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毬运动的发展与唐代对外交往
2017-03-10李迟蕾
李迟蕾
(南开大学历史学院天津300350)
马毬运动的发展与唐代对外交往
李迟蕾
(南开大学历史学院天津300350)
马毬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原,进入宫廷后受到了唐代皇帝的喜爱,迅速成为一项流行一时的体育活动。上至皇室贵族,下至文人百姓,皆热衷于观看马毬比赛和参加马毬活动。在皇帝居住的大明宫中也建有毬场,以方便宫中的马毬活动。随着马毬的政治化,马毬活动成为唐王朝与西域各国之间交往的一项重要内容,各国间的马毬比赛逐渐成为彰显国家实力的一种方式。
马毬对外交往大明宫丝绸之路
马毬在唐代对外交往中有着独特的地位。马毬通过来往于丝绸之路的少数民族和外国人群传入中原社会,在唐皇室成员之中,马毬活动广为流行。历史上留下了许多关于皇亲贵戚打马毬的记载,考古发现和方志地理材料使得大明宫等皇室活动区域的马毬场位置逐渐清晰。随着马毬运动进入政治领域,马毬逐渐成为唐对外交往的独特方式。
一、马毬的异域起源与传入
马毬,简单地说就是马上击球的体育活动,在唐代社会中广泛流行。关于马毬的起源问题,学界有多种认识,主要包括波斯起源、吐蕃起源和本土起源三种看法。向达先生在《长安打毬小考》一文中,提出马毬发源于波斯,其后西行至君士坦丁堡,再东传至土耳其斯坦,由土耳其斯坦传入中国西藏、印度等地[1]79。之后,阴法鲁与徐寿彰、王尧分别撰文提出马毬源于西藏。支持起源西藏说的学者经过进一步的研究,认为马毬是吐蕃人发明之后,通过古代丝绸之路逐渐传至中原和其他国家。
马毬的“毬”与中原地区传统的击鞠有所不同。在农业经济为主的中原地区,所流行的球类运动以足踢为代表;在游牧民族中,马是他们日常生产和生活的重要工具,骑于马上用杆击毬是这些地区民众的体育文化活动。另一方面,马毬活动十分激烈且易造成伤亡,足踢的击鞠活动与之相比则显得平和得多。这两种体育活动风格的差别与中原地区和游牧民族草原地区的民族性格差异相符合,其区别源自两种文明间文化背景的差异。
古波斯人生活的自然环境和经济生产活动为马毬的诞生创造了条件,发达的游牧业和骑马风尚为马毬的产生创造了土壤。在中外的文献记载中,波斯人从事马毬活动的记载十分丰富,最早可追溯至前6世纪[1]83。这些因素,与马毬产生的社会经济背景、文化背景都比较符合。
随着丝绸之路的发展,马毬开始传入中原地区。马毬的传入是唐代繁盛的对外交往的成果,随着异域人群不断来华,这一体育活动得以进入中原地区,并逐渐成为唐代上至宫廷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不同阶层都流行的体育活动。
二、唐代皇室的马毬活动
马毬活动在唐代呈现出十分兴盛的状态,还影响到了日本、朝鲜以及周边其他一些国家和民族。唐代社会对马毬的热衷,离不开唐代皇室对马毬运动的钟爱与推广。
唐代马毬活动最早应出现在唐太宗时期[2]9。根据封演所撰《封氏闻见记》的记载:“太宗常御安福门,谓侍臣曰:‘闻西蕃人好为打球,比亦令习。’”[3]19在太宗后,几乎每代皇帝都喜爱马毬,这一运动在唐皇室中蔚然成风。甚至传说唐高祖李渊也酷爱马毬运动,虽然这种说法未必可信,但唐皇室对马毬的喜爱可见一斑。
马毬活动得到了诸多唐代皇帝的重视,很多皇帝球技高超,包括唐中宗李显、玄宗李隆基、宪宗李纯、宣宗李忱、僖宗李儇、穆宗李恒、敬宗李湛等均是马毬活动的“球迷”。《资治通鉴》卷二百零九载:“上(指唐中宗)好击球,由是风俗相尚。”[4]2330《松窗杂录》记载唐玄宗“上好马,击球,内厩所饲者,意犹未甚适”[5]2。皇帝们酷爱马毬,神策军中设有“打球军将”,专门陪皇帝打球。820年唐宪宗最后一次打球,是“幸右军击鞠”[6]338,唐敬宗在长庆二年二月,仅一个月之间就三次亲临中和殿球场、飞龙院球场打球[2]9。皇帝们对马毬的喜爱,对这一运动的发展产生了重大作用。
不仅皇室贵族之中形成了打马毬的风气,许多军队将士和平民百姓也加入到这个行列。据刘餗的《隋唐嘉话》记载,景龙年间,妃主家竞建马毬场,驸马杨慎交、武崇训把油洒于地以筑球场,当时贵族们马毬活动的用具质量已经达到了较为规范和精细的层次。宣宗每月都约皇室成员打几次马毬,“以娱圣心”。僖宗时,不仅皇室贵族的宅院中开始设有击球场所,儒生之间也时有“鞠会”。据《唐摭言》载,乾符四年(877年),新科进士聚集在月灯阁“打球之会”[7]23。妇女也开始加入到马毬活动中来,特别是宫廷女子,为了适应她们的身体特点,骑马打球变为骑驴打球,称为“驴鞠”。
随着马毬的流行,马毬打得好与不好甚至成为选官任职的标准,如发生在唐僖宗广明元年(880年)三月的“击球赌三川”,僖宗根据四人击球的结果来任命西川节度使[4]2876;唐武宗时周宝因为“善击球”而被提拔为军将[8]1653。这一时期,马毬不再仅仅是单纯的文化体育活动,由于皇帝的钟爱,开始进入了政治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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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明宫中的马毬场
由于唐皇室对马毬活动的喜爱,在其住所大明宫内也建有毬场。大明宫中有多个马毬场,许多大殿旁有毬场,在东内苑和西内苑等区域内,有较大面积的马毬场。
皇家禁苑虽然一般在地图上的标示并不划归在大明宫的范围内,但由于大明宫长期作为唐朝皇家宫殿的重心,皇家生活与东西内苑关系密切,地理位置上,含光殿、龙首池等与主宫殿群距离甚近,在修建和规划之时大多是纳入到大明宫的总体计划范围。
含光殿的毬场确认来自于考古发现的石碑所刻文字。虽然含光殿在文献记载中极为简略,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但20世纪在大明宫进行的考古发掘工作证实了含光殿的大体位置及建成的毬场。
20世纪50年代,在大明宫含光殿遗址,出土了一块刻有“含光殿及毬场”、“大唐大和辛亥岁乙未月建”的石碑[9]。经过对照,辛亥年乙未月是指大和五年十一月,出土的石碑铭证明了大和五年已修建了含光殿毬场,可见,毬场的修建在宫殿建造中是比较重要的一部分。含光殿紧邻大明宫右银台门和西内苑,而在东内苑中,同样有皇家毬场。
在对大明宫平面复原中,东内苑和龙首池也显示建有毬场。徐松《唐两京城坊考》卷一《三苑》记载,东内苑有“看乐殿、小儿坊、御马坊、毬场、亭子殿”。关于龙首池的毬场,文献记载文宗太和九年(835年)秋七月,“填龙首池为鞠场”。实际上,龙首池在东内苑范围内,东内苑的毬场应不止一所。
除了在禁苑内有宽阔空间的地方建有毬场,在大明宫内不同大殿之间也建有规模较小的毬场。大明宫麟德殿的毬场就是皇家打马毬的一个重要场所。在唐玄宗以后,德宗、宪宗、穆宗、敬宗四位皇帝都曾在麟德殿前打球或观球。麟德殿作为宴请和接待的主要场所,在宫廷的体育文化活动中也有重要作用。贞元十二年(796年)寒食节,唐德宗“御麟德殿之东亭,观武臣及勋戚子弟会球,兼赐宰臣宴馔”[10]348;元和二年(807年)二月丁丑,以寒食节,唐宪宗“御麟德殿宴宰臣杜佑、武元衡、郑絪、李元甫……,帝与之击球于庭”;长庆元年(821年)二月辛卯,唐穆宗“击鞠于麟德殿”[11]223;宝历二年(826年)六月甲子,唐敬宗“观驴鞠、角抵于三殿(即麟德殿)”[12]522。另据考古学者对麟德殿的复原研究,当时的宫廷马毬场一般长120米,宽50米[13]385。
《新唐书》卷八《敬宗纪》中记载唐敬宗在宫廷内观赏或参与马毬活动中提及了中和殿、飞龙院、清思殿。《旧唐书》中记载:“长庆四年(824年)丁未,御中和殿击球,赐教坊乐官绫绢三千五百匹。戊申,击球于飞龙院。”[12]518之后,“夏天又到清思殿击球,年后又在六月组织部队的左右军到三殿(麟德殿)击球”[14]44。两唐书中提及的这几处都应该是设有毬场的。飞龙院的毬场具体位置推测应该在玄武门与重玄门之间[15]215。设在主体宫殿群内的球场大都利用楼间空地,面积十分有限,地表处理大多不精细,加之马毬运动的剧烈性,当时常有人因马毬造成死伤。
四、马毬与唐代外交
打马毬作为一项流行甚广的体育活动,逐渐在唐代的外交活动中崭露头角。唐玄宗曾下诏“兹艺精炼,古来罕见;宇今斯成,伐谋足擅。可以震叠戎狄,康宁宇县”[16]300,指出了马毬运动对加强国力的重大意义。
马毬比赛成为唐朝与周边政权的重要交往形式。封演在《封氏闻见记》中详细记录了发生在景龙三年(709年)的一次马毬外交活动。当年吐蕃为迎接金城公主,派遣庞大的使团到达长安,并向唐中宗提出举行马毬比赛。唐中宗当即应允,并亲自到场观看比赛。在最初的几个回合中,“吐蕃皆胜”[3]17,唐宫廷马毬队一再失利。在此情况下,唐中宗当场下诏命令李隆基(时为临淄王),嗣虢王李邕、驸马都尉杨慎交、武崇训四人上场,与吐蕃十多人的球队对阵。经过激烈的角逐,唐皇家马毬队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在比赛中李隆基的表现尤为出色。根据这份记录,表明唐代宫廷马毬水平已经很高,马毬比赛已经能够作为唐蕃联谊手段和交流方式,在外交中已经达到了体现国家荣誉的较高位置。通过马毬比赛,两国能够增进友谊,联络感情,同时提高自身国家的形象。
唐王朝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王朝,吐蕃王朝也具有相当强大的军事实力,两国的球赛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两国竞争的写照。马毬注重骑术、士兵素质,使它成为当时两个大国的共同兴趣与关注点,乃至进展为“马毬外交”。有学者认为,与吐蕃在马毬领域的交流和交往,使得唐朝原本平淡的马毬运动得到迅速激活,并得到了“国球”的重要地位[17]110。同时,由于马毬外交所产生的国家荣誉感,也促使了唐代马毬运动趋于规范化和专业化。
不过,除了《封氏见闻记》等记载的唐蕃马球比赛盛况,之后两个王朝级球队的比赛记录就几乎难以见到了。元代陈及之的绘画长卷《便桥会盟图》中也有描述突厥人进行马毬活动的章节,但其对于两国的会盟是否确实有推动作用还有待于考证。但可以确定的是,除中国外,古代马毬运动也曾流行于今巴基斯坦、印度、埃及等地[18]144,马毬活动也应是中国与西方来使外交中避不开的话题。
马毬对于展示唐王朝的外交活动产生了重要影响。马毬比赛可增进国家间友好联系、提升国家自豪感。而也是在外交作用的推动之下,马毬运动在唐王朝得到了更为积极的推行和重视。
马毬是一项结合了军事且兼具娱乐性的体育活动,最初在西域各国广泛流行,通过丝绸之路在唐朝传入中国。唐代皇室在其宫殿——大明宫中广建球场,很多皇帝自身也是技艺精湛的球迷。唐朝皇室给予了马毬极高的定位,甚至是否精通马毬与加官晋爵也联系在了一起。随着马毬进入政治领域,其也在外交舞台上发挥作用。无论是通过马毬比赛、表演或是其他形式,这一运动都已成为唐代对外展示自身风貌和军事实力的重要方式。
[1]向达.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M].北京:三联书店,1957.
[2]林琳.马球的起源和唐代的马毬活动[J].贵州文史丛刊,2000(6).
[3]封演.封氏闻见记卷六[M].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4]司马光,等.资治通鉴卷二百九[M].四部丛刊景宋刻本.
[5]李濬.松窗杂录[M].明顾氏文房小说本.
[6]王溥.唐会要卷二十七[M].清武英殿聚珍版从书本.
[7]王定保.唐摭言卷三[M].清学津讨原本.
[8]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一百八十六[M].清乾隆武英殿刻本.
[9]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唐大明宫遗址考古发现与研究第一章考古简报及报告[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石碑实物现收藏于国家博物馆.
[10]刘昫.旧唐书卷一二《德宗纪上》[M].中华书局,1975.
[11]欧阳修.新唐书卷八《穆宗纪》[M].中华书局,1975.
[12]刘昫.旧唐书卷一七上《敬宗纪》[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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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张新清.唐代的马球场[J].文史知识,1994(8).
[15]杜文玉.大明宫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5.
[16]闫宽.温汤御球赋[M].文苑英华卷五十九,明刻本.
[17]杨锋.唐蕃马球交流的文化解析[J].西藏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5).
[18]李小惠.古代中亚的马球[J].运动,2010(5).
★作者李迟蕾为南开大学历史学院本科生,研究方向为文化交流史。
Development of Polo and Diplomacy in Tang Dynasty
Li Chilei
(History Institute of NankaiUniversity,Tianjin 300350,China)
Polo was introduced into China through the silk road and won emperors’favor,thus quickly became a popular sport activity.Both the aristocracy and common people were w ild about watching polo game and participating in polo activities.In the Dam ing Palace where the emperors lived in,there were some polo fields to make the polo activities convenient.W ith the politicization of polo,polo activities becam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ang Dynasty and western countries.The polo game between countries gradually became a way to demonstrate national power.
polo;diplomacy;Dam ing Palace;silk road
10.16565/j.cnki.1006-7744.2017.18.33
K242
A
2017-0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