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志草原小说的叙事时间与功能
——以《绿夜》为例
2017-03-13张芳
张芳
(辽东学院韩朝学院,辽宁丹东118000)
【文学研究】
张承志草原小说的叙事时间与功能
——以《绿夜》为例
张芳
(辽东学院韩朝学院,辽宁丹东118000)
《绿夜》是张承志文学创作早期的作品,是一部可以和青春与成长、都市与草原、理想与现实对话的短篇小说。论文以张承志的草原小说为研究范围,以《绿夜》为具体研究对象,以叙事学为研究视角,以人称叙事、时间叙事、功能叙事为研究维度,解构小说的叙事文本。在此过程中,建构叙事者、叙事主体、叙事接受者之间的叙事视角,解读与阐释作家的创作理念和创作思考,现实考量与社会批判,具有文本研究意义,拓展作品研究空间。
张承志;《绿夜》;叙事人称;叙事时间;叙事功能
关于张承志小说的研究一直研究者众多,研究领域和研究内容也极其广泛和深入。但是对于他小说的叙事研究,并不多见。在仅见的近20篇张承志小说的叙事研究中,基本上是关于他小说内容的叙事研究,如《张承志小说的叙事艺术》《张承志小说叙事中的“草原”》《重释〈北方的河〉的边疆叙事动力兼及张承志文化身份的选择》《言语行为理论与民族性叙事—以张承志小说为例》《诗化与叛离:张承志小说的历史叙事》《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张承志作品另类死亡叙事研究》《诗神思——张承志叙事世界的非文化阐释》《诗性之维:张承志小说中的生态叙事》《男性叙事中的女性—从张承志小说中的女性形象透视其女性观》《英雄之歌——论张承志文本中的死亡叙事》等文章主要从叙事艺术、地域叙事、民族叙事、历史叙事、死亡叙事、诗性叙事、生态叙事和男性叙事的角度进行研究的。还有两篇是与张炜、阿来的叙事对比研究,三篇是关于《心灵史》的叙事研究。只有两篇《张承志叙事模式与精神价值》和《张承志小说的空间叙事研究》是关于作家小说叙事形态方面的研究。而本文以叙事时间与功能为研究视角,还没有学者从这方面进行相关研究,所以本文对于张承志小说叙事形态的研究是一种开拓和丰富。
中国叙事学的理论建构是从西方引进的,三十多年以来,中国叙事学在叙事诗学、叙事学方法论、叙事传统思想、文本叙事、空间叙事等领域不断探索,形成了一系列具有中国本土化的叙事理论研究成果,也涌现了一批诸如杨义、徐岱、胡亚敏、申丹、格非、黄霖、高小康等中国叙事学的研究专家和学者。关于中国小说叙事的研究,是中国叙事学在三十多年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的成果,作为文学批评和文学评论的新视角,被文学研究者在传统研究理论和研究方法的指导下开拓的一条新路。即便如此,小说叙事研究的理论也无法完全脱离西方叙事学的框架,本就脱胎于西方叙事理论的中国小说叙事研究还是带有明显的西方叙事学的特征。本文的叙事研究也是如此,以西方叙事理论和中国本土叙事理论对张承志小说进行研究,就是中国叙事的本土实践。
作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很有影响力的作家张承志的个人成长经历轨迹清晰,作家与学者的双重身份明确,文学创作成果丰荣厚重。在他的成长经历中,知青生活在作品中被反复书写,以至于有不少声音认为他的知青文学就是作家的自叙传。不可否认的是,蒙古草原是他作品非常重要的地域书写空间,知青生活是他作品中极具特色的文学表现内容,草原情结更是他诗意表达并为此依恋的浓郁情感,他把草原当作自己的精神故乡,反倒是觉得自己是故乡北京的异乡人。这样的书写使得草原在作家的创作中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领域,连作者本人都将草原视为母亲。“应该说,草原是我全部文学生涯的诱因和温床。甚至该说,草原是养育了我一切特征的一种母亲。”[1]1所以,张承志的草原小说是他作品中浓郁纯粹的亲情表现。
短篇小说《绿夜》是张承志知青返城八年后,一九八一年夏天重返内蒙古草原后九月份发表的作品。当年十二月,代表作《黑骏马》完成。所以从创作时间上来看,略早于他的代表作,是创作积累和即将爆发的阶段。这篇小说在他的草原小说中,不是代表作,也不是影响力最大的作品,但是他典型的草原小说。对于读者来说,这部作品是可以和青春与成长、都市与草原、理想与现实对话的作品。论文以张承志的草原小说为研究范围,以《绿夜》为具体研究对象和载体,以叙事学为研究视角,以人称叙事、时间叙事、功能叙事为研究维度,解构小说的叙事文本。在此过程中,建构叙事者、叙事主体、叙事接受者之间的叙事视角,从中解读与阐释作家的创作理念和创作思考,现实考量与社会批判,从叙事文本的角度,具有文本研究意义,拓展作品的研究空间。从文学功能角度,具有短篇小说的独立价值,小说作品中透视出的时代声音和大众心理,具有文学指向的社会功能。
一、固定内聚焦型的第三人称叙事
关于叙事视角,叙事学领域有多种论述,其中,杨义先生认为,“叙事视角是一部作品,或一个文本,看世界的特殊眼光和角度……它是作者和文本的心灵结合点,是作者把他体验到的世界转化为语言叙事世界的基本角度。”[2]191胡亚敏先生认为,“视角指叙述者或人物与叙事文学中的事件相对应的位置或状态,或者说,叙述者或人物从什么角度观察故事。”[3]65英国小说理论家路伯克认为,“小说技巧中整个错综复杂的方法问题,我认为都要受观察点问题——叙述者所站位置对故事的关系问题——支配。”[3]19从以上叙述中,得出叙事视角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同时,叙事视角是叙事者、叙事文本、叙事接受者的桥梁和纽带,是叙事者表达叙事的策略,也是叙事接受者获得叙事者思考的媒介。这个媒介,有叙事者对文本的思考,对作品结构的建构,对作品人物的态度,对社会的观察,以及用这个媒介传达自己看世界的眼光。
作为典型的叙事作品,小说作品的阅读过程中,我们通常能感受到两种声音,一种是叙事者的声音,一种是事件本身的声音,这种声音传达的有效与否,取决于事件本身的声音强弱,更重要的是叙事者选择什么样的观察点传达给叙事接受者。按照观察点的不同,叙事视角传达声音的基本类型有非聚焦型、内聚焦型和外聚焦型。内聚焦型视角是用第三人称的口吻,但是采用叙事事件中的某个人物做视角,并且将这个特定的视域贯穿在小说的始终。这种视角的第三人称叙事与第一人称叙事相似,甚至将第三人称改为第一人称都可以,“除了引起语法代词的本身变化之外,不引起任何其他的话语变化。”[4]30可以说,虽然人称改变,但是话语没有变化,情节没有变化,叙事结构依然完整。张承志的小说《绿夜》就是内聚焦型视角。根据焦点的稳定程度,内聚焦视角又有三类亚类型,就是固定内聚焦型、不定内聚焦型和多重内聚焦型[3]30-31。固定内聚焦型是指叙事事件的视角始终来自于一个人物,这个人物的观察点贯穿整个叙事事件。《绿夜》采用的就是这种固定内聚焦型视角。
小说《绿夜》就是采用固定内聚焦型的第三人称叙事。小说以“他”为贯穿小说始终的视角,叙述知青“他”在阔别草原八年后重回草原的所见、所闻和所感。这个固定视角辐射了两个遥远的地域:一个是自己知青生活六年的内蒙古锡林高勒草原,一个是自己的生养故乡都市北京。这两个地域链接了“他”的梦想和现实,“他”的诗意与人生,是他在精神、情感和生活上都无法割舍的两个地域。草原里有都市北京青年的书生气、生活习惯和教育教养,都市北京里有对草原望眼欲穿的怀念与盼望,心之所向。小说还辐射了三个人物群体:一个是“他”和理解“他”的妻子、一个是自己魂牵梦绕的以奥云娜为代表的草原牧民、一个是与“他”精神上背道而驰的现实表弟和爱钱的侉乙己。这三个群体分别是理想的追寻者、理想的建构者和理想的破坏者。人生就是在这个理想追寻的过程中起伏,幸运地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不幸的就在中途终结了自己的理想。当然,这个视角如上文所分析的,小说中将人称换成第一人称完全可以成立,由于叙事者与叙事主体的经历重合,当“他”变成“我”后,叙事接受者完全可以认为这是叙事者本人知青生活的情感经历,这种重合使得小说就是自叙传的想象成为可能。
但是,需要说明的是,第三人称的内聚焦叙事经过叙事者传达后,叙事文本仍然有两个主体,一个是“他”,小说中的北京知青;一个是躲在文本背后的“我”,就是小说的叙事者,叙事文本是“我”在叙述“他”的故事。这与第一人称叙事具有明显的不同,“我”的视域更广阔。在“我”的视域中,“他”的情感经历与起伏,奥云娜的成长与变化、妻子的理解与豁达、表弟和侉乙己的现实与世俗不堪……都能被淋漓尽致、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小说虽然都是通过“他”的眼睛看到的,但是却包含了叙事者“我”的甄别与思考。叙事文本中对草原浓郁充沛的情感,对草原人情的诗意表达,对北京都市生活环境的疏离与厌恶、对人际沟通的无奈与反感,都是叙事者的声音和视点。与此同时,这种视角由于以“他”的限制,难以了解其他人的生活,揣摩其他人的心思,故事的节奏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就像奥云娜和瘸会计乔洛的嬉笑与调情完全超出“他”的预期,所以“他”出离的愤怒,奥云娜的草原雨夜中手电筒的灯光也让“他”无比欣喜……所以,这样的叙述视角,因为视域的限制对结构又是一种预设,就是因为留有了空白和悬念,就无形地赋予了叙事接受者一种权利,解放了他们的思维,使叙事接受者与叙事者一起进入创作领域,进入叙事的途径和渠道,成为一种双向并行的创作。
二、对比与重复闪回复合式的时间叙事
在叙事文学作品中,叙事时间有自己的存在方式,特别是作品的开头,像中国古代话本的“入话”、章回小说的“引首”、元杂剧的“楔子”、明杂剧的“开门引子”等,都有专门的术语,杨义先生把它称为“叙事元始”[2]130。这种时间的固定表述,一方面可见叙事时间在中国古代就得到重视,并给予固定的称谓,成为叙事结构不可缺少的有机组成部分;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叙事时间的元始意义,就是携带了一定的文化信息。它以时间为原起,建立叙事作品的时间构架,也将叙事事件在叙事结构中的时代社会背景和文化背景在叙事作品开始就做一个交代,就使叙事事件在天地洪流中具有自己的生命存在感和历史感。
就叙事作品的叙事时间看,法国著名叙事学家热奈特有故事时序和叙事时序的观点,中国的叙事学家杨义先生分为历史时间和叙事时间,胡亚敏先生分为故事时间和叙述时间,罗钢先生有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的表述。综其表述,叙事作品的叙事时间一个是故事本身的自然时间,一个是作者进行叙事时的主观时间。也就是胡塞尔所说的客观时间和内在时间。热奈特说“研究叙事的时间顺序,就是对照事件或时间段在叙述话语中的排列顺序和这些事件或时间段在故事中的持续顺序。”[5]14我们这里采用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的表述,并沿着这个思路研究叙事的时间顺序。故事时间是故事发生的原始时间,是一种客观的存在。而叙事时间则是作者在叙事的时候经过对故事的加工改造提供给我们的主观文本,它与故事时间存在着诸多差异,也是作家进行叙事时候的叙事话语和叙事策略。不管怎么说,叙事作品具有双重时间的特点,是我们要研究的主要对象。叙事时间根据与故事时间的关系,分为闪回、闪前和交错三种形式[3]65。这三种形式都表现出叙事时间和故事时间的不一致,热奈特将此称为“时间倒错”。闪回,是回头叙述发生过的事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倒叙方式。它通常体现为追叙和回忆,是叙述者对叙事事件一种有意识的安排,是一种常用的叙事策略和手段。在张承志的小说《绿夜》中,叙事时间的形态主要体现为闪回。叙事时间根据与“叙事元始”之间的关系,闪回又分为外部闪回、内部闪回和混合闪回。外部闪回是讲述“叙事元始”之前的故事。《绿夜》表现为外部闪回。根据叙事时间与叙事文中的功能,闪回分为填充闪回、对比闪回和重复闪回。对比闪回是通过对往事的回忆,追忆与现时叙述中的反差,在对比中让读者感悟变化,叙事接受者自己得出叙事者要得出的结论和评价。重复闪回是对过去的重叙,是对往事的强调,强化往事,就是对现时叙事的重新叙述。《绿夜》表现为对比闪回和重复闪回。所以小说采用的是对比和重复的复合式的外部闪回的叙事时间模式。
《绿夜》的时间叙事也有两个层面,故事时间是八年,是“他”知青返城后的时间长度,这是小说的自然时间和客观时间。叙事时间是“他”回到草原后的一段时间,从叙事文本的内容判断,应该在十天左右。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作者的叙事时间表面上是十天左右,实际上是六年的知青生活时间加上知青返城后的八年时间,就是十四年的时间,作者把十四年的生活浓缩在十天左右的叙事中。小说叙事时间具体表现的形式是草原现在时、草原过去时、北京过去时。从小说的篇幅上看,草原现在时和草原过去时占据了小说叙述的主体时间,北京过去时主要和草原时间形成时间上、情感上和心理上的对比。期间,这几种时间反复变化,尤其是草原过去时和草原现在时的交错进行,使作品的叙事结构在过去时和现在时之间跳转,而反复变化和跳转的媒介就是重复闪回和对比闪回。可以说,闪回的过去时叙述,扩展了作品的故事空间,丰富了小说的叙事内容,也强大了文本的叙事功能。
小说以草原现在时作为“叙事元始”,就是知青“他”返回内蒙古草原的八十年代初,从作者的创作轨迹看,是一九八一年。所以整个作品呈现的过去时时间模式,在以之为“叙事元始”的基础上,经历了草原过去时、北京过去时、草原现在时、草原过去时的反复跳转,将“他”和奥云娜之间的青春往事与成长故事在过去与现在、草原与北京的叙事中进行对比,把一个知青从北京回草原、草原生活回忆、北京回忆的草原经历写的丰润细腻,如诗如画。时间可以铭记回忆,时间也可以成长。就是在这种叙事时间的表述中,作者将“他”的情感以奥云娜的成长为视角,从期盼、慌乱、陌生、感悟、温馨、陶醉、豁然一步步刻画得生动完整,血肉鲜活。需要说明的是,小说的结尾呈现出北京未来时的表述,虽然只有两句话的情节预设,但是“他”的情感从草原的困顿中解脱出来,同时也展望了美好的未来,这种表达完整而有事实的预见性和前瞻性,是中国传统小说的结构模式,就是结局。这种未来时的时间叙事也是小说叙事时间在原有基础上的突破,使整个作品的基调更加昂扬和向上,对那个时代的青年人的精神引领具有积极意义。
三、时间与因果连接混合运用的情态模式功能叙事
叙事功能是叙事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最先提出的是俄国民俗学家普罗普在1928年出版的代表作《民间故事形态学》中,他是从俄国民间故事的整理和分析中提出这个问题的。进而对叙事功能进行具体分析,他认为,叙事功能的着眼点和切入点不应该放在人物的性格特征,也不应该放在人物的行动和行动方式,而是“应该放在人物的某一行动与故事行动的关系上,放在它对于故事行动所产生的意义和作用上”[6]27,而这种关系是故事结构内部所固有的。这是普罗普对叙事学理论最重要的贡献,在此基础上,他从100个俄国民间童话中梳理出叙事功能的三十一种模式。由此可见,叙事功能最初研究源于童话,而且明确指向故事结构。这就为后续者研究叙事功能指明了方向。
其后,叙事学家对叙事功能进行不断地研究,他们的研究主要围绕功能模式进行不同的分类,但是无论如何叙述,叙事功能都指向故事情节和结构。所以,故事情节和结构是完成小说叙事功能的重要渠道和关键媒介,这是自叙事功能产生以来不曾有过异议的观点。但是,对叙事功能的分类还是表现出诸多不同的视角和声音。比较有代表性的,徐岱先生认为,小说的叙事功能模式有以行动发展为线索的情节模式、以性格透视或心态透视为线索的情态模式和以抒情性为特征的情调叙事。《绿夜》是以刻画人物为主的小说,属于情态模式。胡亚敏先生认为,叙事功能有核心功能和催化功能,催化功能也被称为附属功能。在情节的组织过程中,承续原则和理念原则是两大模式。前者包括时间连接、因果连接和空间连接。《绿夜》是将时间和因果连接混合运用的核心叙事功能。
《绿夜》首先以人物为中心谋篇布局,以塑造人物性格和透视人物心态建构故事结构。小说中的人物有两大类,主要人物是“他”和奥云娜。次要人物包括以“他”为中心的妻子、表弟和侉乙己,以奥云娜为中心的奶奶、嫂子和乔洛。在人物布局中,“他”由于怀念知青生活中对奥云娜的美好记忆,不惜在阔别草原八年后重新回到草原。在这里,他见到了成长的奥云娜,“他”由最初的美好幻灭、愤怒面对现实、到理性接受成长、最后享受和陶醉在新的梦境中。这个人物的性格塑造有起伏,心理透视暗流汹涌,心里独白温润细腻,对话冷静自持,是一个充满理想和梦境的诗意青年。虽然面对现实的真实与无奈,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理想,并在奥云娜的精神洗礼中真正成长。奥云娜的人物塑造极其具有张力,一个童话般的人物在现实中毫不慌张地成长,面对初见“他”的陌生冷淡,面对瘸会计乔洛的调戏打情骂俏,面对“他”的愤怒平静自然……“她比谁都更早地、既不声张又不感叹地走进了生活”[7]212。这是理想和现实的完美结合体,这个草原的红衣少女是雨夜中的那点光亮,是绿夜中闪亮的星光。这两个主要人物在作者的塑造下,把青春和成长、梦想和现实的故事结构和主题意蕴完整建构,加上次要人物的陪衬和烘托,青春有梦想的烦恼,成长有现实的羁绊。如果说,“他”是主角,奥云娜则是主角背后的主角,因为是她推动整个故事发展,使小说结构跌宕而有悬念,完整而有冲突。
时间连接和因果连接是小说叙事中最基本的、也是最常用的结构方式,小说《绿夜》就是将时间连接和因果连接混合运用建构的故事结构。在小说叙事中,时间因素无处不在,它可以是叙事因素,也可以是参照因素。按照时间建构故事是小说常用的叙事手段,顺时和并时是它的基本方式。我们这篇小说的并时采用的是回忆和顺时并行的方式,也就是将正现在发生的事情和回忆片段进行连接,将时间的对比和人、事、情的变化反复重现与融合,建构了一个在时间上有段落感和层次感的故事结构,是整个故事结构丰富立体。因果连接是传统叙事文情节发展的主要方式,也是小说常用的叙事手段,这种结构是作家创作煞费苦心的布局和经营。锁链式连接和可能性连接是基本类型。《绿夜》是锁链式连接,因为有六年的知青经历,“他”留下奥云娜的美好印记,所以阔别草原八年后,为了寻找曾经的梦,重回草原。看到奥云娜后,一系列的反应都是因回忆而起,因现实而一环扣一环的变化,最后的美好也是因为奥云娜长大了,外在的东西会发生变化,但内心深处的纯美依然如故。这个因果关系的建立直接连贯,故事结构一气呵成。“文学作品中所出现的永远是几种布局的混合形式。纯粹的因果关系只能在应用文里见到,纯粹的时间关系只能是历史著作的初级形式,而纯粹的空间关系则无异于字母的对数表。”[8]81
文学是一种表达,这种表达有作家自己的声音,也有社会的声音。对照《绿夜》,每个人都能在作品中找到自己,有时候诗情满怀,有时候又不能不流于世俗。每个人也能在作品中看到那个时代社会的影子,追逐理想的渴望,现实周遭的彷徨困顿。通过对小说内部的固定内聚焦型的第三人称叙事、对比与重复闪回复合式的时间叙事、时间与因果连接混合运用的情态模式功能叙事的多重解析,我们看到了作者自己对于成长与理想的答案,其实,我们也有了自己的思索,甚至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1]张承志.美丽瞬间:张承志草原小说选:自序[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2]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3]胡亚敏.叙事学[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4.
[4]巴特尔.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叙述学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5]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6]罗钢.叙事学导论[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
[7]张承志.骑手为什么歌唱母亲[M].北京:东方出版社,2014.
[8]托多洛夫.文学作品分析:叙述学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责任编辑:孙希国)
Narrative Time and Function of Zhang Chengzhi’s Prairie Novels:a Case Study of Green Night(绿夜)
ZHANG Fang
(Korean school,Eastern Liaoning University,Dandong 118001,China)
Green Night(绿夜)is a short novel written by Zhang Chengzhi focusing on youth and growth,city and prairie as well as ideal and reality.In this study,by taking Green Night(绿夜)as an example,the author deconstructs the fiction text in dimensions including person narration,time narration and function narration.Meanwhile,by building a narration perspective among the narrator,narrative object and narrative recipient,the author interprets and explains the creation concept and thinking,reality observation and social criticism.
Zhang Chengzhi;Green Night(绿夜);narrative person;narrative time;narrative function
I106.4
A
1672-8572(2017)03-0118-06
10.14168/j.issn.1672-8572.2017.03.19
2017-03-16
张芳(1971—),女(满族),辽宁丹东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