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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后期日本人公私观的特征

2017-04-03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7年5期
关键词:国家主义国民日本

王 猛

(大连外国语大学 日本语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44)

明治后期日本人公私观的特征

王 猛

(大连外国语大学 日本语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44)

运用文化形态论方法分析了明治后期日本人公私观的特点,认为明治后期日本人的公私观是近代日本人公私观的缩影,深刻影响了近代乃至战后日本人的行为方式,是日本不断发动对外侵略战争的重要原因。

明治; 日本人; 公私观; 特征

一、 “举国一致”体制下的“忠君爱国”

明治中期,日本产业革命出现高潮,为加快商品输出和资本输出,日本制定了以侵略中国为中心的“大陆政策”。在政策实施过程中,政府中主张武力侵略的强硬派逐渐占据上风。他们大力夸张日本面临的国际威胁,鼓吹日本发动战争既是谋求国家独立,又是维护世界和平的正义之举;宣传国家、天皇为公的合理性,弱化个人作为私的权利;宣扬公的上位性与私的下位性,要求臣民奉公于国家、天皇。如此,政府一直积极争取民众的支持,试图增强民众的奉公观念。其中,报刊的宣传作用不能小觑。《报知》《时事》就是其中的代表。如,1895年8月7日《报知》发表了《帝国臣民的大决心》一文,称:“不灭大清,大清必灭我日本。为防止大患,必须臣民一致,下定决心。即便是冒险也得击破支那咽喉,让支那无任何反抗之可能。”《时事》杂志对政府的“举国一致”策略表示了更加明确的支持态度:“战事结束前,日本臣民不应非难政府的策略。即便对政府有些许不满,也应该把不满搁置,而支持国家之义举。”[1]187日俄战争爆发后,该杂志又呼吁:“人民应相互奖励报国之义,称赞报国之美举。”试图通过民众互相赞美的方式来提高爱国的热情,鼓励人们“殉公”。

在政府及媒体的宣传下,民众的国家意识、民族情绪高涨。中间团体方面,以传统家意识为依托的近代企业是国家奉公的忠实实践者。企业要求员工奉公于企业,而明治政府又要求所有臣民奉公于国家。这样,企业员工奉公的最终对象定位在国家,很多企业甚至把国家奉公作为条目写入家训(社训)中。例如:

“忠君爱国乃臣民之本分,义勇奉公,一旦有缓急,则舍家报国。”(本间家)

“不断增加爱国忠君之心,奉公之事不可疏。”(涩泽家)

“义勇奉公,坚守国法。”(爱知县伊藤家)

“以国家观念为基础经营。”(岩崎家)

“任何事业都应以国家观念为主而经营。”(三重县伊藤家)

“以国家观念为基础经营事业。”(岩崎家)

皇城相府分内城、外城,由一组别具特色的明清城堡式官宅建筑群组成,建筑依山就势,随形生变,鳞次栉比,雕梁画栋,斗拱飞檐,金碧辉煌。皇城相府集古代官宅民居、宗祠庙宇、园林书院、纪念性建筑和防御工事于一体,亦为四百年前农、商、学、官文化的一个缩影,堪称中国古代建筑文化的艺术瑰宝。

不仅如此,还有家训指出面对家的利益与国家利益时,应该优先考虑国家的利益。如:“忠君爱国乃臣民本分,应义勇奉公,一旦事情有危急,则应舍家而为国效忠。”(本间家)在国家面前,家成了私的存在。国和家确立了上下、先后顺序。正如“诸事业以国家观念为本,忘却私之念头”(片仓家)所说的那样,为了奉公不惜牺牲家的利益才是国家奉公的正确态度。

更有甚者借公共之名行效忠国家之实。如,长野县曲尾家家训表示:为图皇室之尊荣与同胞之福利,每年储藏地租一半充当公共事业紧迫之费用。随着国家意识的增强,公益从社会层面转向国家,公共等同于国家利益,社会层面的公益被国家为公绑架了。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例子莫过于涩泽荣一了。涩泽荣一青年时代受水户学思想的影响,形成了浓厚的皇国史观。他认为天皇是君,幕藩是臣,日本是只能奉天皇为君主、父亲的大家庭。他夸奖日本民族和日本的国体是最优越的,并把近代日本经济的迅速发展归结于这种优越性。浓厚的国体优越论、民族优越论使他积极主张国民应该效忠国家,应该时刻为国家利益而服务。作为企业家,他一方面追求企业利益,一方面又把这种利益与国家利益联系在一起。他说:“兴办银行,经营公司,都是为了国家,绝非为了个人之私利。”[2]“即使经营公司,也不能仅追求经营者之利。当然要谋求本公司的利益,但同时也应由此而谋求国家利益,即公利。”[3]他还把自己为国家效力的行为自诩为“公益”,称:“我对待事业的观念,向来是将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二位,而首先考虑国家、社会之利益……可以说,我的主义不是利己主义,而是公益主义。”[4]但是,这里的“公益”只不过是国家利益,而并非西方思想中的公共利益,更不是超越了国家的更加普遍的公益。所以,这种国家至上的思想绝不是日本人和日本学者高度评价的“最高超、最广阔、最高尚”的精神。这从他的下述行为也可以明确看出这一点:组建“日中经济同盟”为日本国敛财;支持旨在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参与创立和经营满铁、东洋拓殖、东亚兴业公司,等等。这些行为是军国主义对外侵略扩张、残杀他国人民的工具,大大助长了军国主义对外侵略扩张的气焰。

普通民众方面,关心战事、为战争捐资、支持参军都是国家奉公的重要表现。人们关注战争的进展和结果,并因此喜悦或悲伤。1895年8月3日《时事》的一则报道反映了当时人们的心情:“每天车夫们聚集在人力车停车场,让识字的人为他们阅读战争的最新进展。他们听后总是激动的热泪盈眶。”[5]而当“三国干涉还辽”后日本不得不放弃掠夺来的部分胜利果实时,民众则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和愤怒。这样,甲午中日战争的结束不但没有带来民族感情、国家意识的回落,反而使其变得更加浓厚。同样,日俄战争结束后的日比谷公园烧打事件反映了民众对政府签署媾和条约的不满,同时也反映了民众强烈的公观念。

军费方面,甲午中日战争时约有1.25亿日元、日俄战争时则有6.2亿日元是由国内公债充当的。其中,除企业等中间团体负担的部分以外,主要以“非常特别税”的方式向国民征收。在征收过程中,民众大力配合,《时事》杂志曾多次发稿赞扬日本民众“不愧是大日本帝国之臣民”。支持参军方面,民众的公意识表现的更加高昂。荒川章二说:“战争时,民众极度兴奋,甚至影响了正常生活。”[1]216他们夜间集体裸体参拜神社、举行盛大的军队送别仪式、到处高喊“为国家而战”的口号。而“被疯狂民众送行的军人则更加勇猛,‘为国殉公’成为‘国民的本领’ ‘神州男儿的典范’。相反,躲避征兵者及战争时的脱逃者则被称为‘非国民’ ‘有辱日本者’。”[6]随着战争的进展,大量日本人在战争中丧生。而战死者数量越多,人们越把“战死”作为国家名誉来宣传。战死者被奉为“名誉的战死”,葬礼被称为“公葬”。各村修建“忠魂碑”,供人们悼念。这样,本来属于私范畴的人的死亡也被冠以“故乡荣誉”“国家荣耀”的美称,成为政府进一步宣传公观念的工具。

总之,在日本政府“举国一致”政策的呼吁下,企业、民众积极配合政府的对外战争,表现出浓厚的奉公意识。这种奉公意识为日本在对外战争中取胜无疑起到了重要作用。

二、 思想界中的国家主义、民族主义

在日本不断发动对外侵略战争的过程中,民族主义、国家主义逐渐成为思想界的主要社会思潮。曾经把“人民的生存和生活作为国家第一目的”的平民主义者也开始转向,成为国家主义的拥护者。德富苏峰就是代表之一,他说:“归根结底,国民精神就是主张政府与国民一起治理国家,国民运动即平民主义。”[7]125从此,苏峰关注的焦点从“满足日本社会民之需要”转变为“全体民众一致对外”,民与国家的对立消失了。他的国家主义首先表现在对战争的煽动和支持方面。他大肆宣扬清国威胁论,称对清作战是正义之战。“渲染日本国内的困境可以通过战争来解决,对统治阶级和劳动人民都有利,符合所谓的国家利益。”[7]126以此提高国家地位,弱化个人的存在,鼓吹国家奉公。战后,他又对战争带来的既得利益自吹自擂,称战争为日本洗刷了历史的污点,使日本的国际地位大大提高;通过战争得以把日本的实力彰显于世界;战争使天皇与臣民的心贴的更近,等等。这样,从甲午中日战争前开始,德富苏峰的国家主义、民族主义倾向逐渐明显。在其后的著作中,他还有专门对国家和个人的论述。他认为家族制度是调节国家和个人的机构,健全的国家是以家族制度为基础的。因此,家制度的破坏将是国家最大的不幸。家、学校、军队是培养国民的场所。家制度是日本帝国的核心,是培养具有民族精神、忠君爱国精神的场所。”他认为家观念是国家观念的前提,认为爱家与爱国是统一的。在国家和个人的关系上,他认为国家是保护个人的必备条件,国家是第一位的。“我曾反对某种国家主义,但从未忘记国家的真性。自由平等存在于完整的法律秩序之下,没有国家,则这些权利都不复存在。”[8]他还认为,只有伟大的国家才能出现伟大的个人,所以必须首先创造伟大的国家才行。

国粹主义者在甲午中日战争后也逐渐变成为帝国主义服务的工具。国粹主义者所说的国家主义是国民主义和国权主义的结合体。在战争期间及战后,国权主义的比重明显多于国民主义,结果仍然是国家作为公的至高无上和国民对国家的绝对服从。1897年,高山樗牛把政府宣扬的国家主义与国粹主义相关联,把国粹主义发展成为日本主义。他认为《大日本帝国宪法的公布》明确了日本的国体,统一了国民的思想。“尽管日本主义并不排斥外来事物,但毕竟是以日本的国体、国民性为主旨的。”[9]他把日本主义与《大日本帝国宪法》《教育勅语》放在一起,称为“明治思想史上的三件大事”,并进一步指出日本主义是日本道德的根本。《赞美日本主义》《国家至上主义之我见》是高山这时期重要的代表作品。他把“国民团结”“君臣一家”“忠孝无二”作为个人道德的基础,以此来突出国家、天皇宣扬的正统道德的意义。关于这一道德,他进一步指出:“明治22年颁布的宪法明确了国体特性,打破了民主主义者的空想,统一了国民的政治思想。明治23年的教育勅语是国民道德的纲领,于是国家主义支配人心。……然而,使国民真正觉醒的是明治27、28年的日清战争。”[10]他所说的道德不外乎是统治阶层的意识形态,即“忠君爱国”的思想。他认为国家是人类发达的必然形式,以此阐述国家作为公的合理性。在他看来,个人是国家的动物,没有国家则个人无法生存,所以公的道德价值至高无上。高山把个人活动建立在国民特性和国民性情的基础上,认为没有此基础,现实生活则丧失活力。他对宗教也持有相同的态度,认为无论是佛教,还是基督教,只要不是基于国民性情的宗教,就会与国家利益相左,不利于国民生活的提高及社会福利的改善。所以,他的日本主义排除一切宗教,而是表现大和民族的抱负和理想,是国民安身立命之所。这个远大抱负就是所谓的“对内同胞相亲、对外扩张国权、维护世界和平、发展人类友谊”[11]。而为实现此目标,就得崇尚皇室、积极进取。

三宅雪岭在“三国干涉还辽”后,发表了《卧薪尝胆》一文,呼吁人们不要忘记“三国干涉还辽”的耻辱,认为日俄之间必有一战。三宅的《卧薪尝胆》很快被伊藤博文内阁及支持该内阁的自由党所利用,成为他们继续推行“举国体制”、扩军备战的借口。“卧薪尝胆”也成为甲午中日战争后至日俄战争结束这段时间带有特殊意义的流行语。陆羯南发现甲午中日战争后国家主义的横行,发表文章《国家主义的滥用》加以批判:“十年前我政界不谈民主者即非志士,而如今则以国家二字作为志士之本分,实属奇怪。而且,国家是不含人民之国家,则更感奇怪。”[12]虽然陆羯南指出很多人欲借国家主义之名达到增强政府权威的做法令人发指,但是在国权伸张方面,他却强调应该对外强硬。这样,他一边反对政府专制,一边积极主张“国家大义”,呼吁人们在“国家大义”面前不要害怕牺牲。可以说,明治中后期始终贯穿着这种国家精神。这种对奉公精神的强调在夏目漱石的《我是猫》中有精彩的描述:“大和魂!一个报混子说。大和魂!一个扒手说……东乡大将具有大和魂,鱼铺子掌柜阿银也具有大和魂。投机者、骗子手、杀人犯也都具有大和魂。”[13]

总之,随着日本侵略战争的进行,平民主义、国粹主义逐渐变为帝国主义侵略扩张的工具。他们宣扬个人从属于国家、奉公于国家的观念,主张牺牲个人性命以实现国家利益。

三、 个人的苦恼与私意识的隐藏

甲午中日战争以后,日本成功取得了治外法权,国际地位迅速提高。这使日本人的自信心大增,从而产生了赞美国家主义的倾向,前面提到的高山樗牛就是日本主义的代表之一。但是,这种被强调的国家至上主义、“忠君爱国”的奉公伦理并非没有引起一些人的反感,毕竟明治前期西方独立、自由的个人思想已经深深影响了日本人,只是随着公权力的逐渐增强,人们只能把这种私意识潜藏起来而已,当内心的私意识碰撞到强硬的公权力时,人们表现出强烈的不安、矛盾与烦闷。

这种被压抑的私意识在明治30年代以各种形式迸发出来。除内村鉴三、幸德秋水等社会主义者以外,人们一般避开与既有的国家观念和社会规范直接冲突。他们要么在接受所谓的正统观念时附加自我的理解,要么把作为私的个人与作为公的国家、社会隔离,完全融入私人世界。所以,这时期很多人关注宗教信仰,而对既有的道德持怀疑态度。清泽满之就是其中之一,他于明治34年创办《精神界》,阐述了精神主义的含义,以及追求达到精神安定的方法。他的精神主义反对以社会、国家为目的,主张借助亲鸾的“无限大悲的他力”达到个人内心的安稳,追求自己的精神自由。“无限大悲的他力”就是“把外观置于内观之后”,通过彻底的自我省察来获得精神的展开。而自由是指通过改变自我主张来达到与他人自由的调和,实际上是绝对服从的变体。所以,在清泽那里,内心的满足和自由是以极端的内省和被动为特征的。正如“精神主义是面对烦闷困苦时自我妄念产生的幻影”所说的那样,面对现状,通过自家修养之道,无论何处都可以发现无限的美妙,来获得充分的精神满足。如此,自我是对不满、烦闷、苦恼的压抑和克服,是欣然肯定现实、接受现实后的自己。所以,自由并不是通过当时已经有所觉悟的自我去作用于外部环境,而是把自己的精神作为问题,去除内心的烦恼。可见,清泽所追寻的“个”“私”缺乏创造自我主体的能动性,无法通过自我意志来克服与社会的鸿沟,

这种消极的私意识在日俄战争以后表现的更加明显。日俄战争后,日本一跃成为帝国主义列强中的一员,完全摆脱了不平等条约。这标志着明治政府最初设定的文明开化、富国强兵的目标均已实现,暂时丧失了国家的目标,出现了德富苏峰所说的“没国是”*日语中的“国是”指国民承认并予以支持的国家基本方针。因为日俄战争后日本拥有了与西方列强相匹敌的实力,标志着明治政府早期设定的国家目标得以实现,所以德富苏峰用“没国是”来形容当时日本暂时没有国民共同努力的方向的状况。状态。随着政府对国家主义、民族主义强调程度的降低,知识分子关注的焦点也逐渐从国家转向自我,开始思考既有的国家伦理与个人的关系。安倍能成认为日本人从素朴的、爱国的军国主义倾向(慷慨悲愤派)转为自我的个人主义倾向(冥想怀疑派)了。但是国家权力依旧强大,很多人虽然认识到了公权力对于个人权力的扼杀,却无法公开阐明这种公私关系,更无法对抗公权力来争取个人快乐、个人幸福。这造成了知识分子内心的极度痛苦,从而陷入了苦恼和烦闷的境地。

日俄战争后,对青年思想产生重大影响的莫过于1903年藤村操自杀事件了。“悠悠天壤,辽辽古今,五尺之驱,想不透如此大哉问。贺瑞修之哲学,值多少权威?万有之真相一言以蔽之,即‘不可解’。怀抱胸中之恨,烦闷。最后选择一死。既已站在岩上,胸中了无不安。第一次了解到,最大的悲观竟等于最大的乐观。”他的这个“辞世文”感染了当时诸多内心苦闷的年轻学子。岩波茂雄曾说“藤村君在华严的领悟是我们憧憬的目标。华严之感至今无法忘怀,当时读‘辞世文’后不知哭泣过多少次。”[14]“‘内心不可解’”成为年轻人的流行语,华严瀑布成为年轻人相继自杀的地方。自杀并非出于消极厌世,而是由于追求自我不成而产生的内心苦闷所致。可以说,年轻人的相继自杀是当时不知个人人格为何物的形式主义教育把逐渐自我觉醒的个人逼向绝路的表现,是对“忠君爱国”公观念的无力。黑岩泪香、大町桂月称赞了藤村不甘心忍受现实、拼命追求超现实的理想和真理的精神。而长谷天溪则认为无论因为人生问题自杀,还是因为负债、失恋、落榜等原因自杀,其根本原因都是追求个人本性的满足失败所致。

20世纪初,日本的自然主义也充分表达了人们想要追求现实却难以做到、想要否定传统公观念却只能在公权力规定的框架内进行阐述的苦楚。长谷川如是闲的思想代表了自然主义的一种认识。他认为,自然主义是写实主义、现实主义的延续,是不拘泥于既定习俗、道德、价值、理想而只对现实进行的直接书写。他所说的自然主义者不仅对蒙蔽的人性自然的既定观念予以否定,而且把这些作为伦理游戏加以排斥。他否定宗教、哲学,排斥理性,认为理性犹如想象,与现实相距遥远。其实,哲学观念和伦理思想正是靠与现实保持一定距离来达到规范社会秩序、为现实引领方向的目的的。但是,他却认为这些是与现实无法交融、非现实的理论。对此,石川啄木批判到:“自然主义不追求任何理想、不试图解决现实问题。既然不和国家抵抗,那么和旧道德战斗的精神最终被他们认为是毫无疑义的。”[15]230换句话说,长谷川的自然主义只是描述了现实生活中一种对私的消极追求。

另一种自然主义则是在承认“如实描述、如实论述乃自然主义的真髓”的同时,通过直接关注现实来追求代替既有价值和道德的东西。金子筑水认为自然主义是以现实主义为基础的理想主义,“事物都有理想和现实的两面性,自然主义也是如此。自然主义认为作为标准的东西就是理想。”[15]66那么理想是什么呢?金子筑水笔下的理想指代现代文明的精神,也就是基于经验而重视真理和事实的倾向、法兰西革命以来追求自由的精神、以自己为中心的精神。但是,这种以积极态度追求自我、自由的精神直到大正时期才出现。明治时期的自然主义在公权力面前没有出路,只能在公权力允许的范围内或寻求感官的刺激,或揭露封建社会对人权、对自由的压迫。鱼住影雄的《自我主张的自然主义》是把自然主义作为个人自觉的文章,但在当时未能引起人们的关注,直到大正时期才被重新提起。文学领域,岛崎藤村的《破戒》是自然主义文学的早期作品。作品描写了因为出身卑贱而被歧视的小学教师的悲惨经历,表达了反封建、追求平等的主题。但是,封建等级制度尤其是作品中出现的江户时代的“秽多”本来就是明治政府予以取缔的,只是封建意识残存到了明治时期而已。田山花袋的《蒲团》也是自然主义的文学作品,而且被称为是日本私小说的开山之作。该小说用客观陈述、露骨的描写方式抒发了作者想要追求悖于伦理的激情却无能无力的心情。作品呼吁自由恋爱,批判封建伦理对人的束缚,通过对性的描写在感官上消极地表示了人们对私的要求。可见,这些内容都是以不触碰明治政府宣扬的公观念为前提的。正宗白鸟、近松秋江等作家的作品也是如此。

明治前期人们曾经激烈地争取私权和公权,可以说,人们对私权的强烈要求已经萌芽了。但是,明治中期以后不断高涨的国家公观念最终使私权被扼杀,人们几乎没有独立、自由而言。在这样的背景下,私意识应该是反对国家权力对个人的控制和束缚的。但是,公权力的强势让人们以委婉、消极、隐蔽的方式来诉说对私的要求,且这些要求不能触犯国家的公伦理。这样,人们就很难明确表示想要争取个人权力。但是,毕竟日俄战争以后,随着资本主义工业的发展,私意识开始浮出水面,这些为大正时期民主意识的增强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总之,明治后期,在国家“忠君爱国”的伦理下,人们只能把私意识隐藏于暗处。他们因为私意识被压抑而内心痛苦、憋屈,却无能为力。虽然有人选择把对私的追求表现出来,但也只能以反封建思想的方式或以颓废的情话作品的方式表现出来,带有消极的色彩。

[1] 荒川章二. 軍隊と地域[M]. 东京:青木书店, 2001.

[2] 山本勇夫. 渋沢栄一全集:第3卷[M]. 东京:平凡社, 1930:596.

[3] 山本勇夫. 渋沢栄一全集:第2卷[M]. 东京:平凡社, 1930:31-33.

[4] 山本勇夫. 渋沢栄一全集:第1卷[M]. 东京:平凡社, 1930:452-453.

[5] 小林瑞乃. 日清戦争期の対外硬派―政治改革と戦争支持はどう語られたのかー[J]. 総合文化研究所年報, 2011(18):26.

[6] 静岡県立中央図书馆曆史文化情报中心. 資料に学ぶ静岡県の曆史[M]. 静岡:静岡県教育委员会, 2009:120.

[7] 米彦军. 德富苏峰右翼思想研究[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2.

[8] 神岛二郎. 近代日本思想大系:第8巻[M]. 东京:筑摩书房, 1978:456.

[9] 下中邦彦. 日本史料集成[M]. 东京:平凡社, 1963:518-519.

[10] 山室信一. 日本近代思想大系:第10巻[M]. 东京:岩波书店, 1988:58.

[11] 松本三之介. 近代日本思想大系:第31巻[M]. 东京:筑摩书房, 1977:396.

[12] 植手通有. 近代日本思想大系:第4巻[M]. 东京:筑摩书房, 1987:372.

[13] 夏目漱石. 我是猫[M]. 刘振瀛,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7:188.

[14] 安倍能成. 岩波茂雄伝[M]. 东京:岩波书店, 1957:62.

[15] 石川啄木. 石川啄木全集:第4卷[M]. 东京:筑摩书房, 1985.

JapanesePublicandPrivateValuesinLateMeijiPeriod

WangMeng

(Japanese Language College, Dalian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 Dalian 116087, China)

The characteristics of Japanese public and private value in the late Meiji period are analyzed by using the method of cultural morphology. It is believed that the Japanese public and private value in the late Meiji period is the epitome of the modern Japanese public and private value, which profoundly influenced the behavior of the Japanese in modern times and after the war, which is the important reason for Japan to continue the war of aggression.

Meiji; Japanese; public and private values; characteristic

2017-05-10

2015年度大连外国语大学科研基金资助项目(2015XJQN09)。

王 猛(1981-),男,河北沧州人,大连外国语大学讲师,博士。

2095-5464(2017)05-0579-05

K 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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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立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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