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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经济学”的破产及其对我国的启示

2017-04-05

山东社会科学 2017年1期
关键词:安倍经济学安倍经济学

丁 冰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070)

“安倍经济学”的破产及其对我国的启示

丁 冰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070)

日本自民党总裁安倍晋三于2012年12月出任首相后,抛出的“拼经济”路线,被媒体热炒为“安倍经济学”。“安倍经济学”的基本内容被俗称为“三支箭”:一是提出日本史上最大规模的量化宽松(QE)货币政策,央行每月购买国债7.5万亿日元;二是突破前任首相预算总额70万亿日元的扩张性财政政策;三是放松国家对经济的监管,唤起民间投资。但是,安倍政府执政三年多以来,由于推行“安倍经济学”的失败,日本经济从上世纪90年代初即开始陷入停滞的状态毫无扭转迹象。“安倍经济学”破产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的启示:不能迷信凯恩斯主义的国家干预政策;必须重视所有制的改革;慎用负利率政策;必须加强对企业经营的全程监管;必须高举科技创新大旗。

安倍经济学;“三支箭”;国家干预政策;启示

日本自民党总裁安倍晋三于2012年12月出任首相后,除政治上急速右转,紧随美国遏制中国崛起外,在经济上则抛出“拼经济”路线,企图借以重振日本经济,为其复活军国主义反动政策提供经济基础,被媒体热炒为“安倍经济学”。本文拟对“安倍经济学”的来龙去脉,以及对我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启示作一简要分析。

一、“安倍经济学”的由来

二战后,日本在战争的废墟上,在美军占领当局的强制和扶植与核保护伞下,使已崩溃的经济迅速恢复发展起来。在上世纪50-60年代,日本实际GDP年均增长高达10%,被称为“日本奇迹”,到60年代末已超过欧洲各国而成为在资本主义世界中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经济体大国。虽然70—80年代转向低速增长,但也保持年均4%的增长速度。1985年因被迫接受“广场协议”,使日元升值,当局以降低利率来抵消其升值的负面影响,结果是驱使社会大量资金进入股市、房市而催生严重的“经济泡沫”。*日本在1986—1989年间,股票年均价格上涨31.3%,土地价格在1987—1990年间年均上涨14%以上。一单位土地价格最高时,日本是美国的100倍,仅以日本4岛的土地价格,就可以买下4个美国的土地面积。(参见丁冰:《资本主义国家市场经济研究》,《日本市场经济体制》,山东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275页。)进入90年代,日本经济最终因“泡沫”破灭而一蹶不振。即自1990年代初至2012年的22年之间,基本上属于通缩与停滞时期,GDP年均增长仅1%。这种经济长期疲弱状态,不仅与号称世界第三大经济体的大国不相称,也难以支撑日本右翼集团野心勃勃的企图恢复军国主义政策的需要。于是,2012年12月安倍首相上台后,所谓拼经济的“安倍经济学”便应运而生了。

二、“安倍经济学”内容的初步分析

所谓“安倍经济学”,其基本内容被俗称为“三支箭”:一是提出日本史上最大规模的量化宽松(QE)货币政策,央行每月购买国债7.5万亿日元(约合750亿美元);二是突破前任首相预算总额70万亿日元(约合7000亿美元)的扩张性财政政策;三是放松国家对经济的监管,唤起民间投资,研究制订着眼于长期的“经济增长战略”,作为其支柱性的措施,是决定参加美国主导推动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谈判(至今也尚未完成批准实行的程序),企图借以提升实体经济增长。安倍晋三在2014年1月第44届达沃斯国际经济论坛上自我吹嘘这“三支箭”已获得成功:“人们现在更有活力,也更乐观,日本正迎来新的黎明,而不是黄昏”。*《调查称“安倍经济学”效果有限》,《经济参考报》2014年1月28日第5版。但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呢?

这“三支箭”中,除第三支箭因作为其支柱的TPP至今也未落实,暂不谈而外,前两支箭实际不过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二战后,所惯用的凯恩斯主义的财政货币干预政策。按照安倍在2012年大选时展示施政对策的说法:“只要打印钞票就能摆脱紧缩,日本经济就会恢复”。*许缘:《“安倍经济学”面临绝境》,《参考消息》2016年2月18日第11版。这种国家干预政策虽然能像打吗啡针一样,有一定的短期效应,却并不能持久,甚至愈久中毒愈深,病愈难治。例如,就量宽(QE)货币政策来讲,早在2001年3月19日,日本央行为应对日本房地产泡沫破灭后的经济萧条,便已在全球率先推出QE政策。此后日本央行又多次实施不同规模的QE政策,一时之间,虽然因为能暂时解决资产价格破灭后的巨额不良债权问题,使经济在2003-2007年之间赢得了约2%的恢复性低速增长,但却始终缺乏真正促进内生增长的动力而不能持续。到2008年日本经济则转入萎缩1%,2009年再萎缩5.5%,陷入了全球大危机的漩涡之中。这次安倍量宽政策的后果也与此类似,日本经济在2012年第4季度走出低谷后,因受QE货币政策的刺激,到2013年1—3季度同比分别增长4.3%、3.8%、1.9%,全财年(2013.4—2014.3.)同比增长1.5%。我们从中可看出,其增速却呈递减趋势。随后的2014年、2015年,也只分别增长0.9%和0.4%,而绝非如安倍所吹嘘的那样,“人们现在更有活力,也更乐观”。

不仅如此,安倍本想通过QE促使日元贬值、股价上升,从而促进经济增长,但结果却适得其反。的确,在QE政策刺激下,日元兑美元的汇率已从原来109∶1,降到2015年的125∶1。但是,日元贬值后股价不仅没有上升,东京日经指数在2014年2月4日反而猛降610点,大大挫伤了经济增长的势头。原因在于,当时国际市场疲软,日元贬值既未使日本增加多少出口,同时却增加了进口成本;特别是2011年3月11日,日本福岛地震引发核事故使日本所有核电站全部停止运转后,境内90%的能源都需要进口的情况下,企业成本更是大幅上升,致使股价大跌。还应看到,QE货币政策不仅表现在央行大规模购买国债上,同时也表现在实行趋近于零的低利率政策。这本意是要鼓励投资,但在当时投资收益不利的市场环境下,人们考虑更多的是,银行低利息必然低利润。标准普尔公司就认为,低利率会让银行的营业利润下降8%至15%,从而使银行业的股价下跌,并将影响带动相关其他股价也会下跌;同时居民还会考虑自己储蓄的利息收入减少,加之政府因企业成本上升,税收减少,为了弥补税收缺口而于2014年4月将消费税增加3个百分点,上调至8%,又进一步减少居民实际收入,从而大大减少了市场需求,严重阻碍经济发展。按诺贝尔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和约瑟夫·施蒂格利茨的说法,日本的“这一(加税)举措扼杀了日本的经济增长前景”,并向安倍晋三提出请求:“日本已经深受通货膨胀的困扰,请您不要再荒唐到对这样的国家加税了”。*威廉·佩塞克:《安倍经济学的失败得到解释》,《日本时报》网站2016年4月4日。到2016年1月29日,日本当局眼见量宽(QE)政策和加税政策都失灵的情况下,又使出进一步深化量宽政策的“绝招”,即将利率降为负0.1%(2月16日开始实行),以期日元贬值,扩大出口,来拉动经济增长。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时全球金融市场处于剧烈动荡之际,日本降息更引发市场对全球央行竞相货币贬值的猜测,以及银行获利空间进一步遭到挤压的担忧与靠日元避险的考虑,从而不仅使日经股指跌破15000点,日元兑换美元的汇率也从2015年的125∶1上升到2016年2月11日的111∶1,甚至一度达到105∶1的水平。由于日元升值,致使日本当局原预想通过扩大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希望落空了,而且第一、二季度GDP环比只分别增长0.4%和0.048%,趋近于零。

至于财政预算方面,“安倍经济学”的最终目标是要实现预算收支平衡。而在经济长期处于基本停滞状态下的日本政府早已是捉襟见肘,靠借债度日,到2012年安倍上台时,政府主权债务率已高达236%,大大超过差不多同期欧洲债务危机中表现最严重的希腊债务率162%(2011年)的水平,居全球之冠。但是,为了复活军国主义,扩充军备,还要连年大量增加军费,而且规定央行每月购买7.5万亿日元国债的任务一点也不减少,以致国债越积越多,政府债务率已从2012年的236%,上升到2015年10月的246%,*《中国供给侧改革应吸取日本教训》,《参考消息》2016年5月6日第5版;《“安倍经济学”面临绝境》,《参考消息》2016年2月18日第11版。潜在的债务违约风险愈益加深。这说明“安倍经济学”企图缓解债务压力的财政政策已经完全失效。

总之,从各个方面来看,“安倍经济学”的财政货币政策都已失败了。据日本雅虎新闻网今年3月的一份调查显示,在17万多人的投票中,有60.7%的投票者认为安倍经济学已经失败。其中有留言者说:“安倍经济学有名无实……他就是个无能的首相”。*蓝雅歌:《六成日本人认为安位经济学失败》,《环球时报》2016年3月26日第2版。美国著名经济学家鲁比尼2016年3月在东京演讲时也直言不讳地指出,“安倍经济学”已经失去牵引力,随着日元汇率近期走强,日本金融市场环境正逐步收紧,高度依赖出口的日本大型企业也得将因日元汇率上升面临经营状况恶化等不利局面。*许缘:《“安倍经济学”已成失败代名词》,《经济参考报》2016年3月30日第5版。

三、“安倍经济学”内容的进一步分析

安倍再次执政三年多以来,由于推行“安倍经济学”的失败,日本经济从上世纪90年代初即开始陷入停滞的状态毫无扭转迹象。数据显示,在1990-2015年的25年间,日本GDP只年均增长了0.8%。其中2013-2015年分别为1.5%、0.9%、0.4%,远低于前45年(1946-1990年)年均增长7.25%的水平。因而引起广大人民群众不满,并引发一场倒阁风潮。2016年5月31日,四个在野党(民进、日共、社民、生活)党首举行会谈,一致作出对安倍内阁不信任案的决定,除指责安倍内阁强行推动修宪,破坏和平主义原则外,着重指出安倍政权“经济政策失败的责任极其严重”,“安倍经济学已经破产,并带来贫富差距与贫困的扩大”。*刘华、卢昊:《日本四在野党罕见联手谋求倒阁》,《环球时报》2016年6月1日第2版。安倍在此强大压力下,则力图加大经济刺激政策力度,重启被称为“新三支箭”的“安倍经济学”。

“安倍经济学”的“新三支箭”与“旧三支箭”比较起来,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如果要说有所差别,主要在于前者比后者更进一步加强了货币量宽的深度,和扩大了财政宽松的规模;同时更加注重经济增长要素的改革调整。此外,还提出要将2016年GDP从490万亿日元增至2020年的600万亿日元。我同意“新三支箭”不过是“安倍经济学”向选民吹的一个“希望的泡沫”*许缘:《“安倍经济学”面临绝境》,《参考消息》2016年2月18日第11版。的说法。为什么?

首先从财政货币政策方面来看。为推行货币量宽政策,安倍政府最初提出由央行每月购买7.5万亿日元(每年购买80万亿日元)国债,以及2016年1月提出的负利率,来刺激经济发展的政策不变。2016年7月27日政府又正式提出新增28万亿日元的一揽子刺激计划,作为重启“安倍经济学”计划的补充。

这28万亿日元的来源不仅限于央行,还包括13万亿日元由中央和地方政府对企业提供的投资和贷款,并用于地方基础设施建设和扶持中小企业。此外,日本央行为采取进一步货币宽松政策,还扩大收购投资信托金融产品(Exchange Traded Fund,ETF),从原计划的年购3.3万亿日元扩大到年购6万亿日元。同时鉴于企业融资美元的成本上升,日本银行又将向各民间金融机构增加美元供给量,即从120亿美元增至240亿美元,用以加强对中小企业的扶持。这些新的高强度的量宽政策,能否如愿以偿地达到预期效果,还有待观察。不过从2016年7中旬日本政府下调本财年度(2016年4月至2017年3月)经济增长预期(经济增长率由原来预期的1.7%下调至0.9%,通胀率由1.2下调至0.4%,目前部分通胀率实际已降为负值)*《日本政府下调2016财年经济增长预期》,《华尔街日报》网站2016年7月13日。的情况来看,至少说明目前日本经济仍处于通缩与停滞状态(2016年第一、二季度实际GDP环比仅分别增长0.048%和0.4%,趋近于零)。下面我们将会看到,日本经济的这样萎缩状态,主要是由其经济结构问题所引起的,因而绝不可能仅赖高强度的量宽政策得到根本扭转。即使能暂时起到一点积极作用,也不可能持久,甚至会加剧经济的萎缩和混乱,很难使“安倍经济学”达到它刺激经济增长的预期效果。

其次从经济改革方面来看。重启“安倍经济学”的一个特点,是安倍政府把拯救经济衰退的重点放在经济结构的改革上。他们所谓的结构改革,主要是指对影响经济增长生产力方面的各个要素的调整 。按哈罗德增长理论模型,潜在的经济增长速度主要取决于劳动力增长和技术进步所引致产品产量增长速度之和。例如,若某国某年劳动力增长使产品产量增长1.5%,技术进步使产品产量增长3.5%,则该国该年经济的潜在增长率或称自然增长率为5%。如此看来,“安倍经济学”所谓“新的第三支箭”就是试图从促进劳动力的增长和技术的进步两个方面来促进经济增长,而这两个方面也恰好是当前日本实际存在的重要问题。

第一,就劳动力增长方面来说。日本现已处于老龄化时期,65岁以上老人占社会总人口的25%,预计到2060年还将升至40%。劳动年龄人口在1998年达到峰值8726万人,到2015年降至7682万人,减少1044万人,即17年之间减少12%,*西村友作:《中国供给侧改革应吸取日本教训》,《参考消息》2016年5月6日第5版。年均下降1.16%。目前日本已接近充分就业,失业率约在3.5%的低水平上。为扩大劳动力队伍,政府除谨慎引进技术移民外,主要采取挖掘妇女劳动力参加社会就业,以及为增加后续劳动力而使生育率从目前的1.4%提高到2025年左右的1.8%。为此,提出改善儿童福利措施,使更多妇女从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改善社会保障条件,使老有所养、颐享天年,有助于鼓励青年积极劳动;同时为提高劳动生产率,刺激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还采取要求企业同工同酬,提高职工工资,并使企业更易雇用和解雇员工等措施。然而,这些措施看似积极有效,实际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更像是一些骗人的口号,或者是更加有利于资本家加强对工人剥削的工具。

例如,解放妇女问题。数据显示2015年22岁至44岁的日本女性的劳动参与率为74.4%,而同一年龄段的男性劳动参与率则为95.3%。*《日本社会老龄化“危中有机”》,《参考消息》2016年4月1日第10版。据高盛公司2010年的一项报告估计,如果日本把女性的劳动参与率提高到男性参与率水平,GDP就会出现高达15%的增幅。*《女性是日本经济复苏“秘密武器”》,《参考消息》2012年11月25日第6版。这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却说明进一步解放妇女的确是日本发展经济的途径之一。然而,日本妇女一般都处于被不同程度的歧视地位,特别是企业女职工有时为保住自己的岗位、升迁机会,连结婚生子都可能受到限制。在日本根深蒂固的习俗与制度下,要把妇女完全从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又谈何容易。实际情况是,安倍上台以来,日本妇女的处境未见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善。从思想意识根源上讲,日本歧视妇女,不仅与其承袭历史的封建思想有关,而且也是其军国主义思想的一个特点和组成部分。否则,作为以恢复军国主义为己任的安倍政府就不致于顽固地拒绝对二战“慰安妇”问题进行认真深刻的反省和赔偿道歉,甚至还反诬那是妇女“自愿”和“奉献”。因此,要靠安倍政府去完全解放妇女,恐怕要比指望“猫哭老鼠”还难。

再如,提高人口生育率问题。按照人口自然生育率的变化规律,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一般是社会经济文化越发达,抚养教育子女的成本越高,而作为父母本人的工作、生活的内容也越繁重、越丰富。因此,生育率有渐减趋势。安倍政府试图在约十来年之内把日本生育率从1.4%提高到1.8%,显然是逆势而行,若不是空想,也必将困难重重。

又如,改善社会保障问题。随着老龄人口比重的增加,用于社会保障的资金也必然增加。据日本养老基金管理机构2016年7月29日公布的2015年财政年度报告,日本养老金亏损额高达5.31万亿日元(约合512亿美元)。*惠晓霜:《安倍“玩股票”日本养老金亏万亿》,《北京日报》2016年7月31日第3版。若要再“改善”增加养老金,就必然要大大压缩投资,影响经济增长。于是,就只能压缩养老费用,使得有些退休老人感到生活拮据,还不如进监狱服刑好过,以致出现日本“白发”犯罪潮愈演愈烈,退休者犯罪率增长的速度比老龄化的速度还快的局面。*《日本“白发”犯罪潮愈演愈烈》,《参考消息》2016年3月29日第8版。

又再如,要求企业实行同工同酬、增加职工工资,同时使资本家更易雇用或解雇员工,以促进经济增长问题。由于让资本家更易雇用和解雇员工,使资本家在劳资谈判中占居更加有利的地位,遂使工资增长很少,贫富差距拉大。原因在于:首先是,资本家总是贪心不足,总想付出的工资成本愈少愈好。如2016年初许多公司劳资谈判的结果,其加薪幅度只及去年的一半,其中丰田公司员工月薪平均仅增1500日元,只及去年增加4000日元的约1/3,远低于通货膨胀率预定达到2%的增长幅度,导致实际工资下降;其次是,日本“全职工”与临时工等“短工”的收入差距很大,后者还不及前者的60%,而后者人数占比又在增大。数据显示,日本上世纪90年代“全职工”占比80%(“短工”占比20%),到2015年短工占比上升到37.5%,这就势必降低总的工资水平。因此,安倍的改革既遭到资本家的反对,也受到代表有稳定工作和收入较高的“全职工”职工会的抵制,而难以推行。推行的实际效果是,2014年日本企业雇员的平均年收入为415万日元(约合3.9万美元),比1997年的467万日元(约合4.38万美元),*徐超:《“安倍经济学”陷困境,推“收入公平”救急》。《北京日报》2016年6月7日第14版。减少了52万日元;2015年实际工资仅相当于2000年的94.6%。*苏海河:《日本新经济对策虚多实少》,《经济日报》2016年8月3日第4版。与此同时,少数富豪却在安倍政府的量宽政策刺激下获得了较多的赚钱机会,收入大增,加剧了两极分化趋势。据日本经济学家的一项最新研究显示,从2012年到2015年,日本家庭存款总额超过4000万日元的家庭数量占比为12.1%,存款总额不足100万日元的家庭占比11.1%,均比“安倍经济学”推行前的2012年显著增加,*钱铮:《研究显示“安倍经济学”导致日本两极分化加重》,《北京日报》2016年6月7日。这说明“安倍经济学”加剧了日本两极分化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也意味着,占人口总数绝大多数的中下收入群体的收入水平相对下降,因而必然导致消费需求不足,严重制约经济发展。不仅如此,安倍政府因担心占对GDP贡献率60%的居民消费进一步下降,2016年6月1日宣布把原定于2017年4月实行的消费税率由8%提高至10%的计划,再推迟到2019年10月去实行。这也说明,所谓“安倍经济学”,就有如一座海市蜃楼,中看不中用,实际已陷入恶性循环的怪圈,走进了死胡同。

第二,就技术进步方面来说。日本在过去一直比较重视技术进步,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经济在二战后迅速恢复和发展的基础上先后提出了“贸易立国”、“技术立国”的战略方针,不失时机地完成了“经济信息化和知识化”的结构调整,使日本产业将优势集中在基础材料、基础元器件、基础零部件以及服务业领域,体现出较为鲜明的比较优势。如夏普、佳能、松下、日产、三菱、本田、丰田等一大批电子、机械、数码、网络工业制造企业和具有国际竞争优势的跨国公司,都是在那时陆续兴建起来的。特别是通过大力发展第三产业,使劳动力随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而顺利地转移到新兴的服务业。目前,日本第三产业在GDP中的贡献率占到73%,大大高于1970年代的50%和1980年代60%的水平。这种产业结构的调整变化,无疑对稳定日本的就业水平,避免贫富差距过大有积极作用。

但不可回避的事实是,近年来随着国际市场竞争环境的日趋激烈,特别是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蓬勃兴起,日本的海外市场受到了挤压,加之遭受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和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和影响,日本企业显得有些守成滞后,技术后发优势日趋递减,创新动力不足。

2016年2月,日本百年老店、享誉全球的夏普机电株式会社被台湾鸿海(富士康)精密工业公司并购,就是一个象征日本企业现状与走向的信号。同年4月2日,双方正式签订协议,由鸿海出资3888亿日元(约合34.4亿美元)全面收购夏普,获得66%股权和董事任命权。夏普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固然有它本身管理不善的问题,但最木根本的,恐怕还是在新形势下,其经营团队因受私有制约束而滋生的守成观念、缺乏企业创新精神。上世纪的夏普曾以发明首款黑白电视机、微波炉、液晶电视“AQ—OS”等时尚尖端产品,并迅速抢占世界市场著称;2007年其销售总额高达3万亿日元(约合300亿美元)达到企业经营业绩的峰值;2008年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而渐趋衰落,经营团队精神不振,决策滞后,纵有新技术也不能迅速批量生产,错失商机,以致连年亏损,最后落得被外资并购的下场。与此类似的,还有如日产、马自达等日本汽车公司,过去都曾辉煌一时,近年来也裹足不前,最终分别被法国雪铁龙公司和美国福特汽车公司救助或收购。据统计,2015年外资对日本企业收购额是5年前的两倍。*苏海河:《从夏普并购案看日本企业经营现状》,《经济日报》2016年4月6日第4版。这绝不是偶然的,它反映了日本企业创新不足,从而制约经济发展的现实。

然而,试图重振日本经济的“安倍经济学”,在面对缺乏创新的日本经济技术的现实时,却束手无策。日本原想通过TPP的实施来促进实现经济发展目标(据估算TPP可能拉动经济增长2.59%*《日内阁通过2016年财年预算》,《日本时报》网站2015年12月24日报道:),然而TPP至今也未被各参与国批准,根本谈不上落实;想用财政支持创新开发,又力不从心。因为,现政府已债台高筑,到2015年债务率高达246%,隐藏着深刻的债务违约风险;加之,安倍政府为重新复活军国主义,加紧扩充军备,竟不顾经济停滞,加大军费开支。近年GDP年增长率不到1%,而军费却每年增长1.4%以上。到2016财年军费预算竟高达5.05万亿日元(约合485亿美元),同比增长1.5%;2017年财年还将进一步提高到5.1685万亿元,*《日本防务省决定,2017年度申请总额为51685亿日元的空前规模防卫预算》,日本《产经新闻》2016年8月19日。同比增长2.3%,达到历史最高水平;更不要说作为社会救命钱的社保基金有5.31万亿元亏损,尚待弥补,哪还顾得上去支持企业创新?纵然他们提出要放松监管,唤起民间投资来发展经济,但资本家是要赚钱的,当国际经济低迷、新兴市场经济体增速放缓、市场竞争更趋激烈的情况下,企业看不到有投资赚钱的机会,任你怎样放松监管,或者把利率降到零以下,也不可能“唤起民间投资”。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如果政府拿不出像上世纪80年代那样“技术立国”战略或其他更有效的创新措施,日本经济想逃出20多年来的停滞陷阱无异于痴人说梦;若妄想从修宪恢复军国主义,仰仗美国支持发动侵略战争来摆脱困境,那就必将重蹈二战覆辙,更是死路一条。所以最后的结论仍然是“安倍经济学”失灵了。

当然,如果“安倍经济学”的措施有所改进,或许也能使日本暂时摆脱20多年来的紧缩停滞状态,使经济得以复苏、增长。但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在资本主义,特别是垄断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必然还会使周期性的经济危机愈演愈烈,直到最后被社会主义所取代为止。这是列宁的《帝国主义论》早已断定了的不可逾越的命运。

四、“安倍经济学”破产对我国的启示

据上所述,“安倍经济学”破产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的启示,主要有如下几点:

其一,不能迷信凯恩斯主义的国家干预政策。因为,它是针对1930年代资本主义经济大危机,并以维护和巩固资本主义和垄断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统治为宗旨而提出来的。它的财政货币政策,无论是扩张性的,还是紧缩性的,虽然能在短期内和一定程度上起到缓解危机、促进经济发展,但却不能解决资本主义周而复始的且愈来愈严重的危机与衰退。一句话,它只是“止痛剂,而不是除病根”(马克思语)。“安倍经济学”的主要问题就在于它过度依赖大规模的量宽货币政策和扩大财政预算支出去刺激经济,直到2016年第二季度GDP增幅已趋近于零时,日本当局还要抛出新增总额达28万亿日元的一揽子刺激经济计划,这岂不是火上浇油、催生泡沫,何来推进实际经济增长?反观我国的宏观经济政策与日本不同,即不依赖于凯恩斯的干预政策,又适当地利用其合理的干预方法,实行稳健的货币政策和积极灵活的财政政策,从而使我国能在当前全球经济低迷复杂的形势下,依然保持持续稳定中高速增长的新常态。在我国宏观经济方面略感不足的主要问题,一是公私债务过重。其中,国家债务虽然尚属可控,但在预算赤字连年增加,政府债务也连年增加的情况下,政府债务违约的隐患始终是存在的,而且还可能愈积愈深;二是部分行业的产能过剩、库存积压,积重难返。特别是像房地产业“过剩”与“泡沫”并存,出乎常规、令人担忧。但我相信,在中央的“三去、一降、一补”的正确方针指引下,终究也不难解决。

其二,必须重视所有制的改革。“安倍经济学”的“第三支箭”虽然提出了经济结构改革方面的要求,但只限于发展生产力诸要素间的结构调整,而且还不大切合实际,很难落实。而对于更重要、更关键的所有制结构问题只字未提,也不会提、不敢提。它由于是以坚持资本主义私有制为前提的,所以它所提出的同工同酬、提高工资等一切有利广大劳动群众福利的措施,实际上几乎都成为骗人的工具,甚至还会拉大贫富差距,压缩居民消费需求,最终抑制经济发展。我国则与此完全相反,坚持实行以公有制为主体、国有经济为主导,多种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因而能充分发挥各个群体的生产积极性,促进经济快速发展。这是我国最大的优势所在。如果说当下还有什么不尽如人意之处,那就是在实践中,由于受新自由主义的干扰,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已被削弱甚至丧失。习近平总书记一再强调,必须坚持基本经济制度不动摇,并要通过全面深化改革,把国有企业“做大、做优、做强”,深得人心。但也有极个别人反其道而行之。他们或者明着唱反调,或者暗中利用各种改革的名义与模式作掩护来削弱甚至私有化国有企业。这种邪路歪风如果得逞,就有可能步日本的后尘,不仅会进一步拉大贫富差距,还可能深陷资本主义泥潭,彻底断送社会主义前程,就如苏东巨变那样。这也是特别值得我们高度警惕和引以为诫的。

其三,慎用负利率政策。利息是企业经营成本的组成部分,从全社会来讲,一般只能波动于零与社会平均利润之间,过高过低对经济正常运行都是不利的。按凯恩斯的流动陷阱理论,如果利率过低,货币供给越多越会助长投机而无益于经济增长。何况利率的影响和被影响的因素很多、很复杂,不能简单地认为降息就能刺激投资与经济增长。另外,投资者对企业获利的预期和信心对经济增长也有一定影响。摩根士丹利首席跨资产策略师安德鲁·希茨认为,人们只有对未来充满信心时才会更多地借款和支出。*转引自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站2016年8月9日报道《日欧负利率政策效果适得其反》,《参考溑息》2016年8月11日第4版。负利率因是越出常规的现象,实际上就很可能削弱投资者的信心而令其裹足不前。日本2016年1月决定将利率降为负值,借以降低日元汇率,扩大出口,增加投资,促进经济发展。但是,其结果适得其反,就是由于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因此,我国在使用利率工具时一定要持慎重态度,不能降得过低,更不要降为负值。同样,也不能把利率提升过高,比如把上限定在24%,甚至36%,大大超过了社会平均利润率水平,是否合适,值得研究。必须明白:高利率、高回报,必然伴随高风险、高投机、高泡沫。

其四,必须加强对企业经营的全程监管。“安倍经济学”中“第三支箭”的经济改革,唤起民间投资的方针,是伴随着“放松监管”政策一并提出来的。应该说,“放松监管”并不是安倍的发明,而是新自由主义“里根经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政策经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已宣告失败。奥巴马上台后的2010年7月21日便吸取教训,正式公布了名为《多德—弗兰克华尔街改革和消费者保护法》的加强金融监管法令。接着,欧洲各国也推行了类似的加强监管法规。可见,世界经济正由着重“放松监管”转向了“加强监管”。在这一点上,“安倍经济学”是完全逆潮流而动的。实际上,它的“放松监管”政策也未起到什么积极作用。因此,我们应吸取教训,必须加强监管,而且根据国外企业管理的成功经验,应加强对企业经营的事前、事中、事后各个环节无一疏漏的全程监管。如果说需要有所侧重,那就应像避免火灾风险一样,应“防重于治”。如近年来出现的一些人因“非法集资”,最后“跑路”而进班房的现象,究其原因,固然是他们咎由自取,但其中有的就不能说与监管者对准入门槛把关不严无关。因此,我认为,有学者提出,“金融监管要多‘预防’少‘补救’”,*见《经济日报》2016年8月5日第9版,郭子源先生的文章。是有一定道理的。当然,有些行政监管事务的改革也是有效的,如废除了一些不必要的烦琐手续,和将有关行政监管部门合署办公,节省申办者远程来回跑路的时间和精力,是可取的。

其五,必须高举科技创新大旗。日本在上世纪80年代提出“技术立国”战略,取得了积极效果。但是,近年来夏普等知名企业被外资并购的案例却象征着日本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疲弱。“安倍经济学”虽然提出了技术创新的任务,却又缺乏应有的规模、力度和措施。这是他们的软肋。我国则与此不同,科技创新已被提高到决定我国实现经济持续稳定中高速增长和“两个一百年”伟大目标关键因素的战略高度。习总书记说:“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必须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加快各领域科技创新,掌握全球科技竞争先机。这是我们提出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出发点。”*习近平2016年5月30日在“全国科技创新大会两院院士大会中国科协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5月31日第一版。现在,全国广大科技工作者在这伟大号召下,正振奋精神,意气风发,积极热情地投身于科技创新热潮之中,并已取得“开门红”的骄人成绩。2016年8月16日我国成功发射了世界首颗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墨子号”。它不仅表明我国空间科学研究又迈出重要一步,而且标志着我国在世界上首次实现卫星和地面之间的量子通信,构建天地一体化的量子保密通信科学实验体系,成为世界量子通信领跑者。我们相信,在以习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通过广大科技工作者和全国人民的共同努力,我国科技创新事业一定能跟上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步伐,到2020年时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到2030年时进入创新型前列;到新中国成立100周年时成为世界科技强国。随着科技创新的迅速发展,国家的综合实力与经济水平,也必将快速提升,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一定能计日程功。前途无限好,欣喜在今朝!

(责任编辑:栾晓平)

2016-09-21

丁 冰,男,首都经济贸易大学经济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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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145[2017]01-012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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