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生态中心主义的批判初探
2017-03-11李涛
李 涛
(山西大学哲学社会学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理论研究】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生态中心主义的批判初探
李 涛
(山西大学哲学社会学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面对生态问题,生态中心主义认为人类中心主义的立场、现代科学技术是罪魁祸首,主张从伦理价值观念入手解决生态危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此持批判态度,认为非人类中心主义不可取,科学技术本身不具有过错,从现实社会制度出发,变革不正义的资本主义社会制度是解决生态问题的关键。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生态中心主义;批判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全球工业迎来蓬勃发展的黄金时代,然而伴随而来的环境污染、生态失衡、资源消耗等生态问题日益凸显,成为人类不得不直面的危机。在这种社会现实背景下,学者们把目光集中到生态问题上来,西方社会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生态伦理思潮,大致可分为非人类中心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两类。非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态伦理思潮流派大致包括动物解放和动物权利论、生物中心主义以及生态中心主义。20世纪70年代,面对同样的生态问题,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流派应运而生。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是当代一批西方学者自觉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与方法,把人与自然的关系作为理论研究主题的西方马克思主义之新流派。其对生态中心主义所持的非人类中心主义立场、科学技术观以及生态危机的根源和解决之道都展开了批判,为应对生态危机做出了理论贡献。
一、对非人类中心主义立场的批判
生态中心主义者利奥波德呼唤一种“土地伦理”,在《沙乡年鉴》中他指出,“土地伦理是要把人类在共同体中以征服者的面目出现的角色,变成这个共同体中的平等的一员和公民。它暗含着对每个成员的尊敬,也包括对这个共同体本身的尊敬。”[1]国际环境伦理学学会创始人罗尔斯顿则提出了“自然价值论”,他认为自然界万物都拥有客观的内在价值,其价值的存在与人类无关,不依赖于人的赋予,并以此为基础系统论证了人类对其他生命、物种与生态共同体的义务。奈斯为深层生态学确立了两个基本内容,即“生物圈平等主义”和“自我实现论”。“生物圈平等主义”指人类是生态系统中的普通一员,不拥有优先于其他物种的特权,认为“生存和繁荣的平等权利是一种直觉上清楚明白的价值公理。”[2]自我实现论倡导人类需走出单单从人类利益出发的人类中心主义,认识到生物圈中其他存在物和人类一样都是生态系统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由“狭隘自我”走向“宇宙大我”。可见,生态中心主义反对主体性和人道主义,它的这种非人类中心主义的立场具有后现代主义的倾向。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反对生态中心主义的非人类中心主义立场,坚持认为“除了人类的需要外,不认为有‘自然的需要’,当发生利益冲突时,它也总是使人类的需要优于非人类的需要”。[3]强调自然本身并没有权利和价值,自然存在的价值来源于人类实践活动的赋予,只有通过人类的建构,自然才能获得现实意义。因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主张属于人类中心主义的立场,值得注意的是,它倡导是一种集体的、长期的人类中心主义,并不是新古典经济学主张的个人的、短期的人类中心主义,绝不等同于建立在资本主义基础上狭隘的利己主义价值观。同时,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主张人类的需求和利用要有自然的限制,也即开发自然要掌握适度原则,重在满足人类特别是穷人的基本需求。综上所述可以看出,生态中心主义主张人类应当全面而彻底地超越人类中心主义,与之不同,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主张一种尊重自然的“弱”人类中心主义,而不是走入非人类中心主义。
二、对生态中心主义科学技术观的批判
科学技术与全球生态问题的关系是学者们不能回避的问题。对于科学技术,生态中心主义认为理性主义及建立于其上的科学技术是全球生态危机的重要根源,它们对生态危机的产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生态中心主义者“缺乏对现代大规模技术、技术与官僚精英的信任,而且,他们憎恨中央集权和物质主义。”[4]因而他们得出反对生产主义、反对经济增长和反对科学技术的理论观点,为了生态的保护不惜同人类的生存和发展相对立,认为牺牲人类生存的权利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值得的。这样,西方生态中心主义不可避免地落入了反人道主义的错误立场,同时,因为与后现代主义反对理性主义、反对主体性和人道主义、指认理性和科学技术是现代社会弊端出现的根源的观点相一致,西方生态中心主义理所当然地成为带有后现代主义色彩的绿色理论。
对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提出了批评,指出他们对生态中心主义的“红色批评”是处于现代主义视阈下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不赞同生态中心主义所认为的科学技术的运用导致了生态危机,以致得出反对科学技术的结论,也不认同科学技术是解决生态危机的根本方法和途径,主张科学技术本身对生态危机不负有责任,科学技术运用所产生的任何后果都取决于其背后的社会制度和文化价值观的属性,因此应当把批判的矛头指向资本主义控制下技术理性所导致的技术的非理性运用。人类对自然界物质的无尽掠夺正是在这种非理性价值理念下产生的,为此,需要把科学技术从资本主义的控制下解放出来,把人的非理性欲望置于合理限度之内,使得科学技术与人性发展相一致。摆脱资本主义控制的科学技术是有利于人类和自然的共同发展的,所以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技术观并不排斥科学技术,并且不属于资本主义的技术中心主义。
三、对化解生态危机途径的批判
在生态中心主义者看来,当代全球性的生态危机的解决之道在于人类思想价值观念的变革。因为人类中心主义和近代哲学主客二元对立的机械世界观使得人类和自然二者之间形成一种工具性关系,在人类眼里,自然万物只不过是满足自身利益的被动存在物,这样势必导致人类对自然的轻视以及随之而来的无所顾忌的开发和利用。所以,人类应当树立“自然价值论”和“自然权利论”的生态观念,破除人类中心主义的主观价值论及世界观,反对大规模使用现代科学技术,开展以环境保护为核心的生态运动。相同的解决主张也体现在“深层生态学”里,这一学说倡导以直觉的方法感受人与自然之间有机的统一关系,反对主客观相对立、事实与价值相分离的机械的态度,“生物圈平等主义”和实现宇宙大我的“自我实现论”都不需要逻辑来证明,所以深层生态学要求人们在深层价值观上有所变革,以保护生态家园。因此,生态中心主义对化解生态危机的途径停留在抽象的伦理道德和价值观念领域。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则认为人类价值观的变革是不可或缺的,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变革社会制度和社会结构。在生态马克思主义学者看来,生态中心主义的理论主张“它的理论与含义、它的归诸于直觉而不是理论论证。”[6]指出生态中心主义在理论上是难以用科学的逻辑形式来论证,是难以成立的,最终只能诉诸于个人的直觉。而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正是当代的生态危机元凶,所以生态政治运动要把制度变革、工人运动及价值观的变革相结合,以促进激进的社会政治运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生态政治主张避免了生态主义政治哲学拘泥于抽象的伦理价值观念说教,坚持对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的批判,要求建立一个既不同于资本主义社会,又不同于传统社会主义的生态社会主义社会。
综上所述,可以看到,面对地球母亲日益严峻生态问题,生态中心主义和生态马克思主义都从各自独特的视角作出深入的理论思考和探索。生态中心主义者主要站在伦理价值观的视阈下,认为人类中心主义是生态危机的元凶,因而主张非人类中心主义的立场;现代理性主义及科学技术造成了生态的破坏,所以要反对科学技术的使用;解决生态危机之路在于把当代人类的伦理观念拓展到人类之外的自然界万物,赋予他们同样的道德主体资格。而生态马克思主义者对此提出批判,认为解决生态危机脱离人类中心主义是不现实的,主张立足于长期的、尊重自然的、集体的“弱”人类中心主义。对于生态中心主义所具有的反科学技术的结论,生态马克思主义表示不赞同,认为应当批判的是被资本主义控制的技术理性导致的技术的非理性运用。化解生态危机的根本办法不在于变革人类的伦理价值观念,而在于促使工人运动与生态运动相结合,促使资本主义主导下的全球不公正经济、政治秩序的变革,建立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生态马克思主义对生态中心主义的批判使生态问题的思考不再局限于抽象的伦理价值观念之内,而且深入到现实社会的经济、政治制度层面,夯实了生态哲学的实践基础。
[1][美]奥尔多·利奥波德著.侯文蕙译,沙乡年鉴[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193.
[2][挪]希·G尔贝克,等编.《跨越边界的哲学:挪威哲学文集》[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58.
[3][英]戴维·佩珀著.刘颖,等译,生态社会主义:从生态学到社会正义[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340.
[4] [英]戴维·佩珀著.刘颖,等译,生态社会主义:从生态学到社会正义[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48.
[5] [英]戴维·佩珀著.刘颖,等译,生态社会主义:从生态学到社会正义[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7.
[6]王雨辰.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与生态文明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2017-03-18
李涛(1992-),男,山西吕梁人,山西大学哲学社会学学院2015级马克思主义哲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生态哲学。
A81;B08
A
1672-2086(2017)01-002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