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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树的乡愁

2017-04-10周聪

文学教育 2017年4期
关键词:松脂鲍尔吉松木

周聪

自然界的万事万物皆有其气,这气包括其形、其味、其色等,它们会潜入我们记忆的深处,在某个清晨或黄昏,在大雨滂沱或者雪花狂舞之际,以一种不期而遇的方式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周遭。这既是久远记忆的再次被唤醒,也是一种心灵上的共振。鲍尔吉·原野的《松树的气息》写的是作者对于松树的记忆,松木宛如一个个细胞,携带着丰富的心理符码,游走在作者的生命轨迹里。

《松木在夜晚说话》是从一些被锯成木楞的松树起笔的,那是一段来自孩童时代的久远记忆:跪着爬上垛木头、坐在木头垛上看柳树打太极……木头的肉让“我”联想到了人死后肉的腐烂,而金黄的碎屑只属于木头。这种对死亡的体验在“我”去树下寻找柳莺后得到了强化,它们成为“我”挥之不去的成长记忆。后来,一次雨后,松木垛散发出的清香,勾起了“我”对其气味的探寻。松木的香味是在向外界传达什么信息呢?一番思索后,才发觉它是在思念自己的故乡——大兴安岭。表面上看,作者写的是松木,实则松木只是人的内心情感的“传声筒”。值得注意的是,作者没有过多渲染乡愁的浓烈,只是以画龙点睛之笔,将触角延伸至夜里的松木。半夜里,“松木是野猫的阵地”。那些可怕的声音,并非来自动物的异响,而是“类似人的说话声”。换句话说,松木的声音才是最让人“害怕”的,因为它的诉说必然与大兴安岭有关,那是一种与故乡紧密相关的心灵絮语。

《松脂清香》则将笔墨聚焦松脂。一个傍晚,松脂的香气经过劈柴的燃烧后散发出来,“我”看到了暮色渐渐披在了牧民家的房屋上。吉拉日松阿的歌声从远处传来,“我”和舅舅沉醉在苍凉的歌声里。在那首《诺恩吉雅》里,松脂的香气携带着故乡的气息,迅猛地侵袭了“我”的心田。松脂香与歌声令“我”忘记所处的都市,暂时得到了精神上的解放。这是一次精神的逃离,都市的生活场景逐渐远去,牧区的生活记忆扑面而来。自然,“旅人的乡愁”油然而生,它在松香里、在歌声中变得真实而柔软。饶有意味的是,作者并没有将牧区生活与都市经验二者对立起来,它们只是一种相互交融的客观存在,共同流淌在作者的生命长河里。显然,作者的这种处理方式跳出了城乡二元对立的范式,是值得称赞的。

在我看来,松木在深夜的低语、松脂的清香、吉拉日松阿悲壮的歌声,都只是一种外在的物象,一种传递心理讯息的符号,其落脚点在乡愁。这是作者颇为高妙的一笔,抛弃那些直抒胸臆的手段,将自己的心思灌注在一个个细微的物体身上,透过物象,情感得到了精妙的传递。需要指出的是,在文章的结尾,乡愁变成了一声冷枪和一捧水银,陌生化的比喻将浓烈的思乡之情进行了升华。

应当承认,阅读鲍尔吉·原野的文字是一段非常愉悦的旅程。我时常在他的文字里回想起故乡的一缕炊烟、河边的一轮落日、山间的几声鸟鸣、稻场觅食的小鸡……它们看似遥远,却恍如昨日。鲍尔吉·原野的文字有着一种迷人的气质:它轻快,似奔腾的野马;它细腻,似一段段做工精美的绸缎;它似酒水清香,但并不浓烈。这种奇特的体验在多次阅读其作品后得到了验证。正如读罢整篇《松树的气息》,透过松针、琥珀、松塔、松木、松脂,每一个物象都像是充满活力的精灵,它们在松林里自由穿梭,与我们在纸上相遇。于是,鲍尔吉·原野的散文既清楚可辨,又楚楚动人。

周聰,青年评论家,长江文艺出版社编辑,现居湖北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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