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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年对傅乐成人品和史学的影响

2017-03-29刘文钊淮北师范大学安徽淮北235000

巢湖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傅斯年史学

刘文钊(淮北师范大学,安徽 淮北 235000)

傅斯年对傅乐成人品和史学的影响

刘文钊
(淮北师范大学,安徽 淮北 235000)

作为傅斯年的侄儿,“台湾秦汉隋唐帝国祖师”傅乐成不负众望,不仅没有被伯父的光芒所掩盖,更是以自己的行动使傅氏史学最终得以延续。在傅乐成众多成就的背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傅斯年对他的影响。这不仅表现在傅乐成的史学研究中,也体现在傅乐成的品德性格之上。

傅乐成;傅斯年;人品和史学影响

对于傅斯年的史学研究,至今仍然是史学界的热门话题。傅斯年对近现代史学影响深远,同时也在品性和学问两方面影响了当时很多史学家。傅乐成作为傅斯年之侄,能够得到“台湾秦汉隋唐帝国祖师”之名,受到多方赞誉,自然与其受到伯父的影响息息相关。本文将从傅斯年对傅乐成的人品和史学的影响两方面着手,为傅乐成后来的史学成就和人品性格追根溯源。

1 傅斯年对傅乐成人品影响

傅斯年学通中西,博古通今。傅氏一门,也是仕官尽出,书香门第。但是傅斯年却并不以祖上傅以渐为荣,他认为傅以渐没有民族气节,给清朝满人做官,实属不该。傅斯年的这种观念来自于祖父傅淦(笠泉公),傅淦饱读诗书,好做诗文,文武兼修,精通医道,心怀正气,年轻时好结识江湖好汉,快意恩仇,颇有侠士风范。对待朝廷宦官,更是直言道“生平不为无鸟之人看病”“生平不要无鸟者之钱”[1]。傅斯年 “受他的影响最深,他可以说是孟真先生学问人格基础的奠立者”[1]1944年,傅斯年在参政会上炮轰孔祥熙,揭发其在美金公债中贪污舞弊的行为,即便蒋介石出面亦无所作用,最终孔祥熙被免除 “行政院长”和“中央银行行长”之职,可见傅斯年的正义感与责任心。傅斯年对傅乐成的谆谆教诲,大多记载于傅乐成晚年的回忆文《梦里的典型——回忆先伯傅孟真先生生活的几个片段》中,傅乐成于北平读书期间,曾寄住于傅斯年家长达两年,赴台后更是得其伯父鼎力相助,傅斯年对傅乐成的影响不仅体现在治史的方式方法上,更是体现在做人的性格与品行中,主要有三:

1.1 勤俭

傅乐成求学期间,个性懒散。伯父傅斯年和伯母俞大彩经常亲自辅导傅乐成英文,傅斯年常因为其懒惰怠慢而督促批评;傅乐成不爱整理房间,不免屋内脏乱,傅斯年常常催促其整理打扫;若是遇到雨雪天气,傅乐成惰性发作,不愿上学,傅斯年便勒令他乖乖去学校:“哪怕是下刀子,你也要去上学!”[2]有次胡适的夫人送了傅乐成一支自来水钢笔作为礼物,那时候的学生能用蘸水钢笔便已是十分不易,而自来水钢笔对于他们则是奢侈品,傅斯年便训示傅乐成要好好爱惜。傅乐成年少时喜好打架,花钱大手大脚,不知勤俭为何物,常常因为这些原因被傅斯年训斥,若是起床晚了、锻炼少了,傅斯年便会颇有微词,奈何傅乐成深得祖母疼爱,往往傅斯年训斥他时,祖母总是出来为他说情,有时甚至会对傅斯年发脾气。傅斯年事亲极孝,也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思,只得作罢。但是,傅斯年的督促和训示,却在记忆中伴随了傅乐成一生。傅乐成晚年时,仍常常于梦中见到傅斯年的背影,在他的督促和训导中惊醒,可是故人不在,令其伤感不已。

1.2 礼节

世人多认为傅斯年桀骜不驯,其实“孟真先生最重礼节,这也许是世人所不甚清楚的”[2]。但是,傅斯年只对他尊重的人施以礼节,对于生平所恶之人往往傲然处之或加以刻薄之语。他对蔡元培、胡适、陈寅恪敬重有加,对祖母百依百顺,对夫人俞大彩也相敬如宾。傅乐成年少时,若是出言不慎,冒犯长上,必遭傅斯年痛斥。傅乐成赴台后,在台湾大学任职,对历史系的一位老教授敬重有加,那位老教授常常夸奖他有礼貌,傅斯年知道后,甚为高兴。傅斯年年少时,因家道中落,生活甚是艰辛,但却并未有爱财的恶习,对朋友、对穷人甚是仗义。抗战时在四川李庄,尽管经济情况不好,傅斯年却是当时知名的善人。来台时,曾带来了一位老妈,这位老妈虽信教(先信佛教后信基督教),但是为人刻薄,眼光势利,当时家中雇佣了一位年轻工人,老妈给他做饭时,饭量少而劣质,傅斯年见到后大怒:“你为什么这样欺侮人?你是不是在打发叫花子?”[2]。把老妈骂得痛哭流涕。事后傅斯年将此事说与傅乐成听,傅乐成亦有所感。傅乐成在台大教书时,台湾对大陆来的迁徙者们意见很大,甚至到了仇视的地步,原因是“外省人”(大陆的迁徙者)是台湾的实际掌权者,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台湾本地人。但是傅乐成没有这么做,对台湾本地人和大陆人一视同仁,不仅如此,他还经常照顾救济穷苦的台湾学生,和学生吃饭时,必然抢先付账;学生缺钱时,曾故意将钱夹在书里帮助学生;甚至有学生眼睛不好,他便亲自给学生买药。此心此举,多是受傅斯年的耳濡目染。

1.3 爱国

傅斯年的爱国之心,主要体现在抗日救国上。傅斯年痛恨日本人,本人拒绝也反对别人与日本人进行任何领域的交流合作。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陷,傅斯年与丁文江、胡适等人创办《独立评论》,宣传抗日,也常常在会议上痛斥亲日派要员。当时的北平,充斥着汉奸与日本特务,傅斯年此举非常危险也非常勇敢。当日本宣布投降的消息传出,傅斯年得知此事后,欣喜若狂,提起酒瓶走上大街畅饮,并用手杖挑着帽子,与民众和军人狂欢了好一阵。傅斯年的爱国情怀,也深深影响了傅乐成。在“一二·九运动”中,傅乐成作为学生运动代表,毅然为抗日救国献出自己的力量,后被捕入狱,而那时候,他只是一位中学生。傅乐成热爱汉唐史,因为它的繁荣昌盛是中华文明的代表,因为它的本位文化深刻影响了世界,每每谈及,傅乐成的笔下总是洋溢着自豪感。

傅乐成曾感叹“只有孟真先生对我最亲切”[3],即便傅斯年已然逝去,傅乐成却仍然时常于梦中听见伯父的教诲。他更是激励自己——“余生无多,我必以他为典型,勉力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2]。正是在傅斯年的影响下,傅乐成最终在史学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2 傅斯年对傅乐成史学的影响

傅斯年在史学领域的建树众所周知,而傅乐成作为“台湾秦汉隋唐帝国祖师”[3],其万众瞩目的成就背后,必然与傅斯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2.1 史学方法影响

史家治史多善考证,而考证方法、考据则渊源各有不同。近代西学传入后,考据风气盛行,傅乐成的伯父傅斯年更是新考据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强调纯粹客观的“科学史学”,他否认历史发展的规律性,注重史料的地位,主张以史料学为根本的史学研究。傅斯年曾留学德国,深受德国历史语言学派熏陶,归国后成立“中山大学语言研究所”和“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并于1949年后迁至台湾,对台湾史学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杜维运在《二次大战以后我国的史学发展》中说到,“考据仍然是史学的主流,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可以说完全笼罩在考据风气之下的,台湾大学历史系、历史研究所与考据有极深的渊源,学术著作的审查以及奖励,也以是否有考据分量作为最重要的标准之一。”[4]而傅乐成不仅身为台湾大学历史系教授,更有“傅大少爷”[3]之名,其本身与考据学派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是故严耕望曾言:“伯父傅孟真,学通中西,治史尚考证……秀实(傅乐成)先生才思不群,治史得孟真先生意绪”[5]。傅乐成作史,若欲发表观点或得出结论,必然经过大量史料佐证,其对于史料的引证尤为细致,甚至于苛刻,有些文章所征引的史料部分占据全文的半壁江山。其引用材料不仅占据整体内容较多,而且引用篇幅较长,颇有一种大开大合的气势,典型的例如《孙吴与山越之开发》,征引内容以《三国志》为主,《汉书》为辅,多达30处;《唐代宦官与藩镇的关系》一文,征引内容以《旧唐书》为主,《新唐书》为辅,多达31处;《唐代夷夏观念之演变》一文,征引内容以《旧唐书》《新唐书》为主,《资治通鉴》《全唐文》《杜诗详注》《白居易长庆集》为辅,多达 27处。这种直接直白的引用方式,颇有史料学派的风格。

2.2 治史目的影响

经世致用,是我们学习历史、研究历史的目的。中国史学的经世致用思想源远流长,其最初是用以为君王提供治国经验,加强统治,巩固利益既得者的自身利益。傅斯年反对致用,他认为史料是为了寻求历史真相,研究历史应是纯粹的学术研究,而中国史学界,正是因为好谈致用,导致主观成分过多,反而无所成就。而且他认为政治不应支配学术,但如果某种学术对国家民族有危害的可能,政府应加以取缔。但是随着近现代西学涌入和社会科学的发展,史学的经世致用思想也逐渐趋向于多元化,从爱国图强到社会精神风貌,史学的经世致用思想已经逐渐渗透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使身为傅斯年,也依然在抗战时期作《东北史纲》,为保卫国土尽心尽力。可见,所谓学史以用史,其实在更多时候是不得不用史。在中国,史的影响和地位是难以被取代的,我们常说“古人云”“老祖宗曾经说过”,正反映了史学对当今社会的影响。而西方史学思想驳杂,流派众多,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一个统一的史学体系,因而导致西方研究者们对待史学的态度不一、研究史学的目的不一。总而言之,西方史学虽有百家争鸣之势,却无独领风骚之言。所以,西方史学可以以多种姿态、多种形式被引入中国,然后再引发成为数个“被中国化”后的史学流派。但是不论如何,在中国传统观念以及国人的意识形态中,经世致用一直都是中国史学的目的与归宿。即便傅斯年深受西方史学熏陶,但是身处中国的思想环境下,或许其意识形态并未改变,其行为举止不免受其左右。傅斯年或许反对致用,但是国难当头,他也会经世致用以救国。从1969年的《中国民族与外来文化》一文开始,傅乐成的很多学术研究,就是为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托古言今,为当今社会的许多热点问题寻求解决之道。面对西方文化的流行、本土文化的缺失,傅乐成的《中国民族与外来文化》一文,从民族融合、胡化、唐朝本位文化的建立、近代本土文化的衰落与西方外来文化的输入为线索,最后总结出,中国的西化诚然使得中国取得了一些不菲的进步,但是,我们更要效法汉唐,去“撷取西洋文化的长处以创造自身新的文化”[6]。就台湾社会风气问题,傅乐成发表《唐人独特的精神》,总结了唐人的三种精神,分别是勇敢进取的尚武精神、胸襟开阔的博大精神和坦荡真诚的自由精神,鼓励人们去效仿,“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今儿改善社会的风气,充实国家的力量”[7]最后更是感慨到“能如此,则神州重光,必不远矣!”[7]

傅斯年不仅引领了中国近代史学的繁荣,更是在品性和治学上对侄儿傅乐成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台湾当代史学界,傅乐成被尊称为“台湾秦汉隋唐帝国祖师”,其成就和影响可见一斑,倘若傅斯年泉下有知,定会欣慰不已。

参考文献:

[1]傅乐成.傅孟真先生的先世[C]//傅乐成.时代的追忆论文集.台北:时报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1984:121、121.

[2]傅乐成.梦里的典型——回忆先伯傅孟真先生生活的几个片段[C]//傅乐成.时代的追忆论文集.台北:时报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1984:200、200、200、205、201.

[3]高明士.豪迈、傲骨的傅乐成老师[M]//台大历史学系系史.台北:台湾大学历史学系,2002:142.

[4]杜维运.二次大战以后我国的史学发展[C]//史学与社会科学论集.台北:明文书局,1983.

[5]傅乐成.中国史论集·序言[M].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85:1.

[6]傅乐成.中国民族与外来文化[M]//傅乐成.汉唐史论集.台北:联经出版事业有限公司,2006:428.

[7]傅乐成.唐人独特的精神[C]//傅乐成.时代的追忆论文集.台北:时报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1984:93、93.

责任编辑:杨松水

K825.81

A

1672-2868(2017)02-0090-04

2017-01-04

刘文钊(1992-),男,安徽巢湖人。淮北师范大学历史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史学理论及史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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