对世界范围内的非虚构纪实倾向视而不见,似乎不太可能[10]。

从信息模式来看,我们的日常生活,大都是由间接信息建构的“拟态环境”。处在信息泛滥的社会,人们面对网络上的海量信息已经达到随手拈来的地步,对现实生活的欲求也就更加强烈。电子媒介更使这种非虚构趋势从文学文本蔓延至一切电子文本。尤其是私人阅读时代的到来,碎片化阅读时代让受众更加依赖电子产品和片段化的阅读。全民参与的意识不断增强,微博、博客以及微信朋友圈的火热,使人们更加“疯狂”地去追逐真相。

随着大众传播的盛行,人们的日常生活和阅读习惯都发生了一些改变,读者阅读习性的变化使文学不得不进行反思,甚至是做出转变。大众对文学阅读的实质性介入,让非虚构写作的日常生活成为一种审美。它不再因外在的观察以及超越的想象而成为某种孤立的虚构,而是立足当下每个人生活的此时此刻,感知“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事情的重要性”,并以“内在的视角”,“赋予其多种意义的思考”去对待这些事情[11],从而让生命本身的丰富性得到文学化的呈现。

四、“非虚构”写作的传播学意义

著名美国传播学家施拉姆谈及传播,指出“社会行为中的任何行动,文化中的任何模式,无论其意义对否明显,皆涉及传播”[12]。传播行为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乔治·米勒认为:“传播的意义就是把信息从一个地方传到另一个地方”[13]。传播就如同水、空气、阳光一样,人类与之共生共存,并且对其有深度的依赖。由此可见,研究传播对人类社会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作为文学创新的非虚构写作,研究其传播对整个文学的发展有着启示性的借鉴意义。

非虚构写作的传播者是写作者,即记者或作家。作为新闻文本的传承者,记者对于中国非虚构写作的传播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甚至有学者说,近代中国文学史从侧面来看,正是一部新闻事业发展史。新闻是历史的记录员,文学同样也是如此,作家通过自己的所见、所闻将它们一一呈现在文字中。当下的传播环境催生并哺育了非虚构写作。非虚构文本的介质载体是书籍,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甚至新闻等都是非虚构写作文体的传播介质。传播意识的进步和传播目的的纠正,使得非虚构写作重新回归文学传播的主流并形成一股热潮。

如果说过去的受众与文学的关系是“接受式”的,正如传播学中的“魔弹论”所讲——传播媒介拥有不可抵抗的强大力量,它所传递的信息对于受传者来说,就像子弹击中身体,药剂注入皮肤一样,能够引起直接的反应;它可以左右人们的态度,甚至直接支配人们的行动。那么,随着媒介融合时代的到来,受众对非虚构文学作品的审美要求与作家创作的文学呈现就变成了“互动式”的关系,即拉扎斯菲尔德所表述的“有限效果”论。有限效果论表明大众传播不会直接改变受众对事物的态度,受众在作出某种决定时,许多其他因素诸如个人的政治、经济、文化、心理的既有倾向等都会影响受众对信息进行选择性接触。受众对非虚构作品提出了更高的文学审美要求,呈现出了“主动性”的意义。

麦克卢汉将传播媒介分成“冷”、“热”两类——“冷媒介”指的是意义清晰度低的媒介信息,受者能动参与的程度高;“热媒介”則指意义清晰度高的媒介信息,受者能动参与的程度低。非虚构文本的印刷媒介是热媒介,受众参与传播也是真实。“文学从来都不是个人行为,而是为社会传送思想和知识的”[14]。一切媒介传播的意义都是受众自己的经验,非虚构文学的受传者在阅读文本时,就是向内进入自己的传播过程。通过体验和感知,去了解作者的写作意图和目的,更真实地体验社会和生活。

非虚构写作在当今大众传播的环境下,产生了不同于以往的传播学意义,在传者层面上,要求更高程度上的真实,更深层次的思考社会;在受众层面上,激发了受众追逐事实真实与文学艺术呈现双重体验的觉醒。在媒介层面上,当下媒介融合的现实,为非虚构写作提供了广阔的空间。种种改变,表明非虚构写作在当下传播的视阈下,显现了一些不同于以往的特点,这也正是研究非虚构传播意义的所在之处。

参考文献:

[1] 李朝全.观“非虚构创作潮”[J].脊梁,2011(1).

[2] 李敬泽.人民文学[J].留言,2010(2);2010(10).

[3] (美)韦尔伯·施拉姆著.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译.报刊的四种理论[M].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144.

[4] 王一川.大众媒介与审美现代性的生成[J].学术论坛,2004(2).

[5] 王一川.论媒介在文学中的作用[J].广东社会科学,2003(3).

[6] Neil Postman.《Science and the Story that We Need》.First Things69,January, 1997.

[7] 吴炫.作为审美现象的非虚构文学[J].文艺争鸣,1991(4).

[8] 孙惠芬.生死十日谈[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3.

[9] 董鼎山.非虚构著作胜于虚构小说——奈保尔讨论伊斯兰教与今日世界[J].彼岸,2006(1).

[10] 龚举善.全球化背景下纪实文学的文化回应——兼及比较文化视野中的非虚构写作[J] .伊犁教育学院学报,2001(1).

[11] (美)玛莎·努斯鲍姆.诗性正义—文学想象与公共生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54.

[12] W.L.Schramm.Men,Messages and Media[M].New York:Harper & Row ,1973:45.

[13] George A. Miller.Language and Communication[M].New York:Mc Graw Hill ,1951:6.

[14] 王昆吾.中国早期艺术与宗教[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 1998:145-146.

[责任编辑:东方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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