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贵阳城市精神凝炼及城市形象重塑
2017-03-11敖以深
敖以深
(贵州理工学院 贵阳 550003)
抗战时期贵阳城市精神凝炼及城市形象重塑
敖以深
(贵州理工学院 贵阳 550003)
抗战时期,贵阳市制设立,贵阳城市精神的提炼引起了人们关注。在建设“清洁、整齐、朴实、安祥”新都市的号召下,贵阳市制定了以功能分区为主旨的城市规划,在一定范围内征集市民对于城市建设的建议,重视市民精神的培养,推动了贵阳城市的早期现代化转型,引起了城市市民社会生活的变迁,重塑了贵阳的城市形象。
抗战时期 贵阳 城市精神 城市形象
抗战时期是贵阳城市发展的重要节点,战时贵阳城市精神的凝炼以及城市形象的重塑,是贵阳城市早期现代化转型发展的重要体现。贵阳作为典型的高原山地传统封闭的内陆区域性中心城市,长期处于“欠发达、欠开发”状态,城市内生增长动力严重不足,早期现代化起步晚,起点低,但是在战争危机刺激回应影响下,在战时西南大后方区域性中心城市的快速发展中,贵阳城市的发展极具有典型性、独特性和非常态性。分析战时贵阳城市建设以及城市形象的变迁,有助于对贵阳城市发展规律的了解和认识。
一、贵阳市制设立时城市精神的凝炼
城市精神是一个城市形象的集中展现,城市精神的塑造是城市文化建设的重中之重,每一座城市都有其特殊的文化内涵及其城市精神。1941年7月1日,贵阳市政府成立后,围绕如何建设贵阳城市,建设什么样的贵阳新城市等问题,社会各界有识之士积极建言献策,通过各种方式提出了系列参考意见。1940年10月1日的省会警察局扩大国民月会上,省政府主席吴鼎昌在作《贵阳市精神的检讨》时,就对贵阳城市精神进行了阐述。他认为,城市精神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分析,第一就是城市的外容,“是指我们一眼看到的街道、商铺、住宅、学校、工厂以及一切公共场所而言。”其次就是城市的内容,“是指士农工商的组织份子,以及所构成社会上之风气习惯,治安卫生一切而言。”[1]1在吴鼎昌看来,贵阳城市的建设,不仅要注意外容,更要注意内容,在此基础上,他主张从外容和内容的结合来塑造贵阳城市精神,将贵阳市建设成为“清洁、整齐、朴实、安祥”的新都市,并进而提出,“一个都市精神的好坏,要待全体居民的共同努力。”[1]2城市是人类活动的重要场所,城市精神的塑造必须与城市市民素质的提升相结合,通过城市文化建设,革除陈旧陋习,引导社会风尚,提升市民素质,是城市精神塑造的必要途径。在战时贵阳城市建设的过程中,建设“清洁、整齐、朴实、安祥”新都市的理念,既是贵阳城市精神塑造的目标,也是贵阳城市文化建设的目标。城市精神的塑造与城市文化建设始终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自贵阳城市政府成立到吴鼎昌离开贵州,他曾经多次关心并且指导贵阳城市的市政工作。在贵阳城市政府成立之日,吴鼎昌明确提出了对贵阳城市政府发展的期望,即整齐、清洁、朴实、安详。贵阳城市政府创办的《贵阳市政》创刊号中,吴鼎昌发表了《勗市政工作》,回忆了贵阳城市政府创设的艰难历程,再次重申了建设“整齐、清洁、朴实、安详”城市的要求,指出:欲树立秩序,首须注重整齐,“不仅市容需要整齐而已,一切行动,均需要整齐”;一个都市之整理,“无论表面或内容,都应切实做到清洁二字”;市政建设重在朴实,不在繁华,尤其后方城市,要当以朴实为准绳,“政府与市民,均应以朴实互相期待,做到市民一般公共生活必须有之设备,贵阳皆有,不必须者,贵阳皆无,为多数人谋福利,不为少数人图快乐也”;贵阳为贵州的首善之区,必须注重保持安详状况,“游民不准聚集,匪类不得逗留,举凡有碍社会秩序,有伤善良风俗,有违政府法令之个人或集团行动,均不许存在”[2]2,以期达到贵阳市民皆有业,士皆有行,全市永久保持安详气象。
二、战时贵阳城市精神的实践及体现
城市现代化既是城市发展的目标,也是城市发展的途径。抗战时期贵阳城市精神的凝炼培育及其在城市建设实践中的贯彻落实,促进了贵阳市民社会生活的变迁,改善了贵阳城市的传统形象,推动了贵阳城市从传统向现代化转型发展的步伐。伴随着贵阳“清洁、整齐、朴实、安祥”城市建设理念的深入推广和战时贵阳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的快速发展,贵阳城市面貌得到了较大改变,城市形象得到了重新构建,使城市早期现代化加速发展和加快转型成为抗战时期贵阳城市发展的总体趋势。
现代城市规划制定和城市空间重构。城市规划是城市管理和市政建设的关注要点,现代城市规划理念的出现是人们对现代城市发展的无计划性所带来的系列城市社会问题的反思。随着现代城市规划理念的引入,特别是现代城市发展中系列城市病的出现,使部分市政管理者和知识分子结合贵阳城市发展实际,借鉴发达地区城市发展的经验教训,规划贵阳城市发展,围绕贵阳城市发展中的系列事项展开了研究和讨论,相关职能部门先后制定了《贵阳市新住宅区规划设计方案》《贵阳市道路系统图》《贵州省会疏散区房屋建设规划》《贵阳市公路建筑设计图表法规》以及贵阳市城市规划模型实体,形成了以城区为中心,按工业、商业、政治、文化和住宅区等明显功能区域渐次向外放射,将郊区平旷之地建设成为卫星城体系的规划思路。在以功能分区为主旨的城市规划理念的影响下,贵阳现代城市建设得到了快速推进,城市邮政通信、基础设施和公共事业建设等迅速兴起并快速发展起来,与此同时,贵阳城市空间也按照现代方式进行了重组,城市地域拓展和旧城改造,引起了城市外部空间的演变以及城市内部空间的重构,贵阳南明住宅小区的规划与成功修建,成为战时贵阳城市规划和市政建设的亮点。
贵阳城市管理中政府主导与民意征集。1941年7月1日,贵阳设立市制,标志着贵阳城市发展进入了新阶段。根据《贵阳市政府组织规则》规定,贵阳城市政府在政权组织上实行市长独任制,市长对内管理市政,指挥监督所属机构及职员,对外代表城市政府,发布市令,通过召开市政会议议决重大市政事项。为集思广益促进贵阳市政建设,设置了市政府设计委员会;为维护城市社会秩序和公共安全,确立了现代城市警察制度;为宣达政令征集民意,市政府创办并发行《贵阳市政》,在“训练市民”、培育市民市政知识的同时,“广泛征集市民的批评和建议”“研究抗建之理论与实际问题”,给政府行为和民间行为的互动提供了平台。《贵阳市政》创刊以后,省市行政官员、职能部门工作人员、知识分子和部分市民都积极撰写发表文章,或发布市政法规,或传播市政知识,或阐述个人对城市建设和城市管理方面的对策建议。在贵阳拆城筑路问题上,经著名工程专家茅以升出面,邀请了贵阳市政府工务局局长袁国荫、交通大学教授朱泰信以及胡树楫等省内外知名人士进行专题研究,举办贵阳拆城筑路讨论会,利用工程师学会第十届年会进行集中讨论,征集市政工程专家及学者的意见,以供贵阳市政当局参考。
抗战时期贵阳城市市民精神的培养。城市市民精神是城市精神的重要体现,贵阳市制设立后,随着城市管理与乡村管理的分离,城市市民在生活环境、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想观念、社会习俗等许多方面都与农村有所区别,促进了城市市民意识的兴起,形成城市不同于乡村的特有表现特征。段叔良的《论市民精神》,对城市市民与乡村人口的不同进行了思考论述,并将城市市民精神的主要表征概述为四个方面:人与人间的关系远重于人与自然间的关系,建基于利害关系上的社会集团远重于建基于血源上的社会集团,法律观念的深刻化与伦理观念的暗淡,时日观念的尖锐化与年代观念的含糊。作者对当时贵阳城市市民社会生活状况的观察和思考,是对城市人与人之间、城市与乡村之间人们不同社会生活方式的提炼和概括,尽管他对城市市民精神的提炼值得进一步商榷,但作者确实意识到了城市市民生活与乡村人口生活的不同,在城市市民的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法律关系的维护执行日益取代了伦理道德的传统束缚,建立在人与自然基础上的血缘关系在各种利益冲突下逐渐淡化,人们更多地重视个体人的自身发展与周边人群的关系,对其所居住和生活的城市的认同感越来越强,对培养城市市民精神的愿望越来越迫切,不同地域的人集聚在一起形成为新的共同体。
三、贵阳市民生活变迁及城市形象重塑
人是城市的主体和核心元素,城市市民社会生活、思想观念和行为的现代化是城市现代化的重要体现。抗战时期,贵阳城市人口急剧增加,特别是外来人口大量增长及其对城市生活必需品需求的增加,刺激了贵阳城市经济的发展和各种异质文化的调适,增强了市民对贵阳城市的认同感,激发了外来人口参与贵阳城市建设的热情。随着市民综合素养的提升,城市教育得到了快速发展,科普宣传空前加强,城市卫生建设取得了显著成就,人们对公共体育活动更加关注,城市传统社会习俗发生了移易,贯城河治理、公园构筑、城市绿化以及街道清扫常规化,改善了城市环境,构建了城市公共空间,提升了城市的综合实力和影响力,重塑了战时贵阳城市的形象。
战时贵阳城市市民生活的变迁,外省迁移入黔人口的体验最为深刻。抗战以前,贵阳人口稀少,在人们心目中,贵阳城市生活是清闲的,市民生活节奏相对较慢,“一人街上数石板,二人家中把天谈,三人猜拳行酒令,四人一场麻将打到第二天”[3]191,构成了人们对贵阳大多数市民生活的描述。由于相对封闭,加之交通不便,外界很少有人愿意到贵阳,除非万不得已或某种特殊原因。徐迪在《贵阳浮雕》记载:“贵州远处中国的西陲,遍处是山岭,在从前铁路汽车航空未通的时代,由沿海各地到贵阳去,往往要二三个月总能达到。”由于地处高原山地,城市发展内生动力严重不足,因此,抗战前夕,贵阳城市不仅经济落后,而且城市面积和城市规模也很小,“贵阳的城圈很小,据说是中国所有的省城中最小的一座,……因为小,所以要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你可以从南门走到北门,而城内最热闹的地方,也就是一条贯通南北的大道。”[4]110夏康农在《瓮中的贵阳》中,不仅叙述了贵阳城的狭小,而且介绍了战前贵阳市民生活的贫穷和艰苦,身临其境到贵阳,“很难得不惊讶中国竟有一个省,城池可以是那样狭小,地方是那样地贫瘠,居民是那样地苦窘,整个城圈子费不了一个钟头就可以散步走完。城圈里外既轻易看不见一两柱工厂的烟囱,而且环城就满眼冈峦起伏,只见稀疏几片种植着耐苦农作物的梯田。至于人民的生活,则大部分是鹑衣百结,日常饮食呢?你可以从当街行人道上窥见人们只享用着辣椒和鑒末佐餐”。[5]14至于教育,贵州“向为文化最低落、教育最不发达的省份,”[6]34在抗战以前甚至初期,全省没有一所完整的大学,许多学子完成了中学阶段的学业后非到外省不能够得到深造,从而埋没了许多人才,不利于贵州人才的培养。
市民思想观念的演变是市民社会生活变迁的重要体现。自清末以来,外界先进的思想观念不断传入贵阳城市,从严修到李端棻,从戊戌变法到辛亥革命,从西学的传入到中国传统科举制度的废除,贵阳城市思想文化的演变始终走在贵州全省的前列。然而,仔细分析就可以发现,清末贵阳城市思想文化的演变,其影响主要在社会的上层群众和精英阶层,而至于下层民众和边远地区,人们对于外界先进思想文化的接收,则远远不够。正如何应钦1941年9月视察贵州时所言:“此次所见,觉得边远各县教育,仍感不够,尤其是质的方面,差得很远,我们要改进一切,都必须提高民智,而事实上边远各县推进教育的需要,比交通便利的较大城市,还更迫切,所以本人以为今后本省教育的发展,应该要特别注重边远交通不便的县份,总要能做到‘普及’二字,同时要注意质量的充实和改进。”[7]1何应钦的视察感言,指出了贵州城乡存在的思想文化教育的差距。其实,思想文化的差距在贵阳城市内部、市区与郊区之间、城市不同人群之间也呈现出不平衡的状况。抗战时期,贵阳城市战略地位空前提高,大批知识分子云集贵阳,他们的言传身教和从事的教育文化活动,充当了贵阳城市文化的传播者。大量报刊出版机构的设置,在积极向外传播了贵州文化的同时,也把外界先进思想文化引进了贵阳城市,有的还普及到了普通的民众之中,推动了战时贵阳城市市民思想文化观念的演变。
城市人口的突增以及城市市民生活的变迁,必然影响城市环境的改变。为美化贵阳城市环境,贵阳市政府对城市内河贯城河进行专项治理,列为贵阳市政的重要工作,由贵阳市卫生委员会饬给贵阳市水道工程管理处,清除贯城河河道的各种污渍,限制并且逐步取缔河道沿岸的住户,同时开展城市清道工作,划贵阳城市为五个卫生扫除区,每区设清道夫十名,“专司各该区街道清扫之责”。[8]6为监督市民卫生清扫情况,政府派遣督察员及卫生警士随时巡查,遇有随地抛弃废物,倾倒垃圾污水或大小便者,则强令其清除,并予以警戒,同时与保甲长合作,共同督导及管理各区域内的卫生清洁扫除事宜。1942年,贵阳市政府择定南明河畔驿马坡地带修建河滨公园,园内修有园道、亭、堂,栽植花木,辟建有游泳跳水台,设置游船等。公园内有山有水,为贵阳城市内部的风景优美之地和市民游憩的理想场所。
[1]吴鼎昌.贵阳市精神的检讨[J].贵阳市政,1941(2).
[2]吴鼎昌.勗市政工作[J].贵阳市政,1941年(1)(创刊号).
[3]漆林.谈贵阳[J].文艺阵地,1939(6).
[4]徐迪.贵阳浮雕[J].春秋,1944(10).
[5]夏康农.瓮中的贵阳[J].评论报,1946(8).
[6]朱家祯.簇新的贵阳[J].旅行杂志,1949(23).
[7]何应钦.视察黔省观感[J].贵阳市政,1941(1).
[8]张智康.贵阳市之清道工作[J].贵阳市政,1943(4).
10.16565/j.cnki.1006-7744.2017.04.29
贵州理工学院2015年高层次人才引进科研启动项目“抗战时期贵州社会变迁研究“(编号:XJGC20151101)
敖以深,历史学博士,贵州理工学院马列主义教学部主任,研究员,教授,硕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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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