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救赎

郭忻杪

自去年12月20日后，J.R.史密斯就再也没有登场打过任何比赛——由于右手大拇指骨折，他接受修复手术，预计要休战12至14周，最快也得今年三月底才能复出。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位首发神射将长期缺阵，骑士队倍感外线火力吃紧，才从老鹰交易得到凯尔·科沃尔。

不能打比赛的日子，对JR来说简直就是煎熬。这个男人，他进入联盟13载，在31岁的年龄，才终于在克利夫兰找到归属感。史密斯说：自己还想为骑士队贡献更多，只是眼下却不得不先安心休养。不过虽然短期内还无法登场比赛，他那颗奔腾的心却又从没停止过激昂的跳动。

原本，本赛季应该是史密斯生涯最得意一季，他该好好享受比赛。作为卫冕冠军阵中一员，又拿

到满意合同（四年5700万美元），开赛仅一个多月，三分球总命中数（1729个）便超越戴尔·埃利斯，升至历史第14位，直追佩贾（1760个）。一切迹象都表明，这把昔日的“神经刀”，他总算否极泰来，步入职业生涯最春风得意年华了。

但去年12月20日，只是一场同雄鹿的普通常规赛，上半场，JR在一次防守时试图抢断扬尼斯·阿德托昆博手中的球，导致右手拇指受伤随即退场，并再也没有回来。一开始，无论JR本人、骑士队上下还都对此持乐观态度，认为即便要进行手术，最多也就休养四到六周，全明星前定然能归来。可经过医生进一步仔细检查，事实却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俄亥俄州蒙特罗斯市骨科中心医院，在外科手术界享有盛誉的托马斯·格拉汉姆医生说：“史密斯伤情远比看起来严重得多，他拇指复杂骨折，做这一手术，保守估计需要休养至少12周。”这意味着，不仅全明星前JR复出无望，能否赶上骑士队季后赛首轮比赛也被打上了个大大的问号。

“得知这一消息，我简直要崩溃了。”史密斯说，“当时，我只是想要破坏掉扬尼斯的进攻，没想却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是的，JR懊恼极了。回想这之前，他本赛季虽然命中率堪忧（投篮33.7%、三分球36.2%），但主教练泰伦·卢却一直给予信任，所出战的21场比赛全部让其首发，场均出战近30分钟。待到圣诞节前一周，命中率终于有所回升，正当找回状态之际，伤病竟又无情找上门来……

“故事有时就是这样富有戏剧性。”《克利夫兰诚信商报》，骑士队专栏作家特里·普鲁托说。“一件事情有了完美结局，史密斯开季前成功续约，骑士队保留住了夺冠的全部主力班底，所有人看起来都心满意足。然而这份合同才刚刚开始执行，当事人就受伤了，这个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如今，离开赛场已经整整两个月了，躺在家里的沙发上，JR只能通过电视观看比赛。他说自己有快一个月没去过速贷中心了，刚受伤还没接受进一步检查时，那种打着绷带也要去熊抱前队友马修·德拉维多瓦的心情更是早已荡然无存。这不是消极，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他现在更有担当，更具責任心，想早点回到赛场，跟他的战友一起战斗而已。

而这种改变，它又萌芽于两年前的那个冬天。

2015年1月5日，史密斯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发生的事——他和伊曼·香波特一起被尼克斯交易到骑士，飞往克利夫兰的航班上，香波特情绪非常糟糕。“那是伊曼第一次被交易，我告诉他，我很理解这种感受，但它或许是件好事。”史密斯回忆道，“去到克利夫兰，我们可以不用再感觉自己背负巨大压力，能开心自由地打球，走出一切困境，迎接更美好的明天。”

看得出来，已经是生涯第三次换东家的JR早已能坦然面对这件事情。不过坦白讲，骑士是为了获得心仪的香波特，才不得不同时接纳一直以来因泡吧、解对手鞋带而被人所熟知的麻烦家伙史密斯。交易谈判期间，詹姆斯曾直接告诉大卫·格里芬（骑士队总经理）：“没关系，让他来吧，我能搞定他！”然后，JR来的第一天，“皇帝”刚从背伤中恢复，两人在力量房碰面了。“嘿，大家都说你比赛时只想着自己得分、得分、得分，但我觉得你其实可以成为球队排名前五的防守悍将。”

一开始，一向靠不讲理进攻在联盟立足的史密斯，还以为詹姆斯是在跟他这个新队友开玩笑。“我先坐了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开始思考，或许……他说的对，有必要用另一种方式更好利用我的运动能力、速度和力量了。”也正是从那时起，两人成为了训练搭档，开始并肩努力。

只是努力之余，史密斯总担心无论自己怎样做，都无法挽回已经坏掉的名声，于是，他将这种担忧又告诉了詹姆斯。“聊完后，我们达成共识，就是尽量不要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只要努力向前就好。此外，勒布朗说还，他也不是个发挥足够稳定的球员，但比赛中却一直保持自信，走到场下则不停练习跳投、罚球，以求每天都能进步。”还记得上赛季总决赛第四战后，骑士大比分1比3落后，当天晚上轮到史密斯给詹姆斯发短信：“我告诉他，这不是不尊重队友，但比赛时如果没有好胜心，我们就不可能赢。我不在乎你失误，更不在乎你投丢球，需要的只是你依旧做自己。这可是你当初告诉我的！”

确实，比赛中，詹姆斯需要史密斯的三分球来为自己拉开空间。2015年总决赛，JR在三分线外命中率只有29.4%；一年后，21场季后赛，43%。“我对自己的进步很满意，一年前那种悲剧没有重演。整个赛季期间，每当我手感不佳时，勒布朗总会说：‘别担心，该来的总会来的，你会投进那些球，我们也会回到正轨赢下比赛。”正是这种从一开始的单方鼓励，到相互鼓励，史密斯渐渐融入到了骑士这个新家庭之中。

那些对他的非议，如疯狂派对、超速吃罚单等，也随之消失了。但去年总决赛结束后八小时，随着在拉斯维加斯夜店将价值23000美元的香槟洒向人群，好像一切又恢复了原状——这个坏小子有时还是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只是，当他脱掉冠军T恤长时间裸着半身狂欢时，已经成为备受克利夫兰球迷喜欢的球员了。在NBA征战12年，辗转四支球队后，可以说，终于找到了个能安心久居的地方。且这种感情，即便在本赛季受伤前，他仍尽全力表达着。

那是去年12月18日，骑士主场119比108击败湖人，JR打了31分钟，8投5中（其中三分球5投4中），贡献14分、1个篮板、1次抢断。赛后，他穿着一件特殊T恤接受媒体采访，那件T恤上，写着：“克利夫兰，这里根本没那么糟糕，来喝酒啊！”

只是短短三句话，去饱含着一个浪子满满的爱。

最重要的，是史密斯爱骑士，骑士更对他充满信任。去年十月，一纸四年5700万美元续约合同，确定JR将在克城度过自己生涯最后的巅峰期。与此同时，拿到合同当天，他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是2015年9月2日，史密斯同大卫·格里芬坐在一起，在一份两年总价值仅为1000万美元的合同上签字画押。当然，这谈不上是什么美好回忆。

因为就在这之前不久，上一份合同还未正式到期，双方尚余一年640万美元未执行，JR便信心满满地跳出了合约。他认为：跟自己一道从纽约转投而来的防守尖兵香波特尚且能得到四年4400万美元续约合同，我为什么就不能？

然后，去自由市场转了一圈，JR发现，他错误估计了自己的价值。没有其他球队真正对他感兴趣，无可奈何之余，只得回到克利夫兰接受两年1000万签约。不仅千万年薪美梦成为泡影，上赛季工资还立减140万美元。

七天后，史密斯度过自己30岁生日，正式步入而立之年。也就是从这时起，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各个领域都证明，我是可以做出改变的！

改变首先体现在球场上，这我们有目共睹。去年，JR是骑士夺得队史首冠重要功臣之一，其在季后赛期间的贡献甚至不低于乐福。此外，相比于三分线外神准发挥，更让人惊讶的，还是他人生态度转变。场上，这家伙是骑士队最值得信赖外线炮台；场下，居然还成为了克利夫兰新模范市民！很难想像，一个昔年不论在新奥尔良、丹佛还是纽约，都放荡不羁的个性球员，有朝一日竟会成为道德楷模、球迷最爱，可这件事它又真真实实发生了。

且如果说过去一年出色个人表现是一个良好基础，帮助骑士队创造历史逆转夺冠是一个绝佳契机，那么真正让JR在三个月前再次开启续约谈判时，和一年前出现本质区别的，还在于上赛季季后赛期间他做出一个重要决定——同与自己合作多年的经纪巨鳄CAA分手，转而加盟里奇·保罗旗下的KlutchSports公司。

简而言之，就是投入了詹姆斯门下。

众所周知，里奇·保罗和詹姆斯之间交情匪浅，这对搭档从孩提时代便结为好友，而在后者飞黄腾达后，保罗则成为了“皇帝”生意上的重要帮手。2012年，两人联手脱离CAA，创办自己的经纪公司。只不过，在詹姆斯还是一名现役球员期间，这家公司理论上属于保罗。

诸如诺里斯·科尔、特里斯坦·汤普森、埃里克·布莱德索等，他们是最早成为詹姆斯公司的一批客户。一来，为了争取更多佣金；二来，更为了树立公司良好声望；保罗这些年也的确是为客户殚精竭虑。布莱德索、汤普森，还有晚他们一些时候加入的猛龙队替补控卫科里·约瑟夫，都分别获得了远超乎期望值的新合约。这些，JR看在眼里，自然忍不住怦然心动。最终，他决定更换经纪公司，就在去年5月。

意料之中地，史密斯在續约时获得了和一年前汤普森一样的待遇。詹姆斯不止一次在社交媒体上发声：“有了JR，我们才是一支完整球队，卫冕也更有意义。”“多希望你赶快回归呀！”甚至，接受媒体采访时也丝毫不避嫌：“希望球队能赶快解决这件事情，在我而言，想不出任何不与JR续约的理由，他的作用无可替代。”

这一期间，史密斯从未离开克利夫兰，即便没有合约在身。不能完整参加球队训练营？他就终日活跃在训练馆周围，日常生活更是同许多“前”队友来往密切。其中，一场克利夫兰印第安人队的MLB季后赛，他和詹姆斯一同现身VIP包厢，还引来克城球迷阵阵欢呼。

据内部人士透露：其实，JR早就买好印第安人队2017整季包厢季票了，2018年还打算继续购买。所以，当骑士队最终宣布双方协议已达成的消息时，球迷们多数都不感到意外，惟一好奇的只不过就是合同金额而已。

四年5700万美元，前三年全保障，第四年保障金额380万美元。里奇·保罗此前为JR叫价？是五年7500万美元，骑士方面则表示，最多只能给出1100万美元的平均年薪。后来，在合同年限、平均年薪方面，双方各让一步，结局可谓皆大欢喜。

“史密斯是我们球队核心阵容中重要一员，一直以来，将他带回我都视作是自己主要工作。”骑士队总经理大卫·格里芬说，“很高兴结局如此圆满，现在他又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中一员了，这感觉真棒！”

由于在与JR续约前，骑士总年薪就已经突破1亿大关，因此格里芬出于长久考虑，谈判时曾尽可能探讨合约金额，但他所探讨的，也只是金额而已。“我知道，这家伙他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到球场和他的兄弟们一起作战了，所以，讨论时我们的一切都是以球队利益为先。有了这个大前提，事情就好进展多了。”格里芬又继续说道。

从一年500万，到平均每年1425万，拿到生涯第一枚总冠军戒指的JR，在31岁之龄人生再次攀上新高度。“真是一条漫漫长路，感激这期间陪在身边的每一个人。”合同落定后，他忍不住由衷感慨道。“我深知这过程的艰难，每一件事都不容易，所以这机会对我和我的家人们来说弥足珍贵。很高兴能继续成为克利夫兰大家庭的一员。”

理所当然地，骑士队其他球员也纷纷对JR回归表示了欢迎。汤普森在社交媒体上表态：“冠军！终于又齐聚了！”理查德·杰弗森接受采访时则称：“他本就是我们中一分子，还能去哪？每个人都为他回归做出了贡献，回来后，先请我们吃一顿，然后再一起拿个冠军吧！”

就是这样，JR续约剧完美谢幕。从上映那一天起，这就注定是一出已经写好结局的戏码。以至于詹姆斯第一时间都幸福地高喊道：“真为我兄弟史密斯感到高兴！好人就该有好报，我简直无法表达这种喜悦之情！”

往事历历在目，这又让如今正在养伤的JR怎能安心休养下去？还是那句话，他急切地想要复出，只是为了能和这些好朋友们一起战斗，即便不能，也会一直在旁边默默支持。就像续约合同刚拿到时说的另一番话一样：“我是不会走的，永远都不会，即便有一天被交易了，也会继续住在这里，关心这座城市的一切。”

而这番话，在十年、五年乃至两年前，你可曾想到，它会出自史密斯之口？又怎么能想到，会有人用“好人有好报”这五个字来形容这家伙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