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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感性的思乡到哲性的乡愁
——论台湾离散诗人的三重乡愁

2017-03-08

关键词:郑愁予洛夫余光中

龚 刚

(澳门大学中文系)

从感性的思乡到哲性的乡愁
——论台湾离散诗人的三重乡愁

龚 刚

(澳门大学中文系)

乡愁的不断升华,是余光中、洛夫、郑愁予等台湾离散诗人们精神还乡的过程。越是经过了许多的去国离乡,越是经历了复杂的离愁别绪,诗人的“乡愁”就越微妙,原初的地域性的思乡之念就似乎变得越发脱离其本身,进而升华到文化精神的愁思,在这样的过程之中,生存的意义被放大。乡愁从最初的浓得化不开,到最后被几位离散诗人蝴蝶触键式的点染,具象的发微终于形成了形而上的生命体验。就此意义而言,乡愁并不限于狭隘的地域层面,而是包含了三个层次:一是怀恋故土式的地域乡愁,一是身居海外却活在美丽方块字中的文化乡愁,一是一种本源意义上的乡愁,也就是哲性乡愁。按照中国神秘主义哲学的观念,对本质真实或绝对真理的直觉即是沿着虚无之路返回家中,而掌握本质真实的愿望,则是一种身在他乡的故园之思。因此,一切有目标的思考都可以在情感层面被喻为一种乡愁,一切对存在本质与形上归宿的求索均可被视为哲性乡愁。当人们找到了信仰,找到了个人化的《圣经》,哲性的乡愁也就随风而散。

台湾离散诗人;地域乡愁;文化乡愁;哲性乡愁;个人化的《圣经》;神秘主义哲学;钱锺书

乡愁,从来都让远游的浪子与红尘的过客吟咏叹惋,与故土血脉相联的海峡对面的诗人,对乡愁有着深刻的体认。当乡愁在感性的认知中感动着我们,诗人们却在漂泊中没有停止参悟“还乡”的脚步,他们在异乡人的情愁中放飞缪斯,却最终达成了对故国的文化共鸣和对飘渺灵山的哲性认同。

1979年,海峡两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流浪诗人洛夫先生来到香港落马洲,只能通过望远镜遥望对岸,有一种有家难归的绝望,于是写下了震撼人心的《边界望乡》中的经典段落:

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

乱如风中的散发

当距离调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

一座远山迎面飞来

把我撞成了严重的内伤①洛夫:《雨想说的:洛夫自选集》,广州:花城出版社,2006年10月,第13页。

远山在望远镜的拉扯之下俨然不仅仅是远山。边界的观察,始终让人耿耿,目镜中的旧山川,撞到的是洛夫先生的心病。在现代高科技的佐助下,诗人得以从具象上升到抽象,从视觉冲击过渡到心理冲击,从丝丝隐痛转入钻心的灼痛。望远镜中的可望不可即,让远、近拉伸,内、外互动,空间距离和心理距离交错,酿造出乡愁诗的新意境。

同样是远离大陆的浪子,1971年,已然二十余年未归大陆的余光中先生在台北厦门街的旧居赋诗《乡愁》,怅惘一腔,涕泪沾襟。《乡愁》这首小诗篇幅不长,但此诗一出,却震彻心扉——读此诗,凡曾有所羁旅者,皆能够感受到诗中的风尘和家国两在的愁思。乡愁从一个本来抽象的概念被分解成“邮票”“船票”“坟墓”“海峡”几个意象,本应成为最显著的地理标志的一湾海峡在诗中仅仅作为四组意象中的一个,却也是从个人到民族的步步提升。“我”的几种思念,在时间的纵向波动中,化作不同时期不同对象各在一端、相见不得的无奈。

《梦与地理》中,余先生的乡愁之思演化成了梦与现实的难解之结,以及大地多碍而太空无阻的深邃感悟:

轮廓像一匹侧踞的海兽

岬头那座怪岩的背后

如果我一直向前走

就是错落的澎湖了吗?

再过来,挡在那块小石矶后

该是厦门呢,还是汕头

都不过是到台北的距离

如果,这四方红楼的文学院

四海的排窗是西南偏西

那一艘舷影迷幻的货船

是正对着呢,还是斜对着香港

而那么壮烈的霞光啊

早已成灰的越南,再烧一次吗

疑惑的望远镜来回梭巡

——双筒的圆镜,七点五倍

那是向一位同事借来

准备今晚寻哈雷彗星

大地多碍而太空无阻

对这些梦与地理之间的问题

镜中千叠的远浪尽处

一线水平线若有若无

是海全部的答复②余光中:《梦与地理》,台北:洪范书店,1990年6月,第29-30页。

地理的步步为营,筑起了诗人的一片错落有致、拉锯往回的乡愁堡垒,“澎湖”“厦门”“汕头”“台北”“香港”……点状的坐标式的排列最终组合成梦与地理交错的画面。远去的形色各异的故乡故园,总让人难以忘怀;梦乡和地理的巨大差异,也总让人难以释怀。在不羁的梦中,所有地理标志能否绘出一个真正的原乡?

诗人离开故土,乡愁的种子在回望中种下。这种“离开”和“旅途”构成最直接、最感性的地域乡愁。台湾离散诗人最初都是地域乡愁的抒发者。

1996年,洛夫离开台湾,赴加拿大温哥华定居,开始他的“二度流放”。远隔重洋,隐居“雪楼”,深思家国的命运,探问存在的本质,洛夫写下了哲性史诗《漂木》。这首大型组诗长约三千行,共分四章,分别为:《漂木》《鲑,垂死的逼视》《浮瓶中的书札》(此章又分作《致母亲》《致诗人》《致时间》《致诸神》四节)、《向废墟致敬》。

“漂木”是精神流浪者的写照,一方面是有意识地“启碇”漂泊,另一方面又在寻找停泊之地,就像走遍千山万水的三毛,一方面背弃了家园,却又在苦苦寻找家园:

如是我闻

木头说,确曾离开过

走得很远

现又回到这个旧的磁场,院子里满地的白云

依然无人打扫③洛夫:《漂木》,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有限公司,2001年8月,第63页。

深山中

还有什么比黄昏的寺钟更令人惊心

没有,绝对没有

除非陶渊明之辈,他那种

对云的信仰对水的痴迷

对一朵野花的心旌摇荡

直教人生死以之④洛夫:《漂木》,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有限公司,2001年8月,第122~123页。

小院浮云,深山寺钟,多么富有中国古典山水诗意趣的情境!信仰云,痴迷于水,因一朵野花而心旌摇荡,并愿生死相许,似乎在点醒读者,洛夫先生的故国之思已上升到了文化精神的层面。

洛夫在访谈中的两段话似乎在印证着这种感悟:

临老去国,远奔天涯,割断两岸的地缘和政治的过去,却割不断长久养我育我、塑我的人格,染炼我的智慧,培养我的尊严的中国历史和中华文化。我的笔墨纸砚都来自中华。⑤王选:《洛夫:我的中华诗心不移》,《源流》,2004年10期,第22页。

我虽然熟通英语,但仍用母语作诗,用文房四宝写书法。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诗人,身居海外,却活在美丽的方方正正的方块字中,活在千古绝唱的《离骚》中,活在洞庭湖的烟波浩渺中,活在五千年浩浩荡荡的黄河中!⑥王选:《痛饮黄河水的大诗人——记一代诗魔洛夫先生大陆行》,http://news.sina.com.cn/o/2006-10-03/091310159629s. shtml,2006年10月03日09:13。

与之相似的是,同样享誉台岛的诗人郑愁予也同样怀着如此的情怀:“我从小是在抗战中长大,所以我接触到中国的苦难,人民流浪不安的生活,我把这些写进诗里,有些人便叫我‘浪子’。其实影响我童年的和青年时代的,更多的是传统的仁侠精神。”⑦百度文库:《郑愁予诗集116首》,http://wenku.baidu.com/link?url=rbThdAi-001xf1TkQOE-PFVRAhiKkF62rWN59AN PuuNYH-vv8ZsjLyUgazc2Azf7TVK5LB-VdQZdUz2lGFVrSyOYMda5-7ya2jldxZPMH3a.正是这种仁侠精神与浪子情怀的结合,在创作情绪和创作方式上深深影响了郑愁予。诗人亦旅居他国教书行吟,在理解中国文化的同时,更使融会贯通西方文化成为可能,这种文化间的交叉互动,使得诗人的乡愁在浓郁中更增深刻的文化品格。我们于是看到西方现代派和中国传统之融汇,任侠意味与浪漫情怀之契合。当我们溯流而上寻找文化源头的时候,我们不难发现,郑愁予的文化衣襟中飘动的,是大唐精神和太白之风,任侠中的优美,让其诗歌并非只是侠道衷肠,也充满了浓郁的内涵清香。涂抹于诗行随处可见的西方笔痕,恰似中华传统文化大鹏之羽翼。诗风展翔,开合有度,当我们觅着一湾海峡外的达达的愁马走过,郑愁予的乡愁脚步却已然行走在文化乡愁的云端。

作为过客的郑愁予,不忘故居园林的“度牒”,他达达的马蹄声响彻三月的台湾岛,恐怕也会一直踏遍旧园林的芳草丰盈。

雪莱在斯培西阿海湾走失,让多少当时后世之人扼腕:诗人走失的是一个风景,同时是一方拥有文化寄托的茶园。从前在茶园里收获茶叶的诗人不见了,许多沁人心脾的精神汁水也随风而去。诗人的出走,带走了一个远方,但继而一个新的文化场在遥远的海湾鲜活起来。雪莱在斯培西阿海湾的迷踪宛若李白遗失的靴子,给了郑愁予诗性的启发,又何尝不是对所有乡愁诗人的召唤?当乡愁从单纯的两地一线上升到了文化精神中的深思苦旅,这方是让乡愁更有其味道的路径。

而余光中的《五陵少年》,就在海峡相隔的地域怀愁中,已然弥漫着浓郁的文化追思。这种情怀漫布开来,将一片诗心包裹得严严实实,我们看到,这时的乡愁所寄,哪里还是简简单单一只望远镜能够拉近得了?——

台风季,巴士峡的水族很拥挤

我的水系中有一条黄河的支流

黄河太冷,需要掺大量的酒精

浮动在杯底的是我的家谱

喂!再来杯高粱!

我的怒中有燧人氏,泪中有大禹

我的耳中有涿鹿的鼓声

传说祖父射落了九只太阳

有一位叔叔的名字能吓退单于

听见没有?来一瓶高粱!

千金裘在拍卖行的橱窗里挂着

当掉五花马只剩下关节炎

再没有周末在西门町等我

於是枕头下孵一窝武侠小说

来一瓶高粱哪,店小二!

重伤风能造成英雄的幻觉

当咳嗽从蛙鸣进步到狼嗥

肋骨摇响疯人院的铁栅

一阵龙卷风便自肺中拔起

没关系,我起码再三杯!

末班巴士的幽灵在作祟

雨衣!我的雨衣呢?六席的

榻榻米上,失眠在等我

等我闯六条无灯的长街

不要扶,我没醉!⑧余光中著,流沙河选释:《余光中一百首》,香港:香江出版公司,1989年1月,第17-18页。

不认醉状的余光中,失眠在等着重塑也终被重塑——这失眠有诗性的外衣和失散太久的文化的内核。

实际上余光中先生在诗中对于文化原乡的追寻始终没有停止。1977年的名作《唐马》,带着大唐盛世刚烈风范,为家国之兴亡驰骋疆场,而今却沦为玻璃柜子里精巧的三彩宠物,曾经“轩昂的龙裔”,如今却只能在不谙骑术的古风骑士的子子孙孙的患得患失中追逐银杯与银盾,香港博物馆和不远处赛马场中陈列、奔跑的动、静两种形态的马,虽兼具了形神具备和四蹄生风之特色,但大唐气象下的沙场骏马和骁腾骑士却都一并遗失在了遥远的历史风尘之中。对唐马的叹息与愤慨,何尝不是文化乡愁的汩汩流淌?在冷冷的质问中,有文化之气的饱含。

余先生曾这样说过自己和他的诗作:“我的水系中有一条黄河的支流”⑨余光中著,流沙河选释:《余光中一百首》,香港:香江出版公司,1989年1月,第17页。,“要做屈原和李白的传人”⑩台海网:《带着乡愁的台湾诗人余光中》,http://www.taihainet.com/news/twnews/twrw/2006-06-19/8011.html.,“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⑪余光中:《诗魂在南方》,见《青青边愁》,台北:九歌出版社有限公司,2010年,第110页。。这正是对于文化精神的深深沁入!从这样的层面出发,乡愁已不再仅仅是地理意义上的怀念,故国之思俨然已经酿成了醇浓的文化乡愁。此种意义上的求索,洛夫可谓尽心竭力:《与李贺共饮》,《登峨眉寻李白不遇》,《夜宿寒山寺》,又在十月里发现《西湖瘦了》;还有余光中的《寻李白》,甚至《与李白同游高速公路》。字里行间里不仅仅有感念旧时山水的清愁,更浓缩了几位诗人对传统中国诗性的执着。这种对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的依靠和审读,向来是几位乡愁诗人的共同方向。

当我们再回顾洛夫先生的文化乡愁——“活在美丽的方方正正的方块字中”,“诗情墨趣都来自中华”,是多么动人又感人肺腑!可是,不止于此,又岂止于此!洛夫在其《〈漂木〉创作记事》中说:“多年来,我一直想写一首长诗,史诗,但是属于精神层次的,把自己的生命体验和美学思考做一次总结的形而上建构,而不是西洋那种叙述英雄事迹的epic。”⑫洛夫:《漂木》,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有限公司,2001年8月,第248页。

从形而上的角度,写一部精神史诗,对自己的生命体验和美学思考做一次总结,这才是身处北美、已步入生命之秋的流浪诗人的终极关怀!

在《漂木·致时间》一节前言,洛夫写道:“我的认知是:时间、生命、神,是三位一体,诗人的终极信念,即在扮演这三者交通的使者。”⑬洛夫:《漂木》,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有限公司,2001年8月,第162页。在《漂木·致诸神》一节,诗人首先以屈原《天问》式的笔法,不断提出神是否存在的疑问,第二小节则针对第一小节的提问作全面的肯定,第三小节沿续“神无所不在”的主题,变奏而成为“神在我之中”,以此演绎尼采的观点:“‘上帝之国’绝不是一个人可以期盼的……它是内心的一种体验。”⑭洛夫:《漂木》,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有限公司,2001年8月,第186~208页。

很显然,洛夫的终极乡愁已非感性体验与家国文化所能承载,而是上达到了对存在本质与形上归宿的求索。对洛夫和郑愁予、余光中等离散诗人来说,乡愁是对原乡的怀恋,是整个族人发展文化的象征,也是在流浪中不断追求未可知的终局。因此,乡愁并不限于狭隘的地域层面,而是包含了三个层次:洛夫先生离开大陆后的故土之思是地域乡愁,侨居北美时对中华文化的怀恋是文化乡愁,他对性命安顿之处和本真状态的追寻则是哲性乡愁,也就是为“终极信念”而生的终极乡愁。

鲁迅笔下的过客,电影《阿甘正传》中的阿甘,一个在不停地走,一个在不停地跑,他们都是因为宿命的紧张而不由自主地前行,他们也都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他们却都是在寻找一处能够让灵肉安顿下来的所在。这是他们的乡愁,不是怀恋故土式的地域乡愁,不是身居海外却活在美丽方块字中的文化乡愁,而是一种本源意义上的乡愁,也就是哲性乡愁。

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士(William James)在提出“河或水流是人类精神生活的最佳隐喻(A‘river’ora‘stream’arethemetaphorsby which it is most naturally described)”⑮James W.The Principles of Psychology(Vol.1).New York:Holt,1890.pp.239.这一观点的同时也指出,意识在流动的过程中也会有“休歇处”或“相对静止的阶段”,也就是在得出“确实结论”的时候。钱锺书对此阐发说,“精神不安地追求安定,永不止歇地寻找休歇处。在永不停息的思想发展过程中,任何休歇处都是不易而易的,当视其为精神臻于完足(made up)之境的特定点时,它就是不易的。由此可见,一切有目标的思考都可以在情感层面被喻为一种乡愁或寻求归宿的冲动。人们受衰老和疲惫的驱使所走向的归宿也许只是一个航海者之家;但它毕竟也是一个休歇处。”⑯龚刚:《钱锺书与文艺的西潮》,附录二:钱锺书英文论文选译,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278页。

钱锺书进而指出,“在中国神秘主义的框架内,对本质真实或绝对真理的直觉也可以比之于沿着神秘主义者所共知的虚无之路返回家中。掌握本质真实的愿望,正是一种身在他乡的故园之思,无论把本质真实称为‘本性’,‘道’,‘梵’,甚至‘无’”⑰同上,第272页。。“‘旧国旧都,望之畅然’,这是庄子的名句。传统的庄注者皆以‘旧国旧都’为人性原初或本真状态之喻。在庄子设计的‘云将东游’与‘鸿蒙’的对话中,后者劝说前者返‘归’故土:‘仙仙乎归矣,各复其根,各复其根而不知,浑浑沌沌’。”⑱同上,第273页。“时至唐代,‘还乡隐喻’(metaphor of the return of a wanderer to the native)逐渐从哲学领域渗透到诗学领域。唐诗人中最精于禅宗思想的白居易对此极为偏好。‘我生本无处,心安是归处’(《出城留别》),类似的诗句在他的歌咏中反复出现。”⑲同上,第274页。

乡愁的不断升华,正是离散诗人们精神还乡的过程。越是经过了许多的去国离乡,越是经历了复杂的离愁别绪,诗人的“乡愁”就越微妙,原初的地域性的思乡之念就似乎变得越发脱离其本身,进而升华到文化精神的愁思,在这样的过程之中,生存的意义被放大。“庄子曾梦蝶,其行止亦如蝴蝶触键(butterfly touch);运思潇洒飘逸,点到即止。”⑳同上,第273页。乡愁从最初的浓得化不开,到最后被几位离散诗人蝴蝶触键式的点染,具象的发微终于形成了形而上的生命体验。

感性的离别之念因地域而别,文化的若即若离引发的家国之思也因民族相异,当思乡者返归故土,当洛夫、余光中们一旦回归了母体文化,他们的乡愁也就随之化解。但哲性乡愁却没有一锤定音的解决方案。艺术家们在各自行走的艺术天空中寻找不可见的归宿,这不可见的归宿——人的性命安顿处,只是一种抽象的可能,它有如迷雾中的灵山,每一个人都必须独自寻觅通往山顶的门径,没有人可以替代,没有人可以引领,你的救赎,你的安顿,只能由你自己来完成。这是一个人的战争,也是一个人的宗教。洛夫的《漂木》就是他的“一个人的圣经”。几位台湾诗人的乡愁书写,在哲性的天空下,也是他们每个人的圣经。

洛夫:《雨想说的:洛夫自选集》,广州:花城出版社,2006年10月。

洛夫:《漂木》,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有限公司,2001年8月。洛夫著,丁旭辉编:《洛夫集》,台北:台湾文学馆,2009年7月。

余光中:《梦与地理》,台北:洪范书店,1990年6月。

余光中:《白玉苦瓜》,台北:大地出版社,1974年7月。

余光中:《青青边愁》,台北:九歌出版社有限公司,2010年。余光中著,流沙河选释:《余光中一百首》,香港:香江出版公司,1989年1月。

郑愁予:《寂寞的人坐着看花》,台北:洪范书店,1993年2月。

郑愁予:《雪的可能》,台北:洪范书店,1985年5月。

郑愁予:《莳花刹那》,香港:香港三联书店,1985年10月。

王选:《洛夫:我的中华诗心不移》,《源流》,2004年10期。

James W.The Principles of Psychology(Vol.1).New York:Holt,1890.

责任编校 边之

I206.7

A

2095-0683(2017)01-0002-05

2016-12-07

龚刚(1971-),男,澳门大学中文系,博士生导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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