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死城

郭忻杪

考辛斯，他应该是NBA最不成功球队中最不稳定的球员，进入联盟近七年，屡屡因为坏脾气让自己、球队双双受到伤害。

但本赛季，这位26岁的明星内线正打出生涯最佳表现之一，并连续第三年入选全明星。只是国王队……依旧没有什么起色。2018年夏，考辛斯就将成为完全自由球员，今年则可以提前续约。可伴随着交易流言四起，到底是他先放弃国王队？还是国王队先放弃他？现在又成为了新的疑问。

路在何方

一直以来，“滑稽”、“荒唐”、“难以置信”，或仅是简单的“可笑”，用来描述考辛斯职业生涯的词已经太多太多。在去年12月20日对阵开拓者的赛后采访中，这位萨城中锋也并没有说出什么新鲜词汇。跟这个赛季所习惯那般，只不过手感略好，他贡献了55分、13个篮板，外加吐牙套、被驱逐，经裁判讨论后又被撤销。这些全都是当晚买票进入“金色一号”中心球馆的球迷们在国王126比121战胜开拓者的比赛中看到的。尽管过程一波三折，砍下生涯单场第二高得分，考辛斯这番努力终是没有白费。

按理说，一个能单场砍下50+得分的球员，通常都深知怎样才能在裁判哨音下获得更多出场时间。但考辛斯，他却因为持续的抱怨和无比糟糕的肢体语言，经常陷入困境。

对开拓者一役，可以算作是能毫不犹豫被拿来当“考神职业生涯代表作”的比赛。他将不可思议的运动天赋、暴躁的脾气以及鲁莽的天性，神奇融为一体。

作为观众和球迷，看他砍50分固然足够过瘾；而作为教练、队友、球员本人，这却是个伤脑筋的过程。尤其对国王队来说，既要兑现招牌球员的无限潜能，又要不时应对他的无精打采和消极态度，显然应接不暇。

然后，近些年，有关考辛斯的交易流言便纷扰不断。这种情况是由很多原因造成的，其中最重要一点，又无非——自2010年用首轮五号签选中这个大个子后，他理所当然成为球队基石，但却从没带领球队进过季后赛，且一个稳定良好的大环境也没有围绕这名核心形成。

那国王队还有耐心么？起码现在看，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当务之急就是要和考辛斯提前续约，越早越好。

合同金额？预计五年超过2亿。因为新劳资协议和特定球员规则里都写明了：允许一个在过去三年中两次入选最佳阵容的球员最多拿球队工资帽35%的薪水。加之，考辛斯还已经更多在考虑忠诚，这件事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国王不是东部的奇才、热火（一个高居第三，一个12连胜），自从鲁迪·盖伊跟腱受伤，争夺季后赛席位的形势便已经明显恶化。唯独考辛斯，他的表现始终可圈可点。场均27.9分、10.7个篮板、生涯最高的4.7次助攻、1.4次抢断、1.4次封盖，全能无比。当他不在场时，国王每100回合仅能拿97.5分，为本赛季最糟糕团队表现；而他在场时，是能拿104.6分，不是顶级，但也不至于陷入绝地。

只不过，凡事又都是双面的，在稳定提升表现同时，考辛斯也无形提高了自己的交易价值。那么，不管哪支球队，围绕这样一个天赋排在联盟前十的球员组建阵容，结果会怎样？当然首先要考虑的还是他那矛盾的举止。

在场外，考辛斯被认为是联盟最热衷投入社区服务的球员。每年“SantaCuz”活动，他都带几百个孩子愉快进行圣诞购物。“每一个孩子，你都要哄他，让他知道自己得到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国王当家对ESPN记者说。

回到球场上，他又性情大变，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莽夫。无论是在芝加哥出于失望弄翻垃圾桶，或是恐吓萨克拉门托当地记者，一旦比赛不顺，惹人喜爱的一面便立时无影无踪。

另外，这家伙还不算是个理想队友。他会频繁地因为裁判吹罚沮丧，这对其在防守中换防及动作选择上都会造成影响。奇怪的是，进攻端却很少受到波及。

防守现役联盟中一些机动型四号位，考辛斯往往显得迟钝；在中锋和后卫挡拆防守中，也总不能及时到位；这导致了一大堆犯规（场均3.8次）。速度快的后卫们，在他横移时已经甩掉了他；面对突然发起的攻击，又措手不及。

究竟搭配什么样的大个子才能使其防守达到中游水平？起码，威利·考利-斯坦、科斯塔·库弗斯、乔治斯·帕帕扬尼斯都不是答案。

国王队管理层还一度因此迷失，老板拉纳戴夫、菜鸟总经理弗拉德·迪瓦茨，受外界“到底是考辛斯导致了球队不能崛起，还是周围环境害了他”观点影响，變得摇摆起来。他们向很多人匿名询问过是否要继续留下这位超级中锋。“拥有这种球员，真是个错误，赶快寻求交易吧！”这是一种说法。

“情况会得到解决的，将干扰因素清理干净后，你就会发现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伟大无比的球员。”这是另一种意见。

坦白讲，没有一个有实力的球员会担心这种争论。更何况，考辛斯作为现役联盟最优秀中锋之一，到底是不是国王多年来困境的罪魁祸首？及是否应该换个环境成长？终究会有个正确答案。而现在，我们之所以仍能听到交易流言，只是因为他在运动层面还有提升空间（进攻小、防守大）。且一旦这种改变真正发生，流言自会戛然而止。

百转千回

还记得，考辛斯曾说过：“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目前联盟中最具统治力球员，虽然有时仍不稳定，但这个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

未来究竟会怎样？谁也不知道。眼下？这话，也就他一个人信。

上赛季，考辛斯场均得分高居联盟第四（26.9），他前面三位，是逆天的库里、火箭队哈登、得分机器杜兰特，根本没法比。篮板榜，他则位居第五（场均11.5个），占据前四的球员：安德烈·德拉蒙德、德安德鲁·乔丹、哈桑·怀特塞德、德怀特·霍华德。跟这四位，国王当家倒是有得一比。

“庄神”去年和活塞签下5年1.3亿美元续约合同，就性价比而言，很超值。斯坦·范甘迪带领的活塞，如法炮制2009年前后那支魔术，一个强力中锋配四个能投篮的侧翼及后场，外线球员无需有任何心理压力，尽管放心投便是。德拉蒙德抢板能力冠绝联盟，但问题是，活塞把他作为核心，球迷又总觉得像个蓝领。且每每比赛生死关头，大范都不敢派其上场，因为总担心对手会使用“砍人”战术。

相比之下，小乔丹、怀特塞德、霍华德，他们现在在各自球队都没有如“庄神”那般的地位，这点，考辛斯就要好得多。多年来，他一直是国王队当仁不让的绝对核心，比赛中无限开火，数据出众，且无论更衣室还是参与球队决策，也都有足够话语权。

只是上赛季联盟一阵中锋？是小乔丹，不是他。说起来，最佳阵容的评选确实科学，因为不仅仅看个人数据，更注重球队战绩。作为生涯从没进过季后赛的球员，不得不说，不光最佳阵容，评选什么，考辛斯都处于劣势。

但他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对，只不过前半句需要改改，是“现役禁区内最具统治力球员”。毕竟，那场55分爆发不是在打表演赛，而开拓者队梅森·普拉姆利、莫里斯·哈克莱斯、迈耶斯·伦纳德、埃德·戴维斯四大内线总计21次犯规是实实在在写在数据单上的。

如今在内线展现出如奥尼尔那般的统治力，对考辛斯来说，至少做到个六成不是太大问题，更何况当今NBA的内线搏杀强度跟二十年前还不在一个档次。只论硬件，如果你看国王队比赛多，就会发现考辛斯总是比防他的人大一圈，强壮却又不失灵活。

那又为什么总有球迷说：“德马库斯，你能有沙奎尔一半强就算相当不错了！”考辛斯当然清楚，除了防守，他还有明显弱点。因此，那后半句话说的一点没错，其有时就是不够稳定。

理智的考辛斯，对手都觉得可怕；不理智的考辛斯，除了对手，谁都觉得可怕。关于他的童年佚事，外界能掌握的并不多，所以根本无法查证其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是因为生性顽劣，还是由于成长道路上遇到什么客观障碍了。

然而，抛开这些不谈，只从篮球层面和能付诸市面上的场外报道来讲，考辛斯进入联盟后，国王队管理层，又真是坏了不少事。

2014-15赛季，萨城军团以一波还算不错的9胜6负开局，这时坏消息传来，考辛斯染上病毒性脑膜炎，被迫休战。失去了核心的国王队，在这之后10场比赛中苦吞8场败绩，大老板拉纳戴夫大手一挥，换帅。麦克·马龙，这位考辛斯开启职业生涯后第一位打心眼里尊敬的教练，就这样稀里糊涂下课了。要知道，马龙是位好教练，脾气坏如考辛斯，都对他毕恭毕敬，这是何等的人格魅力？关于换帅，拉纳戴夫做出如下解释：“麦克注重防守，力争把每一个节拍都落在点上，而球队希望他能带队像勇士那样，打出行云流水般进攻。”好吧，实际上，马龙下课与篮球本身关系并不大，商业化左右了这件事的整个进程。爱进攻的球队，的确，总能吸引更多观众喜欢。就好比，作为一个中立球迷，你是更爱看马刺对灰熊，铜墙壁垒、固若金汤？还是爱看勇士对快艇，万箭齐发、大开大合？有了观众，就能卖出更多球票，也就有了投资。有了投资，球队就有钱，有基础设施、新球馆，和一大堆进一步刺激球迷消费的法子。

可这样一来，独独苦了考辛斯——不能在一个让自己中意教练手下舒适地打球，他又开始变得频繁暴躁起来。

马龙走后，蒂龙·科尔宾短暂过渡，随后千胜教头乔治·卡尔接过教鞭。此前，无论在密尔沃基，还是丹佛，卡尔都证明过自己。他固然优秀，可在教练中却是跟考辛斯一样的存在，极具个性。

两人相处不愉快的流言很快传出，关于考辛斯要被交易的消息更是漫天横飞，加之国王队战绩一直没有起色。终于，当家球星同教练不睦，走人的又是后者。上赛季结束，带着33胜49负的战绩，卡尔黯然下课，而这则很有可能是他在NBA获得的最后一份主教练工作。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待到本赛季，入主萨城的是前灰熊队主教练戴夫·乔尔格。执掌孟菲斯三年，乔尔格手下一直有小加索尔和兰多夫两个出色大个子，但他们跟考辛斯又截然不同。比如上赛季，“表妹”总共低位单打363次，平均每回合得0.96分，比他效率更高的，只有乐福、阿尔德里奇和诺维茨基三人。那小加索尔和兰多夫呢？他们一个0.89分、一个0.85分，前者更善于策应传球，后者更喜欢篮板肉搏。

此外，虽然是内线，考辛斯还有一颗不纯属于大个子的心，总想一个人担当多个位置（比赛中经常自己运球过半场便是最好证明）。他的三分球近两年也练出来了，命中率颇为不俗（本赛季36.6%）。如果，能利用这外线威胁创造出的空间，多给队友传球制造进攻机会，就像小加索尔那样，那就更妙不可言了。

最重要的，是乔尔格还是个温和型教练，我们大可不必担心考辛斯像对卡尔一样对他。在26岁的年龄，正处于一名中锋最初的黄金时期，历经百转千回后，到底是脱颖而出还是泯然众人？考辛斯的职业生涯，答案正在揭晓。

萨城信仰

1月11日，国王主场100比94击败活塞，结束三连败。考辛斯出战30分钟，14投8中（其中三分球5中4），砍下24分、13个篮板，外加6次助攻。由于前一天，CSN加利福尼亚报道了其倾向于在今年休赛期签下一份为其五年、总价值达两亿美元的指定老将条款续约合同新闻。采访时，我们才得以看到一个最纯真、最纯粹的考辛斯，这也被视为是他的最佳版本。

“是啊！我爱萨克拉门托，这里是我最想要待的地方。”

听上去，这不过是一个在普通球队打球的普通球员对一个普通记者提出的普通问题的最普通回答。但要知道，国王可不是支寻常的普通球队。说完上面这番话，考辛斯马上拿起一个麦克风，然后向两名《萨克拉门托蜜蜂报》记者提问，问他们是否想要自己留在萨克拉门托，改变了问话走势。

“不做评论，我可不是总经理。”其中一位名叫维尔森的记者如是说道。

另一位呢？名叫安迪·弗洛里，坚定地给出了答案：“不想！”因为去年12月，就是他和考辛斯在更衣室发生过言语冲突。

“好吧，我也就是问问。因为不管你们想不想，我都会一直留在这里。”国王当家咧着嘴，调皮地说道。

这应该是所有球迷都喜爱的考辛斯，更是国王队需要的考辛斯。自从1 9 8 5年迁来萨克拉门托，国王队已经错过了31个赛季中的21次季后赛。在考辛斯时代，这支球队一共经历过六任主教练，每一位都没能带队杀入季后赛，最好一个赛季胜场数也不过33。正常讲，这样一支球队的当家球星，我们并不应该期待他能表现出忠诚。但考辛斯，他的想法外人永远都无法尽料。

假如，在今年7月1日新劳资协议正式生效后他选择续约，这将会是近十年国王队最重要时刻。这份合同，能让考辛斯一直留到2023年，萨城军团还得到了他们最需要的两样东西，时间和灵活性。

指定老将条款，被制定出来主要是让原球队通过提供比其他任何球队都要大的合同来留住自己当家球星。但它的触发条件，又比较苛刻（在上一赛季或更早前的连续两个赛季进入最佳阵容一至三阵；在前三个赛季之中获得过最有价值球员；在前一赛季或更早前的两个赛季连续获得最佳防守球员；上述三点，必须至少满足其中一条方可触发）。这一条款使得年轻球星们为求将来能获得巨大回报，前提是必须一直待在一支球队，同时在可预见的未来，自由市场上超级巨星将越来越少。

这对国王来说正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一直以来都不是自由市场上超级明星们的目标球队，只是对第二级球员有一定吸引力。随着考辛斯可能在全盛时期續约，萨城未来也变得更加确定起来。国王队可以大胆通过承诺在一个拥有极高篮球热情的城市，拥有迫切想要赢球的忠实球迷，已经证明是一个精英级别大个子身边打球来招揽自由球员。至于一直以来存在的体制上动荡问题，随着考神确定未来几年都会留下，拉纳戴夫想必也一定会开始做出些聪明的人事上决定，然后全力围绕这位超级中锋来建队。

而那些一直迫切想要球队交易考辛斯的国王球迷，他们应该仔细想想了，一份续约合同该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在新劳资协议下，指定老将条款合约球员一年内无法被交易，所以考辛斯今年续约，是2018-19赛季才有资格被交易。那如果国王到2019或2020年依旧无法取得突破呢？某种意义上说，这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着眼当下，国王跟西部第八的掘金仅是有两个半胜场差距而已，考辛斯正带队全力追赶。如果他做到了，恐怕不用等到两三年后，续约时，所有人就会很感激他选择留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