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风帆

郭忻杪

“Everything Happens For A Reason（事出必有因）。”就在受伤后，保罗反复念叨着这句当初祖父对他说过最多的话。

CP3当然想早日复出，只是医生又强烈不建议他这样做。本赛季没有保罗，快艇胜率只有可怜的26.7%。或许，对洛城军团来说，他们本赛季惟一的希望，就只有：尽量保持住现有排名，然后等保罗复出，那时球队阵容齐整、兵强马壮，或可在季后赛有一番作为。

就在保罗受伤后第四场（1月24日客场对76人），此前因伤休战一个月的格里芬宣告复出。

说起来，2009届状元左腿的伤病史确实糟糕——膝盖骨裂、四头肌撕裂、半月板撕裂、膝关节骨挫伤、膝关节扭伤、腿筋拉伤，外加一系列背伤、手伤，使得他生涯前七年便几乎已经错过了整整两个赛季比赛，还有2012、2016两届奥运会及2014年男篮世界杯。

而待到本赛季，这份清单被再次拉长。去年12月20日，快艇队官方发表声明，宣布格里芬将会接受关节镜手术，来清理右膝碎片，预计缺阵4到6周。

显然，这对快艇而言是巨大打击。因为受伤前，格里芬本赛季正打出了一流球星表现：场均21.2分、8.8个篮板、4.7助攻、1.0次抢断，投篮命中率48%。纵观历史，能整个赛季都保持场均21+8+4的球员，基本都进了名人堂。还记得上赛季格里芬受伤休战期间，里弗斯更多是把韦斯利·约翰逊或卢克·理查德-巴莫特放在首发四号位去打小球，这样能拉开投篮空间、提升防守灵活度。可假如继续保持两个大个子阵容？那么布兰登·巴斯将会获得更多上场时间，这样格里芬受伤带来的影响就更大了。

不幸中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格里芬作用并不像保罗那般无可替代。他受伤后，保罗带队征战的8场比赛，快艇战绩是7胜1负，继续稳居西部第四。可保罗受伤后，格里芬带队征战，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复出后首战，面对东部倒数第二的76人，2009届状元是出战近30分钟，11投3中，拿12分、11个篮板、5次助攻，但有6次失误，快艇110比121告负。第二场，对阵勇士，这次格里芬是14投9中得20分（总得分超越鲍勃·麦卡杜，跃居至快艇队史第二位，直追兰迪·史密斯），快艇46分之差惨遭血洗。2月6日前，他带队获得的惟一一场胜利，是1月28日客场124比114射落太阳，不过这之后又遭遇三连败，快艇排名也跌出西部前四。

你能说格里芬不够努力么？不能，因为2月6日做客加拿大航空中心挑战猛龙的比赛，他甚至砍下三双（26分、11个篮板、11次助攻），复出后前七场场均数据则是24.7分、8.3个篮板、4.9次助攻、1.4次抢断。怎奈，缺少优秀指挥官，快艇想赢球就必须每个人都贡献最大力量。而在内线，能给予格里芬最大支持的，只有小乔丹。

DJ今年终于入选全明星。1月26日，当他的媒体关系主管通过短信告知其已经生涯首次入选全明星时，小乔丹甚至都不敢相信。

“消息来源是官方吗？”再次確认后，这个大个子才敢尽情享受这突如其来的喜悦。

原本，小乔丹以为自己会再次落选，并已计划好前往夏威夷度假。但最终收到联盟官方通知，马上改了行程，还跃跃欲试要去参加扣篮大赛。

对小乔丹来说，他之所以能受到教练们青睐，被选进西区替补阵容，肯定，主要还是得益于本赛季更加出色的发挥。比如防守端，他依然不会遗漏任何事情，会确保没有一个运球者能直袭篮下，没有一个切入者有机会空接，还有，没有任何一名队友在防守时走神。

如果队友被对手过掉？或没有在和DJ换防时及时轮转到他本来防守的人？“那德安德鲁一定会狠狠教训你的。”奥斯汀·里弗斯说，“接下来，你还必须让他看到你的改变。”

那么，如果你一切都做得很好呢？也别期待这家伙会夸些什么，除非里弗斯有令。

还记得1月8日，快艇98比86战胜热火的比赛，一次暂停间歇，里弗斯坚持让小乔丹感谢雷迪克，因为此前一个回合，前者在抢篮板时帮他死死卡住了哈桑·怀特塞德。

“DJ，JJ就在你后面，跟他说声谢谢吧，快说！”里弗斯指示道。

小乔丹呢？他照办了。

“我给JJ抛去一个飞吻，他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只是件小事，但它却是小乔丹进化路上相当重要的一步。快艇防守目前排名联盟第六，而DJ作用等同于保罗之于整个球队。他现在是全联盟最让人生畏的防守力量，一旦再学会如何在场上场下发声？也就从核心彻底进化为领袖了。

更何况，这家伙本身还就是个爱言、善言之人，尤其加内特入主快艇成为顾问后，他从这位前辈身上收获颇多。

到目前为止，加内特说小乔丹是他所教过最好的学生，两人相处也非常愉快。1月11日，DJ在同魔术的比赛中摘下20篮板，这是他生涯第9次单场抢到至少20篮板，从而追平加内特；三天后，对阵湖人，他又抢到21个篮板，就此超越老师。

“从某些方面看，德安德鲁现在和凯文已经很像了。”里弗斯说，“他们比赛时总是带着紧迫感打球，防守端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德安德鲁还正在学习不停在场上场下喊话，提醒队友。”

那些小乔丹喷向队友们“有趣的脏字”（小里弗斯语），正日益成为快艇队比赛越来越不可或缺的元素。接下来，DJ还将从KG那里学到什么？罚球技巧？一些低位进攻手段？且不管哪样吧，也不论快艇究竟是谁带队，他都会一直专注于做好自己该做的一切事情。新奥尔良全明星，这个28岁的得州大男孩将会好好享受生涯第一次荣耀之旅，说不定还会跟阿隆·戈登展开一场火星撞地球般的对决。全明星后，目标则跟去年一样，一阵一防，并在季后赛托起洛城更大的内线禁飞区。

无保罗快艇，需要每个人都贡献最大力量，内线有格里芬、小乔丹，外线就要看小里弗斯、克劳福德。

时间已经过去近一年，小里弗斯左眼附近那两道一两公分长的伤疤，仍清晰可见，这是男子汉的勋章，更是他在职业生涯最辉煌时刻留下的印记。

生涯早期，这位名帅之子主要以突破和防守在联盟立足，其所收获的赞誉，主要也来自这两方面。但去年休赛期，助理教练卡塞尔和助理技术教练J.P.克拉克试图帮助小里弗斯提升另一项表现，即中远距离投篮。

“我觉得奥斯汀一定能把投篮练好。”卡塞尔说，“因为年轻球员当中，他是自信心最足的一位。”

是的，小里弗斯从不缺乏自信。上赛季，正是由于自信，他在对阵76人时得到26分；对阵雷霆得到32分；季后赛打开拓者第六场，又拿下21分、6篮板、8助攻。

而待到本赛季，50场比赛过后，这个24岁的年轻人是场均出战27.9分钟，得生涯最高的12.1分，外加2个篮板、2.8次助攻，三分球命中率38.6%！尤其保罗缺阵的比赛，多数时间被老爹安排先发，从没让人失望过。

首发时，在场上，小里弗斯还主要负责往内线传球，但他又不能成为惟一一个代替保罗往内线传球的人。雷蒙德·菲尔顿，这个板凳席上强壮的32岁老将，在最早保罗缺席的比赛中曾担任过四场先发控卫，现在即便不首发，也能每场稳定获得近20分钟上场时间。

也别忘了克劳福德，这名36岁老将在2月6日同猛龙的比赛中，命中了生涯第2000个三分。

“我们需要在CP3复出前撑住，这是必须做到的事情。”接受《橘郡纪事报》采访时，克劳福德如是说道。

谁都知道，这位三届年度最佳第六人奖得主打球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节奏感，而他的节奏感又来源于大量出手。赛季上半程，克六一度长期陷入低谷，这也让他在交易截止日到来前一个多月不可避免被卷入了流言之中。那交易的核心？众所周知，卡梅隆·安东尼。

所有快艇球员都心知肚明，如果这笔交易发生，走的人一定会是小里弗斯、雷迪克、克劳福德和韦斯利·约翰逊中三个。其中韦斯利·约翰逊和小里弗斯铁定会走，克劳福德是想送走没人要，雷迪克则是不想送走最后却说不定忍痛割爱。所以这笔交易无论成败，在2月23日截止日真正到来前，或者说安东尼被交易到另外一支球队前，都注定会一直影响这四名球员的情绪。

有利的一面，是考虑到自己的合同已经成了联盟里没人愿意接收的烂合同，克劳福德势必会更加全力以赴表现。另外，雷迪克也需要证明自己——这名白人神射手本赛季结束后合同就将到期，到时肯定会追求生涯最后一份大合同（三年4500万或四年5500万）。但假如不能在洛城证明自己状态依然尚佳，去到深陷泥沼的纽约？前路就更加迷茫了。

总而言之，没有保罗的日子，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快艇上下都应该齐力同心，共渡难关。有人说，他们已经对排名无欲无求了，没有保罗，好歹保不住第四的位置，又很难掉到第八，而第五到第七其实没差。事实真的如此么？实则不然。要知道，就算保守估计，CP3三月中旬也铁定可以复出，那时距离常规赛结束还有整整一月，如果没有掉隊太远，发力重返第四名拿到一个季后赛首轮优势，是很有可能实现的事情。

加之，根据ESPN统计，本赛季快艇在有保罗和没有保罗时表现天差地别。CP3在，他们每100回合可以净胜对手多达15.9分；不在，是输4.9分；里外里有着20分的巨大差距。数据也在无形中告诉里弗斯和他的队员们：现阶段务必顶住，要相信自己的王牌球星。

回想赛季初，快艇一度打出14胜2负，战绩领跑联盟。如果他们能一直保持阵容齐整……我们姑且算这是一个平行时空，在这个时空里，保罗实力掌舵，快艇和马刺不相伯仲，同时被誉为西部第二强。

然后，再看另一个平行时空。是没有保罗，小里弗斯（菲尔顿）推动球队进攻。在这个时空里，洛城军团几乎每场都打得无比艰难，为一场胜利往往要耗尽全部。

有专家说，即便在这支快艇最动荡的赛季，他们也没想过会出现这种困境，就像没料到火箭今年会打得这么好一样。然火箭成功，得益于近几年他们的厚积薄发，得益于德安东尼将哈登改造成控球后卫，魔球理念已深深植入到这支球队的DNA中。这就等同于，一个师傅运用科学配比将一堆废弃品和黏土转变为瓷器雏形，很多人希望快艇也能发生此般蜕变。

然而，诸多问题又相继摆在面前（比如无休止的伤病、斯特林事件、砍小乔丹战术等等）。另外，还不难发现，里弗斯舍不得丢弃他在来洛杉矶后一直坚持的东西。试想，一个顽固的老板只能一直将他的餐厅维持在收支基本平衡（或小盈利）状况，然后说顾客更想要的只是更好菜品，而不是更好餐厅？投射到快艇队，便是里弗斯作为一个老牌教练，有时真的需要顺应一下时代潮流了。

保罗、格里芬、小乔丹、雷迪克，当这四人同时在场，确实，进攻火力翻倍加成，能打出极其漂亮的篮球，每一回合就像电影《夺宝奇兵》里场景的一次次重现。雷迪克三分手起刀落，保罗、格里芬娴熟挡拆，保罗、小乔丹爆炸式空接……但问题是，对手们（尤其季后赛），会认为这是一种能打死自己的打法，进而拼尽全力限制么？

再更深一层剖析，这支快艇队，他们高效的进攻是建立在每名球员都会把挡拆当作正面和侧翼攻击的最主要部分基础之上。而这种习惯，只有通过融入一个群体，并作战很长时间才能形成。正因如此，里弗斯一直信任着四人组，且过去四个赛季，当他们同时在场，快艇确是全联盟火力最凶猛球队之一。

但现在四人组的核心伤了，威力开始骤减……没办法，里弗斯只得先稳定军心。还记得2010年，总决赛开打前，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波士顿阵容完整的情况下湖人还从来没在七局四胜制系列赛中赢过。不得不说，这在当时对于激发球员斗志效果是极佳的，因为他们即将迎来后来被证明是NBA史上最经典总决赛之一。

那这一次呢？就在保罗受伤后第二天，面对记者，这位冠军教头是这样说的：“我当然知道我们一定会全员健康起来，然后比其他任何球队做得都更好。且即便眼下不健康，也能保住现有名次，根本不用担心一个季后赛首轮主场优势。”

“那闯过首轮之后呢？如何打破一直以来困扰你们的，无法进入分区决赛这一魔咒？”一名ESPN专家如此质疑道。

这名专家认为：保罗、格里芬、小乔丹和雷迪克，感觉老得像是从拉什莫山挖掘出來的花岗岩一样，有多少球队能够将进攻四人组保留这么长时间？一般都是，球队会根据自己框架，选择一到两个球星作为核心，然后围绕球星再选择其他人加入进来。而现在快艇四人组的问题，不是他们已经一起打了多少年，是实际上有多少分钟是一起在场的。自三年半之前，里弗斯和雷迪克双双到来，这四名球员在168场比赛的3965分钟里能够同时上场（包括季后赛），这一数字在保罗归来前，决计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作为对比，另一对相似的组合是勇士“死亡五小”——伊戈达拉、库里、克雷·汤普森、德雷蒙德·格林和哈里森·巴恩斯，他们一起上场的时间达到3411分钟，同时在场场次则为240场。

四人组比“死亡五小”还要多打554分钟？是的。不过尽管比后者要少打72场比赛，里弗斯还是希望这对组合能继续有所突破。3965分钟不是10000小时，但能在这些时间里始终保持高效率，也是件很不简单的事，不是么？

同时，这还更进一步表明了伤病对这支球队影响到底有多大。2014-15赛季，四人常规赛一起上场时间达到1570分钟（几乎是勇士“死亡五小”的两倍）；另外，季后赛他们是一起上阵302分钟（12场比赛），为当年使用时间第四多的组合。且根据埃利亚斯体育提供的数据，这对组合使用率方面，里弗斯的73%，跟德安东尼时期，他带领太阳队第一次闯进分区决赛使用那套先发阵容一样极端。

如果不是约什·史密斯梦幻般地在2015年西部半决赛第六场化身雷·阿伦，我们今日对快艇的看法或许也会不一样。一个残酷的现实，他们可能始终无法拿到总冠军，甚至连进入总决赛的机会都不一定有，但德安东尼又证明了你根本不需要因为拿起另一支不同球队的教鞭就必须改变执教风格。里弗斯一直坚持着他的理念，他的理念又和德安东尼在太阳时期的多层次进攻战术并没有太大差异。那么，结局为什么会不同呢？或许只是因为德安东尼的理念刚好适合火箭，正如ESPN评述员汤姆·哈伯斯托所说，快艇最近才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

“晚了么？我觉得不晚。”里弗斯依旧固执。“本赛季剩余，我也绝不会对我们的进攻防守做任何改变，还是熟悉的配置、熟悉的战术。尽管克里斯不能打，尽管赛程不利，情况如此糟，我都对自己坚持的东西有信心，绝不会做出改变。”

那么，当一切正常，所有都不会发生改变，接下来，我们就静待保罗归来，也看看他归来之日快艇究竟在西部能处于一个什么位置吧。里弗斯言外之意，很明显，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至于这盘棋的胜负手，且看他到时落子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