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轼到苏东坡
——以苏轼黄州作品为考察中心
2017-03-08王翠霞
吴 丹,王翠霞
(1.淮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2.淮北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安徽 淮北 235000)
从苏轼到苏东坡
——以苏轼黄州作品为考察中心
吴 丹1,王翠霞2
(1.淮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2.淮北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安徽 淮北 235000)
苏轼因“乌台诗案”贬官黄州,他自元丰三年(1080)二月一日至七年(1084)四月一日,在黄州度过了四年多的时间。黄州期间,是苏轼向东坡转变的关键时期,本文主要以苏轼黄州作品为考察中心,从寓居定惠院、迁居临皋亭、斋居天庆观、躬耕东坡和著书雪堂这五个阶段探讨从苏轼到东坡的心态管窥,研究苏轼是如何从独自反思的“罪人”、寻求慰藉的“幽人”、渐趋适应的“闲人”、心怀百姓的“农人”成长为具有自由人格的“新人”,从而更深刻地了解苏轼,了解东坡。
苏轼;苏东坡;黄州作品;心态管窥
一、贬官黄州
世人皆知,苏轼是因“乌台诗案”贬官黄州,但对“乌台诗案”的始末不是很了解。简单说来,在“王安石变法”的大背景下,新旧两派党争严峻,苏轼则是看到新法在很多方面损害了老百姓的利益而反对变法。可是,新党之新锐人物和御史台中丞李定等言官从苏轼诗集《苏子瞻学士钱塘集》(三卷)中挑选了一些所谓诋毁新法的诗句并编成罪状,上呈天听。皇帝震怒,于是着御史台将苏轼拿回京城查办。御史台按律定苏轼死刑,后由于宋太祖赵匡胤“朝廷不杀重卿”的规定,加上多方讨保,苏轼得以免除死罪,贬官黄州。这时,他的正式官衔是责授捡校尚书水部员外郎、充黄州团练副史,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
于是,元丰三年(1080)正月初一,苏轼在御史台的差役押送之下,启程前往黄州贬所,于元丰三年(1080)二月一日到达贬所黄州,开始了他长达四年之久的寓黄生涯。
二、心态管窥
这场从天而降的祸事,对苏轼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从御史台牢房走出来的他,心境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关押在御史台一百来天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否保全性命,而被贬黄州这个结果意味着黄州给了苏轼生的机会,黄州是他的重生之地,他的心中是有着劫后重生的欣喜的。但是另一反面,当年的他,在京城一举成名,皇帝誉为宰相之才,重臣延为座上之宾;而如今的他,空有官职,无权参与公事,只是由当地州郡看管的犯官,性质近于流放。面对如此复杂的心境,面对如此大的落差,苏轼是如何克服的呢?他又是最终如何成为了那个真正意义上名满天下的“东坡居士”呢?
(一)寓居定惠院
元丰三年(1080)二月一日,苏轼与长子苏迈到达贬所黄州,定惠院位于黄州城的东南,环境清幽,是他们来到黄州的第一个居所。在寓居定惠院的日子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独自反思的“罪人”。
苏轼在去往黄州的旅途中,与苏辙相约于陈州(今河南淮阳),别后苏轼在诗《子由自南都来陈三日而别》中写道,“别来未一年,落尽骄气浮”;“纳之忧患场,磨以百日愁”;“平时种种心,次第去莫留”。贬官黄州前的苏轼有着“致君尧舜”的伟大抱负,仕途算是顺遂,可是天不由人,一场从天而降的“乌台诗案”给苏轼以深重的打击,不但打掉了他以往的骄气,而且几近毁掉了他“奋厉当世”、“致君尧舜”的雄心壮志。嘴上说着“便为齐安民,何必归故丘”的他,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罢了。元丰三年(1080)二月一日,苏轼刚到黄州便写下了《初到黄州》以抒怀。在苏轼眼中,“乌台诗案”让他的事业转向荒唐,几篇无辜的诗句却被人利用大做文章,他是不甘心的,才会自嘲“自笑平生为口忙”。对于这场无端的祸事,他虽不服罪,可无奈必须遵守皇命,只是惭愧无法弥补任何事情罢了。这时的他开始反思了,有“看花叹老忆年少,对酒思家愁老翁”[1]22的感叹;有“心困万缘空,身安一床足”[1]22的感慨。这时的他,在反思着自己从前的道路,在反思着儒家“致君尧舜”的思想,在反思着如何借助佛家思想来超越。
这种独自反思的心态,在苏轼的词《卜算子·缺月挂疏桐》表示的更加深刻: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从词中的“幽人”“孤鸿”“无人”“寂寞”都能看出苏轼的孤独与寂寞。也是,刚刚贬官的他,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贬地,肯定会觉得时光难捱。在《黄州谢表》中,他曾说过“祗服训辞,惟知感涕”,是对历经大劫后重获新生的感激;他曾写道“惟当疏食没齿,杜门思愆,深悟积年之非,永为多士之戒”,是对以往道路的反思。
尺牍比起诗、词、文而言,更具有私密性,因此,从苏轼的尺牍中了解他的心态更为准确。在《与王定国书》中,他这样写道,“罪大责轻,得此已幸,未尝戚戚。但知识数人缘我得罪,而定国为己所累尤深,流落荒服,亲爱隔绝。每念至此,觉心肺间便有汤火芒刺。”对于自己贬官的遭遇,他虽无奈却可以接受,可是因为自己而连累好友,对于他而言更加痛苦,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觉心肺间便有汤火芒刺”[1]409。他不愿意因自己再连累好友亲人,所以初到黄州的他选择了孤独的面对挫折,“往还断尽”[1]425。
从以上的文学作品中,我们都能看到那个独自反思的苏轼,感到苏轼内心的孤独与寂寞,想到他不愿意因己戴罪之身连累他人的善良。
(二)迁居临皋亭
定惠院并不是一个长久的住所,特别是当家人来到黄州之后。此时,苏轼的当务之急便是寻找一个新的住所。在好友、鄂州知州朱寿昌的帮助下,元丰三年(1080)五月二十九日,苏轼一家迁居临皋亭。临皋亭,原是一座属于官府的水驿,在黄州朝宗门外,今黄冈市黄州区江边。二十几人居住在此显得十分拥挤,但比之定惠院还是足够家人一起居住的。这时的苏轼,已是一个寻求慰藉的“幽人”。
他在诗《迁居临皋亭》中表现了他当下的状态:“全家占江驿,绝境天为破”,对于临皋亭这处新的住所,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饥贫相乘除,未见可吊贺”,举家牵至临皋亭这与世隔绝之佳境,自是好事,但不免于饥寒,好与坏便相互抵消了。可是,这绝佳的风景,在当时的苏轼看来,只不过是“借眼风雨过”罢了。这足以见得迁居临皋亭的苏轼,并无欣赏美景的心绪。心绪不好,并不仅仅表现在视美景于无物,更表现在他《武昌铜剑歌》中的“君不见凌烟功臣长九尺,腰间玉具高拄颐”反衬自己报国无门的悲感。这时的他,还是低落的,苦闷的,需要慰藉的。
这种心态在他的词中颇见一二。这里便以《西江月·黄州中秋作》为例进行考察。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这首词反映了作者居于临皋亭的苦闷心情,其中间杂着对人生苦短、壮志难酬,对世道险恶、人生寥落的无尽感慨。《菩萨蛮·回文(四时闺怨)》中也有类似的表达,“颦浅念谁人,人谁念浅颦”,别人有谁思念(我)这个闷闷不乐的人呢?虽然苏轼自以为没有人会惦念他,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在文《秦太虚题名记》中,便有“明年谪居黄州,辩才、参寥遣人致问”的语句,这足以说明辩才、参寥是关心苏轼的近况的。除了辩才、参寥之外,还有朱康叔、范子丰、李公择、陈季常、王定国、惟简等人与苏轼保有尺牍的联系。
的确,正是因为这些好友的帮助,苏轼及其一家才能得以迁居临皋亭,他的孤寂之情才能得此慰藉。这时的苏轼,虽然仍感孤寂,但好友及家人的安慰使得他的心情并不像寓居定惠院那般无奈,那般深感愧对好友家人。从以上的文学作品中,我们都能看到那个需要慰藉的苏轼,那个身边有家人心中有好友陪伴的苏轼。
(三)斋居天庆观
元丰三年(1080)十一月,苏轼开始了为期四十九天的斋居天庆观的生活。虽然他在天庆观只生活了近五十天的时间,但是对他之后的心态变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因此笔者把斋居天庆观这段阶段定为元丰三年(1080)到元丰四年(1081)四年四月躬耕东坡前的那段时间。这时候的苏轼,已成长为“渐趋适应”的“闲人”。
这一时期苏轼的诗作,多用“梅花”这一意象,《正月二十日,往岐亭,郡人潘、古、郭三人送余于女王城东禅庄院》的“去年今日关山路,细雨梅花正断魂”,《岐亭道上见梅花,戏赠季常》的“蕙死兰枯菊亦催,返魂香入领头梅”,《红梅三首》更是咏梅的佳作,这里以《红梅三首》(其一)为例进行分析:
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
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
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
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此诗着意刻绘的红梅,“寒心未肯随春态”,这是苏轼身处穷困而不苟于世的人生态度的完美写照。这“梅格”是自喻,说的是他自己的人格,不因困境而失去“孤瘦雪霜姿”。此词的突出特点是融状物、抒情、议论于一体,并通过“梅花”意境表达作者不愿随波逐流的高贵品质。这时的他,已渐渐适应了黄州的生活,他立志身处黄州却不改其人格。词作中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正如《定风波·咏红梅》中的“休把闲心随物态”,正说明这时的苏轼是有“闲心”的“闲人”。他以普通黄州人的自我意识来观照生活,写景、状物、抒情,以一个全新的视角观望黄州的景物,体察黄州的民情。《浚井》就是他关心和体察民情的代表作。
这时候的苏轼已作《易传》九卷和《论语说》五卷。其实,从来到黄州之后,苏轼便开始了准备工作。从寓居定惠院时《黄州春光杂书四绝》的“夜就寒光读《楚辞》”,《次韵乐著作野步》的”寂寞闲窗《易》粗通:到迁居临皋亭时《与王定国十五首》(十一)中的“某自谪居以来,可了得《易传》九卷,《论语说》五卷”,《与腾达道二十二首》(十三)中的“某废闲无所用心,专治经书。一二年间,欲了却《论语》,《书》,《易》”:再到斋居天庆观时《黄州上文潞公书》中的“到黄州,无所用心,辄复覃思于《易》、《论语》,端居深念,若有所得,遂因先子之学,作《易传》九卷。又自以意作《论语说》五卷。”足以看出他这段时间潜心读书创作,以此排解心中之苦闷,来适应黄州的生活。
苏轼幼年便开始接触道家思想,但是真正开始斋居道观四十九日便是从元丰三年(1080)始。这在尺牍《答秦太虚书》中有所说明,“吾侪渐衰,不可复作少年调度,当速用道书方士之言,厚自养炼。谪居无事,颇窥其一二。已借得本州天庆观道堂三间,冬至后,当入此室,四十九日乃出。”正是因为他闲来无事,而且到黄州水土不服,身体状况不好,便可以斋居养身炼气。除此之外,他在面对粮食费用已断绝来源的状况下,想到了节俭的好方法并予以告之,“但痛自节俭,日用不得过百五十。每月朔便取四千五百钱,断为三十块,挂屋梁上,平旦用画叉挑取一块,即藏去叉。仍以大竹筒别贮用不尽者,以待宾客。此贾耘老法也。”这些都可以看出苏轼开始了慢慢地适应黄州的生活,他不得签书公事便潜心读书创作,是个“闲人”。
(四)躬耕东坡
经济问题一直是苏轼黄州时期最迫切、最现实的一大问题。正如他在元丰三年(1080)十一月与秦观的尺牍中所说的那样,“廪入既绝,人口不少,私甚忧之”[1]441。就算苏轼“痛自节俭”,但还是止不住手头的积蓄即将告罄。对于一直有官职有俸禄的他来说,他不知道他可以做些什么当做谋生的手段。幸得好友马正卿相助,使得苏轼有了荒地十余亩可供躬耕,他将这些荒地取名为“东坡”,开始了心怀百姓的“农人”之路。
元丰四年(1081)二月开始,苏轼自号“东坡居士”亲自带领全家早出晚归,开垦荒地,这样的生活对于苏轼而言无疑是陌生的,因此他才在《东坡八首》中书词抒发感怀:
余至黄州二年,日以困匮。故人马正卿哀予乏食,为於郡中请故营地数十亩,使得躬耕其中。地既久荒为茨棘瓦砾之场,而岁又大旱,垦辟之劳,筋力殆尽。释耒而叹,乃作是诗,自愍其勤。庶几来岁之入,以忘其劳焉!
一
废垒无人顾,颓垣满蓬蒿。
谁能捐筋力,岁晚不偿劳。
独有孤旅人,天穷无所逃。
端来拾瓦砾,岁旱土不膏。
崎岖草棘中,欲刮一寸毛。
喟然释耒叹,我廪何时高?
这片被苏轼命名为“东坡”的土地,位于郡城东门外的小山坡上,约有五十余亩,是片极为贫瘠的荒地。想要开垦这片荒地,对于毫无农垦经验的苏轼来说,十分的困难。但他知道在仔细勘察全境后制作计划,并随着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还善于向农夫请教,就像苏轼本人所说的那样,“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2]。正是他与家人的勤奋与认真,终于获得了收获。苏轼不仅在东坡地上勤于耕种,而且还关心国家大事、百姓兴亡。《闻捷》、《闻洮西捷报》都是其中的代表作。
词中也能看出苏轼的忧国忧民、以民为本。《浣溪沙·万顷风涛不记苏》中“雪晴江上麦千车。但令人饱我愁无”,当苏轼看到江上大雪纷飞的场景,转念便想到了明年麦子定能丰收,百姓的生活会好过一些。其实,躬耕东坡的苏轼处境并不好,他认为自己“寸阴虚度,了成何事”[1]195,可他心中所想却是只要百姓吃饱我就不愁了,足以看出苏轼的心怀百姓。
“但令人饱我愁无”这样的思想在苏轼文章中也容易找寻,《书雪》便是一例:
今年黄州,大雪盈尺。吾方种麦东坡,得此固我所喜。但舍外无薪米者,亦为之耿耿不寐,悲夫!
看着厚厚的积雪,苏轼的内心活动是复杂的,东坡地上的麦子收成定然好,我可以不再如此忧心我与家人的生计问题了,但是想到屋外大雪中无柴无米的老百姓,他的心中不免烦躁不安,难以入睡。这就是那个忧心百姓的“耕者”苏轼。
躬耕东坡的苏轼,已从那个独自反思的“罪人”,寻求慰藉的“幽人”,渐趋适应的“闲人”走向“心怀百姓”的“农人”。他在与圆通禅师的尺牍中这样写过,“自绝禄廪,因而布衣蔬食,於穷苦寂淡之中,却粗有所得,未必不是晚年微福”。躬耕东坡虽然要付出巨大的体力,但他的心灵确实得到了慰藉,也可以看出他就是林语堂先生说的那个“乐天派”的苏轼。在与李公择的尺牍中,苏轼也是惦念着百姓,这样心怀百姓的苏轼,让人深感敬重。
(五)著书雪堂
自元丰三年(1080)二月抵达黄州开始,苏轼一直努力地克服政治身份的落差,致力于适应黄州的生活,终于,在元丰五年(1082),苏轼完全融合于黄州,成为了地地道道的“齐安民”。同年二月,苏轼于东坡修筑草屋五间,并命名为“雪堂”。这时的苏轼,终于由独自反思的“罪人”一步步蜕变为具有自由人格的“新人”。
元丰五年(1082),是苏轼出游的高峰期,他已不是那个初来黄州视美景于无物的苏轼了。这都源于他的心灵世界已大大不同于当日,正如他在《次韵答元素》中说的那样,“莫把存亡悲六客,已将地狱等天宫”,他已蜕变为完全超越世俗之上的“新人”。这种变化在苏轼与好友三次描绘岐亭的诗歌表现的淋漓尽致。
元丰四年(1081)正月二十日,苏轼前往岐亭,三位好友送他来到女王城。同样的地点,不禁勾起了苏轼去年正月二十日的回忆,那时候的他,刚刚历经贬谪之苦,身份上的落差让他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细雨梅花正断魂”,这是多么的孤寂啊!而今日的他,这样写道:
十日春寒不出门,不知江柳已摇村。
稍闻决决流冰谷,尽放青青没烧痕。
数亩荒园留我住,半瓶浊酒待君温。
去年今日关山路,细雨梅花正断魂。
今昔对比,变化真是大啊。元丰五年(1082)时正月二十,苏轼与潘、郭二人相约游玩。这时的他,是这样写的:
东风未肯入东门,走马还寻去岁村。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江城白酒三杯酽,野老苍颜一笑温。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美酒与笑颜已经让他忘却了自己的凄凉与孤独,并寄语远方的亲友:不必为我忧心难过,我已经能在黄州安心舒适地生活,而且,我已约好每年来此处相聚,以消怀念之情。就像苏轼不愿让远方的亲友担心的那样,他确实在黄州过着归隐田园舒适安逸的日子,就像他在词作《次韵孔毅父久旱已而甚雨三首》中写的那样,“蓬蒿下湿迎晓耒,灯火新凉催夜织。老夫作罢得甘寝,卧听墙东人响屐。”
雪堂建成之后,苏轼白天在田间耕耘劳作,晚上在雪堂读书创作。这时候的他,心中还是比较惬意的。这种心境在他与好友的尺牍中均有表现,就像在《与子安兄书》中的“近于城中得荒地十数亩,躬耕其中。作草屋数间,谓之东坡雪堂,种蔬接果,聊以忘老”;在《与李公择书》中的“某见在东坡,作陂种稻,劳苦之中,亦自有乐事。有屋五间,果菜十数畦,桑百余本,身耕妻蚕,聊以卒岁也。”
有了好的心境后,苏轼更热衷于出外游玩了,而游玩后所作的文学作品更具有旷达的境界。正如《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中的“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浣溪沙·山下兰芽短浸溪》中的“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这时的苏轼,在自然的怀抱下享受着自由自在的赏玩与闲逸,他创作了代表他文学成就高峰的一词两赋,这便是《念奴娇·赤壁怀古》与前后两篇《赤壁赋》了。
这一词两赋所取得的成就,最得益于苏轼心态的变化。其实,早就元丰三年(1080),苏轼就与长子苏迈第一次游玩过赤壁,可是那时的他并未创作出如此惊人的作品。除了心态的变化这个原因外,苏轼在融合儒释道三家思想的同时,已经学会从平凡的生活中找寻到不平凡,实践着从现实人生到艺术人生的转换。这时的苏轼,已经成长为具有自由人格的“新人”。
三、东坡居士
苏轼贬官黄州后,他的心态经历了寓居定惠院时独自反思的“罪人”,迁居临皋亭时寻求慰藉的“幽人”,斋居天庆观时渐趋适应的“闲人”,躬耕东坡时心怀百姓的“农人”和著书雪堂时具有自由人格的“新人”,可以说,苏轼已经转变为了那个名满天下的“东坡居士”。从苏轼的心态管窥中,我们可以知道挫折和磨难使他的心志更加坚定,性情更为豁达,精神愈加自由,最终成为豪放诗风的代表人物。
[1]丁永淮,梅大圣.苏东坡黄州作品全编[M].武汉:武汉出版社,1999.
[2]王水照.王水照说苏东坡[M].北京:北京中华书局,2015.26.
吴丹(1993-),女(汉),淮北师范大学在读硕士,研究方向:学科教学(语文);王翠霞(1963-),女(汉),淮北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高级(特级)教师,淮北师范大学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作文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