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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丽丝·莱辛小说的后现代性解构研究*

2017-03-09胡大芳

外语学刊 2017年4期
关键词:多丽丝莱辛解构

胡大芳

(牡丹江师范学院,牡丹江 157000)

现代性之殇是后现代崛起的社会历史背景,伴随着技术进步和人类空前自信的是战争、动荡、混乱和迷失。作为后现代思想的代表,解构主义意识到陈旧主客体观念造成的问题,意识到结构的脆弱和虚假。因此,它反对基础和本质主义,质疑对确定性的寻求,批判由传统形而上学衍生出来的主客体结构设置。在解构主义的视角中,二元划分不但并非解释世界的有效途径,反而会导致认知过程的片面化和简单化,也使得对符号的理解陷入所谓结构的虚假背景之中。语言符号作为能指,其意义是被先天赋予的,是在结构之外获得的。认知主体沉浸在看似稳定的结构中,难以理解世界流转的过程性和偶然性,也就难以看到符号所指的多元开放潜能。为了形成一个敞开的可能性图景,便要从传统形而上学的内部对其进行解构。多丽丝·莱辛的小说所关注的正是这种情绪。她的小说涉及从爱情、两性关系、太空幻想到生命哲学的广泛话题,但她并不愿意被标签为“女权主义者”(胡勤 2012:158),也不同意评论者把她的太空小说称作科幻小说。这并非因为她特立独行,而是她对这些概念化的评价方式本身充满不信任(Newquist 1974: 45)。她的目标正是破除那些标签,而非接受某种特定的评价。作家只能把自己被感知而获得的内容呈现出来,却不能对其进行归类和固化。莱辛思想的内在特征决定其观察与解释世界的方式与态度,剖析其作品的解构之维,了解她对“现代之后”的构思与寄托,是深入其思想境域的一种途径。

1 解构确定性:无法逃避的偶然性

解构(Deconstruction)已经成为通过文本对偶然性的关注来颠覆所谓基础或本质内容的重要方法(Rorty 1996:15)。解构主义也有感性与理想主义的一面(Derrida 1996:79),但从方法论的角度来讲,它更加注重实践中的可能性,而不是柏拉图主义悬设幸福以褒贬此岸世界的做法。崇尚必然性与确定性是人的理智的天生秉好,然而,决定世事走向的,又往往是不可捉摸的偶然性。现代技术的磅礴力量实证性地增强人们寻求确定性的意志,使人产生一种可以绝对把控自身命运的错觉,然而,偶然事件的破坏力则经常无情地颠覆人们业已成就的信心。现代性危机的出现,就在于现时代精神支撑的式微尼采高呼“上帝死了”的时刻,他已经意识到现代世界丧失精神支撑的后果。作为现时代的生存个体,莱辛既对这种现代性危机深有体会,更敏感地洞悉着世事流变之中人的漂泊无依。因此,她的解构,意在提醒人们保持对无常命运的敬畏,认识自身的渺小。

莱辛的解构兼具文学性与哲学性,质疑必要条件和充分条件朝向确定性的建构意义,擅于描述事件发展进程中的偶然性因素,以此来讽刺人们虚妄的自信。《第五个孩子》是这类作品中的代表。20世纪60年代,放纵奢靡、对物质生活无止境的追求充斥着英国社会,大卫和海蕊由于不能够接受浮华肤浅的生活态度而被视作另类(多丽丝·莱辛 2008a:3)。蕴藏在现代性之中的是对现代性的纠错和反思。大卫和海蕊曾竭尽全力去实现自己的生活理想,为自己寻找一种价值感和确定性,大卫甚至将这种尝试视作逃离 “中世纪”(同上:160)。莱辛肯定大卫和海蕊对自由与开放、纯粹与朴素的追求,肯定他们对快乐生活的憧憬,但却以悲观主义的立场揭示出偶然性的不可捉摸。班的降生是命运无常的昭示——人们费劲力气营建的理想大厦可以在一瞬间被彻底摧毁。海蕊的悲叹道出莱辛对人类命运把控力的怀疑:从未有快乐的人,大卫和海蕊几乎触及快乐,但这种逆势的追求最终只能遭受上天的惩罚(同上:159)。《第五个孩子》的情节反转所营造的戏剧冲突是对人类自负最显白的嘲讽。联想到莱辛此前创作的《简述坠入地狱之行》、《幸存者回忆录》以及《三四五区间的联姻》等小说的主题,她既对身处事件漩涡中脆弱的人们同情怜悯,也对人类基于技术力量不断膨胀的自信心进行尖锐批判。从这个角度来审析莱辛,也许会觉得她过于谨慎、过于悲观,或许也会对此类情节的安排感到疑惑。然而,人们要彻底否认莱辛对命运无常的悲叹,也会缺少勇气。充分认识到偶然性的决定作用是人类朝向更加理性、更加开放的社会的意识基础,这是新、旧文化间的重要差异(Rorty 1989:45)。

伴随着对无常命运的敬畏,莱辛也把思考的触角延伸到一直困扰西方世界的认识论领域。认识论关注的核心是:认识的起源问题;自我认知的可能性与方式问题。首先,莱辛认为“知悉”是某种“启示”(多丽丝·莱辛 2008b:670),深刻的启示忽而来去,仅以指示性的形式跳跃在人的头脑之中。启示的来源难以言表,它不能以文字记录,甚至不能通过可表现的形式得以展现。莱辛认为,“亲自到过那儿的人,到过文字、图案秩序都消失的地方的人”才能理解她要表达的意思。(同上:670)客观地说,莱辛对认识起源的神秘主义表达仍然无法摆脱西方二元世界划分传统的影响:可见世界在位序上永远低于不可见世界,因为其构建的深层基础来自不可见世界。现实世界缺少确定性,对确定性寻求的希望被寄托于不可见世界。第二,莱辛揭示出自我认知过程中的外在制约。不论是《裂缝》中的异类,或是《第五个孩子》中的班,对自身的认知都来源于外界评价。班是一个无身份的人,他被自己的亲人隔离在“世界”之外。在敌视和混沌中,班无法建立自己的身份认同,无法理解自己的生存内容。尽管约翰一伙儿人对待他极其粗鲁,但无论如何,他被“接纳”了(同上 2008a:126),被赋予认识自己的机会。认知活动的外在因素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人的自我认知内容,而认知的环境与要件的构成却蕴藏着丰富的偶然性。班的外貌形态与性格特征都是偶然性元素,这些元素却决定班被隔离、被抛弃的命运,也决定大卫和海蕊的生活轨迹。

“哲学性”是莱辛提倡的小说创作的理想目标。莱辛批评小说创作的“新闻化”,反对以报道性的方式进行小说写作。她认为,理想的小说应当是“那种充满理智和道德的热情,足以营造秩序,提出新人生观的作品”(同上 2008b:68)。小说哲学性的核心是质疑与反思、批判与思辨,是对概念化思维的突破。莱辛对一元稳定秩序的解构足以令人震撼,也足以使人警醒,这是向固化观念发起挑战的信号。小说哲学性的核心是质疑与反思、批判与思辨,是对概念化思维的突破。概念化恰恰是人们构建世界的基础方式,是人们理解世界、形成世俗历史观的基础方式,由此,莱辛也对基于观念的历史进行了重审。

2 解构历史:超越女权的生存开端

辩证法强调观念的活性和流动性,但理智寻求确定性的秉好又极易使人的观念固化。因此,有力的思考往往是从质疑所谓清楚明白的概念入手,撬动固化的观念体系。莱辛对“女权主义”的质疑便属于这样一种理论尝试,她通过对女权概念的解构,重新审视两性关系以及与此相应的时间和历史观念。

莱辛对女权话语持有警惕态度,她的作品透露出其对女权主义——固化的两性关系模式的反感与质疑。女权话语强调男性先天生理条件的优势,以及男性在两性关系中占据主动地位;它也强调男性社会角色的优越性,隐藏着对男性在社会结构中基础地位的预设。从萌生伊始,女权主义就与各种政治权利的争斗紧密联系,至今依然如此(Osborne,2001:36)。在女权话语体系支撑下的两性观念中,两性关系及其衍生问题的主要根源是男女社会化的不平等。战后女权主义的兴起更是铸成一种解释两性关系的权威戒律,女权主义运动更加接近18世纪的废奴运动(罗蒂 2009:217)。莱辛虽然在她的小说创作中也重点关注女性的解放问题,但她冷静地表现出对女权话语体系的不信任。例如,《裂缝》就大胆地猜测男女社会角色的起源:男性的确具备较强的学习和适应能力,但其社会角色和作用或许要经历很久才得以型塑,男性至上的特权大概是“后来的人发明创造出来的”(多丽丝·莱辛 2008b:30)。麦儿成为一个偶然出现的关键人物。她是强者同情弱者的代表,是彼时如同当今女权主义者一样的“男权主义者”,是社会结构由女性主导向男性主导的催化剂——男性的社会角色来源于女性英雄的同情与给予。男性与女性的社会分工和角色并非历来如此,莱辛的这种猜测也是一种暗讽,没有人能够明确两性关系的模型,没有人有权利以概念的形式固化两性关系。女性的社会角色一直处在运动和变化之中,我们并不需要以政治活动为目的的、机械的女权号召,而须切实地以生存化的角度看待女性解放的可能。由此可见,莱辛不愿意被称作“女权主义”作家的部分原因在于她对“女权”概念本身的质疑,而对“女权”概念的解构则是其小说富有“哲学性”的一种体现。概念化固然是人无法摆脱的认识世界的方式,但对概念化、体系化、秩序化的过度依赖和确信则显得有些稚嫩可笑。人类所属的世界无外乎是由人的思维构造起来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的边界之内,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但对边界之外的历史和世界,人类并没有能力全然把握。(纪秀明 2016:31-38)这种对自身认识局限性的“认识”,是认识能力进步的体现。

当然,两性关系是人与世界交互关系中最为重要的环节之一。基于对两性关系的挖掘与分析,莱辛的思考深入到生命哲学的领域,展开对时间和历史结构的解说。在这里,历史不再是一以贯之的线性结构,而是由错综复杂的偶然性拼插起来的连续事件。在《裂缝》中,莱辛宣称人类的历史肇始于男性的诞生,在此之前,女性仅仅生活于“永恒的现在”(多丽丝·莱辛 2008c:34)。尽管具有相近的构词方法,“永恒的现在”还是区别于古希腊词语里的相似概念,在内涵上也区别于尼采的“永恒循环”。希腊人和尼采的概念都带有宿命论的悲情色彩,是一种基于自我意识局限的自卑感而强调世界无限性的观念。但在莱辛这里,“永恒的现在”隐喻男性出现之前的时间不具有意义,没有冲突的世界不形成历史。班的出场,将大卫和海蕊抛进不可预知的生活困境。从一般意义上讲,班是人群中的“异类”,是变更历史进程的怪胎。《裂缝》也同样不惜笔墨地讲述“异类”诞生的故事,对女性而言,不论从体貌特征或是性格特征来看,男性都是不折不扣的“异类”,甚至是“怪物”(同上:11)。然而,男性的偶然出现解构原本混沌的生存状态,“永恒的现在”的宁静被打破。男性从女性穴居地的逃离,隐喻着历史开始于逃离原有的生存架构(同上 2008b:38)。偶然出现的异类对原有的秩序结构产生巨大的冲击,将曾经的生存场景固化为记忆,同时又开启新的历史进程。

解构女权主义、重构两性关系的另一个深层隐喻是,回到生存、回到人本身才是理解人类历史的关键。当一种概念化的话语体系,如女权主义,牢牢地把握历史讲述的方式时,真正的历史面貌便消弭于无形。那便不是人的真正生存,也不会孕育真正的人类希望。西方二元世界划分的理论与自罗马而始的线性时间观念相结合,将未来锁定在直线的历史进程之中,过去与未来似乎在同一条直线上前后相继。后现代对形而上学的解构,直击线性历史进程的根基:假使过去只能被思想记忆而不能被现成的语言所复述、现在只能被生存活动所经验而不能被生存主体所把控,那么充满可能性的未来则不是过去的必然结果。莱辛以生命实践为基础的写作视角,解构西方传统思想中的时间和历史观念,破除现代人自负的、形而上学的倾向,同时,她也力图构建起多元开放的未来空间。

3 重构:无限可能性的未来图景

解构是途径,不是归宿。一种思维路径陷入困境之时,另一种纠偏性的理念便随之产生。莱辛的写作既要摧毁陈旧的叙事方法与观念,也要重建能够融入新的时代精神的文学元素。正因如此,莱辛在《金色笔记》的创作中表现出重构小说写作方式的努力。

《金色笔记》的独特之处不仅在于蒙太奇式的、对叙事方式的解构——以插叙为主要手法,“随意”地布置故事讲述的格局,也在于它对叙与议的精心安排——既讲述故事又讲述如何讲述故事。作为一名女性作家,莱辛很自然地以女性的生活世界作为故事铺陈的主要舞台,但《金色笔记》的主题构思却远不止于谈论女性的解放、自足与自由。透过这部小说,安娜·沃尔夫的过去与现在、经历与感悟半遮半掩地显现出来。殖民主义、自由主义、恐怖主义这些萦绕在安娜周围的声音挥之不去,男女间的关系尽管占据着安娜生活的一部分空间,但令她的灵魂难以安放的则更多是面对混乱世界的分裂与惶恐(胡勤 2012:193)。《金色笔记》将人的生活、记忆、故事与体验杂糅在一起,试图打破空间与时间的限制①,建构出超越四维空间规则的立体图景。它已经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传递某种生存体验,在凭借语言揭示人的生存状况,描绘“50年代整个世界的道德气候和政治风貌”(多丽丝·莱辛 2008b:译序8)。世界本不是我们熟悉的样子,怀疑是理性上升的必经之路,当安娜能够坦然接受过往的复杂无序、能够包容眼前的杂乱无章,她的写作障碍症也就不药而愈。语言与思想紧密相连,莱辛这种特别的写作布局实际上承载着她有关人类未来的思考,寄托着她对“现代之后”的希望,而那种理想的未来之地是经过怀疑而成就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时空领域(沈洁玉 黄波 2014:143)。

莱辛讲述人由身处割裂混乱继而产生怀疑,再到追求希望的布局构思,还有另外一个典型的代表作品是《三四五区间的联姻》。《三四五区间的联姻》虚构出一个被划分为多个区域的世界:从一区到六区,文明程度依次递减,各区之间有明确的边界,彼此之间相互戒备、谨慎交往。这种文明割裂的状态导致整个世界的存续面临着危机。莱辛对这个虚构世界的设计显然受到西方传统政治思想的影响:三区是一个人们和谐共处、安宁愉快的乐土,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并不存在,工作还没有异化为与人的本质相对立的活动,人们的工作与他们的价值紧密联系。三区的设计与柏拉图的“理想国”颇为相似;四区则相对落后,三区人无法忍受四区恶劣的空气以及毫无理由的严苛的军事统治。不过,与游牧抢掠为主的五区相比,四区已经可以被列入文明社会的行列;小说没有对一区、二区和六区作细致的描述,尤其是一区,人们无法知道它的任何信息,只知道它是处在高高山峰上的、遥不可及的神圣地域。三区的女王爱丽·伊斯接受到供养者的召唤,要求她与四区的统治者本恩·艾塔联姻。爱丽·伊斯极不情愿接触低位文明,而与高位文明联姻也使四区的国王本恩·艾塔感到颇为不适。实际上,他们之间的联姻就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块,激荡着原有的封闭秩序,为拯救整个世界提供机会。

莱辛通过《三四五区间的联姻》传递有关人类希望的几点看法。第一,爱丽·伊斯是一位突破三、四、五区文明割裂的先驱者,她的关键性格特征是富有好奇心、敢于怀疑。她成为常人文明(二区人已经不是人类的认识和语言所能触及的存在者)中最早接触超人文明的代表。爱丽·伊斯的人物设定如同柏拉图“洞喻”里的超越者。突破陈规旧俗、缝合撕裂文明的必定是少数的、勇敢的先驱者。他们的行为和理念往往无法被同时代者所理解,并要承受与常态生活架构相剥离的痛楚,更要背负由此而来的任何风险,但正是这些先驱者开创了人类未来的希望。第二,文明融合是一个缓慢复杂的过程,低位文明向往却忌惮高位文明,高位文明怀有先天的心理优越感,甚至经常排斥低位文明(多丽丝·莱辛 2008d:333),因此,文明的融合注定不是一条坦途。然而,文明融合是人类向前迈进的不容置疑的必经过程,是整个世界得以存续的惟一途径。在《三四五区间的联姻》中,爱丽·伊斯是促进文明和解的关键人物。她愿意放下成见去拥抱低位文明,也愿意承受风险去接触高位文明。她的做法顺应神的召唤,也是神为拯救人世间给出的唯一途径。第三,最终促使爱丽·伊斯走向二区的决定因素是其自我认知的失效——她无法确定自己的归宿,便从绝望中向希望而行(同上:266)。爱丽·伊斯自我认知窘境和精神迷茫是四区人暂时无法体会和经验的。低位文明的特点便是不懂怀疑,不懂反思。因此,从低到高的进展实际上是一个不断反思、不断批判、不断跋涉从而成就自身的过程。须指出的是,莱辛对一区没有任何描述,这种设置至少有两层涵义:首先,对一区的理解已经完全超出人类的认知能力,小说仍然延续西方对至高存在表述的神秘主义传统;其次,一区世界确实是未知的,因为它不是现成的世界,而是一种可能性的世界。我们所处的世界或许是所有可能世界中最完美的一个,那么,这个世界正是由过去一系列的反思、质疑、解构以及建构推升出来的。

4 结束语

莱辛的小说广泛地涉猎当代世界最为尖锐的一系列问题,透过小说的故事叙述和表象手法,深藏在文本内部的是莱辛对旧时代的眷恋以及对未来世界的忧虑。现代与后现代相交的岁月,怀乡思绪弥漫,人类失去对自然的敬畏之心,正面向难以预测的未来。反思、质疑与解构成为这个时代弥足珍贵的精神品质,而这正是莱辛作品值得关注的理由。

在莱辛的作品中,始终贯之如一的是基于怀疑的、对概念化命题的批判以及对未知事物的思索和敬畏。她的小说形成的宏大历史感,并非依赖于某种绝对精神或者历史规律,而是来源于对洪流般的时间运动的体会,来源于身处蔓延着的事件连续体中的生存感受。在传统形而上学语境中盘旋交错的结构,归根结底是认知主体自我编织的思维之网。只有突破主体对客体的强制规定,才能通达澄明之境。莱辛将看似鲜明的个体放置在时间延宕之中,用未来的不确定性消解个体对未来的预期、解构个体试图掌握命运、建立绝对权威的主体形而上学的虚妄。她努力验证结构主义概念的失效,对认知主体构造表象世界的能力提出质疑。当历史性、确定性以及语言符号的意义都被消解之后,莱辛小说留给人们的便是一个后现代的、崭新的却充满风险的世界。在质疑与解构的基础之上,莱辛开辟出一幅敞开的、无限可能的未来图景。

注释

①这正是西方世界自康德以来最有影响力的认识论观念之一:人通过时间和空间的内感官形式来把握世界,除此之外,人不能理解世界。后现代文学的一个特质是尝试突破这种认识局限,力图回溯到认识开始之前,以此揭示世界的本来面目。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德国古典哲学式的认识论观点并未受到英国哲学界的欢迎,反倒激起英国文学界的回响。

多丽丝·莱辛.第五个孩子[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a.

多丽丝·莱辛.金色笔记[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b.

多丽丝·莱辛.裂缝[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c.

多丽丝·莱辛.三四五区间的联姻[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d.

胡 勤.审视分裂的文明:多丽丝·莱辛小说艺术研究[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纪秀明.传播与本土书写:比较视域下的中国当代小说生态叙事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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