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早期创世神话及个案研究

汪 楠，原 昊

(1.吉林警察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2.大庆师范学院，黑龙江 大庆 163712)

中国早期创世神话及个案研究

汪 楠1，原 昊2

(1.吉林警察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2.大庆师范学院，黑龙江 大庆 163712)

创世神话是起源最早的一种原始神话，在神话学领域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创世神话按内容主要可以分为天地开辟神话、人类起源神话、天象诞生神话三大类。20世纪上半叶对创世神话研究成果颇丰的神话学家主要是茅盾和谢六逸，茅盾划定了中国创世神话的内容，将中国创世神话研究与西方创世神话研究相结合，进行多方面的比较研究，成为国内创世神话研究的奠基者和开拓者。

创世神话；文化意义；茅盾

创世神话即宇宙或世界起源神话，又叫开辟神话，是反映开天辟地、人类起源及人们的祖先创造世界万物、艰苦创业的神话。它是起源最早的一种原始神话，在神话学领域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对揭示一个民族的宗教情绪和神话思维意义重大。[1]32

一、创世神话的内容

如果按照流传下来的创世神话的内容进行分类，创世神话主要可以分为天地开辟神话、人类起源神话、天象诞生神话三大类。

(一)天地开辟神话

论述天地形成的神话是创世神话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世界大多数民族的创世神话都有对天地形成进行描述的神话。王增永在论述天地开辟神话时指出：“天地开辟神话，又称开天辟地神话。概念上有狭义和广义之分。广义是泛指万物起源神话，与创世神话含义相近，如盘古开天辟地神话。狭义是专指天地形成的神话，即天地开辟神话。或略微宽泛一些，加上日月、昼夜等，如烛龙神话。”[2]273这里的天地开辟神话取的是狭义范围。

(二)人类起源神话

人类起源神话是创世神话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人类起源神话与开天辟地神话共同构成了创世神话的基本内容。正如陶阳、钟秀在论述此问题时所言：“人类起源神话在创世神话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它不但与天地开辟神话一起，共同构成了创世神话的两大基本主题，而且往往是系列创世神话的中心。”[3]211

人类起源神话反映了原始先民的思维和对自身来源的思考。因此，人类起源神话蕴涵着丰富的文化价值，这也是历代学者都非常关注人类起源神话的原因所在。

神话学家王增永对人类起源神话的文化价值有非常深刻的认识，他在《神话学概论》中将人类起源神话分为两种类型：

一种是独立的起源神话，一种是与万物起源神话相融合，构成开天辟地神话的组成部分。前者的代表是女娲造人神话和女娲化人神话。后者的代表是盘古神话。内容独立的人类起源神话，文化意义更为重要。在人类起源神话中，人类诞生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有祖神化生式、祖神创造式(多用泥土)、天神创造式、天神生出式，水里生出式、地里生出式，洞穴生出式、卵蛋生出式、竹和木生出式、动物演化式等等。每个民族的诞生形式，都在某一方面反映出那个民族的文化历程和文化精神。[2]274

(三)天象诞生神话

天象诞生神话指的是日、月、星、辰及雷、电、风、雨等天象诞生的神话。在中国的创世神话中，日月诞生神话占有较大的比重，传统典籍中的羲和生日、常羲生月、盘古左眼为日右眼为月等神话都是日月起源神话的经典。此外，盘古神话中“气为风，声为雷，目瞳为电”的描写是雷、电、风、雨等天象诞生的神话，并且往往与日月星辰的诞生交织在一起。

二、创世神话的文化意义

创世神话一部分保存在历史典籍中，一部分仍在民间广泛流传，这些珍贵的创世神话资料反映了原始先民的思维和对世界的认识，并将原始科学、原始哲学、原始信仰、原始历史、原始艺术和原始思维集于一身。创世神话所反映的内容，有助于我们了解原始先民的生活和心理，追寻原始社会的历史原貌。

创世神话一直备受学者关注，中国神话学者从20世纪20年代就开始了对中国创世神话的研究，至今创世神话研究仍是神话学研究领域的热点之一。创世神话持久的魅力正源于创世神话所蕴涵的重要文化意义。

对于创世神话的文化意义，许多学者早有深刻认识，赵五星在《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中指出：

从目前搜集到的或正在民间口头流传的神话资料中可以看出：大多数少数民族(特别是南方的少数民族)较为完整地保留了以创世纪为体系的神话。其中大部分神话作品，通过丰富奇特的想象，对民族文化发展的历史作了独特的记叙，反映了了少数民族先民对宇宙开辟、人类起源、自然万物生成、民族起源等的认识和解释，这些认识包含着朴素的唯物主义的成分。[4]12

王增永在《神话学概论》中列出一节单独讨论创世神话的问题。在论述创世神话的文化意义时，他谈到：“在神话中创世神话具有重要的位置。创世神话是原始先民以艺术形象的表现形式，将原始氏族社会的各种文化科学融为一体，可以说是原始先民文化科学的百科全书。”[2]271

另外，创世神话所反映的宇宙观虽然在主体上是荒谬的，但也蕴涵着唯物主义的萌芽，先民们正是在此基础上一步一步加深了对世界、对自身的认知。创世神话为后来科学认识客观世界奠定了基础。

三、中国早期创世神话研究

(一)茅盾的创世神话研究

茅盾是国内创世神话研究的奠基者和开拓者。20世纪20年代，茅盾在借鉴英国人类学神话学派的理念和方法的基础上，梳理和研究中国神话，特别是在中国神话的“再造”(重构)和创世神话的研究上，提出了许多重要的见解，取得了重要成绩。[5]278

1.划定创世神话的内容

茅盾的创世神话研究是在对中外创世神话比较研究的基础上进行的，其创世神话研究综合了世界各民族创世神话研究的最新认识。对于创世神话的内容，茅盾作出了科学划定。在《各民族的开辟神话》(1929)一文中，茅盾明确指出：“开辟神话就是解释天地何自而成，人类及万物何自而生的神话。”[6]32可见在茅盾看来，创世神话的内容主要有三分方面，即天地的形成、人类的形成、万物的形成。在此文中，茅盾进一步论证了无论文明或野蛮，各民族都有自己的开辟神话，其根本出发点都是原始信仰。

在《自然的神话》(1929)一文中，茅盾结合自己的认识，对创世神话的内容作了进一步论述：“开辟神话，或天地创造的神话差不多是专指一些关于天地创造的神话，是解释天地创造经过的有系统的神话。”[7]

2.论证中国创世神话是丰富完整的

茅盾在《中国神话研究》(1924)中首先论述了神话的内涵、神话的发生以及神话的分类等问题，他认为中国神话按照内容可以分为六类，第一类即为开天辟地神话。茅盾认为盘古开天辟地神话以及女娲炼石造人神话等均属于开天辟地神话，正如其在文中论述的那样：“盘古与女娲的故事，明明都是中国神话关于天地开辟的一部分”[8]129。在谈到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时，茅盾说：“这便是中国神话的第一页”，而女娲炼石造人的神话“理应是中国的开辟神话的后半段，不知后来怎样割裂了的，从此也可以想见中国的开辟神话其内容丰富美丽，不亚于希腊神话。”[8]126在茅盾看来，中国的创世神话不仅内容丰富，而且是成体系的，只是没有完全保存，散佚了许多。

3.比较研究中西创世神话

茅盾的创世神话研究非常注重对国外创世神话的介绍和分析。在《希腊神话与北欧神话》(1929)一文中，他论及希腊和北欧的创世神话，并比较了两者的异同。其后，他又在《中国神话研究初探》中深入研究北欧的创世神话。[9]

在引入西方创世神话的同时，茅盾将中国创世神话研究与西方创世神话研究相结合，进行多方面的比较研究。在论述盘古开天辟地神话时，茅盾指出，世界上有许多民族的创世神话与我国的盘古开辟神话相类似，并引入芬兰、希腊、北欧和印度神话中关于天地开辟的神话作为参照。如在谈到盘古神话中“天地混沌如鸡子”时，茅盾指出最著名的“天地如鸡子”的故事出自芬兰。另外，印度、希腊神话也有相类似的说法。他认为，原始人民的信念大致相同，是各民族神话多有相似之处的根本原因。茅盾的创世神话研究是在对中外创世神话比较研究的基础上进行的，从方法论上开国内创世神话比较研究的先河，对后世创世神话研究具有方法论上的指导意义，为后世奠定了科学研究创世神话的基础。

(二)谢六逸的创世神话研究

这一时期着力于创世神话研究的学者还有谢六逸，谢六逸在其神话学著作《神话学ABC》(1928)中详尽介绍了斯宾塞对神话的分类，其中第一类便是“创世神话”。另外《神话学ABC》中的第四章主要论述了中国的“天地开辟神话”，即盘古神话。为了更好地进行研究，谢六逸从古籍中抽取出盘古开辟天地神话的三则材料，并将其分为“尸体化生”说和“天地分离”说。谢六逸关于盘古神话的这一观点备受学者关注，成为后世盘古神话研究的两大母题，其所列举的三则盘古开辟天地的神话材料对后来的盘古神话研究十分有益。[9]

但谢六逸并没有对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进行深入的分析、研究，更没有像茅盾那样对中西方的创世神话进行比较研究。可以说，谢六逸的创世神话研究只是其神话学研究中涉及的一小部分，并不是作为专题进行研究，因而其研究成果和学术价值都无法与茅盾的创世神话研究相提并论。

20世纪30—40年代，国内的创世神话研究成果不多，涉及的研究论文主要有杨宽的《盘古传说试探》(1933)[10]、卫聚贤的《天地开辟与盘古传说的探源》(1934)[11]、杨宽《略论盘古传说》(1936)[12]、卫聚贤《盘古的传说》(1937)[13]、吕思勉《盘古考》(1939)。

建国后，创世神话研究进入繁荣期，一方面加强了对创世神话资料的搜集和整理，如袁珂的巨著《中国古代神话》(1960年)中归纳了七种宇宙开辟神话和六种人类来源神话，为创世神话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另一方面，创世神话的主题研究成为学者研究的新热点，并集中在对盘古开天辟地和女娲抟黄土造人这两则神话的考察和分析上。另外还出版了国内第一部以创世神话为专题的著作——《中国创世神话》(1989年)，该书由陶阳和钟秀夫妇合著，较全面地介绍了中国的创世神话，材料丰富，引证翔实，其中包含了二人对中国创世神话研究多年的成果，无疑是国内创世神话研究史上一部具有深刻意义的巨著。

[1]张文安.中国与两河流域神话比较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2]王增永.神话学概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

[3]陶阳，钟秀.中国创世神话[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

[4]赵五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M].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08.

[5]刘锡诚.20世纪中国民间文学学术史[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6.

[6]茅盾.神话研究[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1.

[7]茅盾.自然的神话[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2.

[8]茅盾.中国神话研究[A].茅盾说神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9]李滟波.中国创世神话研究评述[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5).

[10杨宽.盘古传说试探[J].光华大学半月刊，1933(2).

[11]卫聚贤.天地开辟与盘古传说的探源[J].学艺，1934(1).

[12]杨宽.略论盘古传说[J].大美晚报·历史周刊，1936(11-12).

[13]卫聚贤.盘古的传说[J].古史研究，1937(3).

B932

A

2095-7602(2017)11-0113-03

2017-06-03

吉林省教育厅“十二五”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中国早期文艺学派神话学研究”(吉教科文合字[2015]第450号)；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世本》神话与出土文献印证研究”(14CZW014)。

汪楠(1981- )，女，副教授，博士，从事中国古代文学与文化研究；原昊(1980- )，男，副教授，博士，从事先秦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