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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先秦时期军礼与传统文化

2017-03-30任丽萍

陇东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军礼

任丽萍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陕西西安710119)

论先秦时期军礼与传统文化

任丽萍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陕西西安710119)

先秦时期历经夏、商、西周三代,这一时期注重礼仪教化,礼是规范人们行为的重要准则。军礼作为先秦时期“五礼”中重要组成部分,分为征伐之礼、田猎之礼、马政等部分,体现了崇礼重信观念和“事鬼敬神”思想。但在春秋中后期,特别是战国时期,国家出现礼崩乐坏的局面,在军事上表现为由“崇礼”到诡道,进而成为战争主流思想。

先秦;军礼;文化色彩

先秦时期,礼乐文化与人们的社会生活息息相关。“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1]不仅社会生活,甚至行军作战,也要符合礼乐,否则就是失礼。“礼者,履也,律也,义同而名异,五礼者,吉凶宾军嘉也。”军礼是师旅操演、征伐之礼。《周礼·春官·大宗伯》:“以军礼同邦国”[2]。这是讲军礼的治理要同国家治理同等重要,有其震慑地方诸侯的作用。“国之大事,在祀与戎”[3]。 足见祭祀与战争在国人心中的地位。先秦时期,多如牛毛的战争则需要军礼作为一切社会军事活动的规范与准则。 “大师之礼,用众也;大均之礼,恤众也;大田之礼,简众也;大役之礼,任众也;大封之礼,合众也。”[2]《周礼》中之《夏官·司马》详细记载了周代的军事编制与官职,《春官·宗伯》记载军礼活动细则。《左传》中涉及军礼的内容很多,一方面它可以反映西周时期军礼之盛,另一方面,也为战国时期礼崩乐坏叩开了大门。《周易·师卦》卦义涉及多处军礼思想等。军礼中虽有神秘,甚至是迂腐的一面,但是毋庸置疑,先秦时期军礼文化是特定时代的产物,不仅对当时,对春秋战国,甚至对以后的军事行动都有不可忽视的影响。

上古时期即夏、商、西周时期的军礼文化,主要包含以下几个方面:

(一)征伐之礼

“养国子以道。乃教之仪:一曰祭祀之容,二曰宾客之容,三曰朝廷之容,四曰丧纪之容,五曰军旅之容,六曰军马之容。”[2]军旅之容,即为征伐时所讲求的礼仪制度,分为出师祭祀、卜战、誓师、军中行赏、师不功等部分。

1.出师祭祀

天子出征前,有一系列仪式。《礼记·王制》:“天子将出征,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祢,祃于所征之地。受命于祖,受成于学。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4]出征前祭地叫宜社,社是土地神,“社者,土地之神也,土生万物,天下之所生也。”征伐的目的是为了收复土地,所以称“宜”。出征前告庙叫造祢。祢是父庙,祖是祖庙,祭军神、军旗称为祃祭。学为学宫,军事谋略制定的地方。《礼记·大传》:“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既事而退,柴于上帝,祈于社,设奠于牧室,遂率天下诸侯执豆笾,逡奔走。”[4]牧野之战作为周武王的大事,在事毕之后,必燔柴祭祀上帝,祈祷地神,在牧野的馆舍中祭奠祖先。军社要跟随部队一起出行,不然则视为不敬。

《礼记·曾子问》:“曾子问曰:‘古者师行,必以迁庙主行乎?’孔子曰:‘天子巡守,以迁庙主行,载于齐车。言必有尊也。’……孔子曰:‘天子、诸侯将出,必以币帛、皮、圭,告于祖祢,遂奉以出,载于齐车以行。每舍奠焉,而后就舍。反必告,设奠,卒,敛币玉,藏诸两阶之间,乃出,盖贵也。’”[4]行军时除了迁社,在祭祀时还要杀牲,用牲血涂邦器。郑《注》曰:“谓礼乐之器及祭器之属。”“衅邦器及军器。”[2]“帅执事,莅衅主及军器。”[2]除了行军前、军中进行祭祀外,在出征必经道路上也要进行祭祀,称为“軷祭”。《朱子语类》卷九十云:“行是道路之神。……用兵时,用犯军法当死底人斩于路,却兵过其中。祖道之祭,是作一堆土,置犬羊于其上,祭毕而从车碾从上过,象行者无险阻之患也。”《周礼·戎仆》:“犯軷,如玉路之仪。凡巡守及兵车之会,亦如之。”[2]可见祭社有一套细致的规定和繁缛的礼节,若不周,则为失礼。

2.卜战

《周礼正义》云:“国之大事待蓍龟而决者有八者,贾疏云:‘谓此八者皆大事,除此八者即小事,入于九筮也。若然,大事卜,小事筮,此既大事而兼言筮者,凡大事皆先筮而后卜,故兼言蓍也。’”[5]不难发现,卜筮与国家兴衰紧密相连,在某些时候往往起到关键作用。所谓“凡国之大事,先筮而后卜。”[2]在战争还未开始之前,要进行占卜,确定吉凶祸福,然后再决定是否开战。“若大师,则掌其戒令,莅大卜,帅执事,莅衅主及军器。”[2]凡是迁都或者征伐则必进行占卜。周公东征平叛祸乱之前无不用龟甲进行占卜,来确定吉凶。

《尚书·大诰》:“矧今卜并吉?肆朕诞以尔东征。天命不僣,卜陈惟若兹。”[6]占卜虽每次奇中,但是占卜必是生产力水平低下的产物,具有一定的迷信色彩,不可事事灵验。鲁庄公在与宋军交战,县贲夫驾马过程中,马受惊翻车,庄公从马上掉下来。庄公认为“未之卜也。”县贲夫曰:“他日不败绩,而今败绩,是无勇也。”于是奋勇杀敌而死。后来圉人洗马,发现一支飞箭的箭头在马腿肌肉深处,庄公说道:“非其罪也。”庄公也认识到与占卜无关。占卜作为迷信的产物,必有其弊端;若战争失败,则归咎于未占卜,战事成功则是占卜的缘故,未失妥当。

众所周知殷商是神权统治的时代,事无巨细,皆以占卜命吉凶。这与当时社会环境有关,先秦时期生产力落后,经济生产方式有限,百姓只能靠天谋生,所以上帝信仰、自然神、鬼神信仰尤为浓厚,加上统治者及上层官员身体力行,更加加重迷信宗教色彩,使其贯穿整个殷商时期,到西周时期逐渐由“重神”转为“重民”,被“敬德保民”思想所取代。

3.誓师

祭祀礼毕,出行前的队伍要有誓师典礼。《礼记·郊特牲》:“季春出火为焚也,然后简其车赋,而历其卒伍,而君亲誓社,以习军旅,左之,右之,坐之,起之,以观其习变也。”[4]国君认为只有在设坛誓师,观察士兵的突发应变的能力才能够“以战则克”。《尚书》中多有记载誓师言论。如启与有扈氏战于甘之野的《甘誓》:“大战于甘,乃召六卿。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剿绝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罚。”[6]《尚书·胤征》是胤候出征前的誓词。《史记·夏本纪》载:“帝中康时,羲、和湎淫,废时乱日。胤往征之,作《胤征》。”商汤伐夏桀鸣条之战的《汤誓》:“王曰:‘格尔众庶,悉听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6]记载周武王伐商纣王的《泰誓》《牧誓》《费誓》《秦誓》等都是战争时的誓词,在此不一一赘述。

誓师典礼。在进行誓师时,“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称而戈,比而干,立而矛,予其誓。”即主帅左手拿黄钺,右手持白旄在军中宣誓。在进行誓词之前一般要列举敌人种种罪状,激发战士的斗志。《泰誓上》:“商罪贯盈,天命诛之。”陈述夏王桀耗尽民力,为害夏朝都城,民众大多疲怠而不愿意拥护他等罪名,从而师出有名,即“夏德若兹,今朕必往。”在誓师词中主帅要强调战士要遵守誓词,不然会受到严重的惩罚。

出土文物中,商王武丁之妻妇好大钺、苏埠屯薄姑氏大墓所出“亚醜”大钺、竹园沟西周弛薄墓出土的人头钺等,都可以反映出王权的残酷[7]。不难发现,斧钺象征王权,誓师时,手执斧钺,象征自身王权的正统性和合法性,同时也是一种权力的象征。

4.军中行赏

军队在外行军作战,必须赏罚分明。孙子曰:“视卒如婴儿,可与之赴之深谿;视卒如爱子,可与之俱死。”《尚书·泰誓》:“尔众士其尚迪果毅以登乃辟!功多有厚赏,不迪有显戮。”[6]《尚书·甘誓》:“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1]“及致,建大常,比军众,诛后至者。及战,巡陈视事而赏罚。若师有功,则左执律,右秉钺以先,恺乐献于社。”[2]赏罚分明,鬼神可鉴。

军队行赏有严明的规定。如不能抢夺奴隶,不能偷盗马牛,不能抢夺掠取,如果违反规定,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尚书·费誓》:“马牛其风,臣妾逋逃,勿敢越逐。祗复之,我商赉尔。乃越逐,不复,汝则有常刑。无敢寇壤,逾垣墙,窃马牛,诱臣妾,汝则有常刑。”[6]军中赏罚能够提高军队的战斗力,适应了瞬息万变的战争形势,使士兵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方能克敌制胜。“春秋时,楚师伐宋,围萧。萧溃。楚大夫申公巫臣曰:“师人多寒。”[8]楚子于是巡三军,拊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士兵士气低落应及时安抚,抚兵虽没有物质奖励,但往往达到超出实际物质奖励,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春秋时,郑师伐宋。将战,华元杀羊食士,其御羊斟不与。及战,斟曰:“酬昔之羊,子为政;今日之事,我为政。”与入郑师,故败[8]。可见,赏罚不明是导致战争失败的一个重要因素。

军中行赏作为军礼重要内容主要有以下几个作用:战争前进行行赏,振奋士兵士气。在战争中进行赏罚,对于战争形势给予充分判断。在战后进行赏罚,有利于慰劳士兵,而达到继续为国家效劳的目的。

5.师不功

战败之礼在《周礼》中被列为“凶礼”,《大宗伯》云:“以凶礼哀邦国之忧:……以□礼哀围败,以恤礼哀寇乱”[5]但□礼与恤礼都是从他国角度来说,即别国受到战争失败给予援助,“哀邦国”是对自身国家而言。本国军队战败而归称为“师不功”。军队回到本国,则以丧礼迎接。国君身穿丧服。头戴丧冠,失声痛哭,慰劳士兵。“军有忧,则素服哭于库门之外,赴车不载櫜帐。”[4]《孔丛子·问军礼》:“若不幸军败,则骑赴告于天子,载櫜帐。”天子素服苦于库门之外三日,大夫素服苦于社亦如之。亡将失城则皆哭七日。”《周礼·夏官·大司马》也有类似的记载:“若师不功,则厌而奉主车。”[2]“厌冠”即“丧冠”。郑《注》曰:“奉犹送也。送主归于庙和社。”君王以丧礼迎之,军队中的人也要以丧礼形式处理。

通过上面讨论,对兵败之礼即“师不功”可做如下解释:军队出征战败,将领要提前回国禀报,国王以丧礼迎接,对于死伤的战士,进行慰劳,之后在太庙中哭泣,素食,还要率领大夫在社庙哭泣,吊唁死伤士兵。先秦时期重视征伐,战争成败关系到国家兴衰,以丧礼迎接士兵,对死者的哀悼之情溢于言表。

(二)田猎之礼

田猎是先秦时期一项具有军事意义的生产活动。田猎的作用有以下几种说法。一是为田除害,保护农作物不受禽兽的糟蹋。二是供给宗庙祭祀。三是为了驱驰车马,进行军事训练。四是田猎所获山珍海味也用于宴飨宾客及“充军之庖”。田猎之礼在四季有不同的称呼。臧僖伯曰: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归而饮至以数军实少长,习威仪也[8]。“中春,教振旅”。大司马用旗召集民众,整编队列阵形,如同实战时那样列阵。“辨鼓、铎、镯、铙之用。”“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遂以蒐田”庄公八年正月,师次于郎甲午治兵。榖梁出曰:“治兵习战也,入曰振旅习战也,治兵而陈蔡不至矣”[9]。“中夏,教茇舍。”教民众辨别各种徽识的用途。“中秋,教治兵”。辨别各种旌旗的用途。“中冬,教大阅”。《礼记·月令》记载孟冬之月,天子乃命将帅讲武,习射御,角力。后代称之为大阅之礼,大阅之礼主要是简括军器设备,训练军队。

田猎之礼有许多礼的规定。猎获大兽交给国家,小兽留给自己。在记功方式上,割取兽的左耳,即为“获者取左耳”。所猎取的野兽要祭祀宗庙。“徒乃弊,致禽兽于郊,入献禽以享烝”。“苗者谓何曰苗者毛也取之不围泽,不掩群,……不杀孕重者。春蒐者不杀小鹿及孕重者。冬狩皆取之百姓皆出不失其时,不抵禽,不诡遇。”[9]礼法规定,田猎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未成长的小兽,不破坏鸟巢。“国君春田不围泽,大夫不掩群,士不取□卵。”这对保护野生动物资源,维持自然生态平衡有一定积极意义,只是难以在实际中真正贯彻。

田猎之礼内容庞杂,主要由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田猎之礼作为军事演习,检阅部队的性质,一年四季有不同的活动形式,赋予不同内涵,从而加强士兵锻炼,提高军队战斗力。其二,大阅之礼,具有完备的狩猎形式,在围猎方式上有诸多不同的规定,这种规定既是国王等级权力的体现,也是天人和一思想在古代社会的体现,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社会进步。

(三)马政

“马政”出自《周礼·夏官·校人》:“校人掌王马之政。辨六马之属:种马一物,戎马一物,齐马一物,道马一物,田马一物,驽马一物。”[2]在古代,养马、用马牵涉军队的战斗力,国家赋税的征收,是军国大事。“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有变则以济远近之难。”马政作为军礼的重要内容,历来被统治者所重视。在祭祀方面一年四季有不同的规定:“春祭马祖,执驹。夏祭先牧,秋祭马社,冬祭马步。”[2]

马匹种类、毛色方面,也拥有明确的等级礼仪限制。天子拥有六种,诸侯四种,而卿大夫是两种。“天子十有二闲,马六种。邦国六闲,马四种。家四闲,马二种。”[2]在马匹的毛色方面,无论是祭祀、朝觐,还是军事要选择颜色相同的马匹,以符合礼仪。“凡大祭祀、朝觐、会同,毛马而颁之。……凡军事,物马而颁之。”在马政管理方面还设置许多官职,如校人、趣马、巫马、圉师等。官职设立使得对马政的管理更加规范系统,有利于军队战斗力的提高。

校人作为养马官职,在先秦时期备受重视,一方面,养马可以充当赋税,增加国家税收,另一方面,马匹质量与国家战斗力水平息息相关。在祭祀方面,一年四季都有其祭祀,虽种类不同,但都寓意美好。由于受等级限制,不同等级授予不同马匹,在官职方面也更加细化、完善,从而体现了军礼的不断完备化、体系化的特点。

(一)崇礼重信观念浓厚

注重仁义道德,是军礼的重要内容,这和西周时期的礼乐文化是分不开的。隐公十一年,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之礼矣。”[3]礼仪教化体现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军礼也不例外。这要求在战争中讲求仁义道德,不能趁人之危。即《司马法·仁本第一》云:“不加丧,不因凶,所以爱夫其也。”孟子曰:“汤始征,自葛载。”“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因此,商汤的军队所向披靡,“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10]。这种认识和措施,就为覆灭夏王朝奠定了基础。可见军事作战中仁义观念贯穿其中,并非完全讲究战术、战略。

襄公十九年,“晋士匄侵齐及榖,闻丧而还,礼也。”[3]是年秋天,晋士匄率领军队侵袭齐国,到达榖地,听到齐灵公去世,就撤回,“闻齐候卒,乃还。”作者认为这是符合礼仪的,给予盛赞。又僖公三十三年,“狄侵齐,因晋丧也。”对于这种趁人之危的行为,则给予批评。襄公十三年,吴国趁楚国加丧之危,攻打楚国,结果“大败吴师或公子堂。君子认为“吴不吊”。“《诗》曰:‘不吊昊天,乱靡有定。’”认为吴国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庄公八年,夏,师及齐师围郕。郕降于齐师。仲父请求攻打齐国的军队。庄公说不可以。“我实不德,齐师何罪?罪我之由。《夏书》曰:‘皋陶迈种德,德,乃降。’姑务修德以待时乎!”秋天,军队回国。“君子是以善鲁庄公。”[3]鲁庄公的品行受到称赞,可见作战也要讲究德行,并不是一贯厮杀。春秋战国时期多次会盟,信用在这一时期也扮演着重要角色,若失去信任,会盟也就失去了价值。桓公十二年,君子曰:“苟信不继,盟无益也。《诗》云:‘君子屡盟,乱是用长。’无信也。”[3]僖公二十五年,冬,晋候围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出,曰:“原将降矣。”军吏曰:“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3]退一舍而原降,以诚信庇护百姓,这是军礼所提倡的。僖公二十八年,“有德者不可敌”。主张在战争中要重视分寸,重视德行。

军队中提倡正确的大方阵做法。《尚书·牧誓》:“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夫子勖哉!不迁于四伐、五伐、六伐,乃止,齐焉。”[6]征伐战斗,每前进不超过六步,七步就停下来,整齐一下队形,刺杀时,不超过四次、五次、六次、七次就停下来,整顿一下队形。僖公二十二年,“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请求在人多之时攻打楚国。然而,宋襄公认为“不可。”造成了“宋师败绩,门官歼焉。”[3]虽然军队作战失败,但是宋襄公却认为这符合军礼。

(二)“事鬼敬神”思想贯穿

因为对一些社会现象不能完整解释,例如洪水、地震、滑坡、泥石流等等,这对于这一时期的人来说,这些力量是某种异己的、神秘的力量,于是人们把这种力量人格化,以虚幻的形式反映在“事鬼敬神”之中。所谓“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远之”“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 “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商朝,“汤行仁义,敬鬼神,天下皆一心归之。”[11]百姓归之的真正原因“轻赋薄敛,以宽民命。布德施惠,以赈困穷。”[11]而不是所谓的敬鬼神,但是在神权思想浓厚的商朝,敬鬼神也是保民敬民的关键一环。《甘誓》夏启攻打有扈氏,为“恭行天之罚”,商汤伐夏桀“致天之罚”,《汤誓》周武王伐商纣“恭行天之罚。”《牧誓》是上天让我诛杀敌国,为进行征伐寻找恰当理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征战总是冠以道义的名义,做到师出有名。

“事鬼敬神”总是离不开占卜。以占卜为主要内容的《周易》中体现了浓厚的军礼思想。例如,重视兵众、选贤任能。“师:贞,丈人吉,无咎。”[12]“《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强调军队纪律严明。“师出以律,否臧凶。”作战要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象》曰:‘师或舆师’,大无功也。”作战中,要善于用人。“《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12]这些军事原则在当时的征伐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也对后世的军事发展有重要影响。

(三)从“崇礼”到“诡道”

西周是礼乐盛行的时代。班固赞赏说:“周监于二代,礼文尤具,事为之制,曲为之防,故称礼经三百,威仪三千,于是教化浃洽,民用和睦,灾害不生,祸乱不作,领域空虚,四十余年。”西周的礼乐制度奠定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对后世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但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却出现了礼崩乐坏的局面。司马迁说:“周衰,礼废乐坏,大小相逾越。”[13]这无疑与当时社会的发展密切相关。春秋战国时期井田制瓦解,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为军事的发展提供了赋役来源,军事规模无论在数量还是在作战水平上都出现了很大程度的提高。以战国时期各国兵力概数为依据。

表一 战国时期七国兵力概数表[14]

由上可以看出,军队的数量和质量都有很大提高。作战能力的提高,更强调克敌制胜,而不是“不伤君子,不可以再辱国君。”战争由“正而不诈”的交锋原则转变为“兵以诈立。”“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而用而示之不用。”在城濮之战中,晋文公对敌人诡诈,以劣胜优,表明了他的军事才能。对比宋襄公空讲仁义道德,不重战机,不重实力来看,晋国争霸“以力假仁”,奇正兼备。所以也不能责备晋文公谲而不正。著名的马陵之战也是诡道的经典战争案例。顾炎武说:“春秋时尤尊礼重信,而七国则绝不言礼与信矣,春秋时,尤宗周王,而七国则绝不言王矣。”[15]

春秋战国时期的军礼文化,随着社会的转型逐渐淡出社会舞台,但是军礼或多或少仍作为战争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流传后世。特别是军祭之礼,田猎之礼等。军礼中富含丰富的文化思想。如“不因凶,不加丧”“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随着礼崩乐坏,军礼逐渐退出社会舞台。但军礼思想仍对研究先秦军事文化具有重要作用,也对后世军事文化的发展产生深刻影响。

[1]金良年.论语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11.

[2]杨天宇.周礼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278,278,200,431,424,470,357,424,424,424,472,474,473.

[3]李梦生.左传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278,43-44,749,114,85,288,264.

[4]杨天宇.礼记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149,427,231,129.

[5]孙诒让.周礼正义[M].北京:中华书局,1987:1936.

[6]李民,王健.尚书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250,88,105,202,88,416,204.

[7]钱耀鹏.中国古代斧钺制度的初步研究[J].考古学报,2009(1).

[8]杜佑.通典[M].北京:中华书局,1988:3880,3884.

[9]马端临.文献统考[M].中华书局,1986:1367,1367.

[10]金良年.孟子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132.

[11]李昉.太平御览[M].北京:中华书局,1985:389,390.

[12]黄寿祺,张善文.周易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70,75.

[13]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1159.

[14]中国军事史编写组.中国军事史:第二卷 兵略:上[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6:96.

[15]顾炎武.日知录集释[M].黄汝成,集译.河南: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304.

【责任编辑 朱世广】

The Military Salute and Traditional Culture in Pre Qin Period

Ren Li-ping

(History and Culture Department, Sh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119, Shanxi)

Pre Qin period includes Xia, Shang and Western Zhou three dynasties and pay pays more attention to etiquette education. Etiquette is an important criterion of people’s behavior. Salut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pre Qin period, is divided into five rites, which consist of conquest rite, horse administration etc. It reflects the hum and heart in the war. It reflects the god and divining in the war. But the situation of countries falling of ceremony, military performance grounds from “advocating military salute” in to praises “cunning way” in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especially during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and become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of the war, which is the result of productivity development.

Pre Qin period; military salute; Cultural color

K225.04

A

1674-1730(2017)02-0048-05

2016-06-13

任丽萍(1991—),女,山东滨州人,硕士,主要从事中国文化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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