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不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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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精神

虽然我们仍能在文斯·卡特身上依稀找到往昔的辉煌，但这个绰号是“半人半神”的家伙已经失去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弹跳能力。在职业生涯的暮年，他用多年征战积累的经验帮助着球队前行。在40岁生日的前一天，卡特在灰熊主场101比99击败猛龙的比赛中出战30分钟，但对他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当主场球迷的喧嚣声还未散去，他们或许还沉浸在卡特那次360度上篮所带来的震撼中。此时卡特已经躺在卧推椅上放松自己的背部了，在灰熊队力量教练查汀·希尔的指导下，他开始了225磅的卧推训练。20分钟的时间，卡特先是卧推，随后又对着梨球练习了一会儿，最后利用健身实心球强化自己的核心力量，整个训练房内飘荡着说唱歌手T.I.的音乐。

灰熊的训练师们已经习惯了卡特在赛后已经一组使人筋疲力尽的训练，自从2014年加入球队以来他一直坚持着从未间断。卡特能在如此高龄依旧保持不错的竞技状态，背后一定有常人无法想像的艰苦付出。这位全联盟年龄最大的球员是全队最后一个洗澡冰敷的球员，因为他需要完成几组额外的练习。

卡特这么做是他想在一支季后赛球队中提供稳定的输出。这意味着他需要把内心的骄傲放到一边，接受从一个当家球星转变为球队第六人的现实。同时他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进行赛前的准备，提前三小时来到球馆进行投篮热身，然后冰浴，再是按摩和包扎，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在赛场上跟住那些可能只有他一半年纪的对手的步伐。

“我依然在战斗，我依然在拼争，我用尽全力让自己能够继续维持在这个竞争的水平。”卡特说，“我不期待任何事情，只会埋头苦干，就像我整个职业生涯所做的这样。我想要证明自己配得上所获得的这些出场时间，我仍然属于这个联盟，这是我的内在动力。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知道我以前都做过些什么吗？我配得上留在这里不，我不会这么看待问题。”

卡特本赛季为灰熊出战45场比赛（截止到2月4日），场均出场24.1分钟，得到8.1分3.2个篮板和1.8次助攻。事实上，他的数据要比之前两个赛季还高，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个迈入不惑之年的老将身上，在赛季开始前没人能想到。

其实卡特加盟灰熊初期，曾遭遇过诸多不顺。孟菲斯人招来这位前扣篮冠军的目的是拉开场上空间，他需要解决这支田纳西州的球队的老大难问题——投篮。卡特尽管一直在投篮上保持信心，但他有一段时间迟迟找不到感觉，而2014年夏天的那次右脚踝手术也给他的身体带来一些影响。好在凭借一颗不羁的心，卡特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比赛时间。

到了本赛季，在灰熊新帅大卫·菲兹戴尔的体系里，他的作用更为突出。每当卡特被替换上场时，他总能给球队带来一些新东西，在挡拆中他无论是作为掩护者还是持球者，都能给对手带来不小的威胁。

卡特能排在NBA历史总得分榜的第24位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运动能力逐渐衰退，这让他有很多技术发挥不出来了，但是这位前北卡大学的“扣将”很聪明地找到了别的得分方式。“他仍然打得很好，因为他比其他人更聪明。之前他打得好更多是因为他运动能力超强。”快艇主帅道格·里弗斯是这么总结的。

19年一路走来的种种辉煌，也让卡特创造出不少和历史积淀相关关的纪录。

就在刚过完自己40岁生日不久，他在灰熊客场同掘金的比赛中（2月2日），卡特完成了历史性跨越，将个人生涯三分命中数突破了2000大关，成为NBA历史上第五位完成这项里程碑的球员（另外四人是雷·阿伦、雷吉·米勒，贾森·特里和保罗·皮尔斯）。

在去年11月中旬的一场比赛上，卡特在灰熊战胜爵士的比赛中砍下20分，他超越2002-03赛季的迈克尔·乔丹，成为NBA历史上，替补登场得到20+年龄最长的球员。那一天，卡特是39岁零287天。在此之前的40年中，只有乔丹和尤因能够在39岁的年纪达成这项里程碑。对一个身处全球最高篮球殿堂，又到了这把年纪的球员，你实在不得不承认卡特的刀锋依旧锋利。

卡特带给灰熊的帮助，还有不少是来自数据之外的。很多时候，无论是哪个队友被换下场，第一个迎上前去击掌的都会是卡特。暂停过后，当主教练布置完战术后，他也不忘在一旁点拨下的队友。

卡特十分享受和队友之间的战友情义，他会和他们开一些玩笑，例如他会把20岁的德扬泰·戴维斯当成自己的儿子，带他去位于中佛罗里达的家中过圣诞，然后一起训练投篮。

“拥有这么长的一段职业生涯对我来说不太容易，所以现在的我要更加努力地训练保持状态。我能在这样的年龄里保持这样的竞争水平，实际上还是挺令人难以置信的。”卡特说道。

特别是在赛季进行中，这个于1998年就已经联盟的家伙也有着铁一般的纪律性，对自己要求严格。然而，这样的话你可不会从年轻的卡特身上听到，彼时的他可是个叛逆青年。

回忆起卡特在多伦多时期的最后阶段，那时候的他给人的印象就是无精打采，一被交易到新泽西篮网就突然想打了强心剂一样，与贾森·基德和理查德·杰弗森配合默契。2009年，魔术通过交易得到了他，卡特被广泛看好成为总冠軍争夺者所缺少的那块拼图，最终结果却还是令人失望——尤其是看到了卡特在季后赛中的平庸表现。

经过反思，卡特在2011年加盟小牛，在与德克·诺维茨基一起度过的日子里，他绝对是一个绝对的精神领袖和团队合作榜样。

“他在跟我们一起的三年里意义重大。”里克·卡莱尔至今回忆起还是满口的称赞：“当他决定离开我们的时候，我觉得很伤心，我觉得他是队中屈指可数的能与我真正的对上话的球员。”最后这个57岁的小牛主教练还补充了一个玩笑：“可能因为我们是同龄人吧。”

最终，卡特决定将自己的领导能力带到了孟菲斯，从第一天开始就成了球队的领袖之一。出于对他领导才能、献身精神和比赛激情的肯定，卡特被授予了2015-16赛季“特斯曼-斯托克斯”最佳队友奖。

该奖项是由300多名NBA球员投票选出的，评选标准是：无私表现、场上场下的师长风范、为其他球员起到示范作用，以及对球队的承诺和奉献精神。在全部投票中，卡特得到了65张第一选票，比排名第二的凯文·加内特（39张）和第三的克里斯·波什（18张）加起来还多。

毫无疑问，卡特的职业精神值得联盟中的所有球员学习。

从未磨灭

让我们回到了2000年的全明星扣篮大赛，文斯·卡特高高跃起，野蛮地将球大力扣入球网之中。几个月后，在悉尼奥运会的舞台上，卡特又上演了骑扣2米18的法国中锋弗雷德里克·维斯的一幕。那时，他23岁。

17年过去了，当年的那种气势已经演化成某种平静。他想要完成十多年前那样的史诗级别的扣篮动作，也许他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去准备。渐渐地，他来到了“飞人时代”的背面。

与此同时，卡特也开始在比赛中有了新的认识：“我现在考虑的更多是稳稳得分，不过我在完成了那些‘平民上篮之后还是会去想：‘这样的得分机会我以前都是用扣的啊！”卡特这样说，“虽然扣篮仍然是我比赛的一部分，但是我现在确实要慎重选择了。也许我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做了？”

如今的卡特就像一名武士失去了他的利刃——却没有丢掉那份与生俱来的一往无前。在一场同快艇的比赛中，卡特左腿的膝盖上缠着运动胶带——他起飞时用的那条腿，他的左手和左胳膊肘也缠着运动胶带。但他不但坚持出场，还在比赛中被试验作为球队的空间型四号位，结果证明这种安排是可行的，之后的比赛也沿袭了这个位置。

“我知道我能带来什么，我知道我还有能力。”对于要在NBA和年轻球员竞争，卡特并不打怵。

卡特的出色状态能维持这么久的秘诀就是，他不怕也乐于做出改变。他的球风，早就从早年的暴力硬刚、飞天遁地改成了如今的三分冷箭、以巧取胜。

在卡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妈妈教会了他去赞美这充满变化的生活。

卡特的妈妈是一名老师，从小她就让卡特去尝试不同的事物，无论卡特是否适合那些项目，因为这能够激发他的创造力。卡特玩儿过滑雪，组过乐队，最终以优异的成绩从高中毕业。

很多人说，卡特让一切看起来很容易。“这是我努力工作的原因，也是我的目标，不过这并不容易。”卡特说。

把自己从赛前的午睡中叫醒，然后提前到场地进行准备活动，这对于奔波各地打比赛的NBA球员来说并不容易。但卡特可以数年如一日坚持这样做，以至于队友们都不和他搭一辆车——谁也不想去得那么早。结果就是，卡特开自己的车去。当然，他也是最晚从更衣室里走出来的人，因为先前提到的那些训练和他需要做一些治疗。

“我总是最早到，因为这样可以让我的身子暖起来，我也总是最晚走，多做一些伸展操可以让我赛后放松不少，保持身体健康。我不在乎最后一个离开更衣室，这样可以一直让我保有竞争性。”他如此说道。

年龄的增长意味着，卡特要在赛季开始前要花更长的时间和精力进行准备。去年夏天的休赛期，他在位于奥兰多家中的训练房里挥洒汗水。

卡特在那里度过了几乎整个休赛期，一直勤奋地训练，而其他人却在享受属于自己的悠闲。这一切甚至让灰熊新帅菲兹戴尔感到不可思议。

“他在那进行了各式各样的训练，你都可以借此开个训练营了。他不得不对卡特休赛期训练的成效深信不疑，因为卡特对这支球队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灰熊主帅这样说。

本赛季初期，卡特经常在比赛中出场30分钟以上，其中在同76人的比赛中打了39分钟。那场比赛，菲兹戴尔在卡特的耳边说：“我们需要你每场比赛打很长时间”，语气中带着些许担心。

卡特的上场时间和场上贡献都可以说是不负众望。在赛季开始前的灰熊训练营中，卡特仍旧可以与他年轻的队友进行冲刺训练，他对此感到非常骄傲。

卡特对自己在夏天的备战很满意，不过这更像是一段艰苦的修行。“如果我没有在今年夏天那么训练，我就可能不会有机会登场，因为那样的话我会处在一个没有准备好的状态，我不喜欢那样，我喜欢把一切都准备好，否则那是对比赛的不尊重。”

如果NBA球员们都能像卡特那样把年轻时的那种拼劲儿转化成了智慧，很多人都可以延长职业生涯。现在的卡特在采用一切方式来保持健康，比如他在经历了2008年右脚踝伤势之后加强了这个部位的力量。

对于卡特来说，每天早上都是艰难的，因为他需要时刻保证他的身体状态。“我的身体有时也会受伤，这就是他们让我洗冰块浴的原因。”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那种折磨。或许他可以把早上的训练推迟到晚上做，不过他一定会把计划的训练项目完成，这就是卡特对待训练的态度。

科比在上赛季制定了自己的退役计划，他用“untilitisoutofme”（直到篮球离我而去）来描述那时他打篮球的感觉。而卡特现在觉得，篮球并没有远离他。

“我喜欢像现在这样准备每天晚上的比赛，当我没有这种感觉时，我才会考虑离开赛场。”卡特說。

对于如今的老卡特来说，赛场上的高光时刻和过去不尽相同。

不过，所有这些闪耀的瞬间都源自于他对尝试和挑战一如既往的勇气，以及那份从未磨灭的热情。

心存执念

文斯·卡特也畅想过退役后的生活，他说自己也许会成为一个解说员，但他不愿花太多精力去思考这方面的事情，因为当你开始考虑这个的时候说明你离退役真的不远了。

事实上，卡特还有继续打下去的执念，早在赛季开始前他就明确表示，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想法，“我会尽量打第20个赛季（2017-18赛季），然后看看会怎么样。”

1998年选秀大会第五位被选中之后，卡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打满15个赛季，如今这个数字早已被他远远抛在身后。

“这令我感到害怕，我无法想像另外一种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暂时我的生活还不能离開NBA。”卡特说，“我只是埋头前行，直到这扇大门对我关闭，不再有任何机会出现在我面前。如果在我生涯第21个赛季，球队里依然有我的位置，那我这个老家伙还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保罗·皮尔斯和卡特同一年进入联盟，他已经早早宣布了本赛季结束后会退役的决定；德克·诺维斯基，另外一位1998届的球员，他也宣称会在赛季结束之后全面评估自己的身体状况然后决定是否继续。

卡特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有自己独到的评判体系，“我会把自己当成一个老人，想像着身边的同龄人逐渐离去，而我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会产生怎样的想法呢？”他说，“感谢上帝让我拥有足够健康的身体继续在这里拼争。”

职业生涯迄今，卡特连总决赛都没进过，更遑论捧起奥布莱恩杯了。本赛季，灰熊有能力给任何球队带来麻烦，但他们和冠军球队还有一些距离，卡特也是心知肚明。

“夺冠是我的终极目标，但能否做到这点还要看机遇。”卡特说，“如果我注定会夺冠，那这一天终将来临。我不会说，‘OK，要夺冠只能待在这儿了，因为这种事儿在哪儿也无法得到保证。”

卡特对于自己职业生涯的发展并没有太多遗憾，然而当年在猛龙的岁月却是他希望原本可以有所不同的。他和麦迪曾经有过无数次的交流，如果当年两人决定并肩作战，那历史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我们在一起能拿下几个冠军？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们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探索这份可能性。”卡特说，“但当时我们还太年轻，都希望能够在联盟中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转投魔术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卡特原本希望能对猛龙抱有更多的耐心，就像雷吉·米勒那样自始至终效力一支球队，但是最终还是在效力六个赛季之后离开了多伦多——接连不断的伤病和球队的不景气是他决定出走的背后原因。

他的离开伤害了猛龙球迷的感情，之后每次回到多伦多打比赛他都会听到观众的嘘声，直到他自己开玩笑称“我的存在已经无法威胁到猛龙的胜利”。

超长的职业生涯所带来的一个好处是可以淡化人们的情感，三年前作为猛龙建队20周年嘉宾发表演讲时，卡特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卡特和许多他同一批的篮球运动员一样，是这个时代的受害者。他们要在乔丹留下的巨大阴影中努力去打造属于自己的地位。作为乔丹的北卡学弟，同样具有摆脱地心引力的能力，卡特听到过无数把他和乔丹进行对比的言论，但在他看来最好的态度就是将这些彻底屏蔽。

“我用尽全部的力气来证明我就是我，我不是迈克尔·乔丹。”卡特说道，“我看乔丹的比赛，我是他的狂热粉丝，如果有人说‘他不是迈克尔·乔丹，我会说‘没错，我知道，谢谢你。”

坚持做自己让卡特逐渐从一个低效的侧翼持球单打型球员转变为无球移动根据战术指示寻找机会的球员，卡特非常适应目前角色球员的处境，他能在这个角色中找到最好的帮助球队的方式。

卡特的油箱里还有能量，而他经历了几乎一切所积累下的经验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作用。例如全场高唱生日歌时他依然可以专注倾听菲兹戴尔教练的战术安排，在这结束之后他才略显抱歉地双手合十，然后送上飞吻感谢球迷对他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