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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埃及记》看《旧约》历史观

2017-03-10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17年10期
关键词:耶和华摩西历史观

丁 平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从《出埃及记》看《旧约》历史观

丁 平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文章试以对《出埃及记》的把握来纵观《旧约》中以色列民族的历史观,分别从信仰维度的矢量时间观、敬畏神的神意历史观以及平民化的英雄史观三个方面具体阐述,明确《旧约》书写者对以色列民族的历史态度,厘清以色列民族在整个历史发展中的行为指向。

《出埃及记》;《旧约》;历史观

《出埃及记》是《圣经》中的四部史诗之一。朱维之在《圣经文学十二讲》中对史诗进行了概述:“史诗与传说极易混淆,因为史诗里面常常有神话的成分和传说的成分……史诗是一种文体,这种文体的特点是结构简单,风格庄严崇高,对事物作客观的描写。它的内容可以是神话传说,可以是身躯高大的英雄人物,可以是智力、心力、体力超人的人物,或在某一行动中显示出的超人的力量。”[1](P73)《出埃及记》中“关于摩西的史诗,写的是一个开国英雄,有神力在他身上,这是描写古代奴隶起义的唯一成功的史诗。”[1](P73)《出埃及记》的故事属于历史的回忆,也就是说,它的核心部分是真实的历史。摩西为以色列民众考虑的不是一朝一夕的安危,而是民族永世的兴亡,他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的事件已经融入到犹太人的历史意识之中,成为他们眼中的真正历史。因此,虽然《出埃及记》并非是真正完全的以色列民族历史,但是正如克罗齐所说:“没有叙事,就没有历史”,从这一角度出发,我们仍可以从《出埃及记》中窥探《旧约》中以色列民族的历史观。

一、信仰维度的矢量时间观

矢量时间观发源于《圣经》中的创世论,贯穿了整个《旧约》时代,“按犹太—基督教的信念,上帝创世不但赋予世界以完美的秩序(人居有秩序的制高点并拥有管理权),而且此秩序内在地指向一个最终目的。”[2](P2)在《创世记》中,自亚伯拉罕蒙召并被应许迦南美地之时,以色列民就已有了“向前看”的时间意识,“直线矢量的时间与不断进步的历史依赖一个终结时间——历史的终点。这终点以其质别于时间与历史价值的永恒绝对意义赋予时间与历史以意义,并赋予时间与历史以进步动力。居于时间与历史之上的永恒绝对意义,在其源初形态中如奥古斯丁以‘上帝之城’所标示的,它必然是神性的。”[3](P73)因此,以色列人在敬畏耶和华神的信仰维度上建立起矢量时间观,从而赋予历史以永恒意义,这一点在《出埃及记》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耶和华神对以色列人许下奶与蜜之地的诺言并施以帮助,以色列人即便身处水深火热,但仍能坚守信仰,最终使整个民族走向复兴,促进历史的发展。以色列人在埃及的歌珊过了四百年的田园式美好生活后,埃及新王便压迫以色列人,“这以色列民比我们还多,又比我们强盛。来吧!我们不如用巧记待他们,恐怕他们多起来,日后若遇什么争战的事,就连合我们的仇敌攻击我们,离开这地去了。”[4]以色列人默默承受着埃及人施加的沉重劳役,直到摩西逃离米甸,神在米甸呼召他,神显现在摩西面前并与他对话,告诉摩西“我是你父亲的神,是亚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雅各的神。”[4]耶和华神看见他的百姓在埃及受苦,于是他要摩西将以色列人从埃及领出,去到“美好宽阔流奶与蜜之地,就是到迦南人、赫人、亚摩利人之地”,这是耶和华神从以色列祖先开始就许下的诺言。可以说在信仰之光的照耀下,摩西坚定地率领以色列人在神的帮助下克服埃及法老的重重阻挠向野地进发,去寻找神许他们的迦南美地。离开埃及后,神领以色列民众绕道而行,走红海旷野的路,“日间云柱,夜间火柱,总不离开百姓的前面”,[4]百姓在旷野中好走。当以色列人在路途中找不到水与食物时,神指示众人予他们甜的水,吗哪与鹌鹑。摩西在神谕的指引下领以色列人出埃及后,耶和华神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继续保护百姓,漫长的前行路途中,在偏离神吩咐的道时让他们重归对神的信仰,以色列民族的历史在对神的信仰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步步建立。以色列人在旷野行走的过程中,不仅面临着恶劣自然环境的考验,还经历了民族内部的改革,摩西在岳父叶忒罗的指引下选立官长以管理百姓,并从西奈山耶和华神处领十诫订立以色列民族的律法,使得以色列民族在矢量时间推移的同时,民族也在不断地向前发展,逐步先进于其他落后民族。

以色列人在信仰的指引下,赋予了时间以意义价值,使历史不仅是在矢量时间的基础上获得推动力量,而是具有了向前的“进步”品质。犹太—基督教信仰首先给予历史一个向前的方向,继而使民族历史具有了本质,这个本质既体现在“已然到来”中,又体现在“必将如此”中。以色列族民逃离了水深火热的境况,并在领了神谕的摩西的带领下向福地走去,即使艰辛至此,但他们仍坚信终将抵达。对信仰的持守使得以色列民族最终穿过旷野,历经数百年到达迦南美地。

二、敬畏神的神意历史观

在《旧约》的历史叙述中,上帝是历史之主,历史中的一切都由上帝创造和决定,整个以色列民族历史就是神的“创世、拣选、救赎史”。基于一种神意历史观念,在犹太人那里,“历史学家们写作只是为了证明人类每一个行为都是符合上帝的安排,都发生在上帝的意志范围之内。”[5](P89)《出埃及记》的叙述同样遵从这种神意历史观,以色列人在埃及饱受奴役四百年,耶和华听见他们的哀声,便在摩西面前显现,命他带领以色列人逃离埃及,上帝积极行动,为以色列人规划好一切,推动着以色列民族历史的车轮前行。

在《出埃及记》中,神的作为具体体现:(1)神眷顾以色列人苦难,于是呼召摩西,使他可以将以色列人从埃及领出来,到美好宽阔流奶与蜜之地去,可见耶和华神为以色列民族规划好了美好的未来。然而,摩西面对耶和华神的神谕心有退缩,“我是什么人,竟能去见法老,将以色列人从埃及领出来呢?”[4]神“我必与你同在”的话语使摩西接下了这一民族重任,然而摩西又担心以色列民不信他得见耶和华神,神便赐摩西行神迹的权能,“摩西、亚伦就去招聚以色列的众长老。亚伦将耶和华对摩西所说的一切话述说了一遍,又在百姓眼前行了那些神迹,百姓就信了。以色列人听见耶和华眷顾他们,鉴察他们的困苦,就低头下拜。”[4]由此可见,不仅是摩西对耶和华神无比敬仰,笃信神的谕旨,以色列民对于神的态度也十分敬畏,正因如此,他们才会相信摩西,并在他的带领下离开埃及去寻找福地。(2)《出埃及记》中,当埃及法老对以色列民百般阻挠不许他们离开时,耶和华神并不是直接保护以色列民出埃及,而是“要使法老的心刚硬,也要在埃及地多行神迹奇事。但法老必不听你们,我要伸手重重地刑罚埃及”,[4]神如此行大能即是要让埃及人知道耶和华的名,而《旧约》的书写者之所以如此书写,也是要突显至高、仁慈、公正的上帝是历史主角,是神安排了一切,明确神在以色列民族历史中的主宰地位。(3)向旷野进发的漫长岁月里,百姓时常在没有食物,没有水时发出怨言,甚至在摩西上西奈山久久不归时,擅自铸金牛作为领他们出埃及的神。耶和华此时大怒,“我看这百姓真是硬着颈项的百姓。你且由着我,我要向他们发烈怒,将他们灭绝。”[4]在摩西的劝阻下耶和华神才没有降祸于百姓。犹太人是神律的直接承受对象,当他们的行为偏离了神吩咐的道,便要接受神律的惩罚,而他们作为耶和华的选民需要承担以身作则、遵守律法的责任,因为耶和华拣选他们不仅是应许他们尊荣,还要求他们敬畏神,远离恶事,作为上帝选民接受神的试炼。

以色列人将族群的兴衰成败皆归结为耶和华神的旨意和作为,是上帝为实现拯救人类的计划所作的安排。《出埃及记》通过对以色列民族历史的记述表现出对上帝的敬仰,认为神意在民族历史进程中无法替代。即便神创造并主宰一切,但摩西作为耶和华的晓谕者,一个平民化的英雄,在以色列民族历史中的作用却不可忽视。

三、平民化的英雄史观

各民族普遍存在着英雄崇拜现象,卡莱尔“英雄史观”的提出可见一斑,他用英雄崇拜的观点来解释历史的产生,认为历史就是“伟人的传记”。虽然他的这一提法抹煞了人民大众的历史价值,将各个时代的伟人独立抽取出来,忽略了伟人思想的来源,但他肯定了人在历史中的作用。“《圣经》虽是神权政治的产物,神的形象占据着全文中心,但是其中涌现出的一个个英雄形象并未因此而失色,摩西带领犹太人逃离埃及获得解放,他们的个体生命融入到犹太民族生命之中,成为支撑民族大厦的精神脊梁。”[6](P24)《出埃及记》通过摩西形象的塑造对以色列民族英雄史观的表现尤为突出,然而《旧约》中的以色列民族英雄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英雄人物,而是平民化的英雄。《旧约》表现出来的英雄史观与以色列民族的神意历史观并不相互冲突,相反,对历史英雄的淡化,使之普通化,恰好说明了在英雄的领导之上仍有神意指引。

摩西从出生起就显示出不同常人之处,他四十年为法老女儿收养受贵族教育,四十年客居米甸,又四十年引领以色列族群出埃及到迦南地去。利兰·莱肯在《圣经文学导论》中表示,《出埃及记》的核心人物摩西是一个史诗性的英雄,他的出生是史诗的开始,他的死亡是史诗的结束。“英雄不是一个个体,他是一个民族性的或者国际性的人物。他的命运决定着整个民族乃至整个世界的命运。”[7](P115)摩西被耶和华神选作自己的仆人,可与神直接对话,每当以色列众人向摩西发出怨言时,摩西都将他们的诉求说与神听,“摩西呼求耶和华,耶和华指示他一棵树,他把树丢在水里,水就变甜了。”[4]此外,摩西还专注于族群的内部管理,从耶和华神处领十诫,从选立百姓官长到制定祭坛条例,从制定惩罚暴行条例再到道德和宗教的条例,从各个方面约束以色列民众的行为使他们坚定信仰,史诗英雄面对的不是家族的温饱问题,更不是个人家庭的妻妾纷争,他担负的是整个民族的盛衰兴亡,他要考虑整个民族当前的处境以及未来的发展,处理与民族相关的一切问题。因此,摩西在以色列民族历史上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正是摩西带领以色列人来到福地,正式建立起属于以色列民自己的民族。从《出埃及记》便可看出以色列人看中英雄人物的作用,从而也反映出《旧约》中的英雄历史观。

然而,摩西作为以色列民族的历史英雄,《旧约》作者并非将其塑造成智慧非凡、勇敢过人的形象,而是使之普通化。摩西在闪烁神性光辉的同时,也具有人性的怯懦、暴躁的一面,这突显出圣经中以罪论人,从不对人进行偶像崇拜。摩西长大后杀埃及人为躲避法老而逃往米甸,不再回埃及,直至耶和华神晓谕摩西,面对神的谕旨摩西心有退缩,对耶和华说:“他们必不信我,也不听我的话”,[4]这是摩西面对领以色列人出埃及之大任的第一次推脱。之后如此般推脱仍有数次,此时摩西生活安稳,他不愿意成为以色列民众的领袖离开安逸的米甸去旷野流浪寻找美地,由此摩西的怯懦性情可见一斑。当他上西奈山领十诫时,以色列民众在山下私自作金牛犊神像,面对百姓的放肆,不仅引起了神的烈怒,摩西更是做出了残暴的举动,“耶和华以色列的神这样说,你们各人把刀跨在腰间,在营中往来,从这门到那门,各人杀他的弟兄与同伴并邻舍。利未的子孙照摩西的话行了。那一天百姓中被杀的约有三千。”[4]摩西的种种行为无一不昭示着他虽作为神的选民,仍具有人性的污点。从文学艺术角度来看,摩西的形象可属于“圆形人物”,“远离类型性和漫画性,而给人以立体感和丰厚感。他们处于复杂的人际关系之中,外部环境常有变化,内在性情也有相应的发展历程。”[8](P93)由此可看出,摩西并非通常意义下的民族领袖、民族英雄的形象,而是趋于平民化的,并非是尽善尽美的英雄人物,从而也从一定意义上反映出《旧约》中以色列民族独特的平民化的英雄史观。

《出埃及记》作为《圣经》中的史书之一,对于以色列民族的历史研究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从《出埃及记》可窥探以色列民在对耶和华神的信仰下坚韧不懈地朝着迦南美地进发,在信仰维度下,以色列民族无疑朝着光明的方向前进,而其民族英雄摩西在以色列民族历史中则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他作为能直接与上帝对话的唯一的仆人,带领以色列民众出走埃及,尽管他自身具有不可掩藏的人性弱点,但其神性却也熠熠生辉,《旧约》的书写者借此达到了敬畏上帝的最终旨归。

[1]朱维之.圣经文学十二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

[2]吕绍勋.后现代进步历史观的消失及其原因——论基督教在中国的正当性基础[D].陕西师范大学,2008.

[3]尤西林.人文科学与现代性[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

[4]圣经·出埃及记[M].中国基督教协会,2008.

[5]张广智.西方史学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

[6]马宏伟.《圣经·旧约》的传记特征比较研究[D].武汉大学,2009.

[7]〔美〕利兰·莱肯.黄宗英.圣经文学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8]梁工.圣经叙事艺术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责任编辑:张 庆

[要文论点摘编]

·《哈尔滨学院学报》2017年第9期·

李商隐《无题》诗新论

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博士刘学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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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的《无题》诗,界定在:(1)诗名题作无题;(2)内容皆与李商隐的爱情有关。符合这两个条件的有十二首。赞成《无题》为爱情诗的学者,大多认为李商隐指称的对象是女道士宋阳华姊妹、宫嫔飞鸾和轻凤姊妹,无一认为是其妻王氏。在十二首诗中,《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和《无题》四首“来是空言去绝踪”“飒飒东南细雨来”“含情春晼晚”“何处哀筝随急管”,有可能是李商隐写给妻子王氏的。“相见时难别亦难”作于婚后,描写二人难得相见却又要别离的不舍之情;《无题》四首,学者大半认为前二首和后二首无关联,但这四首实具有连章结构的性质,是李商隐向王家提亲时遭拒的心境描述。

从执行权的性质看我国民事执行权配置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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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HistoryViewinthe“OldTestament”ReflectedFrom“Exod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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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odus”;“Old Testament”;the history view

I106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7.10.023

2014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

2016-12-27

丁 平(1993-),女,安徽芜湖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欧美文学与圣经文学研究。

1004—5856(2017)10—0095—04

法院执行权是司法权与行政权密不可分的有机结合体,是具有双重法律属性与特征的复合性权力,由执行实施权与执行裁判权构成。近年来,我国多地人民法院对执行权配置进行了改革试点,取得了一些成果,但也存在不少问题。文章基于对法院执行权法律性质与权力构成的重新认知,以及对司法公正与司法效率的双重追求,汲取执行权配置改革的经验教训,特就我国当前审执分离的执行权配置改革提出建议和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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