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春天（组诗）

■走过，抑或迷失

宛如一条布满荆棘的小径

你的莅临，只会让它陷得更深

此时的歌声已经走向沉寂

河流也不再翻滚

你要走过，将步子拖得很长

团团阴影中

你正努力凿开一许亮光

阳光隐藏很深

风翻破悬崖

从高处滚来

你很疲惫

你要走过

努力支起早已碎乱的步伐

企图穿越风的厚度

路很长，灯光渐暗

笔下飘起的篇篇纸页

已在墨水的沉淀中

泛滥成河

■纸上的春天

点点桃花涌动于纸面

一声雁鸣从三月飞来

剪破细湖的笑靥

碎成一方舟子

在夕阳中融碎滴滴柳絮

纸上的春天

像一座房子

我在里面构筑爱情与幸福

美丽的山里姑娘笑成一朵野花的芬芳

开得满山遍野

高原被一条绿色的大道涌盖

阳光一寸一寸地掀动泥土

翻出的新意

刚好塞满一只羊的喉嗓

一只鸟飞过村庄

一对轻捷的翅膀啼出一场空雨

织春如丝

遁入禅境的村庄

比一枚绿叶更轻

淡淡的炊烟

绕过房舍和浓浓的乡音

母亲唤儿乳名

狗娃子一不小心扯断了风筝

一条潜伏在春天底层的河流

隐动于远方

漫过三月，敲响艰辛的农事

一架耕织于土地深处的老牛

一声响鼻

把春天洗得最干净

从春天醒来的我

整理整理松散的骨头

让血液涨成三月的潮水

让筋脉睡成绿色的山峦

然后像一粒白色的种粒一样

脱光自己

一头扎进这幸福而美丽的春天

■在冬天

雪：内心的道路

请允许我打开内心最初的那个宗教

所有的钟声和雪片纷纷而落

填满天堂的路径。一排鸦翅

扑向细石的碎响，余音空溅。

我是这样死死地裹紧十八层肉质的棉袄

换了十八种不同的姿态

一步一步地向这个冰冻三尺的冬天靠拢

或者 第十八场雪的降临

已经融化所有的命运与劫数

在宿命与曙光之间完成最后的交替

夜晚。我从一首诗的深处挑出半息火焰

调整着一些营养不良的文字

七手八脚的我怎么也不能把它凑成一页完整的篇章

一枚雪片飞来扑窗的作响

也足以将我打得七零八落

我知道一场雪还在远方下着

寒風卷走落叶时并没留下半点声音

我是多么渴望这样一场雪啊

就在这个夜晚 请让我保持和一场雪的亲近

如来遗落在人间的那空钟声

已经残破。就让我和一场雪一起坐化成佛

双手合十 苦海无边

这个冬天就是天国

就是七十二座最美的菩萨

在雪与雪之间。众生起舞

其中有一个我 十万个我

十万个渴望与雪花亲近的人

我知道一场雪还在远方下着

寒风卷走落叶时并没留下半点声音

那些比冬天还瘦的人

一切关于冬天的诉说从一片土地开始

那些比冬天还瘦的人

不关心时间和温度

其实一旺煤炉的火焰足以

浇灭他们对于春天的向往

是否 那把多事的锄头

与这个冬天有着太多的瓜葛

或者 一些扯不清的故事

在这个冬天找到最好的剧场

“这场雪还要下多久？”

地里的小麦是否还要多加一把肥料

那冻结的土地也应该到开垦的时候了

起得最早的准是苦命的人

第一缕炊烟首先摆脱这个冬天的束缚

早晨我从饥饿中醒来

母亲端来的一清米粥被我狼吞虎咽地吸干

我知道今天我要上山砍柴

父亲要把牛架在高高的山上

还有我那些善良的村民

他们将是这个冬天最虔诚的教徒

用一生的膜拜祈求来年的

风调雨顺 六畜兴旺

我跪下沉重的双膝

双手合十。从口里艰难地吐出：

冬天

雷开旭：生于1985 年，小吉场镇梨子村人；现供职于贵州省毕节市七星关区委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