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步降低企业税费负担的难点与对策——基于内蒙古、黑龙江的调研报告

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2017年“降成本”东北调研组

进一步降低企业税费负担的难点与对策
——基于内蒙古、黑龙江的调研报告

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2017年“降成本”东北调研组

2016年以来，内蒙古和黑龙江积极贯彻落实各项减税降费政策，有力地降低了企业税费负担。但是，受区域经济特征和体制机制等多因素影响，两省区在涉企税费、社保、历史负担等方面仍存在不少矛盾和困难。随着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深入推进，有必要从体制机制改革入手，考虑两省区区域经济特征，合理制定针对性更强的减税降费政策。更重要的是，政府要为企业创新发展打造良好的制度环境，激励企业加强自身创新能力建设，这是降成本的根本之策。

供给侧改革 “降成本” 东北 税费负担

2016年8月22日，国务院印发《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工作方案》后，内蒙古自治区和黑龙江省按照中央部署，贯彻落实国家税制改革和税收优惠政策、研究制定符合本省区实际的减税降费政策，取得了一定成效，有力降低了企业税费负担。但是，两省区企业仍背负着较重的税费负担，一些减税降费政策的有效性和针对性不足，有待进一步完善。特别是黑龙江省，既是传统资源地区和老工业基地，经济内生增长动力不足；在国民经济中传统国有企业又占据主导地位，国企改革与脱困道阻且长。区域经济特征与体制机制矛盾交织下，在降低企业税费负担上存在不少痼疾和难点。进一步降低企业税费负担，需要从体制机制改革入手，结合区域经济结构特征，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合理制定更具针对性和有效性的减税降费政策，从根本上激发企业自身发展和创新活力。

一、两省区减税降费举措及成效

2016年以来，内蒙古自治区和黑龙江省认真按照国务院《关于印发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工作方案的通知》（国发〔2016〕48号）要求，先后出台了《内蒙古自治区党委、政府办公厅关于加快推进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工作的通知》（厅发〔2016〕4号）、《内蒙古自治区关于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着力做好降成本工作的实施方案》（内政发〔2016〕107号）、《黑龙江省降低企业制度性成本改革试点方案》（黑政办发〔2016〕142号）、《黑龙江省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实施细则》（黑政规〔2017〕2号）等文件，贯彻落实各项降成本政策，切实减轻企业负担，合理降低企业成本。在税费成本方面，两省区采取的举措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

一是全面推进营改增改革。按照国家统一部署，自2016年5月日起将营改增试点范围扩大到建筑业、房地产业、金融业和生活服务业，并将所有企业新增不动产所含增值税纳入抵扣范围。2016年全年，内蒙古试点纳税人净减税15.7亿元，原增值税行业增加抵扣减税45.2亿元，合计减税60.9亿元。黑龙江省试点纳税人整体少缴税收20.7亿元，下游一般纳税人因进项税额抵扣范围扩大，累计新增抵扣税额31.1亿元，累计减税51.8亿元。

二是全面推进资源税改革。按照不增加企业负担原则，科学确定税率。2016年全年，内蒙古资源税完成88.1亿元，比上年同期减少0.2亿元，下降0.2%。黑龙江铜矿、石墨、石灰石等矿产资源企业入库资源税5917万元，较改革前减少2177万元，减负率26.9%。

三是贯彻落实税收优惠政策。落实好企业研发费用加计扣除、固定资产加速折旧、高新技术企业所得税优惠、小微企业增值税和企业所得税优惠等政策。2016年，内蒙古落实各项税收优惠政策减轻纳税人负担约406.8亿元，黑龙江减税约55.2亿元。

四是清理规范收费基金项目，减免部分涉企收费。按照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相关要求，从2016年2月1日起，将新菜地开发建设基金、育林基金征收标准降为零，停止向散装水泥生产企业征收散装水泥专项资金；将免征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附加的范围由现行按月纳税的月销售额或营业额不超过3万元（按季度纳税的季度销售额或营业额不超过9万元）的缴纳义务人，扩大到按月纳税的月销售额或营业额不超过10万元（按季度纳税的季度销售额或营业额不超过30万元）的缴纳义务人。从2016年5月1日起，对小微企业免征国内植物检疫费等18项行政事业性收费免征范围扩大到所有企业和个人。从2016年7月1日起，将全部资源品目矿产资源补偿费费率降为零，停止征收价格调节基金。

此外，2017年4月，黑龙江省对本省行政事业性收费和有关政府性基金政策进一步加以清理规范。黑龙江省财政厅、物价监督管理局印发了《关于进一步清理规范行政事业性收费和政府性基金政策的通知》（黑财综〔2017〕45号）。一是规范行政事业性收费项目。自2017年5月1日起，停征两项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将各级人防部门收取的人防工程使用费转为国有资产有偿使用收入，不再作为行政事业性收费管理；将省以下住建部门收取的5项补偿类收费统一合并为2项。二是减征地方水库移民扶持基金。自2017年5月1日起至2020年12月31日止，将地方小型水库移民扶助基金征收标准由0.5厘/千瓦时降低为0.3厘/千瓦时。三是降低行政事业性收费标准。自2017年5月1日起，降低人防部门收取的防空地下室易地建设费收费标准：人防一类重点城市按现行标准降低25%，二、三类防空重点城市和其他市县按现行标准降低30%。上述措施实施后，预计年减轻社会负担约1亿元。

五是阶段性降低社会保险费率。内蒙古于2015年10月已在全区范围内全面降低工伤保险行业费率和生育保险费率，工伤保险平均下调比例已达0.25个百分点，达到国家降费标准。生育保险费率调整到用人单位工资总额0.5%以内。自2016年5月1日起，内蒙古失业保险费率在2015年已降低1个百分点基础上阶段性降至1.5%。其中，用人单位失业保险费率由1.5%降至1%；职工个人失业保险费率维持0.5%不变，降低费率的期限暂按两年执行。黑龙江从2015年起，将工伤保险单位平均缴费费率由1.17%降至0.75%；生育保险单位缴费费率由0.5%-1%降至0.5%（含0.5%以下）；失业保险单位缴费费率由2%降至1.5%。2016年又将失业保险单位缴费费率再降0.5个百分点至1%。

六是加快剥离国有企业办社会职能、“三供一业”分离移交和厂办大集体改革，减轻企业负担。为加快剥离国有企业办社会职能和解决历史遗留问题，2016年黑龙江省政府印发了《国有企业职工家属区“三供一业”分离移交的工作方案》《加快剥离国有企业办社会职能和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的实施方案》《未参保厂办大集体解除劳动关系人员基本养老保险折算抵销操作办法》和《未参保厂办大集体解除劳动关系人员基本养老保险欠费折算抵销标准计算办法》等4个文件，规范全省国有企业相关改革工作。在省政府协调推动下，龙煤集团四个矿业公司与四煤城政府正式签署“三供一业”交接协议，2016年底正式完成龙煤集团矿区“三供一业”分离移交。据测算，移交后可为龙煤集团分流在册职工3637人，每年降低成本3.75亿元。全力推进全省厂办大集体改革。截至2017年3月末，全省企业范围界定、人员身份认定等工作总体完成，共界定厂办大集体改革企业3200户，在册职工48.65万人。已发放经济补偿金财政补贴资金43.05亿元，惠及2549户、33.95万人；核销及折算抵消养老保险33.57亿元，惠及1953户、19.12万人。

二、两省区在降低税费成本上存在的难点

尽管在中央统一部署下，两省区都制定了相应的减税降费政策，为降低企业税费成本做了应尽的努力。但受区域经济特征和体制机制等诸多因素影响，两省区政府和企业在税收、涉企收费、社保缴费、历史负担等诸多方面仍存在不少矛盾和困难。

（一）受区域经济结构和企业特征影响，黑龙江省部分企业营改增后税负不减反增，企业增值税税负偏高

营改增是我国近年来税制改革的重头戏，也是减税降费整体效果最为突出的一项政策。自2012年营改增改革试点启动以来，截至2016年底，全国已累计减税12000多亿元。从两省区营改增情况来看，大部分企业的税负都有所下降，但黑龙江省仍有部分煤炭、地方铁路、航运等老国有企业税负不降反增。如黑龙江省某铁路集团从2014年1月1日起实施营改增后，由按运输收入的3%缴纳营业税改为按运输收入的11%计算缴纳增值税销项税额，由于可抵扣进项税额小，企业不仅没降低税负，反而税负有所增加。2014年至2016年三年企业实际缴纳增值税及附加1523万元，而按营改增前计算只要缴纳1073万元，三年累计多缴纳税金及附加450万元。考察其税负增加背后的因素，除了因政策执行上有瑕疵、企业部分购进成本无法取得增值税专用发票进行抵扣外，更重要的原因与当地区域经济结构及企业特征密不可分：一是固定资产存量大，更新慢。老国有企业大多集中在重工业领域，固定资产比重高，且大量固定资产在营改增之前购置。由于经济增长乏力，企业效益下滑，无力进行设备更新，导致新增可抵扣项目较少。二是人工成本畸高。老国有企业人员负担高，冗员问题严重，但其又承担着各种社会责任，不得不继续养人。如调研中发现，黑龙江省某集团现有在职员工1.8万人，其中管理人员与一线工人比值为2∶1。据企业反映，按现有生产规模，实际可压缩60%以上的用工人数，特别是管理人员。由于人员工资属于企业增值部分，是增值税的税基，高企的人工成本不仅推高企业生产成本，压缩企业进行设备更新技术创新的空间，降低企业生产效率，也造成了较高的增值税负担。

（二）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清理基本到位，但垄断性行业经营服务性收费、红顶中介收费等问题依然严重，有待进一步清理

经过中央数次对涉企收费项目的清理规范后，目前中央和两省区批准设立的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项目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且保留的这些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大多为资源保护类，公共设施损坏、占用补偿类，以及一些涉及公共安全的检验检测类收费，应该说继续清理规范的空间已经不大。但是，垄断性行业经营服务性收费、红顶中介收费等问题依然严重，应该是下一步清理的重点。如黑龙江省某航运集团反映，财税〔2017〕20号文明确规定从2017年4月1日起停征了检验检疫费、船检费等涉企行政性收费，有利于降低航运企业的经营成本，但检验检疫部门收取的消毒费、船员卫检证费尚未列入取消或停征目录中。目前黑龙江省外贸运输船舶都要收取消毒费，货运船舶消毒费是每一航次收一次，客运船舶是每艘船舶每天收费一次。以黑河港务局为例，2016年支付的消毒费达11万元。据企业反映，此收费为企业性收费，收费的企业原为检疫部门下办企业，现已与检疫部门脱离。但此收费与检验检疫捆绑收费，收费单位不提供收费依据，也不公示。如果船舶不消毒，检疫部门不放行。投入外贸运输船舶的船员每年还需要办理一次卫生检疫证，检验检疫部门每年收取船员卫检证费为每人355元，黑河港务局2016年支付的船员卫检证费约2.6万元。再如红顶中介问题。据内蒙古某企业反映，在企业项目建设中，作为项目审批的前置条件，各类中介评审名目繁多、金额较大，主要涉及节能、安全、环境、地价、房屋、消防等中介机构编制的报告15个以上，这些报告基本上全部要经过专家组或中咨公司的评审，中介评审收费高，提高了企业建设成本，影响了项目建设进度。以该企业为例，一、二、三期建设项目各类中介评审收费46项，涉及能评（135万）、安评（135万）、环评（179万）、水评（218万）、危评（150万）、雷评（13.5万）等等，累计收费金额达1300多万，占全部三期项目建设费用的四分之一左右。

（三）企业养老保险缴费比例较高，负担沉重，但老工业基地养老金支付压力同样沉重，降低社保费率左右为难

社会保险费率高，企业负担沉重，是调研地区企业普遍反映的问题。目前两省区社会保险总费率约39%，其中单位缴纳费率约28%。在社会保险中，企业负担最重的是养老保险，目前两省区养老保险企业缴费比例为20%，相比之下，东部地区诸多省份已经普遍将养老保险企业缴费比例从20%下调到19%或18%，浙江省企业缴费比例仅为14%，广东省企业缴费比例仅为13%-15%。近两年来，两省区工伤保险、生育保险和失业保险费率都有所下调，企业成本有所降低，但受益较小。且“五险一金”以社会平均工资为基数，随着社会平均工资的逐年增长，也弱化了降低工伤、失业、生育保险费率的政策效果，企业实际承受的社会保险负担仍然沉重。特别是对黑龙江省老国有企业来说，社保负担显得格外沉重。传统老国有企业，人工成本占企业成本费用总额比例较大，由于社保费用随工资水涨船高，企业人工成本加剧放大，使老国企竞争力减弱。老国有企业的平均工资普遍低于省社平工资，进一步降低职工工资不太现实，不涨工资留不住人才，与国家全面奔小康目标也不相符。但是要涨工资的话，企业又承受不了社保费缴费压力，陷入两难境地。

从地方政府来看，同样面临着社会保险的收支困境。目前养老等社会保险尚未实现全国统筹，社会保险从主体而言主要是省级乃至市级政府的责任。在黑龙江省和内蒙古包头市等老工业基地，困难企业多，退休人员多，社保收不抵支的情况突出。以包头市为例，退休人员以每年近2万人的速度增加，企业参保职工与离退休人员抚养比达到1.83∶1，高于全国和内蒙古自治区平均水平，企业养老保险负担重，养老金支付压力逐年增大。同时企业退休人员养老金已连续12年调整，养老保险待遇刚性支出只增不减。从2016年看，包头市全年征缴企业养老保险费48.99亿元，支出企业养老金88.85亿元，当期缺口39.88亿元，依靠中央和自治区转移支付资金支持。因此，对老工业基地来说，期待通过降低社保费率来降低企业用工成本的空间十分有限。

（四）黑龙江省国有企业办社会职能和历史遗留问题迟迟未能解决，企业背负沉重历史包袱，竞争力严重不足

企业办社会职能和历史遗留问题是长期困扰国有企业发展的难点问题。作为最早进入和最晚退出计划经济的地区之一，黑龙江省国有企业办社会职能和历史遗留问题尤为突出，企业办社会规模大、业务杂，从业员工和服务受众数量多、诉求多，大量离退休人员仍由企业内部管理，由此产生的体制结构调整、经营机制转换、富余人员安置、业务资产处置、改革成本分担等矛盾问题多。如大庆油田公司承担的企业办社会职能涵盖物业与公用事业（物业服务、民用水电暖供应）、社会公益性事业（道路清扫养护、公共交通、文体业务、保险、托幼服务等）及离退休及医疗卫生等公共服务，用工总量35218人，大庆油田每年需补贴70多亿元。黑龙江省铁路集团承担企业办社会职能一直无法移交。地方铁路公安系统作为省公安厅直属第五分局，公安人员有正式编制和警衔，但其人工成本和经费却一直由企业承担，自2003年以来累计支付费用支出3028万元，企业已无力承担。黑龙江航运集团目前在册职工2000余人，而退休人员达5000余人，目前黑龙江省还没有实现离退休人员社会化管理，企业每年要为退休人员担负冬季取暖费近800万元，以及下放地方前离退休人员的统筹外工资（原交通部行业统筹与地方统筹差额部分）约200万元，两项费用合计近1000万元。另外企业还要承担2003年1月1日以后退休的职工独生子女一次性补助待遇3000元，精简下放人员生活补助费，建国前老工人、建国前老军人、抗美援朝时期参军复原人员享受的生活补助费和特殊待遇，老干部医疗费用包干等费用。哈药集团截至2016年底，尚有离退休人员12380人，自2005年8月至2016年底，集团累计为其承担的各项费用共3.6亿元，其中退休补贴费1.7亿元，取暖费8570万元，福利费7932万元。按照平均寿命计算，预计集团未来仍要承担5.1亿元的相关费用。龙煤集团员工医疗、工伤、失业、生育等目前仍实行企业内部保险，并承担养老保险的经办业务，离退休人员管理仍由企业负责。2016年省政府已制定了《分离龙煤集团及其矿业公司社会保险管理职能，实施退休人员社会化管理服务指导意见》（黑政办发〔2016〕30号），明确2017年10月底完成分离移交。但现在最大问题是，由于企业经营困难、资金短缺，造成企业欠缴保险费用、医疗保险等基金账户未做实，成为移交的最大障碍。国有企业作为市场主体，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社会和历史负担，竞争力显然无法与民营企业和新兴市场主体相比。

（五）去产能和降成本紧密相连，但困难企业去产能面临巨大的职工安置和债务处置压力，难以推进，企业无法轻装上阵

去产能也是降成本的重要一环。落后产能和“僵尸”产能占用了企业大量的内部资源，降低了资源使用效率，拖累企业高效生产和创新发展步伐。去除落后产能和“僵尸”产能，于企业而言是刮骨疗伤，以短痛换取长远发展空间。近几年按照国家统一部署，两省区煤炭、钢铁去产能工作有序推进，相关企业通过去产能优化了产能结构，提升了经营效益。但对一些困难企业而言，去产能虽是降成本的长效机制，在短期内却面临着巨大的成本压力，单凭企业自身无力推进。龙煤集团是煤炭行业最为困难的企业之一，据该集团估算，集团因去产能要退出原有存量产能，涉及安置人员5.5万人，其中工伤残人员多达1.1万人，需要支付提前退养补偿、转移安置补偿、解除劳动合同经济补偿等安置费用111亿元，人均将近20万元，与国家奖补政策差距很大，安置职工与处置职工债务的资金缺口严重。此外，关退煤矿的债务如何处理也是问题。龙煤集团退出煤矿的债务由金融债务、拖欠职工债务、欠缴社会保险费、其他债权人债务组成，总额近80亿元。在龙煤集团现有高负债的情况下，如果由集团承担全部退出煤矿的债务，很可能将企业主体压垮；而由于煤矿不是独立法人，没有特殊政策的话，也难以走破产程序来处置债务。

（六）资源枯竭地区可持续发展压力大，有待进一步的税收政策扶持

黑龙江省和内蒙古自治区都属于资源型地区，经过长期开采，部分地区的资源已经面临枯竭。这其中最典型的是大庆油田。大庆油田发现于1959年，1960年开发，是我国目前最大的油田。57年来，大庆油田已经累计探明石油地质储量64.71亿吨，生产原油23.06亿吨，上交税费及各种资金2.6万亿元。截至2016年，大庆油田剩余可采储量3.08亿吨，可采储量采出程度88.21%；2016年生产原油3656万吨，综合含水94.08%。油田已经整体进入特高含水、特高采出程度的“双特高”开发阶段，开采难度越来越大，而后备资源接续不足。尽管资源面临枯竭，开采成本越来越高，但是原油作为国家战略性资源，仍具有较高的开采价值。近年来大庆油田也加大了技术创新步伐，开发了三元复合驱采油技术，确保油田能得到有效开发。

资源枯竭地区的可持续发展殊为不易，需要相关政策的有力配合，但目前的税收政策对资源枯竭地区的扶持力度并不足。资源税虽然对衰竭期矿山有减征的优惠政策，但大庆长垣处于“双特高”阶段的老油田并未享受到这一优惠。三元复合驱采油技术是油田特高含水后期一项有效的、不可替代的大幅度提高采收率技术，但其配套生产开发成本是水驱和聚合物驱的2-3倍，高昂的成本阻碍了这一技术的大规模应用，有必要通过税收政策对该技术的推广应用加以扶持。

三、进一步降低企业税费负担的政策建议

基于两省区在企业税费负担上存在的困难和矛盾，并结合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深入推进，当前仍有必要进一步深化税费制度改革，着力化解企业“痛点”，消除其发展面临的外部障碍，为企业创新发展打造良好的制度环境。

（一）当前仍应坚持全面减税降费的政策导向，着力降低企业不合理的税费负担，但同时也要加强减税降费政策的预期管理和效果评估

当前我国面临的国际国内经济形势仍然十分严峻。从国际来看，美国总统特朗普就任后明确表示要实施一系列减税措施，英国已经拟定下调企业所得税率，新一轮国际减税浪潮近在眼前，对此我国需要未雨绸缪，主动作为，以应对外部竞争。从国内来看，在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企业发展面临外部瓶颈制约的情况下，也需要进一步深化改革，牢牢把握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个“牛鼻子”，坚持全面减税降费的政策导向，千方百计减轻企业不合理的税费负担，降低企业成本，提高实体经济供给能力。对地方政府而言，面对经济下行压力影响和财政收支矛盾，更要保持定力，避免竭泽而渔。要不折不扣落实好国家现行的一系列税收优惠政策，确保各项税费扶持政策落实到位，坚决遏制各种乱收费，坚决不收过头税，将税收红利实实在在地交给投资者和企业，让市场主体有切实的获得感。

但是，同样需要明确的是，减税降费并非是永无止境的。一方面，减税降费的规模要受政府公共服务供给水平和公共风险可承受能力的制约，不能因过度减税降费影响公共服务供给水平和质量，更不能因此而造成公共风险，影响社会稳定和国家安全。这就要求从宏观层面对减税降费政策做好预期管理，在年度预算编制和中长期财政规划中确定好减税降费规模。另一方面，减税降费政策的有效性也需要认真审视。并非所有的企业都需要减税降费政策的支持，政策支持也并非对所有企业都有效。特别是对于某些僵尸企业，不恰当的减税降费政策反而可能刺激其长期存在，无法及时出清。政策效果强弱还具有时效性。在经济困难时期，通过相应的减税降费政策可以帮助企业渡过难关，但如果政策执行期限过长，政策效果也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造成企业对政策的过度依赖，反而削弱企业的自我发展能力。因此，在微观层面，要在事中事后做好减税降费的政策评估，跟踪考察政策的执行情况，及时进行调整，并考虑建立相应的退坡机制。

（二）考虑区域经济特征，进一步优化各项税收制度和政策，增强税收政策的针对性和有效性

当前一方面要继续贯彻落实好营改增、资源税改革、简化增值税税率结构等各项税制改革措施以及已有和新出台的各项税收优惠政策，充分释放改革红利，降低企业负担。另一方面，要充分考虑区域经济特征，进一步优化各项税收制度和政策，增强税收政策的针对性和有效性，使税收政策更好地为地方经济发展服务。

一是进一步落实和完善全面推进营改增试点政策，优化营改增的制度设计和征收管理办法，细化、明确可抵扣项目范围。规范优化征管服务措施，加大对企业的纳税辅导力度，帮助企业实现应抵尽抵，充分释放税改红利。

二是对大庆等资源枯竭地区制定进一步的税收扶持政策。将大庆长垣处于“双特高”阶段的老油田产量纳入尾矿管理，给予资源税税率减半征收的优惠政策；借鉴美国扶持三次采油技术的税收优惠政策，在“十三五”期间对采用三元复合驱技术生产的原油，因采用该技术所发生成本的15%可在当前企业所得税前扣除。

三是贯彻落实好企业兼并重组的各项税收优惠政策，切实消除企业去产能过程中的税收障碍。

四是鼓励地方用好地方税权，根据本地实际情况，在地方税收管理权限范围内尽最大努力减轻企业税收负担。内蒙古自治区可用好国家赋予民族自治地区的特殊税收政策，在所得税减免、增值税起征点、相关业态扣税标准等方面，最大限度地落实国家赋予自治区的税政权限。比如，按照规定减免非公有制经济企业所得税地方分享部分，增值税起征点执行国家规定的最高上限，重点群体创业就业扣税标准提高到国家规定的上限等等。黑龙江省在当前经济困难时期，针对企业反映比较突出的城镇土地使用税负担重的问题，可研究落实在地方权限范围内，合理调整全省城镇土地使用税土地等级范围和分等税额标准，降低企业城镇土地使用税税收负担。

（三）严格落实收费减免政策，加大对垄断性行业经营服务收费、红顶中介收费等不合理收费的清理力度

毫无疑问，涉企收费和政府性基金等税外负担已经成为企业税负感重的主要原因。在当前仍需下大力气加以规范和清理，特别是各种不规范、不合理的收费项目。

一是要严格落实国家已出台的各项清理规范政府性基金和取消或停征涉企行政性收费政策。全面取消规范政府性基金，进一步减少行政性收费项目、降低收费标准，结合本地区实际削减地方设立的涉企行政性收费，切实减轻企业负担。在执行过程中要注意对取消的涉企行政性收费项目进行监督检查，跟踪检查政策落实情况。

二是加强涉企经营服务性收费和行政审批事项清单的衔接，大幅减少涉企经营服务性收费，全面清理取消各类中介服务违规收费。进一步规范中介服务机构服务和评审项目、程序、收费标准，加大监督检查力度。放宽中介服务机构市场准入条件，增加中介服务机构主体供给，消除行政垄断土壤。对涉企行政审批前置中介服务收费进行逐项清理，制定并公布目录清单。对环评、安评、地震安全性评价、压力管道和压力容器检测等评估事项实行最高限价；对稳评、防洪评价、日照分析等无收费依据的项目，原则上不向企业收费，由设定部门负责。

三是要及时编制年度行政事业性收费项目目录清单。结合当年国家和地方行政事业性收费项目目录调整变动情况，实行滚动管理，实时更新目录清单，详细公开收费项目、收费标准、收费依据和收费范围等相关收费管理信息，加大宣传力度。

（四）改革社会保险缴费制度，适度降低企业社会保险负担

较高的社会保险费率已经成为企业不轻的负担，在经过社会保险费率两次下调后，失业、工商和生育保险费率继续下调的空间已经很小，且即使下调，对减轻企业负担力度也不大。目前社会保险负担最重的养老保险，还有一定的下调空间，但养老保险缴费的另一头则是退休职工的基本生活保障。因此，要适度下调养老保险费率，应该注意以确保养老金足额支付为前提。对此我们建议，一是改革养老保险的缴费结构，适度下调企业缴费比例，上调个人缴费比例。这有利于降低企业缴费压力，但为了防止缴费负担过度转移给职工，应辅以薪资调整方案，确保劳动者收入不下滑。二是在适度下调企业养老保险费率时，综合考虑多种措施，如同时实行养老保险全国统筹，划转部分国有资产补充养老保险基金等，以弥补企业养老保险费率下调对基金的冲击。

（五）建立公平合理的资金分担机制，加快剥离国有企业社会负担和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公平各类企业竞争基础

按照国务院2016年印发的《加快剥离国有企业办社会职能和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工作方案》（国发〔2016〕19号）要求，2020年前要基本完成剥离国有企业办社会职能和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从黑龙江的情况来看，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缺乏充足的资金来源，而背后的矛盾更在于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三者之间缺乏合理的资金分担机制。考虑到老工业基地和传统国有企业在历史上的贡献，建议政府更多地承担起剥离企业办社会职能和解决历史遗留问题所需的资金责任，中央政府承担多一些，地方政府承担少一些，国有企业适当承担一些，尽快推进国企改革，减轻企业负担，进而把国有企业打造成真正能自负盈亏的市场主体。

（六）政府通过财税政策可以助力企业降低成本，但企业要加强自身创新能力建设，这才是降成本的根本之策

政府减税降费政策可以助力企业降低成本，但这可能是雪中送炭，也可能只是锦上添花。而且，缓解实体经济困难并不等于解救每一个企业。减税降费政策能影响的只是企业的外部成本，有些企业，即使不收一分税，也不一定能盈利。在市场经济中，企业要存活和发展，关键还在于其自身的努力，特别是积极进行科技创新、转型升级、节能降耗、优化管理，如此才能真正降低成本、提高效益。如内蒙古明拓集团铬业科技公司，长期专注清洁、节约、智能化的冶金技术研发，在2012年引进了获得“欧洲环保奖”和芬兰“清洁技术奖”的奥图泰公司SBS带式铬矿球团、大型OPK预热式密闭矿热炉高碳铬铁生产技术，并与国内CCHP冷热电三联供技术与智能化管理技术结合，于2014年3月建成了世界最大、最先进的高碳铬铁清洁生产装置。经过运行三年来的实践，项目能耗比国家标准降低20%、排放减少60%，每吨高碳铬铁生产成本比国内一般企业低645元，真正达到高产、高效、低污、低耗，在国内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再如包头铝业有限公司，近年来全面实施市场化改革，用改革破除体制机制上的障碍，激发内生动力；实行科技创新策略，坚持驱动引领，持续优化各项生产技术指标；全力推进结构调整、转型发展。2015年包铝在铝行业中率先实现了全面扭亏为盈，2016年实现营业收入64.67亿元，上缴税费4.37亿元，盈利10.6亿元，创下了包铝建企58年来最好成绩，成为中国铝业公司电解铝系统成本最低、竞争力最强的企业。上述两家企业，正是企业以创新降成本的最好例证。

Difficulties and Countermeasures to Further Reduce Enterprises'Costs——Based on the Survey in Inner Mongolia and Heilongjiang Provinces

Survey Group in Northeast China of Cost Reduction Research Project of CAFS 2017

There have been various tax and fee reduction policies implemented in Inner Mongolia and Heilongjiang since 2016,which have reduced the tax and fee burden of enterprises effectively.However,due to many factors such as regional economic characteristics and institutional mechanisms,there are still many contradictions and difficulties in terms of taxes,social security and historical burden in the two provinces.With the deepening of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it is necessary to formulate some more targeted tax and fee reduction polic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institutional reform,considering the regional econom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two provinces.More importantly,the government should encourage enterprises to strengthen their own innovation capacity building by creating a favorable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for enterprise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which is the fundamental cost reducing policy.

Supply-side Reform;Cost Reduction;Northeastern China;Burden of Tax and Fee

F275.3

A

2096-1391（2017）09-0025-09

调研组组长：刘尚希

调研组成员：韩晓明 张立承 程 瑜 施文泼 景婉博执笔人：施文泼

（责任编辑：邢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