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期刊经营管理模式探析及对我国的启示

肖加元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社科院，湖北 武汉 430073）

国外期刊经营管理模式探析及对我国的启示

肖加元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社科院，湖北 武汉 430073）

国外期刊经营管理上注重学术品牌建设，以品牌带动发行，以发行带动广告，进而提升期刊影响力，强化期刊的品牌。期刊定位方面，国外品牌学术期刊大多坚持非盈利性基本导向；经营管理方面坚持“发行、广告、单行本和其他品牌资源”多元化经营格局。对比国外品牌期刊经营成功经验，我国学术期刊存在着总量多、精品少，定位不清和经营管理水平落后的困境，亟需从期刊精准定位、提高经营管理水平等方面打造我国的精品学术期刊，提高我国学术期刊的国际学术话语权。

学术期刊；期刊经营；国外学术期刊；品牌期刊

先进的科学技术、原创性的科研成果需要借助恰当的媒介渠道向特定的受众传播，在人类文明成果的继承和传播过程中，学术期刊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学术期刊是传播原创性学术成果的主要媒体形式，一个国家学术期刊的整体办刊水平和国际学术影响力的高低，不仅仅影响本国先进原创性科研成果能否迅速发表和推广，而且体现了一国科技竞争力高低。当前我国学术界与国际社会的学术交流越来越频繁，我国学术期刊需要学习和借鉴西方品牌学术期刊的办刊经验，提升我国学术期刊整体实力、品牌影响力和经营管理水平，进一步提升我国科研工作者和科研机构在国际上的话语权。

一、国外品牌学术期刊的创立和办刊理念

国际知名学术期刊普遍办刊历史悠久。美国是世界上科技综合竞争力最强的国家，美国建国后，伴随着哈佛、普林斯顿、麻省理工学院等一大批世界知名高校的建立，也诞生了一大批在国际上影响深远的像《自然》(Nature)、《细胞》（Cell）、《科学》（Science）这批世界一流的学术期刊。

1869年11月11日，Nature创刊不久就发表了其最初办刊宗旨（mission statement），“首先，呈现给普通公众科学研究和科学发现方面最伟大的发现，并在日常教育和生活中，论证这些科学说法科学性；其次，通过向科学家提供在各学科领域世界范围内最新的信息，以及随时就各类问题进行讨论的机会，借此服务科学家。”Nature还具体明确了如何实现上述办刊宗旨的具体路径。一百多年后，Nature对其办刊宗旨进行了再次修改，但其基本内容还是承袭最初的办刊宗旨，“首先，通过及时出版所有科学研究领域的最大进展、提供科学家就相关科学领域的新闻和话题的进行报告和讨论的机会来服务科学家；其次，确保科学研究成果以一种对知识积累、文化传播能迅速传播到全世界范围内的公众”[1]。

Science系列期刊包括Science,Science Signaling,Science Translational Medicine，Science Advances,Science Immunology和Science Robotics等6本具有世界影响力的期刊，其主办单位是美国科学促进会（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简称 AAAS）。 AAAS在全球 91个国家拥有个人会员，是目前全球范围内最多的多学科科研机构和学术出版机构。1848年AAAS的建立标志着美国国家科研团体的出现，他是美国第一个致力于促进全美范围内科技进步并代表各学科利益的永久性组织。AAAS将其使命界定为 “探索前沿科学、工程和有益于全人类福利的全球范围内科技变革”，为此，AAAS制定了具体的行动目标[2]。

Cell由本杰明·卢温（Benjamin Lewin）在 1974年创办，最初是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的分支机构之一，1986年独立出来后成为一个独立的学术期刊出版机构。随后以Cell为旗舰刊物，Cell出版集团相应创办了包括Neuron,Immunity和Molecular Cell等一大批在分子生物学领域大名鼎鼎的学术期刊，1998年以后这些期刊均加入爱思唯尔（Elsevier）数据库家族。创办之初，Cell将其办刊理念界定为“Cell致力于出版在实验生物学、包括但不限定于细胞生物、分子生物等等学科在内的非同寻常的重要发现，其遴选论文的基本判断标准是论文结果是否能就一个有趣或重要的生物问题提供重要的观念性进步，或者能就其提供倡导性质疑和假设[3]。”如今，以Cell为核心的分子期刊群以及成为这一领域里面最具权威的期刊群。

从上述知名学术机构及其主办期刊的定位来看，服务科技人员，推动科学技术进步与发展是这些国际知名期刊普遍的办刊宗旨。在这样的办刊宗旨下，优先选用最前沿的科技成果，以科学家为服务中心打造学术生态社区，从手段和机制上保障其目标的实现，这是这些办刊历史悠久的学术期刊取得世界性影响力的关键因素。

二、国外期刊的经营管理特色

在上述办刊理念下，国外品牌学术期刊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经营管理模式。

一是坚持严格的同行评议制度。同行评议制度是一种在国际知名学术期刊普遍采用的稿件筛选机制[4]。受限于学科领域的迅速发展，科研细分领域也越来越多，即使是一名优秀的学术期刊编辑也不可能对每个学科里面的众多分支领域都有着透彻的了解，因此引进各个学科领域里面优秀的审稿专家，加强对稿件选题、研究方法的遴选十分必要，以将有限的期刊资源聚焦于最前沿的科研成果。同行评审的制度规范，包括同行评审的流程建立、同行评审活动中利益冲突的回避、同行评审最佳实践指南等方面内容。同行评审的编辑部采编流程上基本上遵循 “编辑初审——同行评审——复审——主编终审”的业务流程，但囿于编辑的专业局限性，不少国外学术期刊在采编流程上，同行评审专家往往也可以由论文投稿人推荐，投稿人在向学术期刊投稿的同时也可以推荐同行审稿人，并提供他们的电子邮件等信息[5]。近些年来，同行评议这一制度，也被我国国内学术期刊所广泛采用。

尽管存在以上严格的审稿制度，近年来国际知名期刊因为同行评议引发的学术造假事件却屡见不鲜，由此导致近年来多起知名学术出版集团的撤稿事件。2015年3月英国现代生物出版集团（BMC：BioMed Central）宣布：因同行评审过程存在问题，决定撤销43篇论文[6]；2015年8月德国施普林格(Springer)网站发布消息，因论文同行评审造假，决定撤下10本杂志中的64篇论文；2015年10月，荷兰爱思唯尔（Elsevier）出版集团宣布，因为同行评审过程存在人为操控问题，决定撤销旗下5份杂志中的9篇论文[5]。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被撤销的论文中，相当比例的论文作者来至中国大陆。多起撤稿事件既反映了国外学术期刊的同行评审制度并非至善至美，其审稿流程依旧处在不断完善发展中；另一方面，这一撤稿制度本身也表明这些世界一流学术出版商对于学术期刊的办刊理念的坚守与执著。

二是品牌导向下多元化办刊形式。虽然定位于非盈利组织，国外学术期刊在期刊经营过程中通过多元化办刊形式争取更多的办刊经费，以加大对期刊的投入。从经费来源上看，国外学术期刊的经费来源主要有以下渠道：（1）会员收入。国外期刊积极吸引个人和机构用户成为其收费会员，定期向会员推送学术信息；（2）出版收入。出版收入包括：广告、发行和单行本印制等方面收入。特别需要提到的是其广告收入。国外知名期刊的发行量巨大，受众对象广泛，而且订户大多是以主流学术机构、研究机构和政府部门为主，客户的当前收入或未来预期收入比较高，主流学术期刊因此备受广告商青睐，成为汽车、保险、银行、航空公司等跨国企业投放广告的重要平台。发行收入和数据库收入也是国外期刊的重要收入来源。另外就是单行本印制收入。不同于国内期刊，国外期刊可以在作者要求下给作者印制单独的论文，当然收费也颇高，这部分收入构成其出版收入的一部分；（3）捐赠收入。国外期刊普遍定位于非盈利性公益组织，社会各方面对这些机构的赞助和捐赠收入占到很大一部分比例。捐赠主体既有个人捐赠，也有成功企业和社会组织机构捐赠；（4）资产租赁、投资以及其他收入。

主办Science系列期刊的AAAS 2016年发布了其资产损溢表和利润表，从这些报表中我们大致可以看到其收入和支出清况[7]。2015年财年，AAAS出现了347.5万美元的轻微赤字，其收入来源主要来自以下这些方面：会员费944.6万美元，包括发行、广告等在内的出版收入4989.1万美元；捐赠和项目收入2902.3万美元；出租、投资和其他收入1018.5万美元，全年收入合计9854.5万美元。上述收入来源结构中，出版收入占总收入的50.63%，构成AAAS2015财年收入来源中最主要部分，其次是来自各类组织和个人的捐款收入，这部分收入比例占到总收入的29.45%。Nature出版集团也高度重视其广告收入，在其官网上积极为其在英国具有超过18000个牙医订户的子刊——British Dental Journal的广告位招商。

三是灵活的办刊机制。国外学术期刊在管理上普遍实行的是注册制，只要具备一定的作者资源和发行渠道，创办期刊相对容易，但能否办好期刊，在专业领域里面产生一定的影响力又是另外一个问题。发达国家普遍重视对教育的投入，加之社会各阶层对教育的普遍认同，各类公益捐赠制度比较完善，各类学术期刊层出不穷，竞争也异常激烈。主办机构积极运用各类手段拓宽期刊的影响力，吸纳优秀稿件，同时争取更多的经费，加大办刊经费的投入。在经营管理上，国外主流学术期刊坚持服务作者的办刊理念，探索多种方式的出版形式，包括（1）传统意义上的纸质出版；（2）数字出版。数字出版包括期刊网站的文章和观点推送、加入各类学术数据库、网络出版等形式。学术期刊的网络出版是指学术期刊以网络为传播渠道，以数字内容为传播介质，以电子支付为付费手段的一种为用户提供阅读服务的出版方式[8]。数字出版既有利于作者迅速获取学术资讯，又有利于广告商扩大广告覆盖率，尤其是当今社会所处的移动互联时代，广告商对于手机端的广告投入效果非常重视。例如Nature网站在给广告商提供的数字化总体解决方案中就包括以下方面：通栏广告（banner advertisements）、第三方邮件提醒（third party email and alert）、移动设备广告（mobile device）、电子打印（E-print）、网络焦点（Web focus）、网络定投（Webcast）、视频和动画（Videoamp;animation）等等。除了传统意义上的出版发行业务，国外知名期刊还通过举办各类专题报告会、研讨会和学术会议，来传播学术信息，更好地服务各类作者，与此同时也扩大了期刊的学术影响力，提升了期刊的学术品牌形象。

三、塑造我国学术期刊品牌、提高期刊经营管理水平的几点建议

在我国现有的10014种期刊中，包括哲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技术类期刊、教育以及艺术类期刊在内的学术期刊大约有6500家[9]，单从数量上看，我国绝对是个学术期刊的大国。但从期刊的国际影响力、盈利收入等方面看，我国学术期刊与国家品牌期刊之间依然存在巨大的差距，这里面既有历史原因，也有目前期刊界以及各类主管机构对期刊自身的定位不清、经营管理方式落后等诸多方面的因素，本文拟从国际四大期刊出版集团对期刊的定位与经营管理特点分析入手，探讨适合我国期刊发展的思路。

一是牢固树立为作者和读者服务理念，还原学术期刊公益性。学术期刊既为“公器”，应为“公用”，服务科研，传播科研成果和科研咨询。早在1906年，我国最早的大学学报——《东吴月报》在其创刊号（名为《学桴》）发刊词中就申明其办刊宗旨，“表学堂之内容，与当代学界交换知识。”其服务科研，传播科研咨询的办刊理念当时就界定得很清楚。一百多年来，中国社会经历了许多社会变革与动荡，但直到新中国建立尤其改革开放以后，学术期刊发展才迎来了蓬勃发展的新时期，我国学术期刊的数量和质量对比过去有了很大的提升。但与我国科研工作者整体国际竞争力提升不相称的是，我国学术期刊整体的影响力、品牌认可度在国际上还不高。特别是近年来比较令人尴尬的是中国最优秀的学术成果都热衷发表在nature和Science这些国际知名大刊上，而少有知名国际学者将他们最新的成果发表在我国的学术期刊上，这一现象值得学术期刊界关注。

在为作者和读者服务理念上，我国不少优秀的学术期刊为期刊界做了榜样，比如《中国科学》、《中国社会科学》等国内一流期刊。但我们相当部分的学术期刊在为作者服务上还存在较多不足，或以权威期刊和核心期刊自居，高高在上，对作者未给予足够的尊重；或在办刊形式、经营管理中在传统纸媒出版中固步自封，缺乏积极进取、为作者服务的精神，这一现象必须改变，否则我国学术期刊与国际知名期刊间的差距必将越来越大。

二是优化审稿流程，遴选优秀审稿专家，提供最前沿的学术资讯。严格规范的同行评议审稿程序是保证期刊质量的前提和基础，我国学术期刊众多，学科细分非常具体，对于一些综合性学术期刊，遴选合格的审稿专家尤其显得必要。国际大刊在期刊的审稿专家队伍建设上非常重视，吸纳优秀的学者加入到期刊的审稿环节，一方面有利于期刊自身内容的编辑，另一方面，也有助于了解期刊的出版流程，对于审稿人自身而言，也是一个学习提升的过程，国际知名大刊的审稿专家甚至是一种荣誉，这样就能打造一个互动的、积极探索的学术社区。当然，同行评议的制度也绝非万能，2015年以来，就发生多起同行评议造假而导致的撤稿事件，引起学术界对这一制度的质疑。我国学术期刊届绝大多数期刊已经或正准备在采用同行评议制度，但实践中，我国同行评议制度也存在一些亟需完善的地方，比如外审专家的回避制度、外审专家队伍建设、以及朋友圈评审导致的倾向性意见。部分期刊的同行评议制度虽然形式上存在，但实际运作中受到较多的主管机构行政干预，对优化审稿效果并不理想。这些问题都需要逐步规范，加以解决。

三是提升期刊经营管理水平，探索多元化的办刊途径。从期刊主管机构来看，我国学术期刊的主办单位大致有三类，一是各位学会和学术团体主办的期刊，比如中华医学会主办的系列医学期刊、中国科学院、国家自然基金委员会联合主办的《中国科学》等等期刊；二是各所大学主办的期刊，比如《清华大学学报》；三是各类社会团体主办的期刊。上述三类学术期刊主办机构不同，期刊办刊环境差异迥异。社会团体主办的各类期刊办刊方式比较灵活，这类期刊较早进入市场，在办刊经费上以自身的广告、发行收入为主，自负盈亏；各类学会主办期刊经营管理方式也在逐渐与国外期刊接轨，例如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主办的《经济研究》近年来除了传统的出版业务，也积极组织国内高水平经济学术交流，在拓展期刊的品牌影响力方面就做了很多有效的尝试。在期刊的自主经营方面，进步相对比较缓慢的应该算我国大学主办的各级各类学术期刊，尤其是各类学报类期刊。受制于大学事业单位的管理体制和新闻出版管理体制，这类期刊的经营管理方面受到较多的制度限制，在刊期、出版形式、人力资源管理、财务管理方面期刊自主经营权相当有限，极大制约了这类期刊的发展。总之，各类学术期刊的主办单位，在扩展期刊影响力方面，应该坚持以学术品牌建设为目标，结合自身的期刊实际情况，提升期刊的经营管理水平，办出具有自身特色的品牌期刊。

四是改善期刊办刊环境，为学术期刊提供宽松的办刊环境。在我国不管由哪类机构主办，我国所有学术期刊的最高行政管理机构都是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都要接受总局的宏观监管。我国新闻出版业对期刊的注册采用的是审核制，在期刊资源相对有限的背景下，不仅初创一家期刊非常困难，期刊的退出也不容易。管理体制上，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将大部分学术期刊列为非时政类报刊进行管理，期刊的年审、重大选题、刊期、页码等等都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与此同时，大部分学术期刊还要接受其主办单位的人事、财务管理，这样的背景下，期刊的自主经营权，主观能动性、办刊人员的激励机制等等都大打折扣。面对日新月异的学术发展，这类期刊的自主办刊能力、经营管理水平还远远不够。各类学术机构的主办单位应该从制度上赋予学术期刊自身较大的自主经营权，可以考虑借鉴国外品牌期刊的经验，在同类学科领域类跨部门、跨单位组织品牌学术期刊集团，“抱团出海”提升我国学术期刊的自主经营权，最终打造属于我国自身的学术期刊出版集团。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在政策上也宜将学术期刊的管理与时政类报刊的管理实质上进行区分，较大幅度放开对学术期刊的管理，营造学术领域宽松的氛围，促进我国学术期刊国际影响力提升。

[1]Nature’s Mission Statement[EB/0L].http://www.nature.com/npg_/company_info/mission.html.

[2]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AAAS Mission[EB/0L].https://www.aaas.org/about/mission-and-history.

[3]CellPress.AboutCellPress[EB/OL].http://www.cell.com/about:Cell Press.

[4]尹玉吉.中西方学术期刊审稿制度比较研究[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4）：202-216.

[5]胡金富，等.国外学术期刊同行评审造假的分析及启示[J].中国科学基金，2016，（6）：568-570.

[6]Retraction Watch.Tracking Retractions as A Window into the Scientific Process BioMed Central retracting 43 Papers for Fake Peer Review[EB/0L].http://retractionwatch.com/2015/03/26/biomedcentral-retracting-43-papers-for-fake-peer-review/

[7]AAAS. Consolidated Statements of Financial Position and Changes in Net Assets for the Years Ending 31 December 2014 and 2013[EB/0L].http://annualreport.aaas.org/financial-summary/

[8]杨海平，焦灵芝.国外学术期刊数据出版商的运作模式研究[J].出版科学，2012，（2）：568-570.

[9]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学术期刊地理分布不均[EB/0L].(2013-03-21)，http://www.hprc.org.cn/leidaxinxi/whjykj/201303/t20130321_213 938.html.

肖加元（1973- ），男，湖北仙桃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社科院副研究员，经济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