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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囊及其意象源流考论

2017-03-30周天楚

池州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锦囊李贺意象

周天楚

(南京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诗囊及其意象源流考论

周天楚

(南京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诗囊是古代文学作品中的常见意象。它的发明者是李贺,因其锦囊装诗的可效仿性及故事的流传广度,诗囊作为长吉故事中的经典意象,遂为后世文人所普遍采纳和接受。诗囊历经从装自己之诗到亦可装他人之诗的功能演变,还可作为礼物以传情达意。诗囊因其实物特有的口袋状结构而在意义上趋于虚化,常与山川风月、个人才学相搭配,并衍生出一批对立与伴生意象,成为了文人高洁自守、洒脱自适的精神象征。

诗囊;李贺;意象;盛诗之别;虚化

诗囊,又名奚囊、锦囊,是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的常用意象。迄至近代,《申报》等报刊中尚使用“诗囊”作为栏目标题,主要发表各家旧体诗作,足见其影响之深之广。目前学界对于诗囊的关注,多局限于介绍性文字,少有深入细致的研究。有鉴于此,本文拟详细梳理诗囊的产生、功能及其虚化的整个过程,并就其中所反映出的古代文人的生活方式、情趣和心态等问题进行初步的探讨。

1 诗囊的由来

诗囊仅从字面上来讲,意指用于盛装诗歌的口袋。作为实物,它的发明者是唐代著名诗人李贺。李商隐撰《李长吉小传》云:“(李贺)每旦日出与诸公游,未尝得题然后为诗,如他人思量牵合以及程限为意。恒从小奚奴,骑距驴,背一古破锦囊,遇有所得,即书投囊中。及暮归,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见所书多,辄曰:‘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上灯与食,长吉从婢取书研墨,迭纸足成之,投他囊中,非大醉及吊丧日率如此”[1]。小传中虽未出现“诗囊”一词,但李贺不仅出行备有专门的锦囊用以放置其草稿,归家完成作品后还会投至他囊,其所使用的“古破锦囊”就性质而言,已可称之为诗囊。

诗囊的定名,或稍晚于李贺之时代。唐末五代有高僧谓齐己者,“习学律仪,而性耽吟咏。……己颈有瘤赘,时号诗囊”[2]。与李贺所携带的实物锦囊不同,这里的诗囊更多带有比喻和抽象的意味,最终指向的是齐己的诗才。由此可知,诗囊作为一种实物虽由李贺发端,但至唐末五代时,诗囊这一名词亦可与其他人物相关联,并非李贺的专利。换言之,其时李贺骑驴囊诗之故事尚未与诗囊这一名词紧紧相连,更遑论能够衍生出意象背后丰富的内涵与情感。因此,诗囊作为一个经典意象得以沿用和发展,有赖于其与李贺故事所建立的一一对应关系,这种关系的确立使简洁的字面和丰富的内涵之间能够形成巨大的张力,以符合古典文学中有关典故和意象的运用法则。

不过,既然齐己与李贺二者之故事均与诗囊一词相关,为何独独李贺锦囊装诗之事成为了公认的意象来源呢?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齐己被誉为诗囊是由于身体的天然残疾,此一点具有不可复制的特性,而李贺的故事不仅传达的内容更为丰富,其行为也具有可效仿性,这就为后代诗人提供了便利。如清诗人钱选“生平落拓不羁。每出游,必携带诗囊,时人比之李长吉”[3]。同是诗人的钱选,每当出游之时都会带上诗囊,相同的身份和相似的行为使人很容易将其与李贺相提并论,而李贺以锦囊装诗这一行为的背后又包含着旷达洒脱的精神内核,因此钱选的模仿行为便成为了其性格“落拓不羁”的有力印证。反观齐己的“诗囊”,只能彰显个人的才华而缺少了进一步阐释和想象的空间,也无怪乎后世提及齐己诗囊者寥寥无几了。

其次,《李长吉小传》相继为《新唐书》《唐才子传》两部影响深远的著作所袭用,也促使诗囊与李贺之间形成了不可分割的关系。《新唐书·李贺传》云:“每旦日出,骑弱马,从小奚奴,背古锦囊,遇所得,书投囊中。未始先立题然后为诗,如它人牵合程课者。及暮归,足成之。非大醉、吊丧日率如此。过亦不甚省。母使婢探囊中,见所书多,即怒曰:‘是儿要呕出心乃已耳’”[4]。又《唐才子传》云:“旦日出骑弱马,从平头小奴子,背古锦囊,遇有所得,书置囊里。凡诗不先命题。及暮归,太夫人使婢探囊中,见书多,即怒曰:‘是儿要呕出心乃已耳!’上灯,与食,即从婢取书,研墨叠纸足成之。非大醉吊丧,率如此”[5]。对比引文,两书虽对原文进行了改写,但仍保留了故事的主要框架,并将其中骑马(《小传》为骑驴,略有出入)、从小奚奴、携古锦囊的要素在开头即予以点明,使得三者作为长吉故事中的典型意象,为后世文人所普遍了解和广泛接受。如宋任渊注陈师道诗“黄金白璧孰不有,古锦句囊聊可敌”时即云:“谓世人蓄金璧固多,而未必可当此墨,惟诗囊差可当之耳。《唐书·李贺传》:‘每出,从小奚奴,背古锦囊。遇所得,投囊中’”[6]。任渊径引《新唐书》作注,可见《新唐书》等著作对于《小传》故事之传播确有助力。可以说,诗囊一词在与李贺苦吟故事结合的过程中,同样也与骑驴、奚奴等意象融为一体。此后,当文人雅士于创作中运用到诗囊一典时,即会自然而然地联想起苦吟、骑驴、奚奴等意象。如宋人杨冠卿有诗题即曰《壬寅夏五月将治严陵之装,欲用李长吉故事,买奚奴负诗囊以归,呈谷隐赵使君》,内有“乞取平头奴,提携古锦囊”[7]句;明代高启《夏珪风雪归庄图》诗云:“嗟余客游岁屡徂,诗囊随驴走髯奴”[8。甚至诗人吟咏诗囊之时,也必然会提及李贺。如明王绂有《贮诗囊》诗云:

吴奴背上日随行,小李当时早得名。檃括寻常风月趣,包容今古咏歌情。珍珠粲粲光华满,文锦辉辉彩色明。累牍联篇藏已久,未逢删采向谁倾[9]。

在诗人的眼中,诗囊不仅外表华美,更可以承载古今文人的情感与才思,因而不禁咏物怀古,感叹李贺锦囊装诗之旧事。这种由物及人、及事的联系正可看出李贺故事早已与诗囊一词互为表里、相辅相成。值得注意的是,诗囊还超越了国界,成为东亚文化圈共同体认的意象。丽末鲜初诗人权近有《次韵送骑牛道人》,内有句云:“奚囊拾秋景,驴背载芸篇”[10],亦明显承继于李贺故事。

此外,绘画作品中对这一意象也多有呈现。如《梦园书画录》中载《元朱泽民山水直幅》:“绢本。宋尺高五尺,阔三尺。墨笔。云山重冈,叠巘楼台,界画极工。回廊雕槛,松林密荫。前横板桥,一客策蹇桥上,一奚奴背负诗囊。台上三客,衣冠甚肃,两童手捧琴书台下”[11]。画中桥上之客骑蹇驴、使奚奴负诗囊的构思,正体现了画家对长吉故事中典型要素的认知与把握,由此亦可旁证诗囊在其中所处的核心地位。

2 诗囊功能的演化

顾名思义,诗囊的首要功能,自然是盛装诗歌。诗人在出行时,会与灵感不期而遇,此时诗囊就能发挥作用,使他们捕捉到瞬间的思维火花,并留待方便时做深加工。“作诗老恨无奇思,时取囊中断稿看”[12]1839,从中便可以看出陆游吟诗时的苦心孤诣和对灵感的汲汲以求。自李贺创用诗囊始,诗人盛装的大多是自己的诗,所谓“碑碣僧频谒,诗囊客自编”[13],便是文人写诗撰集的缩影。然纵观唐以后文学作品中出现的诗囊,其功能却经历了一个从装本人诗到亦可装他人诗的嬗变。就笔者目力所及,此种现象大致出现于金代末年,翰林应奉李献能有诗《题飞伯诗囊》:

颖露毛锥只自贤,智如樗腹但求全。迂疏差似渊才富,羞涩犹无杜老钱。收拾珠玑三万斛,贮储风月一千篇。呕心大胜奚奴锦,要与风人被管弦。

题注云:“飞伯以布为囊,采当世名卿诗投其中”[14]。王郁字飞伯,大兴(今属北京)人。金哀宗正大年间以布衣行走于公卿间,名动京师。李诗中所称道的是他的采诗工作。而王郁本人在贫困潦倒中仍立志“要与风人被管弦”,采选名家之作以充实诗囊,则可能是为了在采诗中体现一己之眼光,彰显诗家之总旨。此后,这种现象变得较为普遍。元代吴当曾言其友雅大中“采四方名士诗数万篇,名其居曰诗庄”,赞其“千金散尽不自惜,囊中惟喜有新诗”[15]。明倪宗正《苕溪沈君以采诗过太仓有赠》云:

苕溪有客清且苦,平生志愿惟好古。奔走三吴采风谣,不问华阅与蓬户。偶然谒我娄江浒,芒鞋未脱半尘土。语言朴野礼貌疎,腰项无态媚官府。背负一囊诗一部,三吴豪杰肺肝吐。珠玑磊砢照目光,云是此客手亲组。三吴大雅传二京,格韵中和薄秦楚。欲叩知音忙向人,收名定价归李杜[16]。

倪氏笔下的沈君背负诗囊,汲汲奔走于三吴地区,拜谒本地诗人,搜集诗歌作品,其采诗的努力最终也为吴诗派的兴起和发展做出了贡献。

除了采诗,以他人之诗入诗囊还能作为干谒的手段。明王褒《朱宗珏行卷诗序》云:“近朱生拱,其父献中氏,官岭南司徼,当考秩铨曹。生携诗囊走问安于京师,解其囊,得闽中朋游饯赠之诗,长篇短章,咸可讽咏”[17]。行卷在唐代最为普遍,意指应试者于考前将本人诗文写于卷轴内,呈给达官贵人冀求延誉。宋元以后,其内涵发生改变,士人多将他人特别是权贵名流所赠诗歌做成卷轴,作为扩大声名、平步青云的资本。文中的朱拱将闽中友朋的赠作置入囊中,同样是为了干谒之用。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以诗囊装他人之诗这种现象的产生都和私家采诗、个人编集的盛行有很大的关系,并在明清以后变得更加常见。如此一来,文人的诗囊中既有了本人之诗亦有了他人之笔,二者并行不悖。

诗囊的次要功能,是用作沟通与交流的工具。如清张开东《刺锦为诗囊歌》:

我闻天孙组织纷玄黄,日月星斗罗缥缃。又闻织女机杼成七襄,碧汉银河耀天章。文昌座中校书郎,染翰侍立玉皇旁。丹文绿字谁可藏,宝椟瑶函韬寒芒。一朝得罪谪遐荒,奔窜尘途空茫茫。海角天涯系诗囊,风飘雨零色不光。徐君一见为断肠,夫人妙手世无双。玉缕懒自制霓裳,金针不肯绣鸳鸯。外玄作缘内朱装,惨淡经营何其良。我将携之观万方,湘娥巫女心倜张。上为天子奏明堂,下为野客咏山房。秋水芰荷白云香,百年怀抱永不忘[18]。

张开东因罪贬谪遐方,朋友妻为此亲绣锦囊,鼓励其用诗歌来排解不幸,使其在人生低谷中得到了充分的心理安慰。诗中精心缝制的诗囊由于寄托了友人深厚的情感而变得格外珍贵,成为了人与人之间传情达意的信物。此外,一些女诗人也会用赠送亲绣诗囊这种女性专属的方式来打动他人,以获得信赖与支持。女诗人潄芳为了征诗的目的,将绣囊赠与诗人刘大绅,刘氏难抑内心之激动,先赋一绝句:“不耻雷同岂有神,心肝呕出一囊真。自从李贺乘虬去,只向坟头贮月轮”[19]385—386。意犹未尽,再赋二首,有句云:“针神不制小儿袴,绣成诗囊见巧作。老翁得此惭愧多,诗家几许成七步”[19]386。可想而知,刘大绅对于潄芳的风雅之举自然会鼎力支持,诗囊在此便起到了很好的沟通作用。

3 诗囊意象的虚化

和大多数沉淀在诗文中的意象相同,诗囊这一词语自诞生之初就开始了虚化的进程。在这一过程中,诗囊一词不仅在原有的基础上增添了新的义项,同时也和特定的情感结合了起来。不过,意象的虚化并不代表其实指意义的消失,相反,实指和虚化的诗囊一直都在文人的笔下交互出现。并且,只有在此认识的基础之上,探讨诗囊的虚化才符合文学创作的实际。

诗囊意象的虚化与其实物的口袋式结构有很大的关系。由于口袋具有包容的特性,因此,当其中容纳的不再是实体的诗文而是抽象的概念时,其虚化也就显得自然而然了。不过,即使是抽象的概念,诗囊也并非“无所不包”,其最常容纳的莫过于个人才学与山川风月。例如宋代吕祖谦称赞其友“章侯平生一诗囊,酬风酢月遍四方”[20],平生只一诗囊,足见章氏对于作诗之执着与钟爱。这里的诗囊虽说处于实指与虚化两可之间,但从诗意判断,我们理解为吕祖谦对友人诗才的肯定也未为不可。又如明末清初著名的女诗人王端淑,其称许同为女性诗人的黄媛介“竹花吹墨影,片锦贮雄文”[21],同样是以诗囊喻才学。而从女性诗人对诗囊意象的熟练掌握和化用中,我们亦可再次印证这一词语的广泛流布与深远影响。

相对于个人才学,采山川风月入诗囊则更为常见。明代袁中道尝欲游览黄山,其兄袁宏道为此致信友人:“素闻新安黄山之胜,又得尊兄作主人,是以一来,第不过欲遍游名胜,采烟霞入诗囊耳,非诚欲作抽丰客也”[22]。所谓“采烟霞入诗囊”,无非是指文人从山川美景中获得创作的灵感并付诸文字。此类表达在文学作品中屡屡出现,如宋张炎《声声慢》(己亥岁,自台回杭,雁旅数月,复起远兴,余冉冉老矣,谁能重写旧游编否):“一舸清风何处,把秦山晋水,都付诗囊”[23];明王行《寄唐伯慎》:“平生双醉眼,四海一诗囊”[24]。凡此种种,粗看似无特殊之处,但若进行深入分析,则会发现古代文人在使用诗囊的抽象意义时,往往会不自觉地将诗囊作为退隐的象征。明人彭韶记其亡友丘山语,谓:“丙戌同进十又二人,吾幸先取金紫,兹得早归,天意不薄,壶山风月,当尽收入吾诗囊。愿先生勿久累功名,山水之乐不孤矣”[25]。这里的诗囊其实就指代了致仕还乡后与山水为伴的闲适生活。有时,诗囊还会与宦囊相对呈现,如“归来一洗尘土污,宦囊虽窘诗囊腴”[26],“不是催科书下考,诗囊正比宦囊肥”[27]卷一等句,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诗人对不遇的调侃和开解。此外,钱囊也会成为诗囊的对立意象,如赵翼《途中杂诗》:“费尽游赀到处过,为寻诗料引清哦。诗囊无句钱囊罄,大笑先生折阅多”[28]。诗人耗尽旅费本为求诗,却在创作上无甚收获,这也不由得其不为自己诗、财两空而大笑不止了。

与宦囊、钱囊不同,药裹、茗碗、茶灶、酒瓢等,往往会作为诗囊的伴生意象出现。而欲论及诗囊的意象塑造,就必须借助于对这些词汇的分析。如陆游《杂兴》云:“客问维摩疾,人哀范叔寒。诗囊负童背,药笈挂驴鞍”[12]1433。诗人郁郁不得志,困病交加,而身边所携唯诗囊与药笈而已,药裹是医病必备之物,但诗囊却并非谋生之必须,可见其对于诗囊实是青眼有加。又如明沈周《送山阴秦复正谒华光禄》:“瞰庄贤主得佳宾,百里清川映绿苹。酒榼诗囊尘外物,山光水色眼中人”[29];清沈德潜《西山探梅》:“才过野店便溪桥,携却诗囊又酒瓢。但觅幽香丛深处,不须前路问山樵”[30]。观此两诗,诗囊、酒瓢均被认为是超凡脱俗的“尘外物”,只应与“山光水色”为伴,其间透露出的正是文人雅士的诗酒风流与达观精神。因此,通过对诗囊以及其关联意象的探究,可以看出这一意象和中国文人的出世心态有着紧密的联系。虽然使用这一意象的既有仕途坎坷的文人,也有身居要职的达官显贵,但他们所希望表达的涵义是一致的,那就是对高洁品质的孜孜以求和对洒脱自然的自我期许。

4 结语

在梳理了诗囊的产生、演化与寓意之后,我们还应该思考,为什么在古典文学中会如此定义和运用这一词汇。笔者认为:其一,李贺携锦囊、骑蹇驴的故事本身便带有浓浓的苦吟色彩,加之李贺本人天纵诗才却英年早逝的人生悲剧,使得诗囊一词从源头上就已不太可能和“春风得意马蹄疾”式的显达快意有太多的关联。其二,中国文人读孔孟之书的最大目标是能够入仕,成就一番功名,而不是为了专职诗文创作。所谓诗文小道、壮夫不为,正是这一观念的体现。只有失意落魄或执意出世的文人才会以诗文自矜,才会于此间寻找安身寄命之所,因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诗囊意象多指向失意文人的情感。钱谦益撰秦镐小传,谓其“弃制科之业,刻意为诗,奚囊布袍,历览名胜”[31],便是文人科场不顺,遂专意诗歌创作的缩影。其三,在诗囊所装的抽象概念中,山水之乐向来与仕途之苦相对,山水田园的悠然自得更是文学创作中经久不衰的主题,而这种对于山水之乐的诠释方式,亦将诗囊与旷达闲适、自然洒脱这些情感联系了起来。

毋庸置疑,寄托比兴是中国文学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在这一传统语境下,诗囊这个原本只是诗人随身所携的小物件也被赋予了更加广泛的涵义,并在不断的强化中固定下来,成为了沿用至今的经典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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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胡程]

I206

A

1674-1102(2017)04-0086-04

10.13420/j.cnki.jczu.2017.04.020

2017-05-22

周天楚(1993-),女,安徽太湖人,南京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古代文学,域外汉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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