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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务报》诞生与近代政治权势的利益纷争*

2017-03-09方慧琪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黄遵宪主笔报馆

方慧琪

(安徽广播电视台,安徽 合肥 230066)

《时务报》诞生与近代政治权势的利益纷争*

方慧琪

(安徽广播电视台,安徽 合肥 230066)

从《时务报》诞生入手,通过梳理其与维新思潮的关系及内部派系情形,分析其诞生的社会、政治及文化背景,再现其诞生的具体过程。着重剖析以汪康年为代表的洋务派、以梁启超为代表的维新派和以黄遵宪为代表的进步士绅的活动及三者之间的关系,深入认识《时务报》创办之初报纸与近代政治利益集团的深层复杂纠葛。

时务报;近代政治权势;利益纷争

十九世纪末的中国,处在一个动荡的年代,清政府奉行的闭关锁国政策造成国力日渐衰弱,与世界强国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国内要求变法维新的呼声越来越高①《吁请修备储才折》,详见《张之洞全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很多进步的官绅认为报纸能“论列内外事情,以启人之智慧”,“政论改革,新闻论说颇感动人心”②《日本国志·学术志一》卷三十二,黄遵宪著,吴振清,徐勇,王家祥点校整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知古知今,益人智慧,莫如新闻”,纷纷创办学会和报刊,宣传自己的政治理想,发挥新闻报刊在传播新思想、制造社会舆论、启迪民智、联合知识群体等方面的巨大作用。一时间,很多政论性的报刊应运而生,主要有北京的《强学报》、天津的《国闻报》、澳门的《知新报》等。其中,颇有代表性的就是创办于1896年的《时务报》。

一、 变法维新思潮与《时务报》的诞生

1894年6月30日,中日两国宣战,甲午战争爆发,最后以中国战败告终。1895年3月23日,经清政府同意,李鸿章代表清政府在《马关条约》上签字。这是近代中国最不平等的条约之一,割台湾、赔巨款、开商埠、片面最惠国待遇等耻辱条款令举国震惊。危机之下,爱国志士们更为紧迫地寻求救国良方,一时间对于外国先进思想、科学方法的需要大增,要求有能“广译五洲近事,详录各省新政,博搜交涉要案”的桥梁,于是有《时务报》之设。③“任公事略”,汪颂谷,《近代中国史料丛刊》,沈云龙主编,文海出版社,1966年版。

当时的中国,虽然有一些日报,但是杂志很少。据曾虚白的《中国新闻史》记载,“当时中国已有几家日报,但杂志除了月出一册的《万国公报》外,则不多见。《时务报》出,因为文体新颖,议论耸动,所以很快便风靡海内,全国趋之,若饮狂泉”④《中国新闻史》,曾虚白,台湾三民书局,1989年版。。汪颂谷记《任公事略》中也说“丙申七月,创设时务报馆。是年吾国尚有日报无杂志,有之,则为广学会月出一册之《万国公报》”。《时务报》的创办,可以说在当时国内处于领先的地位,弥补了报刊的不足。

彼时中国的各类报刊大多依附教会或依附洋人,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国人自办报刊。据《中国近代报刊名录》统计,从1827年中国境内第一张中文报纸诞生以来,到1894年年底,68年间总计出现过近百家中文报刊,每年新创报刊数目至多不超过八家。这百家中,五十余家属于教会所办,外国商人所办二十余家,中国商办报刊只有十余家。到1894年年底,这十余家中,至少五家已经停刊,上海只余《新闻报》《新闻报馆画报》;而这两份报刊虽由华商联合组办,但以英人为总董,不能算是纯粹的国人商办报刊。*史和、姚福申、叶翠娣编,《中国近代报刊名录》,福建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而《时务报》无论是资金还是人员都“系中国绅宦主持,不假外人”*《鄂督张伤行全省官销<时务报>札》,《时务报》第六册,1896年9月27日。,这在当时无疑具有特殊的意义。

催生《时务报》诞生的最直接的肇因,是因为中日甲午战争中上海报刊对战事的错误报道很多,时人记载“光绪二十年甲午……自六月后中日衅起……顾军前奏报既讳败为胜,态为欺周,而上海报纸复又迎合时趣,附会神怪,妄诞不经,无一可信,既足混淆听闻,复且腾笑海外”,当时的仁人志士欲以此为戒,投身于新闻事业。舆论的混乱,促使汪康年等文化精英从事报业。*《汪攘卿先生传记·遗文》,汪治年著,文海出版社,1961-1973年版。

1896年1月20日(光绪二十一年乙未十二月六日),清廷上谕查封京师强学会,张之洞随即关闭上海强学会和《强学报》,并派自己的幕僚汪康年为“接收大员”,负责接收强学会余款,并收拾残局。汪康年此前一直在上海、湖北几地奔波,筹划创办中国公会和译报,并初有计划后因与之宗旨类似的强学会与《强学报》的开办而暂停,汪康年趁来上海善后之机,想按原有计划,重新在上海立会办报。这个想法与当时“愤学会之停散,谋再振之,亦以报馆为倡始”*《创办<时务报>源委记》,梁启超,《申报》1898年8月28日、8月29日。的黄遵宪等人不谋而合,他们共同商议在上海重新创办一份报纸,以“广译五州近事、详录各省新政、博搜交涉要案、旁载政治学艺要书”,也就是后来著名的《时务报》。2、3月间,在京“闲住”*“吴樵来书”,《汪康年师友书札》,上海图书馆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日来惘惘”的梁启超,认为办报一事“甚善,中国命脉所系也”。他频频通过吴樵等人向汪康年表达“意欲到沪助公”之意,请求汪康年或允他来上海协助办报,或为梁“在鄂译书局觅一事”,请汪康年看“何途为佳,代其酌定”。4月初,梁启超也在给汪康年的信中表示,报馆之事“若能成之,弟当惟命所适”,请汪康年等人“君必待我”。4、5月间,梁启超应邀抵沪。5月底6月初,时务报馆挂牌。6月5日,报馆的另两位创始人吴德潇、吴樵父子来到上海。6、7月间,汪康年、黄遵宪、梁启超、吴氏父子以及邹凌瀚反复商议后,制定了由五人联合署名的“创办公启”,并散发给同志友人,并以强学会余款以及向各方募捐所得为开办资金。是年8月9日,《时务报》第一期正式刊出。

二、《时务报》的内部派系及其纷争

《时务报》的核心是总理与主笔,“时务报初开时,先生*即汪康年,作者按。为总理,梁卓如君*即梁启超,作者按。为主笔”。报馆的主笔并不只由梁启超一人担任,“梁君因事繁不能按期撰文,乃延顺德麦孺博君孟华为辅佐,其后则三水徐君勉君勤,继之归善欧云樵君矩甲,又继之先时亦尝延余杭章太炎君炳麟,后以与梁君意见不合遂自行告退”。章炳麟、麦孟华、徐勤与欧矩甲四人分别与梁启超共同担任报馆主笔,这些主笔先后离开,报馆没有再延请其他主笔,部分论说是由报馆经理汪康年执笔。

《时务报》的英文翻译开始由张坤德担任,“后张君改就担文律师之聘,不能兼顾”,又改聘李维格,没多久,“李君应湖南时务学堂之聘与梁君同时去馆”,李维格走后,英文翻译由曾广栓继任。法文翻译初由郭家骥担任,因郭“为馆外译员。不能常有译稿”,后又聘请潘士裘,专译法文报刊。俄文翻译由刘崇惠,李家鳌担任。日文翻译则一直由古城贞吉担任。

除了总理、主笔和翻译,《时务报》中还有很多其他的工作人员:梁启勋*梁启超之弟,作者按。“司润饰兼排版”;黄春芳负责“联络各报”,后由戴恺君接任*“王国维致许同蔺书”,《王国维全集·书信》,吴泽主编,中华书局,1984年版。;汪治年*汪康年之弟,作者按。“专司校勘兼及稽查”;祝秉纲负责报馆刊印书籍的校对;许家惺为报馆书记,1898年由王国维接任;汪康年的世叔陈鼎任编修;张美诩,兼任外文校对;魏允恭,担任曾广轻的笔述,后由陈鼎之弟继任。

围绕主笔及员工各自的资源和利益取向,《时务报》中存在的几种派系力量此消彼长,对《时务报》的发展及对舆论的建构等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一)以汪康年为代表张之洞幕后掌控的洋务派

汪康年(1860-1911),原名濒年,字攘卿,号毅伯,浙江钱塘人,1889年中举人。1890年汪康年参加会试落榜后,经李文田推荐*内阁学士兼礼部右侍郎,曾担任殿试读卷大臣。,投奔“爱才为近日封疆之冠”的张之洞,成为张之洞幕府一员。

张之洞是近代中国著名的洋务派首领之一,出身翰苑清流,历任封疆大吏,是当时中国握有实权的地方大员之一。中日甲午战争期间,张之洞奉命署理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兴办洋务,积极筹备战守。甲午战败后,张之洞上《吁请修备储才折》,呼吁皇帝“存坚强不屈之心,励卧薪尝胆之志,广求忠直之言,博采救时之策”。维新志士谭嗣同称:“今之衷衷诸公,尤能力顾大局,不分畛域,又通权达变,讲求实济者,要惟张香帅一人”*《谭嗣同全集》,蔡商思,方行编,中华书局,1981年版。。梁启超则认为“张香帅,今世之大贤也”。虽然张之洞崇尚西方科学技术,积极办洋务,受到当时维新派人士的推崇;但他还是一个封建主义色彩浓厚的官僚,恪守封建纲常,提倡“中体西用”。例如张之洞不同意康有为的孔子改制理论,后又以不同意用孔子纪年为由关闭上海强学会,并在维新变法高潮时期撰写《劝学篇》,与康梁维新派划清界限。张一面宣传变法维新,一面鼓吹忠君卫道,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思想,对张氏幕府中人影响很大。汪康年入幕之初,以幕府参事名义担任张之洞两个孙子的家庭教师,1890年底被张之洞调入湖北志局任分校,后又出任两湖书院史学斋分教。1893年湖北自强学堂成立后,汪康年又在该学堂负责编辑《洋务辑要》。幕府生涯中,汪康年与张之洞结下了深厚的宾主之谊,家人也感慨“南皮之于兄,不得谓非知己也”。

汪康年在张之洞幕府任职期间,广泛接触了诸多同在张幕的学者名流,如辜鸿鸣、梁鼎芬等,开阔了眼界。同时,思想上也受到张之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影响,如在起草的《中国公会章程》中,就规定该公会须讲明孔圣之教以端心术,以守圣教为主。张之洞对汪康年的影响一直持续到《时务报》期间。张之洞也很看重汪康年。1896年京师强学会被封后,起初张之洞让汪康年出面去上海收拾残局,后张之洞接到朝廷的调令,让张之洞从外地回湖广总督的原任,此时张之洞又希望汪康年离开上海,跟随他回湖北工作,在遭到一心在上海办报的汪康年的婉拒后,曾感叹:“鄂地狭小,不足容高贤”。即使汪康年的拒绝让张之洞颇为不悦,但是他后来还是给予了汪康年很多的支持,如汪康年初到上海经济拮据,张之洞让他兼办湖北译书局事务,在上海采买译述,借此补贴家用。

汪康年留在上海一心办报,也非常注重与张之洞之间的关系。创报之初,为了得到张之洞的支持,汪康年专程去湖北游说张之洞。1896年8月《时务报》在上海创刊后,汪康年又连续去湖北拜会张之洞。可见,在汪康年心目中,获得张之洞这样封疆大吏的支持对《时务报》的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报馆的其他创始人也认为“即使报馆大定后,鄂局亦似不宜冷落”。足见张之洞的影响力。

这样的运作也收到了很多实际的效果,《时务报》发行不久,张之洞便下令以官销的办法在湖北推广《时务报》,并且给予《时务报》很高的评价,认为该报“识见正大,议论切要,足以增广见闻,激发志气,……实为中国创始第一种有益之报”在湖北的带头作用下,浙江、安徽、江苏等省区也逐渐以官销的办法推行《时务报》,使得《时务报》在“数月之间,销行至万余份,为中国有报以来所未有,举国趋之,如饮狂泉”*《梁启超年谱长编》,丁文江,赵丰田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在《时务报》改官报纷争中,也正是以来张之洞丰富的政治经验,汪康年才最终化险为夷”*本文前面有具体论述。。

除了汪康年,《时务报》主要工作人员中有很多都曾经先后在张之洞幕府中任事*黎仁凯著,《张之洞幕府》,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5年版。,其中,报馆的创始人之一黄遵宪曾在1894-1895年在张之洞幕中,任金陵洋务局总办。另两位创始人吴氏父子,吴樵1896年入幕,在湖北译书局任职。其父吴德潇于1898年在张之洞幕中,在经心书院任职,主笔之一章炳麟1898年在张之洞幕中主办《正学报》,李维格曾在1898-1904年间,在张之洞幕中任翻译委员,汉阳铁厂总办。另外,还有一批没有在《时务报》任职,但是一直密切关注《时务报》的发展,且对总理汪康年很有影响的人也在张之洞的幕府中,如梁鼎芬、夏曾佑、邹代钧等人,张之洞也常常通过这些幕僚向汪康年传达自己的意见。

张之洞幕府势力在《时务报》报馆中人脉众多,尤其对总理汪康年从事业上、生活上、思想上都有很大的影响,以汪康年为代表的张派是《时务报》中很突出的一股势力。

(二)以梁启超为代表的维新派

梁启超,字卓如,号任公,广东新会人。十七岁中举,“以少年科第,且于时流所推重之训诂词章学,颇有所知,辙沾沾自喜”*“三十自述”,《饮冰室合集》,梁启超著,中华书局,1989年版。,十八岁经人引荐认识康有为后,被康氏“以大海潮音,作狮子吼,取其所挟持之数百年无用旧学更端驳话,悉举而摧陷廓清之”,大受震动,拜入康有为门下,自称“生平知有学自兹始”。

梁启超协助康有为开设“万木草堂”,在北京一起为“公车上书”奔走,逐渐从一名普通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变成了寻求维新变法道路的改革志士,同时,在思想上也很受乃师康有为的影响,康有为借公羊今文经学的形式,建设了一套相对完整的“复原孔教”的理论框架,当时的讲学也多围绕着这一中心展开,这使得当时年轻的梁启超在听完康有为的讲学后眼前一亮,与自己以往所学相比,犹如“冷水浇背,当头一棒”,从此将康有为奉为“南海圣人”,康有为对梁启超的这种影响在梁氏任《时务报》主笔期间依然十分明显,梁启超无论是文章上还是其他事务上,对康有为的意见非常重视。

康有为很强调“同门”意识,康的弟子对他“奉之如神明”*“南海先生传”,《康南海先生遗著汇刊》,蒋贵麟编,台湾宏业出版社1994年版。,“信之为圣哲”“依之如慈母”,康门弟子之间,“相爱如昆弟”“谥曰‘康党’”。《时务报》中康门弟子很多,时务报的六位主笔,除浙籍的汪康年、章炳麟外,其余四位粤籍主笔均是康门弟子。负责排版的梁启勋、在报馆中工作的康广仁、龙泽厚等人也是康门弟子。康门弟子的团体意识很强,而且对所信奉的康有为的学说深信不疑,一旦他人有所质疑,便群起而攻之。1897年,章炳麟入《时务报》担任主笔,与康门弟子梁启超、麦孟华等人“论及学派,辄如冰炭”*“致谭献书”,《章太炎政论选集》,汤志钧编,中华书局1977年版。,康党“以长素为教皇,又目为南海圣人,谓不及十年,当有符命”,而章炳麟则讥之为“狂言病语”“不值一嗤”,不久“康党至,振臂大嚷”,章遭康门弟子围殴,且康党“昌言于众日,昔在粤中,有某孝廉低消康氏,于广坐殴之,近复殴彼二人者,足以自信其学矣”。章在报馆不足三月便被康党排挤出馆。在梁启超与汪康年发生纠纷后,康党为表抗议,集体退出报馆,对《时务报》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以梁启超为首的康门弟子在《时务报》馆中人数众多,仅历任主笔便占三分之二,他们所奉行的学说和理念对《时务报》的舆论建构有影响极大。

(三)以黄遵宪为代表的进步官绅

黄遵宪(1848-1905),广东嘉应人,字公度。维新派启蒙思想家和政治改革家。历任清朝驻外官员,在日期间,明治维新后面目一新的日本对他的影响尤大。1887年撰成《日本国志》。比起中国一般的官绅,他在思想上更受西方启蒙思想家的影响。在《时务报》创办过程中,黄遵宪筹措资金和人员组织上有颇多贡献。

在筹措资金方面,《时务报》创刊之初资金短缺,黄遵宪“自捐金一千元为开办费”,并充分利用自己在官场中的人脉,向各方募款,并提议将捐助《时务报》五百金的邹凌瀚列名为报馆的创始人。在筹得资金后,黄遵宪又对报馆的财务管理提出建议,要求“凡经理收发银钱,必须将收款入存数,再行支用,方清眉目,至要至要”,并建议每六个月结算一次,后《时务报》每隔半年便将有关账目清单刊登出来,便于公众监督。

在人员组织上,英文翻译张坤德、东文翻译古城贞吉都是由黄遵宪托人代请,“所立合同,亦出自公度之手”,为报馆物色了俄文翻译刘清惠并约定“每月三次,每次交二三千字”。对于报馆的其他工作人员安排,黄遵宪也常常留意。1896年9月中旬,《时务报》创刊不久,黄遵宪奉旨北上,虽然离开《时务报》,但黄遵宪依然关注着报纸的发展,对报纸的文风、发行、印刷等各方面都提出了建议。

黄遵宪要求报纸在发表政论时“勿盛气、勿危言、不可以发扬蹈厉言者是也”,又因“都中论者仍多以报馆文为谤书”,叮嘱主笔“其他泛论之语,有骂管之辞,可省则省”,并坚持“照章程例不论人”“此后当力守此诫”,以避免因言辞过激而落到与《强学报》类似的下场。路经天津时,黄遵宪留意到“第六期报迟至月之二三日始刊,七期报亦迟至重九日始刊”“以是揣度各处皆然”,读者“悬盼甚切”,建议报馆“应于邮递一事加意”,并建议“报中派报处所总须设法增加,各省大书院必须分送”,认为这样“如卖药者送药招牌,好销路自广也”。《时务报》第十八期起,报馆改换译报处,报纸质量有所下降,黄遵宪致函汪康年,“京师阅报者,以十八期后纸墨不如前,颇有违言,谓华人卖货畅销以后,货色必低,恐一、二年后愈弄愈坏”,建议汪康年关注报纸印刷质量。另外,黄遵宪还考虑到在报纸运送中,“以纸包裹,既费成本,又费工夫,仍总损湿”,建议“能另用竹蔑,或用木板,或用铁匣”。

此外,由于有多年的海外经历,对欧美资本主义国家三权分立的制度设计和“以法治国”的理念有着比较深入的了解,黄遵宪在《时务报》创设之初便有意将西方资产阶级国家三权分立的法治理念引入到《时务报》的管理中,提出设立董事,并在《同志公启》中明文规定,“本报除住馆办事各人外,另举总董四人,所有办事规条,应由总董议定,交馆中照行”,并在赴京之后,还多次致函汪康年,强调《时务报》是“公众所设”,主张“议政”、“行政”分开,认为设立董事是“长久之计”。这也是黄遵宪超越当时一起办报的大部分同仁之处。

黄遵宪虽然在《时务报》中实际工作的时间不长,但是由于他在创始人中的特殊地位以及他对《时务报》的巨大贡献,报馆中无论是经理汪康年还是主笔梁启超,都对黄遵宪的意见和建议非常重视,他在《时务报》中的影响不容小觑。

三、结 语

《时务报》中几派力量的此消彼长,反映了讲求西学,但在关键问题上又趋于保守的洋务派,要求改革变法的维新派以及近代中国进步官绅之间学术上、思想上的种种分歧与抗争。这几派力量之间并不是特别的壁垒分明,汪康年虽是张之洞的幕僚,与梁启超也有同门之谊*汪康年与梁启超曾先后师从石德芬学习举业,作者按。,梁启超虽是康门弟子,但是乃师康有为曾在创办强学会期间受到过张之洞的资助,梁启超本人也很受张之洞的青睐,张之洞曾在书信中称年轻的梁启超为“卓老”,还几次三番邀请梁启超入幕。而黄遵宪也曾经在张之洞的幕僚中任职,与汪康年也曾志同道合,与梁启超更是相见恨晚,结成“忘年之交”。这种思想上的分歧加上人事关系的错综复杂,对《时务报》的舆论导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责任编辑 铁晓娜]

On the Birth ofTheStateandModernPoliticalPowerConflictsofInterest

FANG Huiqi

(Anhui Radio and Television, Hefei 230066,China)

By analyzingTheState’srelationshipwiththereformtrendandinternalfactions,itssocial,politicalandculturalbackground,thisarticlemainlystudiesthespecificprocessofthebirthofTheState.ItdiscussestherelationshipbetweentherepresentativeofthewesternizationmovementinWangKangyears,thereformistsrepresentedbyLiangQichaoandtheprogressivegentryrepresentedbyHuangZunxian,soitgivesabetterunderstandingofthecomplexentanglementbetweenTheStateandthemodernpoliticalpower.

TheState;themodernpoliticalpower;interestdisputes

2016-10-16

方慧琪,硕士,从事新闻史研究。

K252;G219.2

A

1009-1734(2017)01-01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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