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的后面跟着涟漪
2017-03-30山月
山月
平静的人内心大多喧哗,我想我大概就是这种人。
诗歌提供了一个出口,更迫切的说法是“紧急出口”。很多时候是词语首先出现,它匆忙地蹿出来,随后出现的才是一个在个体经验拘囿下情绪繁复的自我。
在谈论诗歌的时候,总也避不开一个基本问题:诗歌到底是什么?然而,我在接触诗歌前说不明白,在进入诗歌后,却也不屑于把此放在心上。但真要给出一个答案的话,我认为诗歌是或多或少夹杂着对生活的反抗以及对自我存在的接纳的。不管是在传统的诗歌中,还是目前所谓的先锋诗歌中,我们都可看到“反抗”是以变形的方式出现。修辞是一种较为直观而浅表的变形,它几乎出现在任何一种文体中,而诗歌中所呈现的“反抗”或许应该更加高明,好的诗歌表现的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渗透力。我们通常提及到诗歌的“内核”,而真正抵达内核的途径,需要强劲渗透力的贯穿。
从另一方面来说,对生活的反抗意识也是对生活的接纳,在庸常事物中反对庸常,以此获得从麻木僵硬事态中的全新感受,以此挑拨日益顿挫的神经。从这种角度来看,诗歌的创作或许需要更大的勇气。
我的诗歌创作,更多是立足于生活琐碎以及经时间淘洗过的细节。我一度回想被针扎过的感受—先是反射性的肌肉收缩,然后是痛感的蔓延,最后才看见鲜血。立体的细节要比针尖细,优秀的诗歌反射过程更加持久。
在诗歌材料的择取和创作力上,很多人以“灵感匮乏”为托词对诗歌望而止步,灵感令人困顿并且常常使人陷入坐以待毙的处境。我写诗没多久时,有一个诗人朋友说,“去用不同的视角看一朵花吧”。所以,所谓好的灵感,是忽然对花非花有所领悟,更需要不遗余力地对各种视角进行探寻。这也发生在我们抬头看星空看腻了看烦了,低头看见水中的同一片星空表现不同质地的时候。为了逃脱坐以待毙的处境,我们或许应该要有对生活信手拈来的自信,当然也需要有将一柄钝刀磨锐利的耐心。
我认为,对生活的认识是有滞后性的,只有在一定距离下所见的生活是能够浮现本质面目的生活。因此,我喜欢旧的事物,在一定情形和一定时间的旧事物令人回味,也令一首诗能安稳沉静下来。
如果从诗歌的情感角度再来谈谈,我们不难发现,诗歌的情感是向着内部收拢的。在目前這个时代,人心浮躁,人们似乎更反感拍着桌子、挺胸抬头、激昂文字的表达。诗歌的情感不再被展现为滚烫的,而是隔着一层介质触摸。这种对于情感的克制,需要对语言拥有更加准确的掌控力。我曾经描述这种状态为一种低空滑翔的状态—拒绝完全贴合生活表面,也拒绝高空中随时跌落的危境。
诗歌的语言,简洁是基础,从古至今,无一例外。简洁不是简单,更不是简陋。简洁考验一首诗的骨架够不够结实,在一定程度上让诗歌的内在意蕴获得更自由的宽度。它需要一位诗写者不断打磨。
写诗近七年,所有的陋见也如你所见。我希望诗歌之于我,永远是一块被抛进池水未曾见底的石头,带着潜行的动作,我仍是一无所知。我希望你看见诗歌,至少是看见了波浪后面跟着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