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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目的论看译者的风格
——以《三国演义》两个英译本为例

2017-03-08董雨晨

关键词:苏美目的论三国演义

董雨晨

(云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从目的论看译者的风格
——以《三国演义》两个英译本为例

董雨晨

(云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译者的风格一直是译学的一个重要论题,其必将影响译文在读者中的接受与传播。从翻译的目的论视角对《三国演义》两个英译本进行分析可以发现,读者需求及翻译目的的不同导致两位译者及其译文风格存在着显著差别,其译本也因此适合不同的读者。因此目的论也是评价译者风格的有效手段。

目的论;译者风格;《三国演义》

译者的风格一直是译学中的一个重要论题。在进行文学翻译时,由于不同译者遣词造句倾向及偏好的差异,译文也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文体风格,有时译文与原文的风格可以出现很大的差异。关于译者是需要尽可能地保留原作者及原文的风格,还是需要在译文中展现出自己的风格,理论界对此争论不休。受传统的翻译对等理论影响,争论的焦点就在于译者在翻译时是否要忠实于作者及原文[1]。而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翻译目的论强力地冲击了译界对译者“忠实”与“不忠实”的争论。该理论将翻译目的及读者需求视为翻译时应该考虑的重点,将翻译研究的焦点从传统的原文取向转向了译者及读者取向,为译学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作为中国文学中的一部巨作,《三国演义》的英译工作从未停歇。译者及其英译文的风格必将对这部作品在英语读者当中的接受及传播产生显著影响,关系着中国文学及文化外宣工作能否顺利进行。因此,本文以目的论为视角,从历时的角度对《三国演义》的两位译者邓罗和虞苏美及其两个英译本的风格进行解读,充分考虑译文读者的需求及译者的翻译目的,可以更加客观地看待译者不同的翻译行为,并为中国文学的英译工作提供新的启示。

一、目的论

目的论(Skopos Theory)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德国,是功能主义翻译学派的核心理论。该理论将翻译研究的侧重点从以往原文本与目标文本之间的忠实 (fidelity)与对等(equivalence)转移到文本的功能的研究。目的论的提出者弗米尔(Hans J.Vermeer)认为,翻译是一种有目的的人类行为,其目的是由译文的受众(addressee)决定的,而受众一般指译文的读者。任何一种翻译都有特定的读者,译文的背景、目的、受众以及情景都是以译入语为基准的[2]。因此,与以往的理论相比,功能目的论视角下的原文本已不再是翻译研究的焦点,“忠实”与“对等”也不再是译者们所要追求的“最高准则”。原作者与原文的地位已大大降低,后者仅起到为译者提供信息的作用。译者应充分考虑受众读者的阅读需求,并根据相应的翻译目的,从原文本中选取对达成翻译目的最重要,最有用的内容进行翻译。弗米尔认为,一个成功的翻译应该做到以下要求,即翻译首先要以读者为本,将读者对译文的期待作为翻译的最高标准;其次译文应该使读者在自己的文化及语境下也能够准确地理解译文的内容及含义;最后,译文与原文之间要保持一定的联系,翻译的形式要以译者对原文的解读以及翻译目的为基准[2]。因此,在功能目的论观照下,翻译已不再是对原文的机械的语码转化,而是一种有目的的行为。对原文的忠实也不再是评判译文优劣的唯一标准。只要是适合读者需求及品味,能够实现翻译目的的译文,都是成功的翻译。因此,只要译者及其译文的风格能吸引其读者,达到其翻译的目的,该风格就是值得肯定的。

二、从目的论对《三国演义》译者及译本的风格探析

下面我们以英国译者邓罗(C.H.Brewitt-Taylor)以及中国译者虞苏美的两个英译本为研究对象,分析两位译者所面对的读者的需求及其翻译目的,从音韵、词汇及句法三个方面探讨两位译者及两个译本风格上的差异,并从目的论视角对这些现象所包含的深层次原因进行解释。

(一)受众读者及翻译目的

邓罗出生于19世纪80年代的英国,后来作为清朝的海关工作人员来到中国,在北京、上海等地任职,利用业余时间对 《三国演义》进行了翻译。他的译本 Romance of Three Kingdoms于1925年由上海别发印书馆(Kelly&Walsh)出版。别发印书馆是当时英国商人在上海开设的以赢利为目的的印刷出版企业,主要针对在华的英国人以及中国英语学习者,从事英文图书、英语教材及工具书等的印刷及出版工作。因此邓罗的译本面对的读者主要是当时在中国的英国侨民以及想要学习英语的中国人[3]。但是,由于清末民初中国国力衰微,国际地位低下,对中国文化元素真正感兴趣的西方人并不多。更多的西方读者是抱着一种猎奇心理,希望通过阅读中国古典名著来满足对这个东方神秘国度的好奇心,以达到身心愉悦;而中国学习者也迫切地希望通过名著的译本来了解英语的面貌[3][4]。这就决定了邓罗的翻译目的是为了通过将《三国演义》精彩的故事情节传达出来,以吸引好奇的中西读者。他在译本的前言里也说道,他希望能通过翻译《三国演义》,将这样一部非常引人入胜的具有东方特色的小说介绍给广大读者。于是,邓罗所面对的读者的需求以及他的翻译目的,就决定了他作为译者会采用怎样的翻译风格。

虞苏美1940年出生于浙江,先后获得上海华东师范大学英语语言文学学位及英国伦敦大学教育学学位,并长期任教于华东师范大学,从事英语教学及翻译工作。后来在美国经济学家艾弗森(Ronald C.Iverson)的邀请下,虞苏美承担了《三国演义》的重译工作。她的译本The Three Kingdoms于2014年5月由新加坡的塔特尔出版公司(Tuttle Publishing)出版。塔特尔是世界上最大的从事关于亚洲的书籍印刷及出版的公司,其经营理念是“沟通东方和西方”,即向西方读者传播东方文化、历史及艺术,以促进双方的相互理解。而作为该译本的资助者及编辑,艾弗森在书的后记里也说道,《三国演义》是一本充满着中国优秀文化的巨著。全书体现出来的中国传统哲学理念及军事政治策略等无论是对中国人自身,还是对想要更加了解中国的西方人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此外,他认为现有的英译本在这一方面都存在着不足,邓罗的也不例外。因此,他资助了虞苏美的重译工作并担任编辑,意在向西方读者传播中国文化的精髓。因此,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针对新的读者及其新需求,虞苏美的翻译目的已不仅仅是简单地传达故事的情节,而是需要同时将小说所体现出来的中国文化元素全面而准确地传递出去。这就决定了她在翻译《三国演义》时,必定会采取与邓罗不同的翻译风格,来迎合自己的读者,并实现其翻译的目的。

(二)两个译本音韵上的差别

在分析文学翻译时,音韵学(phonology)是一个很重要的理论视角,它主要研究文本的音(sound)和韵律(rhythms)。译者翻译时所体现出的音韵风格与译文所要表达的意义息息相关,这一点在诗歌当中尤为明显[5]。《三国演义》全书中引用了大量的诗歌,通过评论重大事件,赞颂英雄事迹,以及歌颂重要人物,来增强小说的感染力。两位译者在翻译这些诗歌时展现出了迥异的风格,也产生了不同的翻译结果。

例1:

赤壁鏖兵用火攻,运筹决策尽皆同。

若非庞统连环计,公瑾安能立大功?

邓译:

In Red Wall’s fight they used the flame,

The weapon here will be the same.

By P’ang’s advice the ships were chained,

Else Chou had not that battle gained.[6]

虞译:

In the Battle of Red Cliff,

All agreed to use fire.

By Pang’s advice the ships were chained,

Else Zhou wouldn’t have that battle gained.[7]

以上两个译文展现了译者不同的音韵风格。首先,从音的角度来看,邓罗的诗运用了英国传统的四部抑扬格(iambic tetrameter),即每行8个音节,并以非重读音节在前的方式,轻重音节交错排列,使得他的诗读起来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朗朗上口[5]。而虞苏美基本采用了自由诗体(free verse)的翻译风格,诗行没有固定的音节数和规律性的轻重音节分布;此外,从韵的角度来看,邓罗采用了尾韵,即aabb的押韵方式,以再现原文aaba的中国古诗尾韵规则。而虞苏美的译文没有刻意追求尾韵。从目的论的视角来看,两位译者风格差异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邓罗翻译《三国演义》时,诗歌被认为是一种优雅的文学体裁,在读者心目当中的地位是相当高的[4];而且当时的中国读者迫切地想通过译本来了解英语的真实面貌,所以邓罗在诗歌的翻译上就花费了大量的心思,通过英译将原文的优雅和音韵美尽可能多地还原出来。而虞苏美翻译《三国演义》时,小说中散文写作的地位已经得以显著提升,诗歌已不再是众星捧月的对象了[4]。此外,自由诗体这一文学体裁无论是在中国还是西方都已得以很大的发展,获得了广泛的接受。因此虞苏美的译文中也相应地降低了对诗歌传统音韵美的重视,转而更加注重散文部分的英译以及文化元素的传达。两位译者及其译文虽然音韵风格迥异,但是,迎合读者需求及品味这一点都是一致的,因此两篇译文都能实现其翻译目的。

(三)两个译本词汇上的差别

词汇学(lexis)也是研究语言形意关系的重要理论视角,译者对词汇的选用同样决定着译文的风格,从而影响其翻译结果。选词的正式程度如何、礼貌与否、是否优雅、古旧或是时尚,都可以塑造不同译者的独特风格,造成不同的翻译效果。我们来看以下例子。

例2: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邓译:Empires wax and wane;states cleave asunder and coalesce.[6]

虞译:Unity succeeds division and division follows unity. One is bound to be replaced by the other after a long span of time.This is the way with things in the world.[7]

例3:

奔腾千里荡尘埃,渡水登山紫雾开。

掣断丝缰摇玉辔,火龙飞下九天来。

邓译:

Mark ye the steed swift and tireless,see the dust,spurned by his hoofs,rising in

clouds;

Now he swims the river,anon climbs the hill,rending the purple mist asunder;

Scornful he breaks the rein,shakes from his head the jewelled bridle;

He is as fiery dragon descending from the highest heaven.[6]

虞译:

The fine steed gallops a thousand li a day,kicking off dust as it goes;

It crosses rivers and climb hills,dispersing the purple mist;

Now he breaks the rein and shakes the jade bridle;

Like a fiery dragon,he descends from the highest heaven.[7]

以上两例体现了译者选词的差异。邓罗在他的译本里运用了一些古词和雅词,例如 “ye”、“anon”和 “asunder”,而且其译文比较简短;而虞苏美使用的均为现代英语词汇,其译文也明显长于邓译。这一点使得邓译本古朴优雅,简洁明快;而虞译本更加通俗平实,明细详尽。两个译本的效果虽然大不相同,但是都是达成了其翻译目的的优秀译文。邓罗的译文针对20世纪初的中西读者,意在传达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同时展现英文的真实面貌,所以古词和雅词的应用既向西方读者展现了《三国演义》作为一部历史小说的古老与厚重,又向中国读者展示了英语的魅力[8]。例2中简短的译文也促进了故事情节的推进,尤其是 “wax”和 “wane”这一对词的选用堪称绝妙。它既精辟地再现了原文中时代兴衰,政权更迭的要旨,其头韵又使译文脍炙人口。因此这一句译文就让邓译本赢得了西方读者的广泛赞赏,也是它近一个世纪以来历久而弥新的一个重要原因[8];而虞苏美使用现代英语,很显然迎合了现代读者的需求与品味。此外,例2中的虞译本使用了增译的手法,对“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一中国哲学及政治观念进行了详细的阐释。其译文中既体现了中国古代“易”的思想,也融入了中国现当代哲学中“矛盾对立统一”和“量变与质变”的辩证思想。因此她的译文对中国文化的传播起到了积极的意义,充分地印证了其翻译目的。

(四)两个译本句法上的差别

句法学(syntax)在对译者风格的分析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英语句式多样且复杂,译者对不同句式的选用将会给读者带来不同的阅读体验,直接关系着译文在读者当中的接受程度。面对不同的读者,两位译者的句法风格也是各不相同。

例4:却说当日满江火滚,喊声震地。左边是韩当、蒋钦两军从赤壁西边杀来;右边是周泰、陈武两军从赤壁东边杀来;正中是周瑜、程普、徐盛、丁奉大队船只都到。火须兵应,兵仗火威。此正是:三江水战,赤壁鏖兵。曹军着枪中箭、火焚水溺者,不计其数。

邓译:In this great battle at the junction of the rivers,when fire seemed to spread wide over all the wide surface of the water,when the earth quaked with the roar of battle,when land forces closed in on both wings and four battle squadrons advanced on the front,when the ferocity of fire answered the clash of weapons and weapons were aided by fire,under the thrusts of spears and the flights of arrows,burnt by fire and drowned by water,Ts’ao Ts’ao lost an incalculable number of men.[6]

虞译:It was indeed a great battle at the junction of the three rivers that day! And a fierce fight at the Red Cliff! Flames seemed to spread over all the wide surface of the waters and the earth quaked with the roar of fighting.Three of Zhou Yu’s mighty squadrons attacked at the same time.Han Dang and Jiang Qin closed in from the west of the Red Cliff,Zhou Tai and Chen Wu struck from the east,while Zhou Yu and Cheng Pu assaulted the center with the main fleet.

Fire was reinforced by the efforts of the soldiers and the soldiers were aided by the ferocity of fire.Under the thrusts of spears and the flights of arrows,burnt by fire and drowned by water,an incalculable number of Cao Cao’s men lost their lives.[7]

原文用了5个句子来描述赤壁大战中的激烈战斗。邓罗颠覆了原文的句式结构,将整段话翻译成了一个掉尾句(periodic sentence),即在位于最后的主句 “Ts’ao Ts’ao lost an incalculable number of men”之前使用了多达7个状语从句,并省略了一些武将的名字;而虞苏美使用了7个句子,并将译文分成两段,整体上较为忠实于原文。两位译者大相径庭的翻译风格也是其不同的目的使然。邓罗意在传达故事情节,满足读者的猎奇心理。因此他使用了这样一个复杂句式,通过将最重要的主句置于最后,为读者设下了足够的悬念,营造了一种耐人寻味的阅读体验,最终吸引了读者的好奇心[9]。同时,省略武将的名字也为译者翻译这样的长句扫清了障碍,从而促进了情节的推进;而虞苏美忠实于原文,采用了较为松散的句式结构,保留了原文中的句式风格。此外,虞苏美的译文中保留了原文中的武将名字以及军事部署,准确并完整地再现了赤壁大战中的战斗实况,对向读者传递原文所要传达的军事策略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促进了中国文化的传播。可见,两个译本中迥异的翻译风格都满足了各自读者的需求,达成了译者翻译的目的。

三、结语

翻译目的论的兴起,不但突破了译学中对译者“忠实”与“不忠实”无休止的争论,为译者风格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促进了译学的发展,同时也为中国文学的外宣工作供了有益的启示。译者对原文风格的忠实已不再是衡量译文优劣的唯一标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应该具有自己的风格。只要译文的风格能够满足受众读者的需求与品味,并符合翻译的目的,译文就是成功的。因此,在中国文学英译工作中,译者不应再拘泥于原文,而应充分考虑受众读者的要求,确定自己的翻译目的,翻译时才能够做到有的放矢,译出成功且优秀的译本,最终提高中国文学在西方读者中的接受度,促进中国文化在世界的传播。

[1]冯庆华.文体翻译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471-480.

[2]Nord Christiane.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Functionalist Approaches Explained[M].Manchester:St.Jerome Publishing,2007. 11-32.

[3]陈晓莉,张志全.《三国演义》两个英译本中回目的翻译[J].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17(4):164-168.

[4]Cannon Cyril I.Public Success,Private Sorrow:the Life and Times of Charles Henry Brewitt-Taylor[M].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2009.1-155.

[5]RobertsEdgarV.Literature:An Introduction to Reading and Writing(Second Edition)[M].New Jersey:Prentice Hall,1989.681-694.

[6]Brewitt-Taylor Charles H.Romance of the Three Kingdoms[M]. Tokyo:Tuttle Publishing,2002.3-563.

[7]Yu Sumei.The Three Kingdoms [M].Singapore:Tuttle Publishing, 2014.10-159.

[8]冯雷.《三国演义》英译本研究:描述翻译学理论的应用[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104-214.

[9]Leech Geoffrey N and ShortMichaelH.Style in Fiction:A Linguistic Introduction to English Fictional Prose[M].New York:Longman,1983.219.

董雨晨(1990-);男;云南昆明人;硕士研究生在读;主要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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