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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骨师之女》的多元叙事策略

2017-03-29

关键词:谭恩美露丝母女

许 吟 雪

(重庆科技学院 外国语学院, 重庆 401331)

《接骨师之女》的多元叙事策略

许 吟 雪

(重庆科技学院 外国语学院, 重庆 401331)

《接骨师之女》是谭恩美所著的第四部小说,将手稿作为主线,使得女儿、母亲与祖母三代的故事关联在一起,把几代华裔母女的心理变化与生活困难充分展示出来。在叙事方面,小说跨越了空间与时间,不断往复于美国与中国、当前与过去。本文从叙事学理论出发,以文本的话语层面为研究对象,探讨小说独具特色的叙事结构、变化多端的叙事视角和精雕细琢的叙事风格等,揭示小说多元叙事策略对主题发展的促进作用。

多元叙事策略;叙事结构;女性叙事

一、引 言

华裔作家谭恩美的小说《接骨师之女》一如既往地围绕着历史传统﹑文化特征和母女关系的题材。国内学者对该小说从不同的角度展开了解读,研究集中在探究小说主题,揭示多元文化背景下美国华裔所面临的文化困境、文化认同和母女关系等方面。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小说独特的叙事手法,国内学者已从各类层面做了研究[1]。陆丹路(2015)对小说所使用的极富特点的话本叙述方式、个人型与作者型叙述声音进行探索,且研究了小说如何通过三种方式达到女性叙事声音的有效性[2]。周娜娜(2013)从叙事策略的角度研究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3]。裴佩(2009)全面分析了有关露丝母女与茹灵故事中的叙述层与叙述者,且通过结构主义叙事学方法进行了研究,对叙事方法如场景、预叙与倒叙,还有小说文本间的叙事距离与作家等进行了研究[4]。张洪伟、冯晔以及蔡青(2007)在对小说当中的沉默主题进行探索时,借助了后殖民理论学习、权力理论学以及福柯的话语。小说中几名华裔女主人公都采用沉默叙事,这意味着她们失去了原有的身份,然而又采取各类手段将沉默突破,体现的是主体性的重新建立[5]。

笔者认为这部小说的叙事特色所具备的研究价值远不止这些。小说具有独特的嵌入式叙事结构、多层叙述中的同时型集体叙事声音以及各叙事层间相互关联的叙事技巧,这些对深层文本的分析是极具价值的。因而,笔者拟运用叙事学理论,以文本的话语层面为分析对象,从叙述层面与结构等层面加以探索,并充分利用框架叙事同嵌入叙事的叙事原理展开本文分析,将小说个性化的叙事风格与艺术结构体现出来。

二、嵌套式叙事结构

热奈特研究发现:“一个叙事所讲述的任何事件,在故事层次上都高于产生这个叙事的叙述行为所处的层次”[6]。由此,他运用三分法将叙事分为外层叙事(extradiegetic)、内叙事(intradiegetic)和元叙事(metadiegetic)。《接骨师之女》这部小说的几个叙事层面不是平面化的,小说涉及了三代华裔女性的故事,是纵深发展的结构。与露丝相关的故事属于外层叙事,与茹灵相关的故事属于内叙事,而与宝姨相关的故事属于元叙事。三层故事由宝姨的手稿联系起来。宝姨手稿的读者是茹灵,茹灵又将宝姨的身世转述给露丝。作者将三个叙事层又分成了两组叙事,即露丝与茹灵、茹灵与宝姨。两组母女在不同的时空下,却有着类似的经历,如女儿都试图摆脱母亲的管束,母亲都用讲故事来劝诫女儿。因此两组叙事是母女关系从矛盾到谅解的不断复写,具有明显的类比关系,又相互照应,深化了母女关系的主题。

宝姨将手稿交给了茹灵,然而茹灵由于赌气而未能在第一时间看手稿。宝姨含恨自杀,茹灵嫁给了仇家。宝姨的故事作为茹灵故事的嵌入叙事没有具备行动功能,而是具备解释功能。茹灵在宝姨自杀后通过手稿了解了自己的真正身世,这让她后半生都沉浸在悔恨中,并且将对宝姨的歉意寄托在通灵上。露丝和茹灵这一组叙事仍然是嵌套叙事,但又和茹灵和宝姨的嵌套叙事有本质区别。在茹灵的记忆逐步消退时,露丝主动帮忙翻译母亲的回忆录,这样内叙事层的茹灵一直在外叙事层中充当行动者。母亲茹灵采用的嵌入叙事,使得身为女儿的露丝明白了她为何如此痛苦,最为关键的是母亲同女儿的关系得到了缓和,女儿对母亲更为理解并且在情感上予以弥补。宝姨和茹灵的两个嵌入叙事都是回顾性的,目的都是向女儿讲述自己的过去以求得和解,而不是单纯地陈述事实。两位母亲的叙述都掺杂着当时的眼光来解释过去的故事。在嵌入叙事里,一种双重的聚焦就被表现出来。小说呈现出了垂直嵌套,即不同故事层次的话语相互嵌套。这类结构让叙事者相继登场,叙事焦点和视角不断变换、移位[7]。

小说三层叙事中,节奏由外向内依次加快,但是由于嵌入叙事积极的行动功能使最里层的叙事成为了叙事的核心。素材量最高、情节最为波动的就是有关宝姨的故事,而最为简单的则是有关露丝的故事。宝姨的叙事像引力的中心,将外面的两层叙事牢牢地聚集在它的周围。元叙事成了主导性的叙事。作为外层叙事的露丝也只有把家族历史澄清,她才能从接骨师家族故事中汲取力量,像宝姨和茹灵一样积极地改变自己和别人的命运。这些促使露丝最终不再充当幕后写手,主动地消除了与男朋友之间一直存在的间隙,成为事业和爱情的积极参与者。小说的最后,作者打破正文部分所使用的三层叙事手法,有效地融合了不同的叙事声音,小说所采用的嵌套式叙事手法是相当独特的,让三代女性都能将个人故事叙述出来,三个人物塑造都获得了不小的突破,都更加的饱满。

三、同时型集体叙事视角

《接骨师之女》不仅结构独具匠心,同时在不一样的叙述层间运用的叙事视角也是不一样的。谭恩美作品的重要特征就是借助母女之间的关系,对华裔女性所具有的身份价值进行探讨。从成名作《喜福会》中母亲和女儿互为叙述对象,但始终没能实现对话,最终仅仅处于相互融合的边缘。至《接骨师之女》这部最终作品都塑造了尽量完美的结局。通过该小说的集体叙事不仅实现了母女对话,还成功地把母女声音协调地融合在了一起。

美国女性主义叙事学研究者苏珊·朗瑟(Susan S. Lanser)提出了女性作品通常有三种叙事声音,即作者的、个人的和集体的[8]。集体叙事是指在叙事行为当中,将能够定义的群体附着于叙事权威上,并且利用明显为群体授权的个体声音,或者互相赋权与多层性的叙事声音在文本当中得以铭刻。叙事的权威在不同的聚焦人物之间、文本与读者之间来回转换。同时,苏珊·朗瑟认为小说的多重叙事形式分为两种,即同时型叙事和顺序型叙事。以“我们”为形式的第一人称复数叙事,把不同的声音统一在一个声音里是同时型叙事。而所有叙事声音交替登场,“我们”产生于一系列互相协作的“我”的声音里,这是顺序型叙事。

《接骨师之女》这部小说正文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都是以女儿露丝为聚焦人物的第三人称叙事,第二部分是母亲茹灵的第一人称叙事。这似乎重复了《喜福会》中母女轮流讲话的结构,是每个叙事声音轮流发言的顺序型叙事。然而茹灵所采用的第一人称叙事,是通过其交给露丝的那份手稿。这些自传手稿的叙事对象不是读者,而是女儿露丝。叙事者利用此类方式介绍了茹灵来美国前的情况,而来美国后的情况是露丝回忆的。所以茹灵并非为实际的叙事声音,其叙事是由露丝所完成的。叙事者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一直局限在露丝这个人物上。小说把视角局限于一个人物,有助于增加悬念,读者跟随她一起探索发现自己痛苦的根源。作为聚焦人物的露丝在叙事视角上同时存在于两个层面,即叙述自我和经验自我。露丝一直生活在回忆和母亲的影响之下,生活中的很多小事都会触及她的回忆。于是,她一次次地重新体验当时的情感。最典型的例子是童年露丝误以为自己怀孕。读者和成年露丝都知道这件事情的荒谬可笑,但叙事一直追随着经验中的露丝,叙事者任由露丝误解、幻想。童年露丝和成年露丝频繁交替叙事产生了奇妙的艺术效果。作者巧妙构思的时间变化使得叙事角度、地点与人物都发生了变化,也使得小说的叙事视角变为了同时型集体叙事声音。此类叙事方式使得理想与现实世界处于更为紧密的联系中,让小说具有更强的悬念感。

四、女性叙事风格

以“女性主体言说的叙事模式”[9]是谭恩美小说的典型特征。《接骨师之女》尤其强调女性“记忆的自传色彩,在女性长辈的回忆中认识自我、重构历史”[10]。对小说当中的女性叙事进行探索,能够更为全面地探索女性叙事同其引起的社会语境的关联性。这三代女性的故事体现出女性在女儿和母亲的双重身份下母女关系的重演,露丝同茹灵的关系貌似茹灵同宝姨的关系,伟大的母爱则是造成母女矛盾的根本原因,说明女性无意识的传承。茹灵同宝姨之间的冲突更为严重也更具戏剧化,可是处于非核心位置。宝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茹灵,而女儿的成长势必打破母亲的枷锁。由于茹灵太过于天真,坚强的宝姨只好通过自杀避免茹灵同仇家结合[11]。小说重点描写了茹灵和露丝之间充满爱和矛盾的生活画面。茹灵的中国式母爱和传统的思想与露丝格格不入。露丝追求自由和民主,非常看重自己的隐私权,而茹灵认为自己有管教女儿的权利。

大部分华裔女性同小说当中的华裔女性相似,她们都承受着种族歧视与父权制的压力,只得依靠失语与沉默来保护自己。宝姨勇敢地、坚决地追求爱情与自由,可最终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在大火当中,宝姨失去了声音与面容,只得无声地叫喊,可是不会有人相信、理睬与倾听,难以同茹灵进行顺利地沟通,也就无法将心中的愤恨与耻辱表达出来发,原因就是真相会将女儿的未来与名声毁灭。宝姨作为身份低贱的保姆,得一直看护着女儿。可是在茹灵选择个人婚姻时,宝姨难以通过言语避免女儿嫁给错误的人,只得以死抗争并在遗书当中透露了真相。茹灵带着对母亲的愧疚感,漂洋过海来到陌生的美国。她蹩脚的英语让她难以和别人沟通,与女儿也不能互相理解。在言语方面的失语与沉默使得她产生了极强的逃离思想与愤恨感,在精神方面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在母亲的影响下,成年后的露丝患有奇怪的间歇性失语症。作为女性,她在工作中,没有自我,一直做影子写手;在生活中,她忍受着男友亚特不负责的婚姻观。露丝的失声属于沉默性、消极性的抗争。她想通过失语暂时脱离男权社会的压迫,利用失声表达了对男权社会的抵抗与不满,由此对权利与责任的二元对立性进行解构。

五、结论

谭恩美以深刻的人文关怀、细腻的语言和独到的艺术见解,透过中西方文化的不同视角,生动描述了文化差异给华裔女性带来的心灵鸿沟。谭恩美对叙事策略的灵活运用,让她成为了华裔小说家而非自传作家,在美国华裔文学中独树一帜。《接骨师之女》是谭恩美的第四部长篇小说,也是她自传性最强的一部感人巨作。正如她自己描述的那样:“我的家族是最为奇特的一个实体。我恰巧在那里成长,结果,我成了书中的注解。”[12]

小说通过回忆和挖掘过去把三代人的故事联系在一起,母亲和女儿的集体叙事构成了必然的因果关系。它表达了人类最基本和普遍的情感——爱与和解。小说利用嵌入叙事将以前对如今的影响完全体现出来,并且表明以前并非是单独存在的,会对以后产生不小的影响。在主动应对以前的困难时,如今的生活也会变得更为美好。嵌入叙事意味着后代的记忆会包含前代的记忆,这并非为单单的信息传播,还是文化传播。在小说叙事手法与主题展示方面,谭恩美采用了相同的策略。此类多元叙事策略使得小说的叙事时间延伸,形成了同其相对的立体效应。其使得读者重新组合各类话语层的文本,把由外朝内嵌入的文本故事予以关联,使得故事情节的视觉感与图像感大大提升,读者也能更好地参与到故事当中。《接骨师之女》通过轮流赋予华裔女性叙事声音,实现了集体叙事。并且小说为了将三位华裔女性的存在感增强,通过嵌套叙事手法构建了一个时空相互交叉、叙述互相折射的奇妙世界,还利用了手稿的关联性,将叙事层间的障碍彻底清除掉,将话语的多样性充分展现出来,让文本达到了高度开放、持续嵌套与循环的效果,也将作者一流的叙事手法与完美的小说主题充分展现出来。

[1] 许锬. 谭恩美小说《接骨师之女》的国内研究综述[J]. 常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6).

[2] 陆丹路. 《接骨师之女》的女性主义叙事学解读 [J]. 延安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5,(4).

[3] 周娜娜. 论《接骨师之女》的叙事策略[J]. 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2013,(4).

[4] 裴佩. 在讲故事中跨越苦难——《接骨师之女》的叙事学解读 [D]. 东北师范大学, 2009.

[5] 张洪伟,冯晔,蔡青. 沉默的破译——论 《接骨师之女》 的沉默主题[J]. 大连民族学院学报, 2007,( 6).

[6] 热奈特. 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M]. 王又融译.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7] 冯靖茹. 谭恩美小说的记忆书写[D].南京师范大学,2014.

[8] Susan S. Lanser, Fictions of Authority: Women writers and narrative voice, 1992: 21.

[9] 唐蔚明. 显现中的文学: 美国华裔女性文学中跨文化的变迁[M].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10] 蒋欣欣. 《所罗门之歌》和《接骨师之女》的记忆书写比较 [J]. 社会科学研究, 2013,(6).

[11] 郑欣. 谭恩美长篇小说中的“死亡”意象分析[D]. 北京外国语大学,2013.

[12] 罗敏,段武宁.谭恩美: 以美国人角度刻画中国[EB/OL]. (2006-10-01)[2011-10-11].http://wenku.baidu.com/view/fe731f235901020207409cb4.html.

MultipleNarrativeStrategiesinTheBonesetter’sDaughter

Xu Yinxu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hongqing 40133, China)

The Bonesetter’s Daughter, Amy Tan's fourth novel, is a story about grandmother, mother and daughter, showing readers the plight and mentality of Chinese mother and daughter. The narrative of the novel spans time and space, at the same time, stays in the past and present. Based on the theory of narratology, this paper reveals the theme of the novel from the unique narrative structure, the narrative perspective and the narrative style.

multiple narrative strategies; narrative structure; women narrative voice

左福生]

2017-09-26

许吟雪(1983—),女,硕士,重庆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从事应用语言学、美国文学研究。

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后现代哲学视野下多模态广告语篇的认知研究”(2016YBYY146)。

I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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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429(2017)06—005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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