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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余华《第七天》的双重平行世界

2017-04-06

福建质量管理 2017年11期
关键词:第七天杨飞亡灵

(海南师范大学 海南 海口 571100)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余华《第七天》的双重平行世界

许珂

(海南师范大学海南海口571100)

余华在自己的小说中,一直坚持对于苦难的叙述,《第七天》同样对苦难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叙述。而在《第七天》中,作家另辟蹊径,同时建构了“现实世界”与“亡灵世界”,两个世界平行发展,互相照应。他正是通过“亡灵世界”的欢乐祥和来反衬“现实世界”的悲苦冷漠,这样的欢乐祥和,却正是我们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一、现实世界

在《第七天》中,余华对于现实世界的构筑是通过一连串的新闻事件,这也是该小说至今为止最令人争议的地方。在众多的争议声中,作家韩寒的看法最具代表性,在《第七天》上市后的第4天, 韩寒发了一条微博称:“……好的小说应更加纯粹,描述每一种世界之广大,探寻每一枚人心之复杂,要贴着现实,但不能黏着现实,要控制自己的叙述而不是一味控诉,小说里的人物是你穿透世界的面具,而不是批判制度的道具,更不是承载段子的玩具,不能把大量时事评论和社会热点放置其中,那些都是杂文和微博论坛要做的事……”。

确实,在小说《第七天》中,余华不厌其烦地对一些重大新闻事件进行揭露,如拆迁事件、墓地价格的昂贵、谎报死亡人数、高官与嫩模、弃婴事件、鼠族的 生活、卖肾、IPHONE等等。但他并非是像杂文、新闻报道一样对这些重大事件做 出详细的说明,而是采取了一种新的形式,使这些事件具有文学的效果。余华面对众多的批评声音,他自己也说道:“我已经写了三十多年的小说,如果没有文学的价值,我觉得我不会动手。”作为一位出色的作家,余华赋予这些新闻事件 以文学价值的手段之一便是以苦难来串联这一系列事件。拆迁事件使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墓地价格的昂贵使这些贫穷的人们死无葬身之地,IPHONE使 鼠妹丧失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卖肾同样使年轻的伍超过早离开人世?

阅读《第七天》,我们会发现,给这些人带来痛苦的原因之一便是欲望的不满足,如鼠妹,她和伍超两个人感情很好,尽管他们生活贫穷,但是她与自己一个小姐妹互相攀比,她自己对于物质的过分追求,给她和伍超都带来了死亡。从表面看来,给这些人物造成苦难的另一个原因,则是社会的黑暗,余华对于现实世界苦难的叙述,其目的也是揭露现实的黑暗。拆迁事件、弃婴事件、谎报死亡人数等,我们从这些事件中看到更多,是这个社会制度的不合理,而藏在这些制度不合理背后的,仍然是官员过分贪婪的欲望,是他们为了个人的加官进爵,而牺牲这些小人物的生命。

余华在《第七天》中给我们呈现的是一个充满苦难的世界,而在这些苦难的叙述中,使我们尚感到一丝温暖的,便是杨飞父子间深深的爱。小说中所讲述的重大事件,均是在杨飞寻找自己父亲的过程中引出来的。而也正是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杨飞死了,待他找到自己的父亲时,他的父亲也死了。杨飞的死亡与他父亲的死亡,在小说中是有象征意义的。杨飞的父亲为了养育杨飞,可谓是牺牲 了自己的一切,青春、婚姻、甚至生命,他是无私的,他身上体现了一种人间的大爱,然而他死了,死时身旁没有亲人,连自己崭新的工作服,也被乞丐抢走了。他的死亡象征着人类精神家园的消失,代表着人类善的、美好的、无私的感情的消失。而杨飞也死了,死在寻找父亲的路上,因此他的死象征着人类追求精神家园的中断与绝望。但有趣的是,他们父子二人依旧相遇了,相遇的地点是在殡仪馆。

作家将父亲置于这样一个地方,也可以看出他对人间的善、人性的美好的渴望。他既不希望这种善在死无葬身之地游荡,也不希望这种善走向墓地,而是希望这种善可以永久地存在,可以让每一个人都可以亲历这种善。因为人必有一死,而死后总要到殡仪馆去,作家余华安排每一个人都可以沐浴父亲的善良与美好,因此,这样的父亲是永生的。除此之外,使这些新闻事件具有文学价值的另一个 手段便是“以死写生”,通过另一个“亡灵世界”的构筑,来彰显其对现实的控诉,从而更深刻地对苦难进行挖掘。

二、亡灵世界

余华说:“当我写这个小说的时候,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是把现实世界作为倒影来写的。其实我的重点不在现实世界,而在死亡的世界。”从上文的叙述中我们得知,杨飞是在寻找父亲的过程中引出这些重大事情的,而对于这些事情的挖掘,都是通过亡灵之口的“爆料”,通过后死的人对先死的人讲述他们死亡的真相。

在这个死亡的世界中,我们处处感到一种欢乐祥和的氛围。在这里,所有的仇恨都得到了化解,人们之间不再有恨,也不再有抱怨,鼠妹原谅了伍超对她的 欺骗,伍超也更理解鼠妹对他的感情,那两个下棋的年轻人,虽然生前互相争斗,死后却成了不离不弃的棋友,饭店老板不再害怕卫生所、工商局的检查,他们全家在那里无忧无虑地开着饭馆,27个弃婴快乐地唱歌,李月珍成了他们伟大的母亲……这里可谓是一个极乐世界。

然而,在这个极乐世界中,他们依旧是充满欲望的,这时他们的欲望是一致的,即渴望拥有一块墓地。我们可以从鼠妹知道自己有墓地之后的欣喜,“亡灵世界”的人得知鼠妹有墓地之后的那种羡慕之情,以及老板那句聊以自慰的“只要全家人在一起”,我们都可以看出他们对于墓地的渴望。

只要有欲望存在,痛苦便存在,苦难便得到延续。因此,“亡灵世界”表面 的欢乐祥和背后,依旧藏着苦难。这种苦难从作者对于“亡灵世界”的命名也可 以看出来,这样一个欢乐祥和的地方居然叫做“死无葬身之地”,虽然荒诞,却显示出了极其强烈的沉重之感。这与前文作者对于“亡灵世界”描绘的轻松笔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作家在结尾处这种笔锋的逆转,以“死无葬身之地”来对“亡灵世界”做出总结 ,使我们更加真切地感觉到他那种“以死写生”、“以轻写重”的手法。

作家对于“亡灵世界”人物的情感认识是依赖于自身对于现实世界的清醒 思考,但是,将对于现实世界的思考通过“亡灵世界”的人物来表达,这正是作者的独到之处。我们试想,如若把这些苦难全都倾注在现实世界的人物身上,那样的沉重,我们究竟能否承受。因此,作家对于“亡灵世界”的构筑,也是她对 于苦难的一种缓解方式,通过这种表面化的、虚无的“轻”,来缓解真正的现实世界的“重”。然而透过这种手法,我们也真正感触到,我们所不能承受的,正是这种“轻”。

余华在《第七天》中用“亡灵世界”的“轻”来缓解“现实世界”的“重”,其结果却是让我们更进一步感到“现实世界”之“重”的苦痛以及“亡灵世界”之“轻”的不可承受。“现实世界”的构筑是对于苦难的一步步挖掘,而“亡灵世界”的构筑则是对于苦难的缓解。从而我们得知,苦难是一种深深植根于我们生命中的东西,他不是作为一种遭遇而存在,而其本身就是一种存在,伴随着人的生,也伴随着人的死。

“亡灵世界”成了“现实世界”的延续,现实生活中有钱,有权力的人死后可以安息,而现实生活中贫困,没有地位的人,死后便只能在死无葬身之地游荡。“亡灵世界”的人们均处于“死无葬身之地”,他们没有墓地,这里的“墓地”即家的象征,没有墓地即没有家。可以说,这些处于“亡灵世界”的人,他 们死前肉体在受难,死后灵魂在受难,灵魂的受难即精神上的受难,这种受难,是比肉体的受难要沉重得多的。而处在“亡灵世界”的人,却是在遭遇着肉体与灵魂的双重受难,余华在《第七天》中对于这类人物命运的关注,可以看出他对于当前社会的黑暗,主导社会的文化精神、价值观的担忧。

综上,在《第七天》中,余华通过“现实世界”与“亡灵世界”的构筑,两个世界相得益彰,共同勾勒出了其对于苦难的见解。而这种赋予新闻事件以文学价值、以死写生、以轻写重的手法的运用,让我们更深刻地觉察到了人类苦难的沉重。

许珂(1995-),女,汉族,山西临汾人,硕士在读,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学科教学(语文)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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